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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帝皇的拯救

2020-12-26 00:17 作者:闪电骑手洪铁  | 我要投稿

帝皇的拯救(Emperor's Deliverance

作者:尼克·凯姆

血,很多的血。

雅典娜(Athena)的手被弄得滑溜溜的,这种感觉直达肘部。她的手指埋在一团深红色的乱麻之中,那是一个男人的胸膛。肋骨裂开,器官暴露在外。她正在找动脉,在脏器和体液中实属难找,头顶上闪烁的发光条带既微弱又没效果。雅典娜几乎看不见身边的见习修女递手术工具。贝瑟尼尔带着点歉意——刀片和锯子都很粗糙,用着很不够好,但在帝皇的拯救之中,这就是她们有的全部了,在饱受战火摧残的阿米吉多顿的魔鬼岭(Devil’s Ridge)的阴影下,这是所有人的全部。

雅典娜伸出一只沉稳的、浸透鲜血的手。她曾试着在工作服上擦一擦,但是指甲上却染上了红边,血渍很深,就好像她的皮肤包裹着一层锈。她用另一只手掐住正喷涌鲜血的动脉。

“夹子,姐妹,快。”

头顶上的一声爆炸震动了医务室的屋顶,把见习修女弄得笨手笨脚,工具在黑暗中哗啦哗啦地响着,但她还是找到了夹子。

雅典娜止住了血,嘟嘟囔囔的封住了血管。

“幸运的是我们不需要肋骨牵开器。”这名男子的胸腔大部分都不见了,被绿皮的炸弹撕开了,他的下巴也缺了一部分。

她直接对贝瑟尼尔(Betheniel)说。“当生命危在旦夕时,即使面临危险,我们也必须显示出决心。头顶上的那些掠夺者,是我们帝国海军的轰炸机,正朝着哈迪斯巢都那边飞去。”

见习修女点点头,悔悟了。过了片刻,当雅典娜把一块用来擦拭工具的破布扔开时,她畏缩了。

“王座与眼啊!”

“什么事,姐妹?我做错什么了吗?”

“赐予我圣凯瑟琳的刚毅......”她低语着,为这不敬的情感爆发而做着天鹰手势。“不......”雅典娜用一只手擦了擦额头,在汗水中涂抹出一道猩红的线条。“我们无能为力了。”她关掉了那个男人床边的医疗沉思者。心脏反应为阴性,血压变成平直线。“他死了。”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胡茬的勤务兵从阴影中出现,引起了雅典娜的注意。桑松(sanson)曾经是一个巢都居民,是“槽”(sinks)里的一个底层工人,直到中年一直在生产机器零件,直至哈迪斯巢都被劫掠一空。凭着头脑冷静和一丝不苟,他成了一个可靠的勤务兵。他静静地走过无数呻吟的身躯,血迹与汗渍斑斑的床,在每一个悲惨的一天之中,都有数以千计的伤员涌进营地的医务室。

“他们来了,姐妹。”

“在周围吗?”雅典娜脱去罩衫,端着一个小脸盆,里面装着低于标准以下的消毒喷雾剂和皮肤洗涤器。当她弯下腰去洗净她肮脏的双手时,她的两个助手从两边走近她,并脱下了她的医疗服。有那么一会儿,她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一丝不挂——雅典娜早就不那么矜持了——直到侍女们给她穿戴上白色的长袍和镀金的肖像。

面对桑松的时候,她又变回了医疗修女,穿着修女会的端庄而华贵的服饰,她把一串念珠挂在胸前,燃烧蜡烛的印记在念珠末端摆动着。装饰性的铠甲披在她身上,陪着纤细的银胸甲和前臂甲。最后,她将头发刮到后面,在乌黑的头发上套上兜帽。

