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物招领
小鸟在这里飞来飞去，你听着她的喧闹而满足，她看着你的欣喜而驻足。但你们都得离开，这或许是一辈子只有一瞬间的好朋友
“滴——本次航班到达东之国地方边境，请有关人员在十秒内下车——”
不可见的列车穿梭在凌晨的小巷中，载着白石巡逻队来到了这条山沟里，身边的老鼠妖怪示意，这就是长月巡逻的地方，她该下车了。
那里没有指路牌，也没人知道这是哪里。
深深的山沟里很黑，长月只能摸索着前进。这里很静，静到似乎能听见景物们的话语。
长月静静地踏着。
“为什么这里什么也没有呢…—”长月在心里想，尽管她早已在这样的生活中呆了许久。
“可能是房子早已没有熟悉的东西了吧”
被插在石间的路牌回答道。
歪歪斜斜的路牌上顶着一个树枝石块搭建的鸟窝，里面有一只刚出生的小鸟在看着长月。长月也静静地看着它。
这不禁让长月想起了曾经孤儿院中的蚂蚁。“你也需要一个城堡吗？”长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你这样或许很危险，会被人伤到吧…”
“谢谢妳哦～巫女姑娘。这里并不需要担心，房子里只需要一个熟悉的人来陪她—”小鸟指了指自己窝下的路牌，上面的剪头指着不远处，一座废弃的大洋馆。“她似乎认识这位孩子哦～祝妳好运—”小鸟向长月挥了挥翅膀。
随即这里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走进洋馆，长月像曾经的瞎子一样小心翼翼，因为老旧的木板每踏一步就会发出吱喳声，以及建筑间的小昆虫逃窜的声音。
墙角砖缝的小植物在静静地滴水，这里没有窗户，蜡烛芯们默默地安睡，天花板就像是阴天的夜幕一样。想必喜欢阴凉的小动物最爱呆在这里吧。
长月在天花板下悄悄的望着，好奇的打量着陈旧而精致的摆设。而被碰过木板和门锁则一直吱喳作响，声音一开始像是平常的建筑摩擦，又渐渐地像夜间的虫鸣，鸟鸣——慢慢喧闹起来了，又像是小女孩欣慰的笑声。
这片死气沉沉的地方仿佛再次焕发了生机。
“是你來了吗——长月酱”一旁的房间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是以前孤儿院里的鸟舍吗，长月浑身一颤。
曾经孤儿院房顶的鸟舍是长月眼瞎时为数不多对于世界的直观记忆，无论是院内养的鸽子，还是无处栖身的麻雀。都喜欢这个结结实实的安乐窝，它们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有时候喧闹的鸟雀会给大家带来热闹的环境，有时也会吓到小的孩子——但很快就会习惯了。这个孤儿院的很多孩子都喜欢和小鸟们玩，长月这样的瞎子几乎是唯一一个没有摸过鸽子的，只能静静地听着小鸟们的喧闹，想象着这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只是有一天，小鸟们突然都不见了，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的原因。
“谢谢妳哦！是长月酱让这里又热闹了起来”那个声音慢慢说到—
长月没有为此感到诧异，她走在深邃的楼道里，周围似乎有指示牌对着她招手。她似乎不小心打碎了旁边的盘子。
“哎—嘿～，找到妳啦！”那个身影突然出现在长月身后，让她猝不及防。长月吓了一大跳，发出了孩童般的叫声，但她并没有像白石巡逻队一样挥起御币。
是一个穿着洋装的孩子，她天真而略显期待地看着长月，双手背在身后，显得俏皮。
“妳就是堇子酱说的那个孩子吗？”长月愣了一下，随后慢慢地问。她曾在孤儿院的时候听堇子说过，楼顶的鸟舍有一个洋娃娃般的女孩，她总是喜欢看着楼下的孩子们在喧闹中欢声笑语或被吓一跳的样子。她在后来也和鸟们一起杳无音信了。
