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玲珑玉（羡忘/墨允/洁）第三十八章
天一苑 玲珑阁
香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放下手里的火折…
负手而立站在窗边，魏墨染心中很是平静…
阁老与蓝国公进宫一事他不消一个时辰便得到消息。
贪污一事即已开始调查，那么就意味着夺嫡之争摆到明面上。
“那些账本有一些是假的，我让人参进去的。父皇的疑心程度…”
想到已经回府的谢安之，魏墨染原本冷漠无情的脸上浮现片刻柔情…
看向窗外的夜幕，只有一轮弯月高悬…
已经下定决心的事，如今只是再一次提醒自己决不能输。
一连两日赖着蓝忘机自在又逍遥的魏无羡被魏墨染派人给请了回来…
自从多个人帮他处理那些繁杂的情报后，魏无羡自然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但看着坐到他对面，沉着脸一言不发的魏墨染后，魏无羡总算收起自己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老五想借刀杀人，却不知道黄雀在后。”
魏承礼的那些勾当玲珑阁自然一早就查的一清二楚…
没有揭穿，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为了以后一并发作。
而这次或许是老二封王刺激到他了，竟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
魏无羡看着手里的情报很是不屑，他是看不上魏承礼的，以为自己深沉老练，其实空有花架子。
他对时不时会出现在五皇子府的那神秘人倒是很感兴趣…
关于那个神秘人的踪迹还是绫香先发现的，但又有些不一样…
或者说和薛洋在金光善营帐中发现的有些相似…
魏无羡准备下一次自己去探探那个神秘人。
狗腿般的给他哥斟茶后，魏无羡思量着对方的用意…
“是为了逼他们背后的人出手？”
裕王背上贪污受贿一事，会不会失去裕王这个头衔还不好说，但户部他是不可能再沾手的。
他老丈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到吐血…
魏无羡恶劣的想，最好能换掉户部尚书，这样以后他出去打仗也不用担心军饷粮草…
提及这个，魏墨染略感头疼的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揉了揉…
明面上他是无所事事的大皇子，整日在府中品茶抚琴，事实上他这几日忙得要死…
“玲珑阁的信息多而广，一步一步查太慢，而且岐国…”
本来玲珑阁的情报不用都要他过目的，但事关南金与北疆，他不得不小心仔细。
这样一来，每天他得在天一苑待上两个时辰…
这些他懒得跟魏无羡细细说道…
文会宴上金光善没得手反而惹得一身骚已经不敢再起什么坏心思…
北疆的西鲁倒是会审时度势，明里暗里已经表明不会插手大魏的国事。
魏墨染倒也没那么小气逮着人不放，而且西鲁有意交好他也可以借对方的势力去调查一下他母亲的事。
“嗯，小心为上，那南金公主？”
那南金公主金子情在宫里像个透明人，除了在那晚和江氏侍女的见面，之后便再无动作。
完全不关心自己要和亲的人是谁…
不过魏墨染并没有撤走暗中监视对方的人。
想到蓝忘机那晚略惊慌的样子，魏无羡就心疼的不行…
不管她们有什么阴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让她留在大魏。她们想要我们的命，那就看到最后鹿死谁手。”
他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女人就轻视不放在心上，相反，女人的毒辣有时候男人都得谦让一二。
而且那侍女出自江氏，若现在就把人给弄死，那后面还怎么让他们露出真面目。
他不信江枫眠和虞紫鸢没考虑过这些，却还把人送进京城…
敢这么做肯定还留有后手，他且等着看。
不过及冠半年，眉宇间便沉书稳重许多…
魏墨染心下感慨，那个追着他跑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这里面应该还有分蓝忘机的功劳…
“蓝学士可知晓？”
“知道。”
魏无羡摸出怀里的那块玉，握在掌中来回把玩着…
掌心热热的，嘴角噙着笑…