“在欧墨尼得斯(Eumenidies)河对面,是的。”勤务兵回答说。桑松一直低着眼睛,保持着他的正直。

在阴暗处有一台收音机在播放着什么。一名士兵弓着身子,听着宣传信息,音量调得很低。

++...清白不存在,只是有罪的程度不同,自由必须争取,必须为之奋斗。懦夫、弱者和不纯洁之人不配活下去。哈迪斯丧失在懦夫的背后,阿米吉多顿上唯有强者得胜,我们恶意战士将要面对这些威胁,我们将——++

“把这烦人玩意关了。”雅典娜怒视着士兵,这名列兵名叫科尔伯(Kolber),他乖乖的按着雅典娜的话去做了。“与其听他讲,我更愿意听雅瑞克宣扬抗争的美德。”维尼亚连长的言辞在音讯波段是短暂的,但是他的宣传总是指向对弱者的蔑视,以及他们在战争中的无能。

她生气的喊来了贝瑟尼尔,她穿着见习修女不那么华丽的衣服。她低着头跟着上司。“豪普特曼(Hauptman)上校就不管管吗?”桑松对着雅典娜的背影问道。

她顿了顿,上校负责保护营地,他是卡迪安第五团的一位军官,一名优秀的士兵,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他了解那些不能为自己而战的人的处境。

“你自己去和他说吧,”她回答,消失在黑暗中。“他就在你面前的台子上。”

伊利亚斯·豪普特曼死了,护卫帝皇的拯救的任务将落在其他人身上,雅典娜看见他们站在一个泥泞的高地的顶端,在营地的外围等候。她尽量不去想那些住在她下面的成千上万从哈迪斯巢都逃出来的难民、伤员、简陋的木屋、不卫生的医务室、死者,还有她和机仆们的用于埋葬他们的坑。疾病和害虫已经成了问题。不做手术时,她会携带一把震击槌,她敲扁的水沟鼠(sump rats)的数量足以与任何一名巢都居民所匹敌。

她感到贝瑟尼尔在她身边颤抖着,就短暂的抓住了她的手。

“鼓起勇气来,姐妹,他们在这儿会保护我们的安全。”

但当她打量着前面那些高高耸立的骑士们时,看着低垂且准备就绪的武器,以及破旧且带着杀戮标记的铠甲时,她感到怀疑……和恐惧。他们有两个人,都穿着同样的,沙砾般质地的黄黑战甲,左肩甲上有一道带翼闪电。两人都戴着头盔。一个是鸟嘴形的,看起来像鲨鱼的嘴巴,锥体部分的两边都画着牙齿,另一个则比较朴素,有着带音讯格栅的粗短鼻子。

当她鞠躬时,雅典娜感受到了他们恶毒的凝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声音的颤抖。

“我是高阶修女雅典娜,这是我的见习生,贝瑟尼尔。我很高兴这样威严的战士认为帝皇的拯救值得他们保护。”

“我们并没有。”鲨鱼脸的那个回答说。他语气很平淡,但带着一种像插在他腰间刀鞘内的锯齿利刃那样的锋芒。他走上前去,以更锐利的角度俯视着那个女人。他胸甲上的胸饰用古体字写着“涅米克”(Nemiok)。

“我不明白。”雅典娜的眼中有钢铁般的冷酷和蔑视,表明她不会被这些勇士吓倒。

另一个人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刺耳,但不像他的同伴那样刺耳。“我们的任务是占领并守住这条河,还有这个营地。没有下一步了。”根据他的战甲,他叫瓦里克(Varik)。

“那么谁负责保卫营地呢?我这儿有超过12000名难民,其中许多人受了伤,更不用说另外1000名国教人士了。”

涅米克兄弟靠了过来,用他的魁梧和高大开展了恐吓。

“看看你们自己吧,如果你们能。”他怒目而视地望着远方,不愿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

雅典娜摇了摇头。贝瑟尼尔急切地想离开,甚至不管不顾的拉着她上司的胳膊,看到姐妹严厉的目光,她又把手抽了回去,那目光随后转向了星际战士。

“这不能接受,我要和迪斯忒尔上校说说这——”

