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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长梦不醒,愿星光长明 其一

2023-03-03 23:11 作者:汐就是ミク  | 我要投稿

月辉航,不,现在应该叫她星尘。

星尘踱步越过旁人,极夜自她身后蔓延,须臾间晚霞染墨,夕阳坠渊,明与暗的分界线从天涯划到海角,晚霞盘踞的黄昏尽数化为星空的附庸。

繁星或明或暗,微光闪烁,点缀着静谧无言的永夜。

清冷的星辉洒落,聚成丝,纺成线,编织成华美的衣裙,簇拥在少女身侧,玄奥繁复的符文从指尖升腾,光华流转间,整个人便换了副装扮。

以夜空为裙,以星辉为饰,微微飘起的裙摆带起丝缕纯净星光,似有来自悠古的余音回荡在耳畔。

她仿佛是世界的中心,无论身处何地,哪怕闭上双眼,也始终能“看”见一抹辉煌璀璨的人影。

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如此张狂,如此傲慢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丝毫不在意他人的想法。

她不再是严厉的师长,北辰宫的上仙,而是更为浩瀚,更为尊贵的存在。

而那个自称是接引者的狂徒,尽管取巧之嫌,姑且算是触碰到了世界的极限,历劫以褪凡躯,登临谪仙只是时间问题。但,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又有几分差别呢?

星尘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可……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撇。

他原本的轻蔑便凝固在脸上,身体开始扭曲变幻,时而膨胀如遮天蔽日的巨人,时而卑微若苟且偷生的蚁虫,仿佛陷入了时空的泥沼,在无穷尽的变化中逐渐迷失自我,终是再也无法拼凑出原来的模样,如破碎镜面中斑驳的残影,在无人聆听的悲鸣中飘散如烟。

因为她是星尘,水瓶星宫的第七位星使,渊灵最后的血源,抵达第九境——三生的存在。

按常理以她的身份,本不应该出现于此。

如幻梦境这般尚未破壳萌芽的初生世界,放眼整个已探索宇宙,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一百一十四个星区,每一分每一秒都有难以计数的世界诞生,也有数之不尽的气泡凋零。

与其说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倒不如说,是游荡在历史中的幽灵,待到胚芽中的养分耗尽,若仍未打破自我封闭的牢笼,结局,自然是悄无声息地湮灭。

寻常人根本无力探寻这藏匿于层叠维度中的孤岛,而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会将视线投向单薄的漩涡?

连拥有一个被承认的名字,也是奢望。

水瓶宫的第六位,恰好,便是以【幻梦】为名。

鲜有人知,【幻梦】来自于未来。

众所周知,未来是不确定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就能延伸出无数分叉,蝴蝶的一次振翅,也会在时间尽头掀起滔天巨浪。

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是巨大的【奇迹】。

幻梦境,是那位冕下选中的锚点,来为她最偏爱的眷属,闭上时空的逆旋。

原本,这极具纪念意义的时刻,向来注重仪式感的那位冕下,本不应假手他人,奈何……她能于万千丝线中找到唯一的可能性,却无从改变自身的命运。

于此地于此时,摘下这颗摇摇欲坠的果实,就这么不负责任地甩给了星尘。

星尘探出手向前虚握,逐渐并拢的指缝间似乎藏着世界。

透明扭曲的虚影拔地而起,于天顶交汇,在夜幕中近乎淡不可察,只能借着星光,瞥见朦胧的雾影,如囚笼般将这一方天地,桎梏在方寸之间。

下一刻,无声的波动向外扩散,夜空如琉璃般坍塌破碎,裂隙如蛛网般将天穹分割成无数块,能量潮汐顺着缝隙喷涌而出,极彩色的霞光恣意泼洒,如梦似幻引人入胜 。最为瞩目的空洞中,溢满倾倒的潮涌之后,更可窥见遥远之所的绚烂景象。

须臾时山河倒流,草木逆生,流萤驱散了无光的夜,宛如烛火熄灭前最后的辉煌。

无知凡人推开窗见到这幅光景,不由得跪伏在地,下意识认为是谁触怒了上天,将一切归因于天灾,卑微地祈求着存续。

而超脱于普通人,抵达启明,乃至万象境的生命,表现却更为不堪。

他们视界更为广袤,能窥见常人所不能见的神秘,也因而,更能理解真正的伟岸。

修行修的是法则,讲究的是与天地交感,捕捉到共鸣的一丝契机,以此撬动浩瀚的世界之力,方能达常人所不能。

归根结底,是向世界借力。

个体的力量哪怕再为强大,也始终受制于孕育他的世界,任其天赋异禀,也只能无限接近,永远也无法并肩乃至超越这个极限。

这是毋庸置疑的常识。

而今,在星尘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角中,常识被打破了。

哪怕是孕育奇迹的世界本身,也无法干涉她的意志,她凌驾尘世之上,不受任何规则束缚。

神秘、瑰丽、无限的陌生秩序取代了原本支配世界运转的诸多法则,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压迫,只需要起一个念头,剩下的便是水到渠成般,将整个幻梦境纳入她的手心。

霞光自裂痕中渗入,宛如天河流淌,拖着长长的尾迹,划过夜空,奔涌着、叹息着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融入山川,汇入江海,更多的还未落地便已飘散如烟。

