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又到了北冰国的冰雪节了,昨夜刚下过雪,天很冷,清晨的太阳似乎驱散不了这刺骨的寒冷,可依然不能阻挡费尔斯国人们去冰宫的热情,一大早圣树城街上就有了人们的熙攘声,大伙都带着喜悦的心情坐着马车前往北冰国,北冰国向来是很欢迎邻国人民的到访的。
圣树城的圣树也早已落完叶子,变得光秃秃的,雪落在树枝上,时不时有一堆雪从树上“啪嗒”掉到地上、房顶,和匆匆从树下路过的行人头顶,把他们冷的直缩头跺脚。街道上到处都是准备前往天隙城的马车,人们相互呼喊着、寒暄着,三五成群地坐上马车出了圣树城。
在圣树城平民区,一个冒着炊烟的小屋子下,一个中年男精灵正一遍又一遍地给身边床上的女孩额头放湿毛巾,他是雪琳的父亲-----雪平,床上的女孩正是雪琳。尽管窗外马车声、人群熙攘声嘈杂不断,可在他心中雪琳高烧不时的咳嗽仍然是这世界最大的、最可怕的声音。他不想让这个孩子夭折,这是他和他妻子的结晶,这是唯一一个精灵族和人类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连续几天几夜的床边守候,他太困了,他想小睡一会了,他默默靠在床边合上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带这个孩子去冰宫找冰皇,她会救她。”
“嗯哈!什么?”他像被雷击了一样猛地从床边爬起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怪梦了,可是这一次声音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简洁。
“爸爸”雪琳感觉到身边的父亲突然动了一下,便含糊的问:“怎么了?”
“没事,小宝贝。”他爬到雪琳脸旁:“爸爸刚刚梦到你变得永远健康快乐了,永远不用受病痛折磨了。”说着,他眼睛有了泪光。
“哈哈”雪琳艰难的笑了笑,咳嗽着说:“爸爸,咳咳!等我好了,咱们去堆雪人。咳咳!”
“嗯嗯!等你好了,爸爸给你堆世界上最好的雪人!让其他人羡慕的雪人!”
“嗯”话语间,雪琳因为高烧又陷入了昏睡。
他终于忍不住了,走出雪琳的房间失声大哭。
“亲爱的”他的妻子抱着他,也哭了起来“我们的孩子注定不能当一个正常人了。”
正当此时,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敲了敲他们的窗户。雪平赶紧收了眼泪,走到门前,打开门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外面吹着寒风,通过门缝钻进房屋中肆意刮走这可贵的温暖,加之男子简单的穿着,雪平不禁打了个寒颤。
“神明刚给了你一个救治你女儿的方法。”那男子说道:“你应该学会珍惜它。”
“我们的女儿还有救?”雪平的妻子又是哭又是惊讶的问。
“是的。”男子继续说道:“不过要快点,她快没时间了。”
“好好!”雪平激动的握住了那男子的手:“您是?”
“勒令。”男子从袍子里掏出一小袋钱“这些应该够你们往返了。”说罢把钱袋塞进雪平的手中。
“这,这怎么可以呢?”雪平激动的说。
“这是神的旨意,与我无关。”勒令将双手收回袍子中,转身离去,他看起来极其的不近人情。
“我们能相信他吗?”雪平的妻子关上门问“神真的给你方法了?”
“也许吧。”雪平摸了摸鼻子叉腰看着雪琳房间的门。
“雪平,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犹豫了一下。从小家伙出生到现在,他们几乎是煎熬过来的,只要天气一有变动,小家伙就要感冒咳嗽,最后发高烧。以往都是能撑过去的,可今年似乎不太可能了。这也是第一次,雪琳烧昏迷好多天,刚刚那个男子又说她时间不多,他害怕了。去北冰国参加一次冰雪节花销昂贵,如果去了,要是以前,他家估计都过不了冬。
“家里还有干粮吗?”