涅米克扭过头,铠甲上的传动装置隆隆作响:“滚!去祈祷兽人别来。”

雅典娜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她的心怦怦直跳。她几乎无法呼吸。“我至少要知道你为谁效力。”

在涅米克决定做些比威胁更甚的事情之前,瓦里克回答了。

“恶意战士的维尼亚连长,现在回到你的营地去,把这当作一个警告。”

讨论结束了,如果她再拖下去,就会发生暴力,它实际上是从星际战士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贝瑟尼尔在抽泣,不敢把眼睛从他们的靴子上抬起来。

雅典娜不得不帮着她的见习生从泥泞的斜坡上走下去,甚至当他们到达相对安全的营地时,修女仍在颤抖。

贝瑟尼尔啜饮着列兵科尔伯的谷物酒,安定下自己的神经。雅典娜听着广播。

++......不会对你说谎,我们在迪亚波罗山的欧墨尼得斯地区遭受了损失,尽管我们现在必须放弃阵地,但我们绝不退缩,好公民们。因为我们将集结我们的力量,夺回它。保持警惕,绿皮们就在迪亚波罗山的边缘,但没希望跨越边界。抵抗,战斗,我们将一起赢得这场战争。++

雅瑞克的夸夸其谈意味着更多的难民将会涌入。雅典娜看着一排排的床和已经拥挤不堪的环境。他们的“保护者”是伪装成英雄的怪物。她向帝皇祈求慈悲。

涅米克正在山里寻找着兽人的踪迹,他的复合爆弹枪用带子挂在肩上,一只手放在它的枪托上。

“别再那么做了,兄弟。”

瓦里克正在清理他链锯剑上的泥土,抬起头来。“做什么?”

“逢迎那个女人,必须让她知道她的位置,记住你的战团和职责......”涅米克停下来,转过身来,面对这位战斗兄弟凶狠的目光,“……不然我会提醒你的。”

瓦里克受了教训,只是点了点头。

涅米克打开耳朵里的通讯装置听着。

“移动火炮正在营地的另一边移动。”一分钟后,他这么说着。“似乎维尼亚连长打算稍早点开始推进。”

当他看见坦克纵队从他们岗哨对面的尘土中冒出来,导弹尖在暗淡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时,他微笑了,但没有一点欢乐,一点幽默。

雨水在帝皇拯救中只能洗去鲜血,即使在那时,它也会聚集在营地的积水坑和水池里,使地面泥泞不堪,很难徒步穿越,也很难循路而行。可怕物质积成的沟壑又厚又红,把靴子粘在一起,令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的气味。

雅典娜穿着医疗服,在外面冒着大雨,抛弃了礼节,选择了实用主义。贝瑟尼尔在斜坡上落在后面,一件防风斗篷紧紧地罩在她瘦小的身体上。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她对星际战士哨兵说,希望她的直率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涅米克屈尊看着她。“继续。”

“解救号,它是台医疗运输载具,它坏了。他们陷在土里,船上有五百多伤号,我要尽快把他们送到医务室。您比营地里的任何人都强壮,能让我们很快上路。不是保护,”她摊开双手解释说,“只是拯救生命。”

涅米克等待着,雨点顺着雅典娜的脸淌下来,湿透了她的衣服。她瑟瑟发抖;她那个半溺水般的见习生也一样。

“请......我知道昨天说错话了,但不会花太长时间的。我求求您。帮帮我们。”

慢慢的,像是故意的。这名星际战士摘下头盔,用挂绳把它系在带子上。他的眼睛冷漠无情,他的嘴上带着轻蔑。雨水拍打着他那可怕的、伤痕累累的脸,他一动不动,他没有感觉。就像她对着一块花岗岩说话。

“不。没有我们你也能行。”

“五百多个伤员!”她恳求道。“您可以救救他们,至少给他们一个机会。”

涅米克脸上的冷笑变成了怒容。他抽出他的斯帕达剑(spatha),锯齿状的刀刃几乎全黑的。再多的清洁也洗不掉上面杀戮的痕迹。

他压低了声音,暗示着威胁。“我厌恶脆弱。”

在他身边,瓦里克戴着头盔,眼睛盯着前方。

“那么您可以吗?”雅典娜问,“您也不帮帮我们吗?”