关于这块玉上的纹路，魏无羡一直没有问过蓝忘机…
以前是不需要，现在是没必要。
人都已经是他的，那些藏着的秘密他早晚也会知道。
随口一提，魏墨染便知道他们所谋之事，魏无羡已经与蓝忘机摊牌…
那么蓝家就不用在有所顾忌。
杯盖碰上杯沿，清脆一声…
看到魏无羡背后墙上的那副大漠落日图，魏墨染的视线回收…
“南金与北疆估计不久就会离开…”
其他附属国来大魏觐见可没有南北两国这般待遇，再有贪污案一出，前朝后宫必有受牵连的人…
魏帝那般要脸面，怎么可能会让外人看大魏的笑话。
“哼…金光善老奸巨猾，父皇也不是省油的灯…这般风平浪静，两人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魏无羡撇下嘴角…
一条人命在有些人眼里有时候真的轻如草芥…
在魏帝身边安插人手，目前看来比较困难，那天的御花园里除那两人连只鸟都不存在，鬼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反正见不得光就是了。
“希望他不会后悔。”
“呵呵。”
裕王府
———砰砰砰！
一地被摔碎的瓷器珍玩，桌椅凳子也是东倒西歪，可见发泄之人有多大的怒火。
珍珠帘子被暴力扯断，四处散落的珠子让下人屏住呼吸…
屋内安静片刻，裕王府的管家才敢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主子息怒！
“给我滚！都滚！”
粗喘着，魏子谦阴沉着脸盯着一地的瓷器碎片…
人是死了，那些账本却也不见踪影…
这让最近风头正盛的裕王爷气愤至极，手底下的人竟这般无用，连个小小的谋士都不能处理干净！
管家在门外急得团团转，未到盛夏时节，已经一脑门的汗…
主子不高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得跟着遭殃…
一回身，像是看见救命稻草，满面愁容的管家顿时喜笑颜开迎上去…
—绫香姑娘您来了…
“……”
绫香避开来搀扶他的手，福身行礼…
他自然知道管家在想什么，不然他也不会挑这个时候来…
平日里管家可没有这般欢迎过自己来找裕王。
目送绫香抬脚进屋，管家总算松了口气，立即跟上安排下人清理屋内的一地狼籍。
绫香没有停下，直接走到里间…
看到坐在屋内唯一完好的椅子上胸膛依旧上下起伏的魏子谦，心底嗤笑…
——见过王爷。
靴子里的匕首锋利无比，在没有防备下他有把握一击毙命…
视线滑过对方的脖颈，绫香眸光一紧…
睁开眼的魏子谦没有看到来人眸中的杀意，反倒是看到人提着的食盒时笑了笑…
“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绫香入他府时日不长，平日里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他不派人去找她，她也不吵不闹…
在他烦闷时候，便会出现陪着他，抚琴，下棋，说些奇闻轶事给他解闷…
这样善解人意的姑娘可比那些整日绣花，只会争宠的后院女人强多了。
把带来的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食物，一一摆在一旁管家已经重新收拾出来的桌子上…
——这不是听说王爷一直没胃口用膳，奴便做了些点心…不知合不合王爷口味…
毒药不是很好的作案工具，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但其他的一些药物还是可以参入其中的。
不会要命，只是会失去做为男人的一些本能…
脱掉已经褶皱的外袍，魏子谦走到桌边，看着精致的点心，拉过绫香的手，温柔的看着她…
“你有心了…”
若不是怕朝中的那些老顽固上书参他，他早就把绫香抬进门了…
不着痕迹的挣脱那只咸猪手，绫香后退半步垂下眼帘…
——绫香有一事求王爷…
“你说…”
坐到桌边，拿起管家摆放好的银制筷子…
只顾着惩治那些废物，倒是忘记用膳…闻着味道不错的点心，魏子谦便食用起来…
余光瞥见那些点心被送进裕王的口中，绫香挑了挑眉…
——后日是亲人忌日，绫香想去寺里上柱香。
“…去吧。”
这倒是大事，魏子谦接过管家手里的帕子…
又让管家去取了些银子交给绫香。
面上做的倒是周全，要不是那双试毒的筷子尚且放在桌上，还真的以为非他不可。
绫香接下银子跪下谢恩，银子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谢王爷。