“有!咱们今年收秋的谷子和青藤核很多,我做了不少干粮。”妻子懂了他的意思了“雪平,这一次咱们把家当赌上,救不活这孩子,我也不活了。”说着说着,雪平的妻子又流下了眼泪。
“收拾一下,中午就动身。”
“嗯!”
“干粮多做点,万一不够咱仨吃了咋办?”雪平和他妻子说。
“没事,我不去,去了我也是负担,多一张口,少几顿饭。”
“那怎么行呢?”
“雪平,我觉得有你一个就够了,我相信你,我再多做点干粮,路上别饿着了。”
雪平感动了,他吻了吻他妻子的额头。
中午,外面暖和多了。圣树的叶子褪光后这个城中心又有了充足的阳光照耀。大半个早晨里,雪平的妻子负责制作更多的干粮和照顾高烧不止的雪琳。雪平则是改造了一下家里的马车,去城中的医务处找叶华卓借了匹毛驼。
由于常年的拜访求医,叶华卓早就和这家人有了深厚的感情,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关心着雪琳的身体状况,可今年他实在是帮不上忙了,本来雪果就是很贵的东西,如果直接卖给雪平,这价格无疑会让他雪上加霜,要想真正帮到雪平,只能赶一赶冰雪节了,到时候冰皇露面,雪琳兴许还有救,所以当雪平和他借匹毛驼时,他便毫不犹豫的给了,他本人是这个城市的医生,不能随意出城的,所以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事了。
雪平回到家中,装好了马车,并把他妻子准备的干粮和雪琳的床铺放到了上面,为了御寒,为了不让雪琳病情更严重,他把自己的铺垫褥子都装在了马车棚上。
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和他妻子短暂的告别后,他坐在车前拍了拍毛驼的屁股。毛驼开始拉着马车走动了,身后传来他妻子的声音“我等你回来!”
不久,他就随着大队伍出了城。从天源江上的藤桥上走过,到了北冰国,经过浅青平原,去往半日城。
到半日城时,已是夜晚,城里停下休息的马车很多,甚至把城门也堵的严严实实,城墙外也聚集了不少准备去往天隙城的旅客,他们都准备在城外过夜,酒店旅馆的价格也因房间抢手而提高了价格,租金变得极其的昂贵。
雪平摸了摸兜里的钱,那是那个黑衣男子给他的钱,可他不想动那笔钱,于是他将马车停在了城外的一处休息地。这个地方停满了各种马车,形形色色的人们下车喂马或者毛驼。他也下了马车,给毛驼喂了几把干草,又给这伙计喝了点水。怕别人偷了毛驼,雪平就把栓毛驼绳子的另一端系在自己身上,拿几块石头固定了一下马车,便进了车棚看里面的雪琳。
车棚里的空气中有着一股由内而外的暖流,雪平坐在雪琳床边用手摸了摸她的头,烧退了不少,他松了口气。
“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好!”棚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和一个和蔼的声音,这似乎是半日城的某个领导。雪琳睡的正香,雪平不想乱动打扰她,于是他便在车棚里竖起耳朵听了听。“我知道你们都是准备前往天隙城参加冰雪节的,在这里先祝大家冰雪节快乐!”
“冰雪节快乐!”车外传来一众人的回应。
“想必大伙马车上都带有食物、财务和衣物吧。”
“那肯定呀!这么冷的天,这么热闹的节日,这么遥远的距离,能不带点东西吗?又不是每个人都有空间戒指。”有人在人群中回应。
“哈哈哈”那领导笑了笑,大伙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领导又说:“所以我希望大伙不要在车内外燃火,容易伤到人、物、马车,也容易伤到半日城,对谁都不好,是吧。”
“也是哈。”外边众人议论纷纷“行行行。”
“可是我们需要有人照应东西呀!”人群中有人说“这黑灯瞎火的,丢了东西咋办?”
