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SOS团动画全活动>对谈：监督石原立也x系列演出山本宽的超对谈》

译：河豚酱fuguchan

译前小记：山本宽全责担任了《凉宫春日的忧郁2006》ep1《朝比奈实玖瑠的冒险》和ep12“live alive”的分镜/演出/剧本，他在主动担下这几集的制作时抱着“就算死也要做好”的决心，把这集当做最高潮去做。看完这篇对谈，也许阿宽在你脑海中的印象会大为改观吧。

原书相应页数附在最后，还请看看年轻山本宽和石原立也的靓照。

以下为正文。如有错漏，还请捉虫。

我在翻译有少数增补，是用[ ]符号框起来的。

对谈双方介绍：

石原立也：《凉宫春日的忧郁》监督，隶属于京都动画。监督过的作品有《Air》《Kanon》

山本宽：《凉宫春日的忧郁》系列演出，隶属Animation Do，代表作品《全金属狂潮》《热带雨林的爆笑生活》

充满了冒险和实验的14话作品。这是在超级监督凉宫春日的指挥下，追求动画作品可能性的二人的对谈。

Q1——在动画化的时候，读了最初的原作时有什么印象呢？

石原：诚实地说我觉得非常难[做成动画]。小说版《凉宫春日的忧郁》的有趣之处，是只能在读小说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的乐趣，所以我所担心的就是，动画化之后还能有那样的效果吗。

山本：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充满“让我做出来给你瞧瞧”这样的斗志呢。

Q2——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那份斗志呢？

石原：是阿虚。处理好阿虚的视角和独白的话，就能够真正成为《凉宫春日》[这部作品]了。

Q3——那么，以阿虚的独白为为中心展开是最初就有想到的构思吗？

山本：这是石原桑做的决定。

石原：以独白为切入点是在构成会议上决定的。大家为了活用谷川流老师作品中的世界观（译注：原文在此为“文体”，这里笔者意译了），就决定以独白的形式来总结。我不想特意把这部作品做成一部所谓的“萌系”的动画。是因为发现现在的作品都是很轻易地滥用“萌”这个说法吧。当然，“萌”是我也喜欢的元素，可是如果让我把作品全部寄托在这上面，我是拒绝的。

山本：在构成会议上，我们和谷川流老师交换了意见，一个个点子谨慎地做了决定。

石原：现在回想起来，就连谷川流老师自己也会“这部作品做成动画还会有趣吗”这样怀疑呢。

Q4——放送决定话数的再构成方法是在什么阶段决定的呢？

石原：是在琵琶湖开的第一次构成会议上决定的吧？

山本：决定这件事，其实是早在此前的碰头会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谷川流老师说过“不按照时间顺序做也没关系吗”这样的疑问。首先我想把《忧郁》的末尾放到整个剧情的最后，把《忧郁》篇从混有原创集数的13话延伸成14话。而且，记得石原桑也很多次说到要把《忧郁》做成收束整个剧情的总结哦。大家都在考虑这样的问题的时候，谷川老师半开玩笑地说：“这种情况无视时间顺序也没有问题吧？”

石原：就这部作品来说真的是开玩笑了。让贺东招二桑参加制作这种话最开始也可以说是玩笑话吧。

山本：谷川流老师最初写脚本的时候也是像在开玩笑吧。曾经也有“不找谷川老师也来试着写脚本吗？”这样的话。

石原：那个构成会议最有意思的是负责音乐的神前晓和美术的田村盛挥也参会了。大家一边喝一边聊到第二天早上。

山本：田村桑是抱持“从作品最初的企划阶段就要了解作品”主义的人呢。另外，神前晓是我高中时代的同期，大学也是同时上的。他曾经担当过本社之前的作品《munto》的音乐，也参加过各种京阿尼举办的活动……他对音乐和美术的理念已经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吧。于是也让他们两个人参与了外景拍摄的取景过程。

Q5——外景拍摄时在哪里进行的呢？

石原：是在成为了小说的取材模型的那条街道，谷川老师的出生地附近。

集结在超级监督凉宫春日的旗下

Q6——说起来，是谁决定要做那个冲击的第一话的呢？

石原：那是谁说的呢？

山本：……是我。本来“时间系列节奏shuffle”的一个证据就是，谷川桑的小说连载是从《凉宫春日的退屈》开始的。所以在动画版上本来也准备以《退屈》篇开始，但是当时脑海里面又浮现出一个超级大胆的设想，那就是“超级监督凉宫春日”。如果春日是这部作品的监督的话会怎么做呢？就这样我开始考虑春日的内心世界……

