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症候群·chapter.12：杀手
“糟糕了！” “爱丽丝要死了！” 孩子们嚷嚷起来，几个胆小的女孩还像真的看见故事中逼近的怪物一样捂住双眼，狮鹫瞥了他们一眼，晃着摇椅继续以不疾不徐的节奏讲了下去。 “面对凶暴的怪物，爱丽丝第一时间的想法当然是创造武器抵抗。但已经筋疲力竭的她似乎连想象力也耗尽了，无论她怎么尝试，都没法创造出哪怕一颗钉子。 因此她只能用上最后的武器——自己柔软的、什么都不能抵挡的双臂和怪物轻易就能撕裂的胸口，挡在怪物和恋人之间，她要保护恋人到最后。 不知是不是这个动作激怒了异化的假海龟，它发出一声咆哮，高高举起自己的利爪，朝爱丽丝头顶挥下——” 随着如同熟透果实落地摔碎般轻微的“噗哧”一声，那高高举在头顶的利爪就这么定格在了空中。下一秒，它猛然与剩下半截手臂错开、朝一旁飞去，随着喷溅出的大量绿色血液一同落在了沙滩上。 不给假海龟留有诧异的时间，凌厉的刀风再次刮起，这次毫不留情地刻进了它的身体。随着龟壳碎裂的一声脆响，假海龟的身体顷刻也被分成数十块残片，骤然散落在了沙滩上。 那些绿色粘稠的液体如一场骤雨簌簌而落，在少女洁白的衣袖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斑点。少女把巨大的镰刀背在身后，垂下眼看向沙滩上两个小小的仙境来客。她们看上去都吓坏了，而且已经相当疲惫，在来到这里之前应该是走了很长一段路吧。 “当时，我这么问她们：‘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原来是狮鹫奶奶救了爱丽丝！” “狮鹫奶奶真厉害！一下就打倒了怪物！” 孩子们兴奋地嚷嚷，狮鹫则再次拿起自己的杯子。见里面的牛奶已经喝完了，又从摆在餐桌上的茶壶里倒出来一些，“一开始她们很警惕，都不肯相信我。这是当然的，毕竟在来到这里之前经历了那么多，甚至差点丢掉性命。于是我这么对她们说——‘要不要来我家休息一下？放心吧，我是你们的伙伴，不会伤害你们。’ 就这样，我把爱丽丝和她的恋人带回了家，给她们处理伤口，还做了晚饭。两个孩子累坏了，也饿坏了。正好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间，我就留她们在我家住一晚，她们也同意了。” 仙境已经不正常了——狮鹫这么告诉两位来访者。对此，黑发的女孩沉默不语，手里紧紧捧着有点旧的茶杯。白发的少女，也就是爱丽丝，则问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真奇怪，你们来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吗？是谁招待你们来的？” 两个女孩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狮鹫便也没有进一步追问，而是转开了话题。 “这里是仙境。是为了爱丽丝而生的世界……至少以前是这样的。” “仙境指的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那个仙境吗？”白发少女问。 狮鹫点了点头，“这个世界就是建立在那个故事之上的世界。只不过随着这里的时空发生错位，各种各样的异化也开始发生在住民身上。你们刚才见到的就是例子。” “那是什么？”黑发的女孩用很小的声音问。 “那是假海龟。本应该是一种很温顺的生物，但是正如你们看到的，异化的假海龟变得凶暴也是经常发生的事。”一边回答，狮鹫一边端出了餐后甜点的三盘甜饼和三杯姜茶，“请用吧，希望能合你们口味。” 黑发的女孩高高兴兴地拿起一个甜饼吃了起来，白发少女却没有动。她盯着面前的茶杯和碟子，紧紧皱起眉头，问：“为什么您能看到小暮？” 听到自己的名字，黑发女孩两颊被甜饼塞得满满的，也饶有兴趣地望向狮鹫。 狮鹫微微一笑，反问，“为什么看不到呢？她不是就在这里吗？” “可是在我们原来的世界没人看得到她，刚才那些扑克牌和那个黄头发的女人也看不到她。” “孩子，眼睛虽然是人心灵的窗户，但这扇窗里映照出的或许并不是完全客观的风景。有时候如果是窗户主人不想看的或者不关心的风景，是进不到这扇窗里的。比如黑桃三，她被提醒了之后不就也看得到了吗？” “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我即使说了小暮的事也没人能看到。” “那是因为他们的眼里只有他们想看见的，孩子。”狮鹫温和地回答，“不早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我给你们铺床。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办，留到明天再想也可以。” “……就这样，当天晚上，我把爱丽丝和她的恋人留在了家里过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可能是我的责任吧，从一开始她们就没有完全信任我。 那天晚上，爱丽丝和她的恋人悄无声息地不告而别了。或许是爱丽丝的选择，也有可能是一如既往地，被她的恋人引导着。她们借着月色离开了海滩，去向了仙境更深处。” “小椿，小椿醒醒。” 她被恋人推醒了。小小的恋人站在这间海边小屋的窗边，银色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如同给她披上一件微微发光的纱衣般美丽。 “我们走吧，小椿。”恋人说道。她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去哪里？” “去见女王。”黑发的女孩说。然后又自顾自地跑向屋外——上锁的门扉被轻易地穿过，就像穿过一片雾气。她于是也不得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开门锁，跟在了恋人身后。 夜色正好，天空上能看见满天星斗组成的光带正蜿蜒向远方。远处风平浪静的海面如同一个安稳的摇篮，托着一层一层起伏的银白色波浪酣睡。两人走在空旷雪白的沙滩上，只有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咸咸的海风带着潮湿的水汽拂过脸颊，她看着恋人在前面走走停停，时而捡贝壳，时而踩浪花，如同一个天真无邪地玩耍的幼童，却与她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不过没关系，她很熟悉她们之间这段距离，这就是她的恋人引导她的方式。 “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个女孩会不会生气？” “没关系的，她不会介意这些。” “你怎么知道她不介意？” 黑色的小小身影没有回答，而是跑向更远处，她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沙滩，回到森林中的小径上。 “你刚才说去找女王，女王是谁啊？” “小椿见到了就知道啦！”女孩笑着说，甩着胳膊无忧无虑地走在前面。这片森林她们明明是第一次来，她却能在仅有丝缕月光渗透进来、照亮前路的黑暗中如履平地地行走，真是不可思议。 这么想着，恋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撞到女孩单薄的后背，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怎么了——她刚想问，却因为面前的场景噤了声。 隔着一丛灌木丛，是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其中，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看清楚了，那个人身上穿的制服正是今天上午在那些士兵身上看到的。 那是个高挑瘦削的青年，留着黑色披肩发，发间掺杂着丝丝银白色，如同洒进月光的黑夜森林。他正注视着横在自己脚边的东西——或者说，那曾经是“人”。 空气中弥漫着血和硫磺的气味，哪怕相隔得并不近，她都还是与地上那双定格着惊恐和绝望的双眼相接了。曾经是人的物体脸上凝固着痛苦的表情，大概是被折磨致死的吧，她如此判断。 “虽然费了点功夫，但是总算成功了。” 青年突兀地开口。他仿佛是在舞台剧最后伫立在聚光灯下的独角，仅仅是把台词念给第四面墙之外的观众一般自言自语，“不知道这次您可满意，我的主人？” 没有回答。只有夜风拂过林间、带起草木摇摆的沙沙声。 作者：b站专栏评论区经常无缘无故自己关闭，如果发现请提醒我，谢谢。你的评论是我更文的动力，欢迎大家多多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