“嗯。”
气消大半的魏子谦没有多留，转身带着管家离开…
账本的事他还要去处理，在被人发现之前，他要把暗处的东西转移或是销毁。
香荷居
把带回来的银两扔桌上后，绫香立即脱掉了身上的粉色外衫…
大刀阔斧的坐到桌边，扫向窗边的帘子…
——出来吧。
潜伏在裕王府是他自己的意思，如今让他离开虽心有不甘，却也不会去违背阁主的意思。
能光明正大的让裕王伏法，他自然不会搭上自己的小命去刺杀。
帘后的人显出脸来看到白花花的一盘银子后眼睛都瞪大许多，那样子特像阁中那黑猫瞧见银鱼干。
木雨笑眯眯的摸上桌上的银子，还不忘偷瞄一眼绫香的反应…
—同意没？
他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数银子，越多越好的那种。
不过嘴上也没忘了正事。
一根发带系起披肩的长发，恢复男声的绫香把靴子里的匕首拿出来…
好笑的看着木雨往怀里揣银子的行为…
——嗯，杜元怎么样了？
—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他来通知绫香之前专门去看过那个半死不活的人…
脸色惨白如鬼，走一步喘三下…不过总算捡回一条小命…
用掉阁里的那些药材他已经如数记录在册，等人好了就要还钱！
他妹妹被害那年他状告无门，还被那些狗官派人打个半死不活，是进京赶考的杜元对他伸出了手，把重伤的他送到医馆，还给他留下银子…
这份恩情他当时没能力没还，直到在裕王府再次遇对方…
——他也是可怜的人，希望他能醒悟吧。
—被聂执令要走了，说是送给四皇子。
木雨不知道两人之间还有其他渊源，只知道那杜元身上带出来的账本有用，才让晓星尘去医治…
至于那人之后的怎么处置，得看还有多少利用价值。
绫香有片刻愣怔，在京城这地界，那些宫闱秘事他自然听过不少…
四皇子魏锦华长得最像魏帝，只是性子有些软弱…
聂妃在世时尚能提点一二，然聂氏一族被收权打压，加之聂妃离世，给这位四皇子可是不小的打击…
——四皇子…他不是一直都在府里静修吗？
—呵…你信？
木雨翻了个白眼，皇家的孩子哪有那么简单的。
若真的天性单纯，早就死八百次了…
聂妃以死明志，魏锦华就算真的不愿参与夺嫡也没用，那裕王和五皇子会放过他才怪！
他要还是学不会主动反击，那就只能等死。
——你们看着安排吧，我也只不过是还他一次恩情以后就没关系了。
—行，我走了，明天庙里已经安排了，你小心。
裕王府不是久留之地，木雨冒险过来就是给绫香送假死药好脱身离开裕王府。
谢君侯府
谢君侯看着面色红润，走路带风的儿子就知道这次所谓的留在宫里养伤更本就没有那么严重…
苏贵妃还托人告诉他，大皇子半夜去昭阳殿见他儿子的事。
他不傻，再想不明白那他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跪下！
“……”
谢安之干脆利落的撩起衣袍，往青石板上重重一跪，那声音听得门外的人心头一跳。
看他爹气的脸色铁青的模样，谢安之叹了口气…
早晚都有这一天的，他爹能想明白他也就不用再辛苦找借口糊弄过去。
——你跟为父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是。”
一口气差一点没上来的谢君侯气到胡子都发抖…瞪着一双虎目，那高高举起的巴掌却没落下…
——你！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他万万没想到他那整日里不正经的儿子会瞒着他参与夺嫡！
（苏贵妃要传达的意思完全被夺嫡这件事给盖过去了…之后知道的谢君侯后悔不已。）
腰板挺直的谢安之目光如炬，看着面前满面愁容的父亲…
“父亲，谢家就算不主动也会被动…那为何不先下手为强？”
这些年谢家的情况他不是没有看在眼里若不是怕遭人忌惮他怎么可能会守着一个小小的巡防营…
君侯的名头看似响亮，其实也是一种束缚。
既然风云起，何不迎风而上！
从没有见过谢安之如此认真模样的谢老君侯背脊一弯…
一瞬间好似苍老上好几岁…
他这一辈子说无能也罢，说没雄心也好…
他做不到像江枫眠那样常年镇守边关，也做不到像蓝启泽那样桃李天下…
他受祖荫庇佑才封有君侯之位，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
可看着眼前这般坚定的儿子，这些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你的选择是对的？