“长月酱没有…忘记我呢”那个孩子微微歪头一笑“我叫卡娜，再次做朋友吧！—”卡娜慢慢向长月伸出手，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把藏在身后的路标插在旁边。
长月握紧卡娜的手，她早已忽略了自己是白石巡逻队的一员。
卡娜推动周围的摆设，发出叮叮当当的喧嚷声，但长月觉得这些都是曾经眼瞎时听到的声音。她端出一个瓷盘子，盘中正正经经地摆着一堆树枝石块——那是长月曾经给蚂蚁搭建的城堡。
“这个…—是我以前给那种小生物做的吧…”长月回想着不怎么清晰的记忆，“没想到被留在这里了，它们在里面生活的还好吗？”
卡娜示意，长月发现盘子边上也插着一个小指示牌。
“他们都喜欢热闹的地方呢——”卡娜略显得意，她摇了摇旁边的路标：“长月酱知道这是什么嘛？～”
“是霜月酱对我说的道路指示牌吗”长月挠了挠头，回想着。
“是的哦，但我喜欢热闹的地方，所以我希望这些牌子能指引大家到这样的场合”卡娜慢慢说着“但是这座房子里的人在那天突然间消失不见了，我想找到喧嚷的人来这里，鸟儿和虫儿们都很寂寞…，幸好长月酱来了。”
“这里有什么能留下的好东西呢？”长月认真地问—
一个交通标识为她们指通了方向，卡娜牵着长月的手，来到了拐角处的走廊里，这里光照昏暗，而且一眼望不到头。周围的房间里要么有着凌乱的床铺、充斥着孩子们的涂鸦，搭在桌上的书本、没有熄灭的蜡烛，还有的大房间里有吃剩下的精美食物和餐具，仿佛上一秒还有很多人在这里举行了热闹的宴会一般。但是现在看到的这里已经落满了灰尘，蜘蛛网和鸟窝搭建在了四里行间，一些歪曲的路牌也插在角落。
两人走在这里，木板发出的声音并不像是破旧的吱喳，而是热闹的园子。听到喧闹，周围的鸟儿和小虫都出来了，尽管这里似乎没有容纳他们的空间。鸟雀们在她们身边熙熙攘攘，热闹的声音仿佛让长月回到了孤儿院的园子，又好像是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周围没有任何事物拥有确切的图像，只有熟悉的声音。“长月酱记得这个嘛？”卡娜从盘子里端出一个方方正正录音机“直到现在它或许也在你们的生活中流行吧，不过记录了一段声音的盒子是与众不同的哦！”
那是从孤儿院广播中听到的“卡带式录音机”吧，这是近几年流行的新产品，孤儿院的老师向孩子们展示过录音机的神奇之处。卡娜向大人一样有模有样地拿出一盘磁带来塞了进去，然后拿着它摆弄了一番，它发出了一段失真的记录自然的声音……
“外面的人真厉害呢…，没想到他们会把热闹的东西永远记录在盒子里”卡娜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录音机，“所以它才会在外面被很多人喜欢吧——”
长月没有说话，她也同卡娜一起听着这些新奇的记录。下一盘磁带记录的是孤儿院里的某天临睡前：[“今天大家学会了这么多东西，小朋友们也要睡觉了哦。（私下喧闹声）……—（被子磨擦声）—（偷偷摆弄声）…大家睡一个好觉吧，磁带先生已经把我们今天的生活都记下来了哦，即使忘掉了也没关系，（床铺声音逐渐安静）”。“磁带先生会把我的梦也给记录下来吗？（悄悄问）”。“会…哦…-…———…-—（声音中断）”]
看来这是一盘破损的磁带，卡娜有些失落，她侧脸看着长月：“想这些东西吗，长月酱？”长月轻轻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这样热闹的梦会不会消失”卡娜悄悄对长月说。“不会吧……，霜月酱说过，很多东西一辈子都能记得住，即使是忘了具体的事情，它们也会在暗中悄悄影响你……”长月略显无力地抓抓脑袋，回想着霜月对她说过的话。“周围热闹的东西都不在了，长月酱呢？”卡娜凑在长月耳边悄悄地说，那些鸟儿和小虫似乎也听到了什么，陪在长月身边。