“哈哈哈”领导又笑了笑“诸位大可放心,我已安排一队人马负责站岗和照明,大伙今晚可放心休息,明日早些出发。”
“也行!”不知是谁先鼓的掌,大伙跟着鼓了起来。
“记得不要燃火呀!”领导又嘱咐众人。
“放心放心!谁敢烧我第一个揍谁!”有一个宏厚的声音说。
“那我就放心了!祝各位今晚有个好梦!尔等先走了!”随着踢踏声越来越小,人群又慢慢安静下来。
“哎!你是哪个国家的?”
“布罗斯。”
“老乡啊!我也是布罗斯的!”
“大伙都是赶了一天的路,都累啦。”
“是呀,你也是怕不保险来守夜的?”
“嗯,多少还是自己守保险。”
“哈哈哈,一样一样。”
车外传来各种声音,聊家常,聊军事,聊人生,聊魔法,聊冰雪节...
雪平悄悄系住车上的门帘,挨在雪琳旁边闭上眼睛,他好久没睡个好觉了,便睡了过去。
半夜,雪平又被噩梦惊醒,车外还有人在走动,还有些水流声----有人在撒尿。他翻了个身把手搭在雪琳头上。
这么烧!雪平吓得蹦了起来,不小心把头撞向了车框,很疼,可他现在顾不了这疼,没什么比失去雪琳还要让他疼的事情了,他该怎么办?
有了!他解开门帘,把双手放到帘外,意图利用手来代替湿毛巾,搭在雪琳额头上。
中冬的深夜,寒冷是能把骨头刺破的,这可不是那种简单的比喻,这是真的事实。不多时,雪平拉回冻的发青的双手慢慢放到雪琳头上,暖流和冷气相交汇,很快雪琳的额头便不是太烫了,可这只能解决一时,不能到明天啊。
“豁出去了!”雪平解开自己腰间的毛驼绳子系在车上,爬出车子,他要去找医生。
外面除了成堆的马车,围到一起保暖睡觉的毛驼和马,剩下的便是满地的白霜。
由于没有明火,雪平只能借着月色快步走向一辆马车。
“请问有医生吗?”
“啥?”那听起来像个老实的人。
“您是医生吗?我女儿病了,发高烧。我希望有个医生能帮她退退烧。”
“抱歉,不是。”
他走向下一辆车。
“请问有医生吗?”
“谁呀!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了!”这是一股刺耳的声音。
“抱歉!抱歉!我女儿病了,您是医生吗?我希望您能帮她退退烧。”
“不是!大半夜的,神经病吧!知道自己女儿病了还参加冰雪节?”
他身体发颤,虽然穿的比较厚,可还是抵挡不住这种寒冷,他又走向下一辆车。
“请问有医生吗?”
“怎么了?”这宏厚的声音,像极了入睡前要揍人的那位。
“我女儿病了,发高烧,我希望有人能帮她退退烧。”
“抱歉,我不是医生。”
“那,那谢谢了,不打扰了。”
他又开始走向下一辆车,寒风吹得他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他不时的发出“哼哼”声。
“慢着!”
“嗯?!”他回过头看了看之前的车子。
“我一个朋友是医生,而且他就在车队里。”
“是吗?是吗?”雪平欣喜若狂,跑回之前的马车趴在车旁“我希望您能带我去见见他!”
很快,车子里出来个糙汉子跳下车,跺了跺脚,“这9月的冷风,能冻死人啊!”他边说边裹紧了衣服。
“跟我来。”
“谢谢!谢谢!”雪平激动的回应。
“应该的,应该的,不用谢了。”糙汉子摆了摆手,带着雪平穿过许多马车,来到一个充满药草味的马车前。
“科莫洛!老伙计!有个人的女儿发高烧了!”糙汉向车里的人喊着。
“嗯?”里面有个人迷迷糊糊的回道。
“有人半夜发高烧!伙计!清醒清醒!得你出马了!”糙汉“当当当”地敲着马车框。
“哦。”里面有了动静,不一会儿,就有个人出来了,他是个兽人,看起来文绉绉的,他边从车上掏出腰包挂在身上,边整理衣服,天太冷了,他也发出了“斯斯”的声音。
“先生,是我女儿!”雪平更激动了,“就在那边!”他兴奋地抓着那个叫科莫洛的兽人衣袖朝自己马车那里指着。
“哦哦!”科莫洛也不敢怠慢,紧随雪平走过刚刚那些曲折弯道到了雪平的马车前。
“来来来!”雪平把科莫洛请入车棚。
“你回去睡吧!”科莫洛和糙汉说了说。
“嗯。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啦!”
