【忘羡/宅文】庭前柳25【蓝湛纳妾、忘机送礼、他的命还有扭转机遇么】


庭前柳 25
明镜阁外垂柳给风吹动,枝条若舞娘子的软腰。
蓝忘机闻的人声,速度比何时都快。
思追还在院门外扯魏婴袖子,没多一下,那个失魂般要走的人儿就给主子抱了满怀。
‘ 阿羡!’
熟悉的呼唤也无法打破心壁,魏婴像个睡不醒,还执拗要梦游的小孩。
蓝忘机与思追主仆对望一眼,心下生出辨识。
明心居中鹭鸟不知为何所惊,仿似噩梦侵扰,恍然睁眼,扑腾翅膀飞入半空。
蓝湛则盯紧右手食指冒出一滴血珠,眼中闪烁不可信。
他下的伏印,被破了。
眉头皱紧,凶光浮动。
放眼云深,能破自己血印的,不出两人。叔父自然不可能,那只有....他那弟弟。
魏婴,你居然找上他。
醉逢青眼不知狂。蓝湛此刻虽有饮酒,但眼中露出端倪的狂意,却并非来自酒水。
浮云似也怕了,悄悄从明心居上游走,最终定在风儿清爽的明镜阁头。
魏婴从沉睡中醒转,睁眼所见便是一方好看的下巴。
闻香识人,鼻子灵的好处在此刻显现。
他的人此刻枕着蓝忘机的腿,两人就在琴房竹席上。
凤凰盏的油烛十枚熄了九处,只剩一个安静放光。
蓝忘机披着那件长亭绣的斗篷,百褶宽大篷摆将两人包裹,隔去更多烛影。
魏婴知道,他能清醒,说明大公子下的伏印已解。
心里有了着落,可却不见多少欢欣。
时辰不知过几,自己一定睡了许久,久的二公子都要臂肘靠桌,合目养神。
身陷光影不明的包围中,魏婴不舍这刻安宁,便也不敢大动。
长亭绣是双面绣品,蓝忘机的斗篷上花样用的鹤。
暗影中,魏婴眼珠轻摇,看着篷布内里的双秀飞鹤,不觉泪光晃出双影。也就是在那影子里,给他意外挑出个线头。
这可是名贵绣品,怎的就有了漏。
下意识抬手,指尖摸在那处。
看来似乎是被什么勾的,才开线。
‘ 醒了。’
蓝忘机本就浅眠,也随着动静睁眼。
两人四目交叠,他看见魏婴眼里泪痕,魏婴看见水潭般清澈的眸子。
‘ 幸好来及,你也是,在小厨房不肯开口,偏要掐着时辰点来。幸亏没有错过。’
魏婴撑手往起坐,蓝忘机带手扶他。
没有去接话茬,魏婴反而自己开辟话题。
‘ 二公子斗篷勾坏了,我帮您补吧。’
‘ 不知道针线在哪儿,叫思追问问...’
魏婴才站了一半,就给蓝忘机拉住坐回竹席。
‘ 他的性子,明日怕要趁机生事。你跟在师母身边,最好寸步不离。我虽不能刻刻在你们身边,也自有我的法子守你。反正,不会再着道儿。’
魏婴身子僵住,嘴巴闭紧,不知该存何言。
蓝忘机却像瞧他冷,展开斗篷,又将两人包住。
两个额头抵住,魏婴听见他轻声说话:
‘ 今日你肯趁夜来找,我反倒欣慰。说明,阿羡是信我的,对不对。’
‘ 凌空出火珠,你就是这夜里星火,点在心上。我是甘愿为你燎原的,阿羡啊,不用生疑,更别犹豫。日后苦难甘甜,咱们一处担着,有商有量,才是成全。’
被蓝忘机的话,魏婴心底也跟着火星杨撒,似是蔓入草坡,大势不可挡。
此情此景,他想说的许许多多,水滔滔涤荡荡,最终都化作一个嗯声,淹没在蓝忘机心怀。
院中水漏起起伏伏,时辰过的不少。
竹席上,两个定了身般人影,稍稍有所动作。
‘ 阿羡,这边手麻了,换那边靠吧,呵呵。’
话音落下,也没等魏婴点头与否,蓝忘机像端或抱个物件般轻巧,将魏婴从一边肩膀转移另侧。
‘ 天晚了,我也该...’
‘ 靠着吧。’
压制了人,蓝忘机脸上带笑。
‘ 师母都睡下,你出来进去,开门关门,万一老人家觉轻,醒了可就不好再睡。不如明日早些起,我送你过去。’
‘ 啊... 我要这样靠一整晚?’
魏婴下意识发出反问后,自己也发觉不妥,脸跟着火烧似的不知该如何找补。
他也不懂,自己近日是怎的,到了二公子面前,总像脱了束缚的马儿,把心底话漏勺的筛出来。
蓝忘机垂眉,盯着睫毛也因心虚而晃动的魏婴,含了笑酝酿会儿慢悠悠的说:
‘ 要不咱们...’