石原：什么呀，就像种怪宗教一样呢。“让凉宫春日做监督”这个理念原来是你的提议啊！

山本：如果是春日的话，会在系列的第一话上给我带来什么呢？那就是她自己的作品《朝比奈实玖瑠的冒险》，除此之外没有更具冲击力的作品了吧。说了这些只会，我就自然而然变成了脚本和分镜担当。非常的痛苦哟！

石原：这对于创作者来说也许是能够谅解的，可是对于放送局来说就会遇到一些麻烦。突然让放送局给第一话加上4：3画框放送这种事，还不知道能不能被许可呢。

（译注：剧中剧《朝比奈实玖瑠的冒险》是采用当时手持摄像机的独立电影类似的4：3格式制作的，正片采用了16：9画幅，所以放送第一话时，电视台需要在左右加上边框。关于画幅，笔者曾经有一期相关杂谈：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12280746）

Q7——伊东杂音老师的原案制作成动画怎么样呢？

石原：看起来伊东杂音老师的画制作成动画的话是相当简单的，但是……

山本：真正要做的时候却发现超级困难呢。我们一致认为本作是一部正统的青少年读物，准备制作成一部青春群像剧。所以才会想融入实写影像的味道，使具有活着的实感的少年少女变得生动起来。所以希望大家能在这部作品中感受到“活着的感觉”。对此，我也和池田晶子认真交谈过这个意见呢。

石原：最心神不定的人，大概是阿虚吧。在原作中，阿虚就像和读者一体化了一样，被描写成了一个没有个性的角色。所以那样缺失内涵的阿虚，以这种姿态也许不在作品中出现也毫无问题吧。所以[动画中]全部都是以阿虚的视角展开的，所谓的带有“galgame”色彩的视角。然后就想着，也许这样的动画也会有趣之类的。

山本：但是那样的话就变得和《jumping》一样了（笑），《凉宫春日》又不是只是纯粹实验的动画……

石原：我想这不是[实验动画]呢。

山本：也并没有拘泥于故事最后的情节吧！（爆笑）

石原：创作阿虚的形象的时候，也有以真人演员为模板来做吧？

山本：据我听说伊东老师是想到丰川悦司之后画出了阿虚这个形象，于是画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角色呢……不过怎么看[阿虚]都是大叔役的角色吧。（笑）池田晶子桑也是按照《在世界中心呼唤爱》中的森山未来君为原型画了阿虚，可是那也和小说原作不太一样……

石原：坦白说，最后画出的阿虚的形象连我自己都有些没有信心。

山本：是啊，总觉得时间还是太少了就匆匆忙忙做决定了。

石原：我想让他的形象和一个普通高中生没有什么差别，最后还是画得更帅气了一点呢。还有，最后意外地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些其他的动画人设所没有的东西。

山本：动起来的话就变了呢。

Q8——《凉宫春日》的角色眼睛的高光都画得很漂亮呢！

山本：在《Air》的时候也是，石原桑在画眼睛上面追求细节，想把原作中描绘眼睛的细致笔触在动画中再现。在《春日》中这种感觉又再一次出现了。

石原：不光是眼睛的分色不一样，在这之上还要追求一种层次感（gradation）。因为全部的眼睛都要认真去做层次刻画，为不给仕上staff们造成太大的负担，所以做了相当多试验。

在高中时代的记忆上描绘的SOS团所在的世界

Q9——你们二位高中时代的经历有没有在作品中反映出来呢？

山本：确实我们还是靠着自己高中的经历来制作这个作品的。这种事也经常被staff们谈到呢。说这部作品到处都能感受到来自80年代的感觉呢。（笑）我也觉得这部作品很鲜明地反映了我们这些在80年代经历过学生时代的人的日常气息。我同期的神前桑创作的音乐也充满了80s风味 还有田村桑的设计也是一样。那个文艺部室和旧馆的设计和我的记忆很接近呢。

石原：文艺部室和我高中时代做部活的房间特别相似。我们的SF同好会的实质是类似anime研究会这样的一个组织。印刷同人志或者做会报，都是在那里用誊写版来完成的。因为想起了这样的回忆，就在[凉宫春日]的部室里角落里放了一台转轮印刷机。

Q10——听说山本宽先生在学生时代制作过独立电影吧？

山本：做过呢。第一话的《朝比奈实玖瑠的冒险》就是那时候制作的独立动画的影子。我学生时代看过的独立电影挺多的，比如说daiconfilm的《爱国战队 大日本》。谈起独立电影，石原桑也做过吧？

（原注：山本宽所在的京都大学动画同好会曾经怀着对拍摄《爱国战队》的赤井孝美和庵野秀明的敬意拍了独立电影《怨念战队ressentiment》）

石原：没有像山本桑一样拿出真正的作品，那对我只是高中的一次经历罢了。

石原：平常第一话都是监督亲自来做的呢。但是本作第二话才是传统意义上的第一话。那时山本桑想做得与众不同，说：“这样做，不错吧！”