尼米克厉声咆哮道:“别看他!我代表恶意战士说话。回去吧,祈祷我的心情还能像现在这么好。”

雅典娜冲进雨中,在离坡几米远的地方追上了贝瑟尼尔。

几个小时后,她独自一人回来了,浑身是血,疲惫不堪,但始终保持着距离。雨还在下,虽然势头已经弱了。

“你说的对。”雅典娜毫无感情的说道。“我把解救号挖出来了,六个劳工机仆花了四小时才干完,送到医务室时已经死了超过一半的伤员。”她的双眼犹如碎冰,在昏暗的环境中如煤炭一般黑。“我想让你明白,让你明白一个没智商的半肉半机械奴隶都比帝皇的天使有良心。”

涅米克什么也没说,他甚至不承认她确实存在。

只有瓦里克的姿势稍稍笨拙的变了一下,暴露了他的羞愧。他正要叫她离开,但雅典娜已经走了。

突然发出的干扰信号让涅米克检查起了耳朵里的东西。

他对瓦里克的语气就像石头一样。“我们走。”

远处火堆冒出的烟雾把迪亚波罗山上方的天空弄污成了一片肮脏的橙色。燃烧在微风中消散,带着军火、木头和人肉的恶臭。还有另一种气味,一种污浊的、泥土的、真菌的气味。

贝瑟尼尔把腿缩在她的身上,看到她的姐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她松了一口气。

“他们什么也没说吗?”

“就像雕像,姐妹。”雅典娜疲惫不堪,筋疲力竭。“我从来没有感到过这么冷。”

他们坐在医务室外面,呼吸新鲜空气。收音机在背景声中嗡嗡作响。

++在迪亚波罗山击退兽人的努力失败了,帝国卫队已经在恶魔岭就位,将在那里阻止绿皮。仅仅作为预防措施,建议欧墨尼得斯河以南的居民远离山区,寻求庇护。虔信帝皇。++

一阵可怕的沉默。

贝瑟尼尔抬头望着峭壁,惊恐万状,打断了话语。

“离营地很近。”她咬着嘴唇,就像年龄倒退回去,留下了一个怕黑的小女孩。“要不要转移伤员?”

雅典娜表示顺从。“太多了。我们必须原地待命,希望帝国卫队的封锁线能阻止他们。”

“如果没拦住呢?”

咆哮的声音在山峦间回响,怒吼吞噬了雅典娜的回应。

“WAAAAAAGGH !”

雅典娜站了起来。她的语气很急切。

“进屋。”在外面逗留了一段时间后,当她们冲进医务室时,汗水、血液和尿液的恶臭像锤子一样砸向她们。桑松从一盘绷带和医用纱布上抬起头来。“发生什么了?”列兵科尔伯一瘸一拐地走到挂在墙上钩上的武器旁。“绿皮打过来了,是吗?封锁没挡下他们。”虽然只是个年轻人,但这位士兵在医务室里一个星期就老了十岁。雅典娜没时间解释。“关好所有的门和百叶窗,”她告诉桑松。“谁也不能出去。”她的两名同伴开始在一个小神龛前祈祷。头顶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呜咽声,他们都抬起头来,将近三千人抬头仰望天空,祈求救赎。

“更多的轰炸机吗?”贝瑟尼尔问道,她注视着颤动的发光条带,从天花板上倾泻下来的尘埃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声音的音高在降低。

