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魂×明日方舟]方舟祷歌——逐火者的归宿⑨夜中生活的另一面

泰拉历1096.9.18,A.M 00:13。
随着午夜的到来,罗德岛内大部分区域的灯光开始熄灭,那些不得不加班到深夜的员工们大多完成了手头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温馨的宿舍;灯光开始在各个区域成片成片地熄灭,走廊也逐渐暗淡,转为仅仅提供基础亮度的夜间模式。
从罗德岛的瞭望台向去就能看见,南方的季风爬过高耸的北兴安山脉,自山巅而下,化为干燥灼热的焚风,裹挟着沙尘向罗德岛冲来。
漫天黄沙瞬间便填满了这方天地,遮蔽道路与星光,让黑暗与喧嚣充斥于四周,但罗德岛依然按着自己既定的路线前进着,没有停下或者偏离道路,只是一意前行。
沙砾拍打,刮擦着外壳,响着噼噼啪啪的噪音,一些窗户后面的窗帘被掀开,一些被吵醒的干员从窗帘后露出了脑袋,观察着外界的情况,但很快又缩了回去——毕竟什么也看不到。
一切与外界通行的通道或者缝隙都在沙暴来袭时被迅速关闭了,只有些许沙砾吹入走廊,罗德岛内又一次安静下来,而亮起的宿舍灯也因为兴致的消退而纷纷再度熄灭,属于罗德岛的世界再度安静下来。
当然,对于一些人来说,现在绝对不是能够休息的时候,他们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去完成。
罗德岛A区,控制中枢侧室。
“是,凯尔希医生……这大概就是目前我们所整理的全部内容了,至少是目前拿到与整理的……”
从些许打开的门缝中望去,兔耳少女背对着门口,对着屏幕另一边的菲林女人陈述着什么,与往常不同的是,她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心情的低落,亦或是避免被人听得对话的详略。
在屏幕另一边的罗德岛龙门办事处,凯尔希一张张浏览着罗德岛各部分在这段时间加班加点整理与分析出来的资料与报告,而每有一张报告从手中放下,她的眉头便愈发紧锁。她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最终还是黑纸白字地摆在了她的眼前,就好似有一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在她面前放置了一颗当量极大的松发式炸弹,让完全不懂得拆解的她去将其无害化处理。
凯尔希感觉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地糟糕。
根据这五天的报告来看,在遗传学和生理存在方面来看的话,博士,依然是博士;但在心理分析以及近日的严密观察的分析报告中,无论是罗德岛的调查组还是罗德岛董事层,都不得不接受一个最糟糕的结果:
一个未知的强大存在寄宿了安德烈博士,并且在改造原主的肉体。
凯尔希可以想得出,在明天她向董事会递出这份联合报告时那些同事们所显露出的“精彩”表情,而且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这份糟糕的结果。
罗德岛也不是没有想过“安德烈博士没有找到,找回来的只是一个强大生物”之类的假想结果,哪怕是这样,罗德岛也有适当的处理方式进行处理,甚至借助强大存在的力量找回博士也不是不可以。但事实偏偏是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最糟糕的假想情况:找到的只是博士的肉体,主导者是另一个“存在”,而安德烈博士本人的灵魂则下落不明。
凯尔希可不觉得安德烈·哈科夫有特蕾西娅的幸运,哪怕是现在有人说他死了,她也深信不疑。而更要命的是,根据医疗部的分析,现在操纵着博士肉体的存在,是一个来自比古老本身还古老处,仿佛与智慧同源一般的强大灵魂。在这之前他的存在无人知晓,但他几乎可以比肩泰拉大地之上存在的诸位神明。
那么,要怎么对待这位“神明大人”?而且是在他身处罗德岛的情况?而且在尚未摸清这位神秘神明脾气的情况下,罗德岛能不能走好这段钢丝而不至于招致毁灭?……
她感觉200年的问题,不,400年的问题加起来都没这么大,而这个问题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能够让她一个脑袋两个大的问题;而且,不只是她,当明天她把这份报告摆在董事会时,其他人也会像她一样头大的。
凯尔希用手撑着脑袋,闭着眼思考着,屏幕对面的阿米娅也知道凯尔希的情况,因此也闭口不言,等待着凯尔希恢复自己的状态,
诚然,薪王对于罗德岛是一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但除了危险,他的身上也有着对于罗德岛的利好,但这份利好,也得拿出足够的时间,诚意,乃至代价:
对于对泰拉世界一无所知的薪王,如果罗德岛能够小心翼翼地引导他,或许就会成为他们不可或缺的助力;但薪王并非一张洁白无瑕的白纸,而是拥有完整思维能力与高度智慧的存在,她不能指望他一下子就去认同罗德岛的理念乃至罗德岛的理想追求。
“时代”也好,思维方式也好,可能作为“古人”的薪王都与现在的泰拉人相去甚远,更遑论他刚刚说得还算通顺的泰拉通用语了,倘若在交流中出了哪怕一丁点误解与误会……
凯尔希没敢再想下去。
同时,从罗德岛信息处理部整理过来的摄影记录与对薪王长达128页的分析报告凯尔希也已经一一经手,看得出来,罗德岛的其他人已经对薪王身上的力量、所拥有的武器、术式、血肉异常现象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另一个世界的秘密”已经趋之若鹜了。
但凯尔希也及时给这些人泼了冷水,强迫他们冷静下来。
先不说贸然的索取与研究会不会激怒这个神明,至于另一个世界的秘密?抱歉,以罗德岛现有的体量,不,哪怕是巴别塔时代,都绝非能够独自攻关、研究、破解的东西。而且如果其他的势力得知了这个信息,罗德岛就会立刻变成闹市上的抱金小儿,被撕碎也只是时间问题。
综上所述,对于罗德岛来说,薪王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棘手的金山芋:想吃下去,有炸在嘴里的可能;想扔掉,就会有其他人捡走,慷他人之慨,因此罗德岛只能冒着这颗山芋爆炸的风险,把它揣进怀里,并祈求它不要爆炸。
不过好在,这事不只有凯尔希她一个人头疼,上到董事会下到专门负责接触薪王的诸部门负责人都跟着她一起头疼呢。
“——凯尔希医生?凯尔希医生?”
“嗯?!”
从走神中猛然惊醒,凯尔希从思考的泥潭中脱身,重新将视线投向面前显示屏上疑惑的小兔子。
“我没事,阿米娅,你还有什么要交付的信息吗?”
“没有了,凯尔希医生,这就是全部的内容了。”
凯尔希看了看左下角的时间。
现在是00:27。
“那行,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阿米娅,你也该去休息了,毕竟你的身体情况也不容乐观。”
阿米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犹豫,但很快便被她掩盖过去,凯尔希并非没有注意到阿米娅的脸色,但她也只是当阿米娅还有工作要做,没有做出多余的询问。
两边同时切断了通讯。
远在龙门的凯尔希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一双红袖套从黑暗中伸出,递上了水与药;一如既往的,将胶囊放在舌头上,和着水一同咽下,让药物安定自己的心,她早已习惯,或者说未曾习惯;凯尔希迈着疲惫的步伐,向卧室走去。
而在罗德岛,在通讯断开的那一刻,阿米娅的脸色却一下子黑了下来,她的脸上不再有方才的平静与从容,取而代之的是不安,惊慌,以及迷惘,她抬起右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背,随着这轻轻的触碰,漆黑的源石却如同柔嫩的凝脂般碎裂,垮塌,化成一块块碎石掉落在地。
“哗——”
水流声在寂静的A区响起,在00:30的罗德岛,除了必要的值班干员外,几乎没人会在控制中枢外的办公区走动,纵使是夜生活的干员们,他们的行动区域也大多围绕着紧邻食堂的“美食街”与酒吧等区域展开,绝不会到与娱乐毫无关联的这里来。
将一次性塑料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阿米娅颓然地坐在饮水机旁的长凳上,原本挺立的耳朵耷拉在脑袋上,她捂着脑袋,脸上的表情茫然而痛苦。
她无法分辨自己的身份了。
她到底是谁?
是阿米娅?是王女特蕾西娅的继承者?
是博士与凯尔希医生?是罗德岛的核心与精神领导者?
亦或是那脑海中声音的主人?那自称为“防火女”的神秘护火者?
她到底是谁?
她不知道,她不理解,她不明白
她无法做出选择。
他者的记忆萦绕于她的脑海中,让她无从分辨,他者的情感紊乱了她的心智,令她烦躁不安,他者的意志动摇掉她的精神,使她张皇失措。
种种因素使年幼的她身心俱疲,但她却没有一个能够倾诉,或者说敢于倾诉的人存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由她自己选择,承担,接受。
她得好好休息一下,理一理已经混乱不堪的精神,哪怕片刻也好。
不过,就在她刚刚起身的那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在她的面前站定。
而自己甚至没注意到他向这里走来?
