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宅文】庭前柳16【蓝湛纳妾、忘机送礼、他的命还有扭转机遇么】


庭前柳 16
水风悠悠,几只蜻蜓从停落的船上飞走。
船家撑杆慢划,乌篷那头,两位新客如天地间画卷美好。
本想钻进船篷的魏婴,无奈立在船头。因为自己那只从岸上被二公子握住的手,就没放开过。
‘ 思追景仪尚在茶楼等...’
‘ 传个蝶讯过去就是。’
蓝忘机说了,另外空的指尖已经抬起,将虚影般金蝶送出。
后头撑船的看真切,暗叹声难怪人生如仙,原来人家就是修仙问道的。
日头是真好,从一朵云里爬出来,将整个身子与水上照镜。
磷光反射,晃了人眼。
魏婴下意识歪头,眼睛也不由眯起来。可很快,头顶就覆上个遮罩,还伴着淡香。
微微诧异抬头,竟是蓝忘机张开袖子。
‘ 使不得,我... 奴婢当不起。’
见魏婴躲闪了想后退,蓝忘机干脆让那拉着的手加力,将人扯的跟自己袖挨紧袖。
‘ 中秋将至,碧园里可该做花饼了。’
蓝忘机话说的寻常,就好似他俩这样亲昵也是寻常。
争不过人,魏婴只能垂头立着。
‘ 是。’
仰头做冥想状,蓝忘机道:
‘ 我想吃咸的,去年那个芝麻椒盐的味道就好。’
‘ 嗯。’
魏婴轻声吭气,将自己当做活死人。
‘ 还有啊,若再要放辣椒末,千万留个信号给我,别再叫人吃错,费茶水!’
被蓝忘机的话引的怔了下,魏婴勾起那时捉弄景仪,反而将二公子也连累,然后明镜阁里一屋子茶水不够喝的场面,那时候,他头一回放开了笑,直笑的前仰后合,以至于倒在蓝忘机怀里......
蓝忘机的眼睛始终脱不开眼前人,将他唇角若有似无的一抹勾动,然后又带着委屈轻轻嘟起尽数收入。
终于,那只拉着人的手放了开去。
可转而,反落在魏婴外侧臂上,这回,他是真的又在了二公子怀里。
‘ 你若实在想放辣椒,也成,大不了,提前多备些茶水就是了。’
几只水鸟贴着水面飞行,看样子不像捕食,到似给立在远处芦苇上的鸟儿展翅身姿。
‘ 过了中秋就是转机,我有安排,你且先放宽心,将日子寻常过着。’
蓝忘机说话的声音轻轻的,魏婴眼睛却晃的厉害。
‘ 我回来了,只你在,就不会走。万事做了难,都别自己一个愁,总还有个我在。’
魏婴被搅的心里没了安稳,晃晃地抬头去看。对上了蓝忘机沉定似水的眸子一瞬,那人就撇了头,眼睛对着前方,蓦然伸手。
一根隐形银丝飞出,粘住一只半空的蜻蜓。
‘ 阿羡猜猜,他是雌雄?’
思绪给打了茬,魏婴愣愣看住前头振翅的飞虫,下意识摇头。
蓝忘机呵呵笑了笑:
‘ 那咱们就看,他周围会不会招来追求者吧。’
两个人对望在一处,没成想,余光阴影成团,电光火石间,好大个白鸟振翅晃过,随之,蜻蜓没了踪迹,银丝飘散。
‘ 呦,咱们这是遭劫了呀!要不要我报复,叫那肥鸟掉光毛,变个秃的?’
‘ 算了,鸟吃虫,本就天性。’
‘ 嗯,也对,是人是物,都有天性。’
魏婴垂下头,不敢再多看面前挂了浅笑和自己说话的人。他怕,怕看多了,入眼深,就不好拔去。
浪头拍在船底,咄咄声,好似在配合人心跳。
‘ 只是可惜,你今天吃不到烤肉。’
蓝忘机的手在魏婴臂上摩挲,像是安慰。
‘ 我叫他俩买些马家卤味,晚上下值,你若有空,就来明镜阁... 若没空,我让景仪给你送去。’
蓝忘机的话音落后,空气中是一阵静默。
许是觉得总不答话,也不礼貌,魏婴待了会儿,才张口:
‘ 中秋事情多起来,我没太多空出碧园了,二公子就不必....’
‘ 那就叫景仪给你送去,香沉几个免不得要分,那就用几层的食盒装,把肉脯什么的放上头,你爱吃的鹅肝包起来,在最下...’
魏婴给说的没了话,不知是为馋嘴,还是蓝忘机此刻的事无巨细。
水船停泊后,走过莲塘边弯道,就是云深山门下转折的山道。
只要拐了弯,就能看到远处的山门。
老核桃树枝叶连天,造出巨大树影仿佛要将地上两个人吞了似的。
‘ 我不放心,还是得亲自去选,鹅肝最要细挑。’
蓝忘机说话时,能清楚察觉,魏婴一口缓缓放松出来的气息。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味施压,总要给他缓缓气,也正是纠结了思考的时机。以那副九转十八弯的心肠,只怕拧劲儿还要来回。
万事都非一蹴而就,思来想去,颠颠倒倒,推却接受,都有过程。
只要自己定准心意和主意,给出耐心,总有他俩花开月明一日。
‘ 哦,那我走了。’
‘ 嗯,我看着你进去。’
揣了一颗乱糟糟,荡悠悠的心,魏婴走上石阶,不敢放快脚步,也不敢回头。
风从山上来,动了魏婴衣摆,之后一路向下,绕在蓝忘机的袖上。
白日依山照耀,山花香,人影双。
蓝湛早上是被院中一阵骚动引的起身。
披褂看过,原来是聂氏送来的几个丫头与自己院中哑仆在院门口起了争执。
‘ 奴婢们是奉我家姑娘命,来侍候姑爷的。’
为首的绿衣女孩儿是这群女婢的领头,也是聂家娘子房中大丫鬟。
‘ 你叫什么?’