‘ 不,不要。’
也没听完人话,魏婴就慌着拒绝。
‘ 我是说拿盘糖炒核桃仁吃,阿羡不要,那就算了。’
‘ 啊....’
琴室墙壁上垂挂的竹石图,枝叶清疏,泉流石岩,自在间似有朗朗风意从画中散进室内。
魏婴坐在竹席上,看着去了零食盘来就枕着蒲团,歪倒下去的蓝忘机,不禁有些傻眼。
可那人非但将食盘拉在自己身前,还拍着旁边空地,示意魏婴也躺过来,俩人一起歪着。
‘ 这样不合规矩,没体统的。’
瞧着魏婴纠结在一起的指头,蓝忘机笑了伸胳膊:
‘ 天星满斗,没人查你规矩,陪我丢这一夜体统吧,好阿羡~’
俩人一个拉扯,一个半就,双双对眼倒上蒲团靠。
‘ 红糖粘的,尝尝。’
魏婴嘴里被蓝忘机塞进来的甜核桃勾出馋虫,脸上眼底的忧虑随着食物渐渐远走。
‘ 师母爱花草,不过自从夫子故去,他也没了料理心思,院中多荒乱,你去了正好料理。’
‘ 嗯,养花草侍鱼虫,好歹是我会的。将院落搭理出生机来,夫人见了也是分生气。’
蓝忘机将核桃盘都推在魏婴枕着的蒲团边,方便的他就手。
手臂绕过去,要抓摊在魏婴身后竹席上的斗篷给他铺盖。
两人距离因此紧密,一个不躲一个没闪,下巴颏儿擦着耳朵皮肉,过去了又回来。
安奈住心头狂跳,魏婴要自己静下来。
斗篷盖住他半拉身子,蓝忘机忽然用手盖住那只刚被自己下巴磨蹭过的耳朵,像是要说悄悄话。
‘ 你这面红耳赤的样儿,像极了滚水虾米,呵呵,就差身子卷一卷。’
魏婴本来还臊,被这话说的反而有了劲儿头。
‘ 我才不是。’
‘ 不是什么?’
蓝忘机明显故意,捂着人耳朵把自己嘴皮擦着魏婴太阳穴问话。
‘ 不是虾米。’
魏婴不敢转头,只是低声顶着那张脸压下来的阴影里无力反驳。
‘ 阿羡,你怎不敢看我,心虚么?’
‘ 我没有。’
‘ 我瞧你就是有,小虾米!’
随着小虾米三字,魏婴腰眼上给人捅了下。
痒肉牵扯,脖颈不由转动。
唇与唇之间,缝隙窄的连个小指都塞不进。
‘ 阿羡,有句老话,你可听过。’
‘ 什么?’
两人四目,深深被对方吸附。
‘ 月黑风高夜,偷人最吉时。’
魏婴无话可回,他不傻,两人此刻动静暧昧,二公子的话里带出意思,不想也知。
眼神随心,从蓝忘机的眸子,一路向下,不过未等他看到目的,两片带着暖的软乎就跟自己的重叠。
食盘挤走,糖核桃散在竹席上。
隔着长亭绣的斗篷,五指交叉,难分难舍。
魏婴的舌纠缠落空时,人还在发蒙中。
‘ 今夜,到我怀里睡,当为咱们今后...提前适应。’
被蓝忘机大力往心口赛,魏婴能感觉到二公子的冲动与克制。
这其中的珍视令人心头升起太阳。
‘ 嗯,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将嘴唇贴紧蓝忘机心口,闷闷发声,似乎是魏婴在与人说誓言。
眼底是笑,蓝忘机狠辣辣在魏婴发丝里亲昵下,道:
‘ 我倒盼着阿羡不听话,一鼓作气的跟我讨个...欢好,那呀,我做坏人也名正言顺。’
呵呵...
呵呵...