“我会一直和你……一起…做朋友”长月脱口而出，但后面突然显得无力。那些鸟儿和小虫们也似乎变得警觉，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压迫着这里。
“谢谢……长月酱…——”
卡娜也要变得迷迷糊糊了，但她似乎熟练地注意到了什么，她猛然闪到长月的身前，拎起路牌像抵挡攻击的姿势——一束束精神中的魂魄化为禽鸟的模样，攻击让藏在书柜里的T-963暴露无遗。
大量的碎片刺进了奇怪的眼睛让T-963不得不停下记忆清除工作。随后锋利的路牌边缘把对方切成了两半。“你们走开！！”
“如果这样不能让你回归正轨，那就只能进行人道毁灭了，很遗憾我作为你的搭档。感谢配合，蓼丸長月——”老鼠妖怪还是面无表情地从暗处悄然而现，但这次的目标是从未想过叛逆的童真巫女。
喧嚷的声音让长月清醒，曾经遇见的第一只妖怪，曾经躲在垃圾堆里的可怜妖怪。只是这次，它的眼里没有凶光，动作也不再嗜血，只剩下利爪掠过的寒风和血肉模糊的凄惨。
长月本能地用御币挡住它的袭击，随后再次试图发动电网那样的结界。但是，自己似乎已经用不起力了，一瞬间的结界根本不足以抵挡老鼠妖怪的攻势，而它也像不怕疼不要命一样再次扑了上来。
周围的墙角门缝，还有窗外飞进了无数的鸟儿和小虫将老鼠妖怪淹没于此，这些灵体让它暂时无法脱身。
被T-963命中的长月只感觉记忆中一片混乱，卡娜没说什么，牵起她的手就往远处跑，头也不回，整个走廊破旧地喳喳作响，却没有曾经的热闹。到了洋管门口的边缘，卡娜却突然停下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迫不得已的东西。长月一脸惊魂未定地回头，“长月酱快跑，越远越好！那些家伙目前的追逐目标是妳！”卡娜对长月喊，不久整座洋馆似乎要塌了的样子。长月能听到路牌的金属栏杆在卡娜颤抖的手中被攥的咔嚓作响。
长月这才发现外面的山沟密林里已经成了一望无际的血沟肉林，这或许是那些傀儡妖怪为了来到这里而杀掉的小生物吧。她又想起了困在洋宅深处的老鼠妖怪，自己已经不被它们所接纳了………
…………等等，这里…我为什么要来？为什么我要穿着这身衣服在这里？———
在长月面前是被劈成两半的T-963。它用早已被扎成筛子的怪眼睛凝视着长月，白色的巩膜，湿润的巩膜，血污的巩膜，被扎得透光的巩膜，还有不完整但清晰的瞳孔，一个个不自然的空洞令光线透过眼球，各种恶心的液污让光线反射在眼球。被锋利物刺得遍体鳞伤——这锋利的目光刺进了长月的脑海，像手术刀一样—
，这个执行命令机器没有意识，没有自我，也没有记忆和牵挂，只有一具被甘心压榨到死的身体和灵魂；它是白石巡逻队的一员，而长月也是白石巡逻队的一员，所以……—
——音频状态匹配—灵能状态匹配——
不远处，一只白衣的断腿兔子妖怪突然出现在卡娜的身后，像钳子一样的左手牢牢地夹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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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公司的某处地下会议室内
“看来这些家伙真的是不靠谱”有声音说到，“以后还需不需要用她们？”
“这毕竟是傀儡神明运转的根基之一，现在的信仰工程已经谈不上质量了，只能用数量来弥补。所以巫女是必须得有啊”
“那像这个蓼丸巫女那样不懂事闹乱子的该怎么办？”
“药师参谋总是说会有办法，但她那样仁慈显然没有效果。我们走上了诛天者的道路，为了造福人类就必须有牺牲。”
“先派她的傀儡妖怪搭档去接应一下吧，顺便试探东之国边境的妖魔鬼怪有没有被彻底肃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