孩子若是雄鹰，他这个做父亲的又如何忍心折断其遨游九天的翅膀！
从他把心丢在那人身上时他就已经做出选择…
就连当初进入玲珑阁也是为帮助对方存着不纯之心。
“我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
而现在他知道墨染和魏无羡的关系，对他们所谋之事，自然更有信心。
但这一切他没办法跟他爹光明正大的说，毕竟隔墙有耳…
知道儿子性子的谢君侯见说服不了对方，只得驶出杀手锏，他倒想看看儿子这个决心有多坚定！
长叹一声，指着自己的胸口质问…
——你可考虑过我与你母亲，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
“爹…你信儿子。”
闻言的谢安之口中发苦，他做不出保证。
若成功，他自然欢喜…
若失败，他也不会苟活…
他不孝，所以他无法回答。
混浊的双眼略微酸涩，谢君侯沉默良久后，声音微哑…
——唉…你大了…我也老了…我希望你所求皆所愿。
“谢谢爹，儿子保证绝不会让您和娘失望。”
这场对话预料之中，他父亲能这么短时间里就接受却在意料之外…
一直紧绷的谢安之松口气的同时，还不忘抬手竖起三指朗声保证。
高兴中的谢安之没有注意到谢君侯眼底的深思，乐得开怀。
大皇子魏墨染…
看着乐呵呵的儿子，罢了…
谢君侯紧皱的眉头总算松开，瞪向还跪着的儿子…
——少气我比什么保证都强…起来吧！
“嘿嘿，咱们吃饭去吧。我老早就饿了…”
撑着膝盖站起来，谢安之疼得直咧嘴…
刚刚那一下可是实打实的，疼得他直抽抽…
但现在不是卖惨的时候，哄他爹比较重要。
——不早说，你娘做了你最爱吃的酱牛肉…
“那我可得多吃点…”
长巷道 六安井
一连三日的休朝让蓝忘机在深思，魏帝究竟在想什么…
贪污一案经阁老与他父亲的手已经收集到不少信息，他也知道，魏帝不可能没有另外派人私下查证…
那么迟迟不开朝审理是因为什么？
怕此事牵连甚广，朝堂再来一次大血洗？
还是怕打破朝堂平衡，影响他的皇位？
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蓝忘机看到长巷尽头的蓝家马车，放缓步子。
宇文玥大步而来，看到蓝忘机已经慢下的步伐挑了挑眉…
本来他就受人所托来跑一趟，如此便高声开口…
——蓝大人，留步…
“见过宇文将军。”
缓缓转身的蓝忘机平视已经到他两步之外的俊雅男子…
说对方是将军其实外貌更像是文人…
他与对方并无交集，前世此人因得罪五皇子被打压，后来去往边关守城…
在他离世前听谢允提及一二，好像是与一位姓周的姑娘喜结连理。
宇文玥外表像文臣，内里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
但人蓝学士一看就是那种守规矩的人，他也不好太过随意…
——哈哈，上次文会宴上也没来得及打招呼，蓝大人可别见怪。
“宇文将军客气。”
此人面容周正，一身正气…并不像是会勾心斗角之辈…
前世开罪魏承礼恐怕还有其他内情。
蓝忘机回上一礼，有些好奇宇文玥叫住他所为何事…
——这也不早了，我就是有点事想问问你…
“请讲…”
前日他被魏帝派出去协助大理寺追查京中命案，巧合的事那些人在这几日都与蓝国公有过接触…
他虽不曾受教于蓝启泽，但对方的脾性还是有所了解…
而且怎么看蓝家的这些人也不像是会提刀杀人的主。
——我这几日遇到几件谋杀案，恰巧都与蓝国公有关…
“将军何意？”
本就清冷的面容多出一丝寒意，蓝忘机浅色的瞳孔射出两道寒芒落在宇文玥的身上。
看来金光善让人动手了，那些落魄的氏族虽都不是好东西，但那也是大魏的子民…
金光善不择手段将其残害简直丧心病狂！
宇文背脊一僵，蓝忘机就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而已，那眼神怎么会让他有种寒毛竖起的冷意！
奇怪！
——我不知道国公爷具体在查什么，但那些人死的很是蹊跷，在下只是希望蓝国公注意安全。
“…多谢将军。”
蓝忘机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无意散发的气息会让宇文玥反复捉摸…
而对方善意的提醒，他很感激。
——客气，我也只是顺嘴，若想知道更多情况，还要去大理寺走一趟。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