山本：这样说就好像是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似的。（笑）虽然我是根据我自己[的理念]来的，但是果然成了时宜之举呢。既然监督等于是作品的内脏（译注：这里片假名“キモ”可以翻译为“肝胆”），考虑到这样做的反响，我自己甘愿当一个牺牲品。我就是这样想的。

Q10.5——山本桑很坦诚呢！（笑）

山本：是的，正统来说，第一话应该是由监督来做，而作为时宜之物的部分由我来做。这样分工共存的话也很不错吧？

Q11——所以，时宜之物的主题歌《恋之实玖瑠传说》的歌词也是山本桑担当的吧！

石原：那个歌词写的真厉害啊！

山本：是啊，而且又是在没喝醉的情况下认真写的。在写脚本的时候本来应该写最好的歌词，可是在被制作压得精神上最难受的时候，神前晓先生告诉我说“第二好的歌词也可以哦”，这样来催促我。于是我就匆忙地写了出来。如果说最好的是“魔女っ子”这类的话，那么第二好的就只能是发牢骚的没什么价值的东西了。

石原：真的是臭大叔味满满的歌词呢！（笑）

山本：那可是反映了我“好像去喝一杯”的心情的歌词哦！我觉得挺好的哦！

石原：后藤邑子的歌唱得也很好哦！

山本：虽然我没有去录音现场，但是也能想象到那好比实玖瑠被春日拉到麦克风前勉强唱歌的样子。就是那种还没有很好地记住歌词，但是就被迫突然演出的状态。但是让我感到惊喜的话就是后藤比我想象中唱得还要好。平时的曲子都是要在录音前计数的，可是那个曲子都没有计数就突然开始录音了，所以开始唱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在紧张地唱“キ、奇跡”。其实想要做出来的就是这个效果呢。

Q12——以“时间节奏shuffle”来展开故事，对于声优来说就相当辛苦了呢

石原：在后期录音（アフレコ）前，我们进行了说明，让大家了解每一话角色间关系的友好程度。

山本：第一话《朝比奈实玖瑠的冒险》实际上是个剧中剧，不按照正常的角色的表演来拍也没关系。不过作为素人出演的一回，最后却很有效地表现了一次。

石原：作品中有好多类似的情况，结果还都做得非常好。

山本：是啊，没想到结果上会做得那么好。

Q13——另外还有一个必须要问的问题就是关于ed《晴天好心情》的编舞……

山本：是我担当的。（笑）我在接下制作op和ed的分镜的时候，就决定要让角色们跳舞来演唱了 这也许是受《新世纪福音战士》的op的影响，或者以前做过的《热带雨林的爆笑生活》的影响。特别是看到《热带雨林》的ed的时候，激起了很大的冲击 现在我就在想要做出这样的ed演出。所以这次就主动申请担任了ed的制作，抱着“好！就这样尽情跳吧！”的心情去做了。

石原：尽管再三说过要控制原画枚数，但是……

山本：那还只是op的一半！

石原：都用了一半的张数额度了！（笑）要是是别的作品，ed就要用静止画了呢！

Q14——实际上，山本桑在自己跳舞的时候指示动画制作这件事，已经成了有名的逸话了呢！

山本：在作画会议（作画打ち）的时候，如果只是分镜在动的话[对于原画来说]可是不容易搞明白的，所以就全部跳了出来。作画监督池田晶子桑还说了“再跳一次！”之后，因为作画staff中还有没理解跳舞的动作的人，就把所有原画叫到房间的角落里面一起跳了起来呢。“是这样！是这样！”这种感觉。

Q14.5——实际上那个舞蹈是看了偶像团体的pv才想到的编舞吧？

山本：是的，看了很多。按照设定来说，是春日在深夜放送的音乐节目上看到了偶像跳舞受到的启发：“如果SOS团跳这个，一定会火到大受欢迎的！”这样想着，第二天就强行拉着有希和实玖瑠她们开始排练了。

Q15——故事中长门有希读的小说选择了什么类型的呢？

石原：是原作者谷川流老师精选的适合原作世界观的作品。

山本：在制作动画的同时，也在《the sneaker》杂志刊登了特辑《长门有希的100册》。即使是那样，我想也是比较枯燥的，于是就加入了新的元素进去。

第一次的流泪之作，《春日》引起的奇迹

Q16——纵观整个系列来说，演出或者剧本上在细节上追求的东西是什么呢？

石原：在演出和剧本上有一件约定俗成的事，阿虚看不见的地方是不会有戏剧情节出现的。就是把这个当做是一个约定，再去做的动画。

山本：不过这个在ep9《someday in the rain》不攻自破了。

石原：那是只有谷川流老师才能做出来的故事呢。

山本：谷川桑的脚本真好啊！他在乏味的日常生活中描写的各个角色，还设置了《消失》篇的伏线。让人惊讶的是长门有希的反应。鹤屋她们在找春日的时候，她就会直接告诉她们，可是当阿虚去找的时候，反而不告诉他。看到这个描写的时候，会发出“谷川，你这家伙真会做啊！”这样的称赞吧！