阿米娅努力克服着脑海中的混乱,抬起头看向这具高大身躯的主人——薪王,或者说,现在的“安德烈博士”。
“你怎么了?”
他蹲了下来,走廊中夜明灯的冷光打在他的制式外套上,兜帽下刚毅而坚硬的面容未曾变化,但在血色眼瞳的深处,隐约的关怀却一直未曾离去。
“我没事……博士,我只是……有些累而已……”
阿米娅捂住头,以精神萎靡的假想回避着薪王的目光,她不敢告诉薪王她的情况,无论是薪王也好,还是凯尔希也好,都并非她所想的理想倾诉者。
他们能理解自己吗?
他们会明白情况吗?
他们做得出合适的对策吗?
她不敢去猜,自然也无从去“试”,因此其他人也无法明白她的情况。小兔子哟,有些事情是自己解决不了的,不过现在的她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我们按下不表。
“……”
薪王歪了歪头,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向着阿米娅的脑袋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不要动。”
随着眼前金色光芒的缓缓闪耀,阿米娅头脑中的那些杂乱被这力量一扫而空,待她适应了这明媚的光芒后,她看见薪王正扶着自己的脑袋,硕大的手掌中,金色的光芒缓缓流淌,在她的小脑袋周边回转着,令她感觉自己的头脑空前的明晰。
那双大手从她的脑袋那里缓缓收回,手的主人将目光投向阿米娅的眼瞳,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好得多应该。”
“谢谢……”
非常自然的道谢从阿米娅唇边流出,其自然流畅甚至令说出它的人都迷惑不解,仿佛它是某种默契,亦或是某种仍未磨灭的感情。
“但,你的杯子……?”
不过薪王的注意力现在显然不在道谢上。
杯子?
阿米娅将右手仍然捏着的杯子拿起来看了看,发现它已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几乎一分为二,而杯中残留的水滴已经汇聚在了光滑的断口边缘,即将滴落。
“……没事的,这只不过是刚刚脾气不好撕坏的而已,反正也是一次性的啦。”
阿米娅迅速将这残破的水杯扔进饮水机旁的垃圾桶中。
力量失控?力量暴走?
想了想自己那些已经碎裂成齑粉的十戒,对于可能造成的后果阿米娅已经不敢多想。
“那……博士,我先回宿舍休息了,明天再见。”
阿米娅绕过薪王,急匆匆地向宿舍跑去,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多想了,她现在只想睡一觉,然后希望明天的太阳升起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高大的男人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小兔子在走廊中奔跑着,在拐角处消失不见,直到走廊中的声控照明设备因为长久的寂静而自动调低亮度,让他的身影变得高大而深邃。
毫无疑问,薪王看的出来阿米娅在说谎,如果真的是撕扯水杯而导致的破裂——他看向了垃圾桶中的那只破水杯,那么水杯就不会拥有如此锋利的断口而没有出现撕扯痕迹了。但——管它呢,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男人深吸一口气,向办公室的方向踱步而去,他的身影在走廊深邃的暗蓝灯光中逐渐隐没,在5米开外逐渐淡去身影,在空气中消失不见,无论是肉眼可见的走廊还是监控中冷冰冰的红外线视角监控,那个高大的身影都已经不可循迹。
A.M 00:43,A区002号(安德烈博士)办公室。
在潜藏于电子纹路的针孔摄像头中,“博士”迈着步伐刷开了大门,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前,准确的翻开了上一次阅读的书页,继续阅读。对于薪王不太需要睡眠的情况,时时刻刻观察着薪王情况的观测者们都早已习以为常。不过如果这些观测者愿意把自己的座位从调节成60°还盖上了一层柔软毯子的椅子上起身,把自己挪到办公区实地查看的话,或许他们就能看见这个冒牌薪王身上,电子眼所不能察看的淡蓝色辉光……
与此同时,罗德岛Z区数据库,通风管道。
在放置着大量巨型计算机及其服务器的房间一角,一扇通风格栅被小心翼翼地挪开,薪王从这个狭窄的通风管道费力地把自己挤出,成功绕开了几乎所有进入此区时所需要的一切可能让自己留下痕迹的手续。
来不及整理自己已经被通风管道挤压得皱巴巴的衣服,高大的灵体分身迅速从薪王手上分离而出,两个自己奔向不同的位置分别就绪,本体在操作区域笨拙地操作着他并不熟悉的电子系统,而高大的灵体在精密而脆弱的服务器之间奔走,娴熟地插拔着一个个接口,用最原始的方式消除他访问数据库的痕迹。