雅典娜慢慢地摇了摇头。“卧倒!找掩护!”第一颗炮弹刚落下来,她就叫了起来。

天花板轰然倒塌,发出可怕的喧闹声。祈祷中的医疗修女消失在瓦砾堆下,她们的虔诚得到了回报。那些有能力的人用手捂住耳朵。一场巨大的爆炸把墙炸飞了,尸体胡乱翻动着。一秒之后,灯灭了,惊慌与黑暗一齐涌了进来。

在最初的爆炸中幸存下来,雅典娜在这屠杀中蹒跚着。可怜的桑松遇难了,身上满是弹片,几乎把他切成了两半,她紧紧抓住贝瑟尼尔,这是她还能救的唯一一个人,并尝试着找到一条出路。

另一发燃烧爆发冲向高阶修女,把她推倒在地,扫空了一群尖叫的人影。什么热热的东西溅到她的脸上,有一股铜臭,也有从翻腾的泥土里出来的沙砾,有些太硬太尖了,不像泥土。她费力拖动着自己的身体,拖着贝瑟尼尔。

后来,她发现自己的耳朵在流血。持续不断的单调声音使得她耳聋,以她没能听到预示着另一场爆炸的刺耳尖啸。

它落在更远的地方,像下了场肉雨一样喷吐出尸体。尸体撞在地上,弯曲破碎,与床铺纠缠在一起。

某个地方好像着火了,雅典娜看见红红的微光,这让人联想到散落在医务室地板上的那些男男女女的遗骸,她能闻到烟雾,它混合着重型迫击炮弹散发出的硝烟味。

山里的兽人不用迫击炮。

她惊恐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正处于帝国弹幕火力的包围之中。

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在死人与将死之人身上爬来爬去,她的手指摸到了通往外面的舱口边缘。

雅典娜正准备猛拉动把手,突然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冲进了她的感官,她被抛到了空中。

贝瑟尼尔尖叫着。

涅米克无比满意地看着炮弹落下,当它们从魔鬼岭倾泻而下时,绿皮们被炸得粉身碎骨。在他身后,旋风无情地释放着弹幕,但却不分青红皂白,难民营的建筑被夷为平地。当炮击开始时,一些人类已经开始跑出去了。

“傻瓜。”他咕哝着说。

那些没有在轰炸中粉身碎骨的人,被那些通过了严刑拷打的兽人消灭了。成群的野兽聚集起来,开火还击,试图聚集起来进行反攻。

涅米克将他的复合爆弹枪扳到全自动模式。

“准备好了,兄弟?”

“下面有人。”瓦里克说。

涅米克表示不屑:“还有绿皮呢。”

瓦里克点了点头,用拇指拨开链锯剑的开关,他们加入了一支附属于装甲部队的恶意战士先锋队。

他们和他们的战斗兄弟一起下到营地里。

雅典娜醒了,咳出了血。疼痛如同滚烫的刀子般从她肋骨骨折的右侧刺了下去。内出血令她的痰液染上了红色。她昏昏沉沉,好像刚挨了一拳。光线从上面透进来。几秒钟后她才意识到,那是因为医务室的屋顶已经没了,碎的干干净净。它显露出匍匐的尸体和断裂的四肢组成的可怕景象。有些还在动,还在呻吟。大部分都已静默无声。

她被炸到离舱口几米远的地方,门现在敞开着,犹如裂开的痂。贝瑟尼尔就在附近,还活着,但被吓坏了。她被烟灰弄脏的脸摆出一副恐怖的紧张性怪样。

“来。”雅典娜安慰道。“姐妹,跟我来,这儿......”她伸出手,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抓住贝瑟尼尔,把她拉起来。见习修女摇摇晃晃,像盲人一般谨慎的移动着。