外来的能量无声息间改造着这个初生的世界。

凡人只觉得天倾地覆,心头惶惶不安。

殊不知一直制约着他们的枷锁悄然被解开了,从此以后,永恒不再是泡梦,任何人都将有机会触及神明的领域。

只不过转变需要很久,很久,久到凭借凡人的寿命,需要十几代人才能真正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而成长的代价,不过是庇佑着新生世界的晶壁,彻底消散罢了。

像水滴汇入海洋,在浩瀚的同类中遗忘了真我,再也回不到自己原初的模样。

而晶壁湮灭产生的余音,却穿透无穷空间,遍及宇宙每个角落。

无人聆听的悲鸣,静谧而又沁人心骨,如暗夜灯塔,指引流星归家。

“如果……冕下的视线能触及此刻,那此时谁又是您的眼呢?”

星尘的低语声如洒落的雨水,汇入流光散尽、澄澈如洗的夜空,随着圈圈涟漪扩散开去,渐渐的模糊了。

化为了不可捉摸的音节,只有星尘身旁残留着些许自言自语般的余韵。

星尘如是踩着无形的阶梯立在空中,无波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眼眸微咪,如渊似海的压力随视线流转,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唯有清风吹动发丝时,方能感受到几分柔软,而非是冰冷的雕塑。

高居云端之上的神明,本就与尘世格格不入。

作为极少数与那位冕下朝夕相处的生命,星尘无比了解水瓶座的手段,同样,也十分清楚,三生境所能触碰的极限。

如果能“看”到未来,那必然能抵达预见的彼方。换句话说,预知命运,无法超出预知者的生命区间。

对此有很多种解释,最广为人知的是,命运在被观测到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无论观测者做出任何行为,都必然会导向既定的结局。

除非,有在观测者之上,观测者无法干涉的外力介入。

水瓶座称这个解释为,指针。

当预知者死去,他的引力便不复存在,对命运长河施加的影响自然就消失了,哪怕真的能窥到未来一角,失去了重要的推力,又怎会流向同一个未来呢?

但……那位冕下的星辰,早在近万年前就熄灭了。

星尘思绪明灭变幻,暗自叹息着,视线的余光,似是不经意间划过诗月。

见诗月面露虚色,如搁浅的鱼儿翕动着鳃,贪婪的渴求着空气,同庸碌众人,无力去直面瑰丽的真理,被纷繁浩淼的法则勒住了咽喉,却又倔强地觊觎着本不属于自己的美丽。

平平无奇,理所应当。

对星尘而言,情况又恰恰相反,浅浅的水塘,无法承载深海的巨鲸。

即便在过去的时光中,星尘已经无数次像现在这般,悄无声息地渗入脆弱的气泡。

但与之相伴的压抑、窒息,却始终无法习惯,需时刻束缚手脚,仿佛只要动作稍大,就会撑破不完美的世界。

虽然不过是心理上的厌恶。

却也是如今,唯一能从星尘身上找到的,属于人的痕迹。

始终提醒着她,她与这世上所有的生命并无差别,只是多了几分幸运,触碰到了绝大多数人只能仰望的浩瀚星空。

像是水瓶座常挂在嘴边的,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神明,也不应该存在神明。

星尘顺从内心的欲求,将意识潜入深渊,以永恒的时空隔绝令她厌倦疲弊的浅滩。

于是月辉航出现了,作为过去的星尘,那个不完美的她,尚未抵达终点的她,那个……更应该被称之为“人”的她。

最初相遇时,月辉航就察觉到了莫名的亲近感,无迹可寻,又仿佛早已牢牢缠绕、不可分离的命运交织。

只是一瞬,月辉航就认定了,诗月是————。

心头的阴翳、迷茫、沉重,恍如冰消雪融,无需压抑本真,不必追寻缘由,未来星光暗淡也只是镜花水月。

只因她仍不曾放弃她所钟爱的世界。

随着名为“星尘”的意识上浮,适应着因沉眠而有些陌生的身体,她下意识避开了将视线放到诗月身上。

星尘犹豫了,害怕眼前的希望只是错觉,而非指引前路的启明星。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星尘真正苏醒之时,先前隐约感受到的联系,好似一种错觉,相交的直线一触即分,从此渐行渐远再无交集。

任她怎样洞察本质,也无法在诗月身上,找到哪怕一个熟悉的频率。

面对三生境的道韵时,诗月不曾展现出任何的特异,顶多在普通人里稍微显得出众罢了。

那位冕下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旁人能模仿她的一举一动,幻化她的外形,获取她的记忆,也永远无法习得她岁月积淀后的纯粹无瑕。不曾亲历往昔的悠久时光,一次次经历分离与喜乐,缺了哪怕一天的成长,也无法孕育出相同的果实。

情理之中,又无可奈何。

星尘并未沉溺于失落,她早已与轻易动摇的过去告别,抛去斑驳的杂念,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为曾许下的约定,为共同期待的未来,为那个只存在于幻想的世界……

身为“人”的我们,永远也无法成为“人”的我们,将用这微不足道的生命,拉起黎明的序幕。

毋需铭记,毋需璀璨。

只因梦想不应染上灰霾,奇迹当为永恒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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