Q17——在ep9上有2分17秒+1分钟的长门有希继续读书的场景呢

山本：在我的印象中，长门一直是一个“等待女”（译注：待つ女，大概是“一直会等待着男主回心转意的女生”）一类的角色。长门一直都在等待着阿虚的到来一样，从某种意义上，在阿虚和忧郁的凉宫春日来到文艺部之前，她就一直在那里等待着了。进而言之，长门可能从3年前就在那里等待着了。“请用三分钟感受这份心情吧，长门饭们！你们也许也会产生共鸣的！”我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画了分镜。所以，这才不是什么单纯的实验呢！（笑）

Q18——ep11的编程设计和ep12的乐队演奏也做得仔细到令人惊讶呢！

山本：那未必是单纯的追求细致描写的行为，在ep5的《凉宫春日的忧郁Ⅲ》上也很仔细地描写了反常的画面。让我注意的是“日常”和“非日常”的不断转换。我想把在“日常”中，“非日常”突然侵入的瞬间描写得很具有刺激性，所以日常部分的描写也不可以随随意意。例如，不能省略掉长门出色地处理程序的镜头，以及长门和春日临时参加的乐队表演。如果敷衍了事的话，这部作为动画的作品也就失去了动态感，变得和漫画一样了。不这样做，什么是“日常”，什么又是“非日常”，也就让人看不清楚了。

Q19——实际上做出来的影像的迫力相当厉害呢！

山本：那部分非常的困难，staff都是以被声讨到死的觉悟来制作的呢。加入ep12“live alive”是我的主意，所以也是由我自己来承担这个责任。但是，这是要秉着把这一集做成作品的高潮的想法去制作！

石原：不，那样的话大家就会死掉的！但是我想坚持到最后都是在浪费吧。

山本：但是，大家都很都很支持我呢。在制作的现场，最后真的变成了青春群像剧一样。“做给你看看”这句话的力量，我就是在那里感受到的。在现场感受到那样的气氛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的经历，在第一次原画check（rush）的过程中，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呢。“哭到看不清画面了”，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就把原样的原画塞进了镜头袋（cut袋）里。具体让我哭的是哪一块的分镜可是秘密哦。另外也给春日的声优平野绫桑说：“我想这里应该是剧情的最高潮，这里的表演可能会很难哟！”我这样说是想要她带点紧张感来演这一部分，当天的录音一结束，她就像脱力般“哇”的哭了出来。太过分了啊，我！

石原：好过分哦！

山本：我居然做了这种事哦！

山本：平野桑当时真的苦恼了好久呢。正是如此才想描绘出“难能一见的不安”的等身大般真实的春日。这是有演出之神保佑的一话啊！

石原：确实在ep12做CT（cutting，剪辑）的时候我也有点想哭了。

山本：坐在旁边的作画监督门胁聪也哭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正是在这时我觉得《凉宫春日》真正制作出来了。

Q20——CD《凉宫春日的诘合》销售时间也是精心策划的吧？

石原：春日超级监督这次决定了不要事先把之后的话数剧透了。所以anime相关的杂志上的专栏里也没有刊登下回梗概。

山本：所以这样一来对lantis交给放送局的cm广告的制作带来了很大的负担。但是，还是很感谢他们遵守了这个约定。（译注：日本动画长度约为24分钟，而日本一个电视节目档期是30分钟，所以剩下的时间需要制委提供动画相应产品的广告）

Q21——那么，就整个系列来看，阿虚和春日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吧？

石原：恋爱故事的那方面，以超乎我们预想的进程发展得更浓了……

山本：果然画面的力量很强大呢！纵观整个剧集，春日的傲娇属性的魅力超乎想象地表现了出来。

Q22——有没有在考虑《凉宫春日》的续篇呢？

山本：这部作品有很强烈的“是由凉宫春日来制作的”这样的感觉。因此不仅仅有很多偶然性因素，还体验了很多除了说是奇迹之外没办法形容的瞬间。剧集的成功不仅仅是因为我们staff的付出，现在我也会考虑凉宫春日到底在哪里、下一作该怎么展开这类的问题。

（对谈完毕，注释将会收录进我的下一篇译文中！关注笔者以及时收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