他们一起穿过了破破烂烂的舱口,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外面。

烟笼罩着营地,一层雾气使它变得更浓了。雾从山坡上翻滚而下,穿过河流,形成了一层黑暗的帷幕,像裹尸布一样笼罩在帝皇的拯救之上。枪火声和尖叫声扫过微风,声音之大,起初让雅典娜吓得瑟瑟发抖。在泥泞、鲜血淋漓的街道上,还有更多的死者。她看到一对母女垂头耷脑,浑身冰凉,毫无生气,手指几乎碰在一起。在一间被毁的碉堡中,一个帝国卫队如宿醉未醒般呆在窗边,想要逃出去。他脚下的地上有一顶破头盔,一把激光枪悬在他手里。她的许多同门姐妹,都是她认识多年的虔诚女子,都敞开着血红的身子躺着;她只好把目光移开。

怪物带着皮革般的,粗糙的绿皮在在烟雾中出现。它们体型庞大,残忍野蛮,身上散发着泥土和腐肉的恶臭。其中一个拿着带有宽厚刀刃的砍刀,左臂自肘部以下缺失了,前额有一道伤口,见证了这场大屠杀,它散发出强烈的暴力气质,使雅典娜头晕目眩。

“神皇啊.....”她呼吸着,野兽咆哮着,品尝着猎物,然后跌跌撞撞的大踏步跑起来。装甲板在它肌肉发达的身体上叮当作响,就像它拿走的骨头和血肉的战利品一样。

列兵科尔伯也躺在街上。雅典娜透过一缕飘荡的烟雾看到了他的尸体。

“待在这儿,”她对贝瑟尼尔说。贝瑟尼尔默默地点了点头,雅典娜朝死去的士兵冲过去。这让她离兽人更近了,也离一把枪更近了。她把科尔伯的手枪从枪套里拔了出来。她向后退去,直到到达贝瑟尼尔那里,才瞄准。

“停下。”她对着野兽大吼,与其说是想拖住它,不如说是想鼓起勇气。不出所料,兽人来了。

雅典娜开枪了,第一枪打偏了,第二枪打中了绿皮的躯干,它咕噜了一声,但没有停下来。她一遍又一遍地开火,挥霍着激光手枪的能量电池,祈祷能击中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个兽人流血了,烧着了,但没有死。枪嗡嗡了起来,暂时被抽干了。雅典娜把它扔到一边,拔出了她的震击槌。现在在杀戮范围之内,兽人猛冲过来,挥舞着砍刀,要砍掉她的头。她拼命地跳了出去,在它的膝盖上猛击了一下。

那头野兽大笑着,正要杀了她们俩,这时它身后的烟雾中耸现了一个阴影。雅典娜在慢动作中看见了枪口的火光,意识到爆弹枪的射击也会击中她们。

“王座!不!”她尖叫着,一头扎到地上,祈祷她的见习生也会这么做。

就在爆弹枪的回击后,她听到了一声喊叫,知道那是贝瑟尼尔。

“往左打。”一阵火光从涅米克的爆弹枪里爆发出来,咬住了一个从弹坑里爬上来的兽人,他随后用一个下挂管状发射器射出了一枚手榴弹,投过装料车的后挡板击在车轴上,在火焰的余波中烤熟了司机。

另一只从燃烧的烟雾中跑出来,掉了下去,没了半个脑壳。

“威胁消除了,”瓦里克说,一边挥舞着武器寻找新的目标。

他们在营地中推进,有条不紊地射击着路上的绿皮,轰炸之后,帝皇的拯救需要被净化。没有约束,这是维尼亚连长的命令。

在左边,一阵重爆弹火力把一群发育不良的绿皮拾荒者撕得粉碎,把它们变成了由内脏构成的薄雾。德拉戈(drago)兄弟没有注意到有人类冲进了他的火力线,他在一辆兽人车辆的残骸上开了火,而那些绿皮正试图从卡车平台上搬运下一挺重伐木枪。一切事物都在大爆炸和弹药带式火炮的愤怒火光中消失了。

一台兰德速攻艇从烟云中落下来,它低空盘旋着,引擎的波动掀起了泥土,它机鼻上的重喷火对准了一个被毁的碉堡。

一名女性难民,受了伤,步履蹒跚,对着它大喊大叫,让它转过去。

“有人被困在里面了!”