蓝湛立在廊子上问。
‘ 奴婢连翘。’
女孩悠悠地抬眼,脸蛋有些圆润,模样还算秀气。只是那双微微侧了看人的眸子里,一望便知是个有心思的。
‘ 带着她们回春萼院去,我这里从来不用人侍候。今后,即便你们主子嫁进来,也是她住哪儿你们跟哪儿,记住了。’
蓝湛话音说的有些严厉,下头女孩儿们纷纷垂首。
连翘心里浇了水,只得泱泱告罪,带人撤走。
不过,一路上那颗女儿家的心,还是不由得因为刚刚廊子上英俊威严的人影,而给挠了痒般不舒服。
姑爷这般人物,世上能出几个,姑娘真是好福气。
自己是房中大丫头,按道理.... 只要姑娘得信,或姑爷乐意,将来做个妾室也未必不可能。
‘ 连翘姐姐,你看,那边美人樱开的真不错。’
寻声看去,红花黄蕊,的确鲜嫩。
‘ 好看就去摘,拿回屋里插瓶。’
‘ 哎,好。’
几个女孩乐呵呵去摘花,可不一会儿,俩粗布衣服的看园子婆娘冒出来。
就为了这几朵花,看花种花的跟摘花采花的,呛呛的脸红脖子粗。
早饭后,蓝湛往中堂与几位山主日常升堂议事。
事毕,几位堂主纷纷献上庆贺蓝湛将大婚的礼物。
青林堂主李鹿的两只冰玉翠绿福豆手串,似是得了格外青睐。
‘ 这颗大的富贵豆,串子用的都是平安白玉珠,寓意富贵平安。小些这串虽然是红绳编织,但都乃安平寺开光的敬佛丝线,有观音印加持,带有护身法咒。’
蓝湛将一双手串盛在掌心,笑着说了句:
‘ 你有心。’
几位堂主看他模样,心说宗主必是想到将进门的娘子,否则怎会如此心旌摇曳状。
只有刑天一个,做了浑然不觉模样,心里却早有判断。
两双手串,宗主看的眼睛放星,估计碧园美人要收礼喽。
几人散去后,蓝湛就去奔了碧园。
进门得知魏婴下山给叔父取东西,便也没走,而是陪着老爷子喝茶下棋。
三局过后,听见院中先是七宝的声音:
‘ 魏哥哥,回来啦。’
接着,既没听着魏婴回声,也没见人进来,反而先是院子里一阵吵闹。
蓝启仁正捻着棋子专注,猛然被骚扰,不禁皱眉。
‘ 叔父,我去瞧瞧,您莫着急,慢慢看棋。’
蓝启仁点点头,由着侄儿去料理。
帘子掀开,蓝湛在廊上望见魏婴背影,而与其相对的,则是两个叽里哇啦说话投入的婆子。
‘ 仗着是未来娘子的人,就把老婆子们都欺负死了。’
‘ 你两个既知人家背景,又都是院中活老的,上下底细,如何做事,还用我来教。不过一两朵花,摘就摘了,何必为难。’
蓝湛不动声色,细细听去,已知事情来龙大概。
‘ 好啦,两位婶婶今儿受了委屈,你们花园子辛苦我知道,可花儿种了本就是给主子们赏玩的,今日也算提早晓得未来夫人身边近人脾气,我说啊不算坏事。以后咱们都是避忌些,服个软也就罢了。’
‘ 可新夫人还没进门,那连翘就如此嚣张,可想将来她尾巴还不得上天。’
‘ 她放了话,要去宗主那告状,还要带人日日来我们这采摘。可怜我那些花,日日给摘,若被主子埋怨景不好,还不是咱们罪过。’
两个婆子一个叉腰鼓腮帮子,一个低头抹眼睛,魏婴看的摇头。
‘ 合着最后,你们怕的其实是这两出喽。’
蓝湛正事忙,院子琐碎向来都是归先生说了算。两个婆子心知,就算连翘去告,最后也是落回碧园审案。所以,他俩才先跑来跟魏婴告屈。
而魏婴也知道,这二位心里真正担忧的,是那后半句,怕两人心血给嚣张的连翘的糟蹋。
‘ 花儿香,才有人摘。若香没了,反而...人家都爱手干净,哪个还会去碰,对不对!’
魏婴说的不算太清楚,可也不能说隐晦。其实基本算明示了两个婆子主意。
立时,那俩气也没了,泪也干掉,纷纷换上笑脸,鞠躬作揖一块往门口蹿。
解决了麻烦,魏婴转身到廊下,正就见着悠长身影。
‘ 阿羡法子真是说来就来,不过,你不怕传到旁人耳里去,有厉害的找你来讨麻烦。’
魏婴双肩紧了紧,本踩上台阶的脚,退下去。
‘ 我...只是与两位婶婶寻常说话,没...什么法子,宗主的话,奴才愚笨,听不懂。’
蓝湛见他不上来,干脆自己走下去。
宽袖提纵,似是拍了拍魏婴的手:
‘ 听不懂也是难得糊涂,叔父教的你,很好。’
看着手中白玉配绿翠,魏婴双目瞋了瞋,嘴巴才张开就被打断。
‘ 我有最好,都是给你。乖乖收着,阿羡就也能少些...麻烦!’
又哄也带威胁,魏婴那还敢推据。
雪浪石的景壁上,爬墙虎缓缓的向前方停歇了的蝶子,吐出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