【用户名:Babel-General-101】
【一级密码:AndreHakov10000604】
【二级密码:AncientHuman50000】
【验证中……】
【欢迎您,安德烈·哈科夫博士,这是您260天后在罗德岛数据库的第1次登录】
成功了,残存的肌肉记忆没有出错,薪王挪动着手指,缓缓收缩的瞳孔中,锐利的目光扫过屏幕,将他想得到的,需要的,要看到的尽收眼底。
实际上,这次的数据库入侵也是薪王自己迫不得已的行为,在先前对图书馆的浏览中,薪王发现,在自己打算寻找关于泰拉历史地理与罗德岛相关资料时,这些书在图书馆几乎找不到,就算有与其相关的内容,也几乎被专业内容占据,得不到真正有用的信息。
他很疑惑,至少在这个与他的时代比起来先进了很多的世界,这种几乎唾手可得的信息没有理由找不到,否则为什么连在这个世界被称为费马大猜想的安迪尔数学求解论第三问都能找到的图书馆,却连一丁点有用的历史资料也没有。
就像是被人刻意挪走了一般。
除非……
……
不,他不应该怀疑他们的。
她和他们没有骗自己的理由。
防火女也和他们在一起。
她不会骗他。
他相信她。
不过,为什么要把这些向他隐藏起来。
是有什么问题吗?是有什么不得不隐瞒的吗?
薪王摇了摇头,无奈的把杂念甩出脑袋,他现在是来“偷”东西的,不是来推理还有无端怀疑别人的,还是拿到信息要紧。
一条条信息映入眼帘,随后被清晰地收入脑中,看见,记忆,脑中再整理,对于尚未认识到U盘等存在的他来说,脑子就是最好的记录机器。在罗德兰,记住一个法术要一整个图书馆的知识,记住一个奇迹要看或者摸完一整本史诗,而记住一个暗术更是要把思维完全与深邃黑暗贴合,这种对于常人艰难晦涩的记忆法,他自己早已习以为常。
这边博士在键盘上飞速敲打,那边灵体在服务器上插拔数据线物理消除cookie飞快如梭,双方配合着彼此,用为数不多的时间争取足够的信息。
直到一次用力过猛导致的意外。
“啪!”
薪王顿了顿,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服务器那边的另一个自己,只见灵体的一只手已经捅进了服务器,在覆盖着铠甲的手上,无力的蓝色电流打在外壳上,虚弱地反抗着异物。借着电光,薪王看到灵体手上的那根黄色数据线插口已经捅在了服务器的芯片上,与破裂的晶体管完成了最亲密的接触。
“……”
没有迟疑,薪王这边迅速退出登录,抹除登录痕迹与账号存留,那边灵体用“修理”法术细致地抹着服务器破口的每一个可能的损坏点,将其尽可能的修复为原来的模样,现在重要的已经不是信息了,而是及时止损,在记忆中的排班表中,对于数据库这种设施重地,最快45秒,最迟2分钟维修组就会赶来,被发现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抹除完信息的薪王向来时的通风口迅速奔去,与此同时,完成修复工作的灵体也一同跟上本体的步伐,一先一后,一高一“矮”地并列奔跑。当通风口近在咫尺时,在本体之后的灵体一跃而起,半空中的高大身躯转瞬间便化为火焰包裹了本体,随着被火包裹的人形钻入通风管道,格栅也一下子合在通风口的位置,让此地重归先前的宁静。
A.M 00:59,资料库门前,罗德岛5级技师:霍夫纳、罗德岛5级程序员:克里斯蒂安
“准入程序检测中……手续完备,准许进入,欢迎,四级干员霍夫纳先生、四级干员克里斯蒂安先生。”
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两个疲惫的男人放下沉重的工具箱,拿起手提式重型电筒,寻找着数据库的光源开关。
“听那帮子在办公区上夜班的家伙抱怨说,他们的工作中断了,好像终端都因此黑了几台,有几个没保存工作的习惯的还在那鬼哭狼嚎,啧,我可不会同情这种人。”
“先别说这个,办公区……”克里斯蒂安一边扳着光源开关一边回忆各服务区的存储位置。“C-40区,应该是那边没错,但上次去那边都是九个月前的例行检修了,才用了九个月就突然坏了未免也太不靠谱了点。”
“谁知道呢?”霍夫纳用自己的白色安全帽挥走些许的灰尘——无人机似乎忘了清理它们。“赶紧解决了吧,办公室的哀嚎我听着脑仁疼。”
“来了来了……别催。”克里斯蒂安提着可能用到的材料与工具费力地向C-40区域前进,不过前面的霍夫纳反而两手空空,很是奇怪。
A.M 01:00,数据库C40区。
“奇怪……没有损伤,没有数据链断裂,但面板上明明白白告诉我在几分钟前,出现过大约30秒的数据流空白期。”
克里斯蒂安在操作面板上划动着,检视着数据,面对这毫无征兆与迹象的断裂,他束手无策。