“让开,”飞行员咆哮着,向废墟喷吐出一股过热的钷素。燃烧的兽人和人类在建筑燃烧时交错逃离。当炮手摇摆着他装在轨道上的突击炮,扣下扳机时,所有的抵抗都结束了。一串高速炮弹从旋转的炮筒中喷出,如一场玻璃般的风暴把碉堡的窗户掀飞了,里面的一切都被炸死了。然后他便把他们的愤怒转向那些燃烧着的幸存者。

当涅米克向炮手的杀戮欢呼时,他的头盔里发出一阵丑陋的笑声。

“抹杀殆尽!”他吼道,看见一群兽人从枪林弹雨中逃了出来。他打开一颗手榴弹,朝他们扔去。

当绿皮被爆炸吞没时,他呼叫了瓦里克:“兄弟,我真希望能用这帮异形的血来给我的剑上油!”

瓦里克点点头,拔出的链锯剑在他的铁腕中嗡嗡作响。

虽然饱受打击,兽人仍在冲锋,挥舞着刀具,瓦里克砍下了其中一个的头,而他的战斗兄弟则刺穿了另一个。在瓦里克解决最后一个前,涅米克又将第三个的内脏掏了出来,裂解开了那野兽的胸膛与腹股沟。

涅米克收起链锯剑,沿着一条狭窄的街道走向一个更大的广场。

“稳住!”当瓦里克冲过去抓住他的兄弟时,他对他的叫喊充耳不闻。

涅米克从两个缓慢燃烧的堡垒之间走出来,瞄准了一个绿皮的背,它已经受伤了,缺了半条胳膊,还被开枪打得很惨,它冲入了一场恶意战士看不见也不在乎的杀戮之中。他掀翻了这个兽人,朝它的背和脊椎开火,同时,质量反应爆弹炸开了。当它倒下时,涅米克看见了两个女人,他通过布满血迹的十字准星认出了她们,他把手指从扳机上放下来,但已经太晚了。

贝瑟尼尔死了,她仰面躺在越来越大的血泊中,眼睛睁着。弹片只是擦中了她,但却足以致命。雅典娜把她的见习生抱在怀里,低声祈祷。

“圣凯瑟琳在上,我向您乞求,把这位忠诚的士兵带到帝皇身侧,在通向黄金王座的大道上护佑她的灵魂.....”

她没有掉眼泪,她的决心如大理石般坚定,雅典娜紧紧抓住列兵科尔伯的手枪,站了起来。当她走近身穿黄黑相间盔甲的巨人时,她既没有动摇,也没有感到任何恐惧或产生质疑。

“你给天鹰蒙了羞。”她啐了一口,把激光手枪拿了出来,这一枪几乎是近距离射击,让涅米克咕哝着踉跄了一下,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受到伤害。他扯下头盔,全然不顾周围的战斗,在本质上,他一直戴着一副由纯粹的憎恨构成的面具。

“因为你展示了你的力量,在我处死你之前,我会让你看看我的脸,”他咆哮着,让爆弹枪落到他的带子上,拔出了他的斯帕达剑。“真的会很疼的。”他保证道。

涅米克那没有盔甲的下巴上挨了一拳,打得他晕头转向,斯帕达剑从他的手中盘旋而下,剑刃落在地上。

“你已经够丢人的了。”

涅米克看起来要去拿另一件武器,但当瓦里克摇了摇头时,他停了下来。

“冷血的杀害无辜,这没有荣誉可言。”

“离开这吧,战区不是慈悲的修女该呆的地方,”他对她说道。“活下去,至少做些好事。”他拿起手枪,把它压坏了。“再对我的兄弟举第二次枪的话,我就不会住手了。”

