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谐调》第十九章 A vs A

以纯粹的暴力示众，「光渊」（Abyss of Light），逻辑与自然与精神，成为了首尾相接的圆环，仿佛一条不断蜕皮的长蛇般，观念批判走向了物质斗争这一悖反。在终结的地方，她是开端。 她的体型可用宏伟来形容，浑身由形态近似于火舌的冥蛇缠绕而成，或者说，更像是千万团乱麻编织的杰作，整体的轮廓仍具备较明显的女性特征；头上顶着三叉的圣甲虫皇冠，但镇不住其下赤瞳的群蛇盘踞，它们恍若胡乱挥舞着刀子的失心疯那般张扬；脸上只有额头靠前处悬着一个向四面八方放射金光的竖立的菱形眼状符文，而不存在其他五官；虽然肩部空无一物，没有与之连接的双臂，但在她周围漂浮着十二只可以自由活动的手，每一只手唯独保留了从手掌到手肘的部分，手腕处套着一圈比手臂宽约五倍的环佩，手心是漩涡般的金眼；腰腹以下分化为三个部分，中间是粗壮的蛇身，旋风似的，不知这尾巴朝后要延伸至何其遥远的地方，而两旁则是前倾的巨型眼镜王蛇，在它们宽大的扁颈上骨刺和冥蛇穿插分布。 她并不存在具体的肉身，这只不过是她的【图示】或【投影】，无限者自我设限而产生的有限者在本体论上和她本身地位等同，这个活动依然是真无限，并且当且仅当无限者能够回到有限性之中时，她才是真正的无限者。 承载着伟力的浩瀚冲击从她眼中挣脱开束缚，作为一切诞生之处的纯粹的虚空波澜起伏，它因这激浪而战栗。 Anstoss俯下身子，左手撑地，右手尽可能地往后上方伸展。 “唰！”一支暗箭白驹过隙般正要蹭过Anstoss的脸颊，携着一缕金光矗在虚空产生的裂痕中央——斜上方的一只巨手生成了它，而其他的巨手按兵不动。Anstoss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完成了一次惊险的躲闪，接着向左侧冲去，一簇簇深深扎入虚空的箭堆如响尾蛇那样蜿蜒爬行对着她穷追不舍。“咚！”她就近双腿一跃，一层波纹还未随之扩散，她便上达半空，来到「光渊」的旁边。她刚把脚抽离平面的刹那，密集的箭阵立即泼了上去，像豪猪毛般挤满了原位。也正是在这一转瞬即逝的片刻，Anstoss十指打直，待它们被装配挪动至各自的位置，就凭此来作为转轮枪管——若将每只手的五指依次连接，可以得到两个极为标致的正五边形。居于这个绝佳的攻击位置，她瞄准了「光渊」的整张侧脸：“等离子热熔机枪·过载霰弹模式！” “砰！”无数子弹密集得构成了一束椭球状的光波，在晦暗中撕开了一道口子，然而，无效，「光渊」甚至动都不动一下，也没有正眼瞧过Anstoss。 抓准Anstoss分神了的这个时机，那只巨手绕到她后方偷袭，一把将其捏在手里，似乎打算让她彻底报废掉。 “唔……极限伽马射线暴！”犹如圣灵呈威，从她左右肩开启的蓄力槽中，无比绚烂的七彩之光，抛下电离辐射的余音而全方位迸发了——此“伽马射线暴”并不同于通常所说的伽马射线暴，它拥有和阿丽雅同源的绝对精神自反性加持，根据广义连续统假设，搭配替换法，实行着阿列夫数的“超穷跃迁”：ℵ_0、ℵ_1、ℵ_2、ℵ_3……ℵ_（3↑↑↑↑3）……ℵ_G(64)……ℵ_TREE(3)……ℵ_SCG(3)……ℵ_Rayo(10^100)……ℵ_ω……ℵ_ℵ_1、ℵ_ℵ_2……ℵ_ℵ_ω……ℵ_ℵ_ℵ_1……由此构成了一个疯狂加速的反馈回路，直到定义ℵ_α=阿列夫α，当ℵ_α=α时，就是阿列夫不动点——可万万没想到，这些连能量、形态都已经超越了的概念攻击，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也无法实际地嵌入巨手使之内爆，而是与微小脆弱的火苗无异，被巨手易如反掌地攥灭了，它可以承载这种程度的力量。那么Anstoss为何也没有被这力量摧毁？仅仅是因为她体内的无限力需要借助这个被限制的躯壳来有意向性地开展行动罢了，所以在这里，即在虚空所发生的战斗，其实是真正的无限者自己分殊成了战斗的场所与相互对立的双方，一方给自己添加了总体的图示形象，是有待安抚的，而另一方使用着机械外壳，试图建立新的秩序。这个问题就好比：为什么宇宙已经如此厉害了，还需要人类呢？绝对者想摆脱当下的混乱状况，唯有依托合理性的斗争的形式，世界要自己拯救它自己。 这巨手握着Anstoss稍稍朝后一仰，“簌”一声，它轻而易举地将她掷出，抛射轨迹勾画出了惊鸿一撇，途经之处霎时被搅碎为比混乱更混乱的混乱。“啪嗒！”她就像迎面而来的炮弹那样跟虚空平面猛烈相撞，一连翻滚了好几百圈，像一颗弹珠似的。 不料，巨手趁机握成一个无坚不摧的拳头，搐搦着后移了一段距离，并紧的指缝间吞纳着四下的压抑，报它们以不可撼动的吊诡气息。完全无法反应，“碰！”冲突之处爆发出绚烂的火花，它追上了Anstoss并予以一记超重击，随后在眨眼间犹如熊熊燃烧的陨星般，暴推着她疾速坠下。尘埃散尽后，一个黝黑凹陷的大坑映入眼帘……还没结束，它毫不留情地压着动弹不得的Anstoss，沿着预设好的方向一路朝那儿碾去，过度的干扰导致一时间看不太清战场的局势，只见被它硬生生凿开的路径两侧还残余着一些四分五裂的零件。离Anstoss反应过来仅有一息之隔的瞬间，拳锋喷涌着万丈光芒，淹没了她破破烂烂的躯体——“轰隆！” 冥蛇们的赤瞳里只倒映着远处难以想象的大爆炸。 “虫洞穿梭引擎，解禁。” “质能互换引擎，解禁。” “虚空防护引擎，解禁。” “拓扑结构引擎，解禁。” “矢量折叠引擎，解禁。” “实体堆栈引擎，解禁。” “无限凝核引擎，解禁。” Anstoss终于解除了常态的封印，行云流水般起身并大跨步走向了那巨手，却又有些矛盾地带着不忍闭上了眼，“你果然是最痛苦的吧？是啊，阿丽雅酱，我已经能理解了，正如你说过践踏践踏者，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毁灭毁灭，让毁灭停下来。在你所在的地方，我必定在那里生成，这是我的使命，所以我才会爱你呀！” 飞驰而来的巨手迎面送上一发大摆拳，电光火石之间，拳头与发丝擦过，差之毫厘，Anstoss闪现于「光渊」背后，“不必怕黑夜的惊骇，或是白日飞的箭。” 结束了，无限对无限自身加以否定。在这创世纪的光芒之中，神也黯然失色，Anstoss，落幕的时刻。 “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