“没有破坏,没有损伤,没有断裂。”霍夫纳骂骂咧咧地检查着这几座服务器。“他X的,难道服务器还有机魂不悦这一说?见鬼去吧。”
“你总是这样像个小妇人一样抱怨一切。”克里斯蒂安无奈的摇摇头。
“什么?不是,克里斯,我们在一起做事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霍夫纳依然不愿意停下他的碎嘴。“什么时候我的克里斯把我都看作一个陌生人了。”
“好啦好啦,我认输行不行。”克里斯蒂安摆了摆手。“如果你今晚实在累了,我大不了连器械和人一起扛————”
“咚。”
一声回荡的轻响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拌嘴,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除了大门之外,资料库唯一一个勉强算“出口”的出口。
通风管道。
“听到了么?”
“……”
霍夫纳没有回应,他轻轻提起扳手,向通风口靠近,克里斯蒂安见此也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生怕惊扰到他,或者别的人。
当他们蹲在通风口前时两个男人看了看那个通风口,又望了望彼此,都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的会有什么东西?】
克里斯蒂安比划着,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绝无可能!】
霍夫纳摇摇头,用粗暴的挥手表明了他的看法,这个通风管道里不可能有人,或者说塞的下人。一个长50cm高30cm的正方形管道口能钻进去什么?三岁小孩么?
用螺丝拧开固定格栅的螺钉,5000流明亮度的光柱投向黑暗的甬道,狭窄却出奇意料长的管道中没有任何东西,他们能够看到管道沉降下去前的末端管壁。
霍夫纳将手伸了进去,仔细地摸了摸管道壁的四周,但和之前一样,一无所获。
“没有异常划痕,很光滑……没有活物来过这里。”
“这……你觉得真的有人会从这里来吗?”
克里斯蒂安有些不安的问道。
“如果是假的,我反倒希望这他妈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这会我们早该人头落地了。”霍夫纳依然用着他特有的骂骂咧咧倾泻自己的不满,但克里斯蒂安听的出来,他这会就算是在骂骂咧咧的时候,声音都压低了好几度。
“怎么办?”
“盖住,把螺丝拧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再多哪怕一点多余的工作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的作用,霍夫纳看到克里斯蒂安在拧住螺丝时,都用力了好几圈,如果每次都这么做,滑丝也只是时间和次数的问题。
两人沉默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资料室,在耳中的通讯中,传来了办公室夜班社畜们的欢呼:他们的资料又回来了。
但这明明没有他们的哪怕一点参与。
在走之前,霍夫纳悄悄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通风口。
他不想骗自己,但多年工作的习惯明明白白告诉他他的感官与经验没有出错,但这结论,哪怕是他身边的克里斯蒂安也不会信他。
在那管道壁上,留存着似乎是生命体的余温。
AM 01:10
“博士”似乎结束了自己的夜间学习,他将书重新放回了书架,例行公事般的走出了办公室,他以懒散的步伐走出房间,迈入昏暗的走廊,而在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迈步而出,与这虚影合二为一,收拢了这虚伪的形象。
吐出一口气,薪王的鲜红眼瞳透露出属于他自己的不安与忧虑,诚然,他确实对罗德岛愿意收留自己有过感激或者别的什么,但就现在看来,似乎这份收留,也并非毫无代价。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任这些同样害怕着自己力量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试着去托付自己的信任,至少在目前看来,一切都是未知数,没有一个定论。
薪王抬起头来,黑暗中发光的红色眼瞳与走廊顶部的监控器三目相对,深邃的人眼与冷漠的机瞳彼此对视,互相交锋,又互相回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