她点了点头,意识到瓦里克为了她的生存所做出的牺牲。

雅典娜快速跑向贝瑟尼尔,另一群难民发现了他们,并帮忙把尸体抬上了帝国卫队的半履带车。他们向南驶去,远离恶魔岭和兽人。还有更多的绿皮从山上下来,拥挤在营地的边缘。

她不知道瓦里克为什么要试图调解,也许星际战士比她想象的更有同情心。这不重要,同情心不能赢得这场战争。只有雅瑞克才能。

头顶上的火力再次袭来,驱散了她的思绪,压制住了兽人。战斗要过几个小时才结束。更多的平民将会死去。只有少数人会知道帝皇的拯救。

瓦里克一直盯着他兄弟,直到他确定自己的愤怒已经平息下来。

“你会后悔的,”涅米克对他说。

“你太过分了。”

重型引擎发出的沉重轰鸣打断了他们,他们抬头看到远处一队炮艇正在降落。

“现在麻烦来了,”瓦里克低声说。

炮艇是森绿色的,用咆哮的火龙头部作为装饰,它们属于火蜥蜴。

维尼亚在恶意战士的营房里,躺在他的宝座上,把他的手套扯了下来。四四方方的钢筋混凝土建筑里一片阴郁,配备的家具充满了他拘谨的战团的预期的朴素。连长把横幅和战利品放在手边,那是这间平平无奇的居所内唯一允许存在的装饰物,除了一张散落着大量地图和数据板的宽阔战略桌以外。

他评估着一篇报告,有关帝皇的拯救的轰炸报告,没有屈尊去看那两个默默地站在他面前的战士。

“多少人伤亡?”

“四千左右,长官。”

“那么兽人呢?”

“几近全灭。”

维尼亚放下数据板,微笑着看着两个战士。

“损失可以接受。”

“也有值得注意的建筑受损。”

“可以忽略不计。”维尼亚挥手表示不关心。“绿皮部队在撤退,恶意战士取得了胜利。”

“阿米吉多顿司令部那边怎么样?我听说有人要制裁我们。”

维尼亚的笑声带着嘲弄。“迪斯忒尔已经被提醒过他在这场战争中的地位和用处,瓦里克兄弟。他翻不起什么浪了。”

勇士们徘徊不去,连长不禁问道:“还有什么吗?”

瓦里克等待着涅米克对雅典娜修女遭遇的咒骂描述,但他的反应令人惊讶。

“没了,长官。”他咬紧牙关,厉声说道。

“那么你俩解散吧。”

两位士兵都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维尼亚正在他的战略桌上仔细研究地图,计划下一次进攻,这时他听到营房的门又打开了。

“改变主意了,涅米克?”他抬头一看,却发现另有其人。维尼亚冷笑着:“是你。”

他面前站着一位肤色如黑玛瑙般的战士,身披森绿色铠甲,一件带鳞的斗篷披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附在镀金的护肩下面。龙与火,锤与砧的图像装饰着他的铠甲,声音如深渊般深沉。

“我和迪斯忒尔上校谈过了,”他说。“我也目击了在帝皇的拯救中滥用武力的情况,也听说了平民伤亡。”

“任何战争都有附带的损害。”维尼亚反击道。“如果我不动用那种刑罚,营地里还会有兽人在游荡。再说,懦夫不值得宽恕。”

绿甲战士从背上解下一把雷霆锤,猛砸在战略桌上,敲碎了数据板,撕裂了地图。他解开手枪套时说:“你误会了我来这儿的目的,维尼亚。”他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火红的光芒。“这不是讨论。”他瞥了一眼那个恶意战士连长扔在一边的手套。“把那些戴回去,我希望两不相欠。”

维尼亚很好斗,但不管怎样还是伸手去拿他的手套。“你在说什么呀,图杉?”、

“忏悔,还有偿还。”火蜥蜴团长说道。他脖子上的骨头在他松开它们时裂了。

“我给你一个忠告,”他又说,把拳头捏的又紧又松,活动着指关节。“不要去找武器。”

然后他关上了营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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