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离谱女生
我承认，我听到彭楠说出“我得到了帮助”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我确实愿意相信那个女孩对他有所帮助，但他的说法让我无法信服：“你们就在医院候诊大厅聊克苏鲁，从凌晨聊到了天亮？然后你突然觉得这世界就能让你接受了 ？”
“……并不是这样哦，其实我对克苏鲁并不了解。”
一个突兀而陌生的女声突然在我身后响起，不得不说，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声音，没有什么颇具浪漫气氛的冷清气质或者傲娇感——咳咳，但是这不重要，我还是保持了极端复杂的心情转身，没有任何好奇，然后也并不意外地看到一个相貌平平、戴着黑框眼镜，所以表情严肃得有些无趣的女生。她看看我，又看看彭楠，倒是没什么情绪一般地问：“彭楠，这是你朋友啊？”
“啊对对对，是我大学舍友，叫任敏。”彭楠急忙道。我看了他一眼，倒也没看到什么类似于看到了心上人的害羞或者兴奋，便很直接地道：“今天早上他来找我说了一堆关于怪物的事情，然后提到了你，我就说想来看看你。”
“啊，这个啊。”女孩顿了顿，“其实那天我最后给他的建议是让他继续看病。”
“但是他没有，他觉得你对他说的话就足够了。”
“……”女孩无动于衷地看着我，道：“兴师问罪么？”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被激怒了，为什么？这女孩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她也没对彭楠做出什么事情，硬是要说，她甚至可以认为她陪某陌路相逢的精神病人聊了一个凌晨，抚慰了他的情绪，然后还送了他一本书；而且彭楠说的和她遇到的事情，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抱歉。”于是我想了又想，果然还是我上头了。然而彭楠已经主动把锅接了过去：“啊，没事，是我今早上爬进他家里去，让他困扰了。……额，因为，我突然又觉得，活不下去了。”
“啊。”女孩似乎才有了一丝意外的情绪，“这样啊。抱歉，我刚下班……”
“你是又调班了吗？”
“是，下午不用去了。所以，为了不让你的朋友误会……也不对，你现在呢，感觉好吗？”
“感觉挺好的，好多了，刚才刚和他吃饭，你饿不饿，我再请你们吃点？”
女孩和我同时望向了他，只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女孩的呆滞并不因为她能控制情绪或者她自己根本没什么情绪，那只是一种被压榨后的疲惫；而我，只是再三想探寻一下，彭楠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女孩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两次吃惊。
“被压榨后确实很疲惫，需要各种意义上的再生产，但就不用你请客了，既然你们俩都吃饱了，就看着我吃吧。”
第一个惊是她宛如进行了读心一般的回答，第二个惊是因为 “看着我吃吧”。
这是什么人，不是，这是什么鬼，什么奇葩的交流？
然而彭楠却自然地应了一声，道：“行。”
“好，我打算回我家去吃泡面。”
“好。”
“……”
我再也忍不住了，道：“姑娘，啊不，小姐姐，你不怕我们两个，不是，你还是不要回家吃泡面了，我请你吧，求你了，吃点什么都好，哪怕在外面吃泡面呢！”
“花二十几块钱，去一个装修简陋的店里吃泡面，你不觉得这也是非常不正常的事情么？”女孩此刻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古神卡皮特列森就喜欢这种容易被骗的人。它和它的眷属就热衷于用低廉的成本和粗糙的手法制造幻象，收割人类的财富和虚荣心。”
“……我知道那是……算了，我先说，我可不是想去交什么智商税，我正常得很，我只是觉得你在我们面前还只吃泡面……”
“贫穷让你尴尬，还是羞愧？”
“都有。但我……其实更深一点说，我受到的教育是，看见年轻而又跟我有点友好关系的女性表露这种……不是穷就是太随意的样子……”
“我跟你没关系啊，你到现在还没知道我的名字，不是吗？”
“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啊！”
这他们什么神经病女人，她就算不是彭楠的病友，也只是因为她病了没去找医生而已！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彭楠这个比能跟她聊一块去了，精神病人思路广，智障儿童欢乐多了属于是。我这问她名字已经把情绪表露得很明显了，她再发病，我估计我就要丢下彭楠，开始跑路了。
如果说彭楠是冷静理智的病人，她就是神经兮兮的疑似正常人。正常人发病，可比精神病人难搞多了。
“啊，你生气了啊。行，那就用正常交流的方式吧。我叫……呃，名字不重要，你和彭楠一样，叫我……无名吧。”
“我希望……你给我真实姓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决心，“我和彭楠给你的都是真名，你要像古神一样遮掩真名的话，我不能相信你。彭哥，你说是吧。”
“啊这……”
“你为难什么？你这么信任她么？你这么信任她，她就更应该信任你才对。”
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略带温情的羞愧，奇异地笑了笑，道：“行吧，反正我的名字也不是什么禁忌，我的名字很普通，口天吴，红色的红，吴红，烂大街的名字。现在你要查身份证我是没带，但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工牌，因为你这信任牌打得确实有点好。”
“不不，不用了。我们还是叫你吴红……无名吧。”彭楠急忙道。
“怎么都行，不过我现在略微有点改变了主意，想请你们喝茶。”
“哎？”
“我没受到什么必须让男生买单的教育，即使听到也全当狗屁。我高兴就行。”
“行，你掏钱，说个具体消费水平，我在附近挑个餐厅。”我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不知道为什么 ，让眼前这个明显对人趾高气昂的女人掏钱，让我觉得很开心，“别太寒酸，就算知道很多高档消费是智商税，你掏钱我都无所谓。”
“一个人一百五左右，总能满足了吧？”
“行。”
“……”
彭楠显然觉得离谱，看看我又看看她，却一句话都憋不出来。而我？我心里只有能宰人的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