两人笑声低低的缠绕着。
天高云淡,宾客满座,正是云深满山门招摇挂红的好日子。
聂氏女乘船而来,早一夜就抵达姑苏,只等今日新郎来迎。
照俗礼该往女家接亲,可蓝湛毕竟是蓝氏宗主与仙都两个明晃晃高冠,聂氏与之做亲自然要矮身一等。
姑苏城里鞭炮连天,看热闹的都说好。
好在何处。
聂氏嫁妆连绵,女儿随嫁仆众成群。这样气派的亲家,当然值得人群叫好。
蓝湛尊规矩,高头大马,笑意游街。身后花轿中喜盖遮面的聂盼盼,听着周遭对新郎风流倜傥的评价,心中挂着那个举案齐眉的期盼,含了蜜般入得云深。
礼官唱念,新人同拜,蓝启仁在尊位上慈眉善目,满腹开怀。
送归洞房后,蓝湛先往前厅待客,聂盼盼由喜娘和跟着的嬷嬷,也就是段大娘来照顾。
前厅中,宾客聚集,好酒好菜,蓝氏少见的喧天气象。
蓝忘机今日像极了兄长影子,走哪儿跟哪儿。各桌来回敬酒,不少人想与他攀谈,但给二公子云淡以对。总之他就一个主意,跟住兄长。
人们瞧着也只道他兄弟情深,弟弟怕哥哥喝的多了,耽误良辰。
魏婴则是随侍闻夫人身边,就坐落在蓝启仁的主桌。
打圈一轮,最后才回到家中主桌。
打眼看去,不仅新郎官面露酒意,连蓝启仁以及闻夫人两位老的,因为周遭敬酒不少,他们也是年纪大了,不免都有些熏熏然。
‘ 若无叔父,便无侄儿今日。感激之言无以言表,一杯水酒虽薄,但也载着侄儿情意。叔父,侄儿与您满饮。’
说到感人,叔侄两个还都有些红眼。
杯酒下肚,蓝湛又与同在主桌几位长辈共引,当中自然也涵盖闻夫人。
之后,舞姬上了搭建的圆台,器乐萦绕,轻歌渐起。
蓝湛兄弟暂时不再走荡,落座主桌。
这时,闻夫人说乏,与老友道辞,在蓝氏兄弟恭送中,由魏婴搀着,第一个离席。
他人先头走,后面刑天过来低语,说是樊城宗主备了些私礼,请宗主借一步说话。
蓝湛作势揉下额头,显露疲态。然后做个强打精神状,转头对也听见这话的叔父还有弟弟道:
‘ 我去瞧瞧,叔父看着醉意有些重,忘机,你照顾好。’
兄长搬出叔父,蓝忘机就不好推拒了。只能不再跟随,旋而留下。不过再看叔父,也的确是醉的有些厉害。
‘ 侄儿送您回碧园歇息吧。’
‘ 也好。’
至此,叔侄俩也离席。
而在蓝忘机送蓝启仁回碧园一路,心中盘算的则是兄长与樊城宗主密谈事。
聂明玦有一爱妾,正是樊宗主妹子。年初省家路上,丢了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樊聂两家着急上火,半年多也没结果。
今日,其实正是蓝忘机为兄长安排的礼。叫樊宗主于婚宴上,看到金子勋配着他妹子随身佩。
而樊氏与刑天交道非常,他又素来是个干什么都依赖旁人的,没注意的主儿。
今日若是聂氏妹婿在,那他第一个就得找聂明玦拿主意。可惜聂家送亲,兄长不能来。于是,这位商量求解的帮手,自然就落在刑天身上。
刑天对蓝湛忠心,也就顺理成章记挂上主子隙墙金聂的大计。当然不会将此事轻轻带过,一定要浓墨重彩的安排布陈一番才对。
正是此,蓝忘机才放心兄长去与樊宗主见面。
但出了他意料的是,兄长是见了樊氏,也是打算利用樊氏不假。可见过樊氏后,蓝湛却并没再回宴席,而是在向着春萼院的岔路上改道,目标往处似乎是更偏远些所在。
就在蓝湛改道而行瞬间,身后跟随的两个小尾巴也渐渐露相。
‘ 看宗主方向,不似回宴席,倒像是...’
‘ 归舟阁。’
思追景仪两个暗暗交换眼色。
他们自然是蓝忘机安排的替代斥候。此刻有了判断,也是着急禀告主子。
于是两人简单商议,思追去碧园报讯,景仪继续跟踪。
这夜的山月都格外安宁,或许是和云深前厅的热闹做比,才会突出了些。
闻夫人说的乏并非托词,回到归舟阁不久,他便入榻闭目,早早睡去。
想来既是年纪摆着,再就酒水喝的多些。而且婚宴人多,耗费精力。所以才会如此。
侍候好闻夫人,魏婴也是哪儿都不去。一个人抱着些零食,用蒲团做垫,在廊下台阶上边吃边看天,一副等人模样。
让他等的,除了蓝忘机也没谁。
天儿可不早,刚才桌上瞧着先生也醉的紧。大概得同闻夫人一样,早早回去睡下。
主桌人少,宗主酒圈也走过两巡,按理就该去洞房。这样,二公子便无事了。
昨夜,他们说好的,盯人后,他就来找。
想到昨夜,魏婴脸蛋发了热。
叩门声适时响了。
小鹿似的,魏婴就差跳着奔去。
‘ 倒比我算的还...’
啪,零食盒子落地,果仁撒的撒,滚的滚。
‘ 你,你怎么来了?’
情势紧张,魏婴将礼数什么都撇的干净,只剩想叫救命的冲动。
‘ 本宗自是来...洞房。’
院门在魏婴给捂嘴的挣扎闷叫中关闭,而归舟阁外羊肠路的拱桥岔道,刑天正将打晕的景仪摆进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