“什么呀?治病救人是我的责任!”
“甭整这客套话了!救人要紧!既然帮不上忙了,我就先回了!”
“嗯!”科莫洛回应完便转身爬进车棚里。
“咳咳!咳咳!”雪琳咳嗽的厉害,高烧依然在折磨她,她显然已经难受的昏睡了好长时间了,科莫洛坐在她旁边摸了摸她的额头。
“多么可爱,却又多么可怜的小生命啊!”科莫洛不住的感叹着,眼睛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居然硬生生地撑了这么长时间。”
“先生”雪平蹲在科莫洛旁边紧张地问“我该怎么办?”
“这不是普通的小烧,一般的方法是治不了的,需要给她体内注入冰魔法,利用内冰来克内火,来。”科莫洛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白色的果子给了雪平,“这是雪果,能在短时间内给她体内注入一股冰魔法帮她退烧,但她只能持续几天时间,后边要看她自己的身体素质了。”
“谢谢!谢谢!”雪平接过果子,爬到雪琳旁边,把雪琳扶起,“来,琳琳,把这个吃下去,吃了就能退烧了。”
“她已经烧成这个样子了,怕是进不了食了,要嚼成碎末给她喂下去。”科莫洛边说边翻着自己的腰包。
“嗯。”雪平把雪果啃了一口嚼了嚼后送入雪琳的口中。
“这个戒指里有十几个雪果,撑过这个冬天应该可以了吧。”科莫洛从腰包中掏出一个戒指给了雪平。
“谢谢您了!”雪平回应道“明天到了冰宫我可以找冰皇来治我女儿的病。所以这个”雪平又把戒指塞回了科莫洛的腰包。“不用了。”
“万一有个闪失呢?”科莫洛又拿出来给了雪平,“如果你觉得你是欠我东西的话。”科莫洛从腰包拿出一个小本本翻了翻,说“一个雪果一个铜子,戒指很贵,以后可以还给我,算来算去。”科莫洛从小本本上撕了一张纸拿出羽毛笔写了写“这是欠条,一个戒指外加15个铜子。”
雪果是布罗斯国的特产,一些其他国家的下等人是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它吃起来像冰激凌而又清热解毒,它在布罗斯国一个卖25个铜子。
“嗯嗯!”雪平嚼着果子颤抖着接过欠条和戒指,“一定还!一定还!”
“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科莫洛把本本和笔收回腰包。
“嗯嗯!”雪平把果子放在床边,“我送送您。”
“不用了,不用了,孩子要紧,送回去多受罪?这么冷的天,我自己快点走回去就是了。”科莫洛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谢谢您!谢谢您!”雪平不住的说着,跪在科莫洛面前。
“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科莫洛吓得赶紧把雪平扶了起来“救人是医生的责任!这是我该做的,现在你的任务是照顾好你的你女儿,不要让我那果子白吃了。”
“嗯嗯”雪平爬回雪琳旁边,流着泪笑着嚼起了果子。
“还东西的时候记得带给我你女儿的消息!”科莫洛已经出了马车,可还是止不住的担心着,他觉得雪琳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这样可爱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事。为了防止她再出事,科莫洛便在车外面又喊:“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叫我就行!我的马车就在你的马车前面不远处,有股子草药味儿的那辆!”
“一定!一定!”雪平颤抖着回应。
这个夜晚因为这三个人而变得极其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