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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LP】《辐射小马国:起源故事》中 4~6号任务报告 冒险 中篇小说

2020-10-12 15:14 作者:灵鹘马尾鸢  | 我要投稿

四号任务报告:

 

我希望你们那些在总部的小马不要介意我的报告很不正式,我不是军员,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对得上你们这些家伙的口味。

 

塞拉斯提亚在上,这座神庙带来了很多回忆。确实,它比我上一次拜访时被侵蚀得更严重了。将中心大厅灌满岩浆对建筑结构可不太好。幸运的是,由于是石制,那些东西都相当地结实耐用。朱雅的爪牙正在为她开路,他们打算就这样通过所有充满岩浆石的房间,如果他们真想要找到自己所寻之物的话,但他们现在仍然一无所获。

 

主意不错,但公主在另一座城堡里。

 

一条有趣的提示:特洛蒂兰盆地下方有一整套隧道网络。一直连接到东南方龙族领地的火山。无论是谁建造了这些神庙,都一定是个工程专家,利用那些隧道来创造温泉,蒸汽制动的石制机关梯和时不时出现的岩浆陷阱。值得一提的是:修建这些地方的家伙对陷阱有特殊的癖好。严肃地讲,它们完全没有我书里——创作证许可——的那么过火,但仍然疯狂无比。

 

希望朱雅在那里玩得愉快。

 

有一点能确定,如果他们挖得更深一点,就能唤醒羽蛇女皇(Quetzalcóatl Empress,潮汐译名为“魁扎尔科亚特尔巫后”)。这个世界真的不需要那样的大麻烦。所以,也许我能做点什么来阻止他们,在我笑完之后。

 

收集了各种线索之后,我已经能确定军团在盆地里做什么了。他们的任务是重新控制拉兹登的光明盾。罗马的元老院很显然仍然抱持着这个荒唐信念,也就是露娜公主仍然是梦魇之月,正(我最好的猜测)掩藏着自己的真实本质,谋划着击败塞拉斯提亚。但这还不够疯狂,特使朱雅坚信如果斑马能掌控太阳,他们就能将小马国置于全天的日光下,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可以削弱露娜的大部分力量,但这样仍然也不够疯狂。

 

多亏梦魇之月,斑马一族认为对它造成毁灭性的办法,就是将其困在无尽的白昼中。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仅仅是无尽的黑夜就已经有多糟了,而如果他们的计划成功,也会将他们自己置于相同的境地。这个计划对任何角色都没有好处。以地狱之名,这完全是灾难性的!如果你抹除掉了自己为之而战的所有角色和所有事物,那么赢得战争又会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我不会静观其变,去观察他们是否靠自己找到了护符。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阻止他们。如果我失败了,那么我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我自己都惊恐:我不得不建议你们将特洛蒂兰盆地夷为平地。

 

真的到了那一步,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办法,或者更好的主意去做。

 

好了,下面是我匆匆记下的下一篇初稿,作为你们的副本……

 

四号副本开始:

四号副本——初稿片段

第三章:麻烦缠身

 

有一种大错特错(甚至可以称之为种族歧视)的思维模式近年来变得越来越盛行。小马一族总是开放地接纳那些与众不同的角色,但这并不能让我们摆脱自己的优越感。回顾我们的大部分历史,这种感觉已经相当个性化了,但情况并不一直都是这样。如果我们回想一下旧大陆(Old Country)的三大小马部落的故事,我们就能意识到每族小马——天马,陆马和独角兽——每一族都坚信其他两族更低等卑劣。如此的观念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由文化和道义所趋。

 

每只小马都有自己的观点,但就算她能清楚地承认其他小马的观点与自己观点价值等同,她也不会去如此相信。毕竟,她的意见是基于自己的教育和经历,因此必然是正确的;所以,她的意见与任何反对自己的意见相比自然就显得更优越了。而如果有相当数量的反对意见,也并不是因为她错了,而是因为她出类拔萃。

 

当差异属于学术或审美的范畴时,就更容易被接纳,但如果属于对“正确”和“不正确”的见解。或者更糟一点,“对”和“错”的见解。当和一个文化与道义都与我们自己有冲突的角色共处时,小马总是会在内心迅速批判一番,然后以“同我至上(Homocentric)”的道德准则为名义,发现任何与自己不同的观念都是背德堕落的。这就造成一些小马谴责那些在文化观或道德观上与众不同的家伙;使我们其他小马感到自己承担着重大责任,得去激励,去教化,甚至去“拯救”他们。

 

在考古学的早期,这样的错误思维模式传染了绝大部分的学术界。尽管我钦佩山下教授的智慧和指导,然而,他的见解都是基于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当代的斑马有眼无珠,丝毫不懂怎么欣赏并适当保护这片大地所承载的光辉历史,而抢救那些极具文化意蕴的古代文物,将它们放在小马国的博物馆里,使之能适当地被欣赏,被学习借鉴,是任何一个优越的小马国公民的职责。

 

惭愧的是,我在年轻的时候,也一样持着如此的看法,我不能因此责备巴尔的马大学课程。当我坐在百驹长议事厅外的长廊中时,我心乱如麻,竭力协调着那一天所发生的事件。

 

军团迅速终结了刺客的袭击,过程中当然有流血。其中一个刺客宁愿自杀也不愿投降。生命宝贵而神圣;夺走其他生命的想法是相当令马憎恶的。无论情况有多么糟糕或危急,无论境况有多么无望,理由有多么重要,都不能将谋杀正当化。而夺走自己的生命则相当难以理解。作为一只风华正茂的雌驹,我对此大为惊骇。我紧握着一丝希望,也许那刺客病了,或者至少是精神失常了,整个斑马文化并不会如此视生命如草芥。但还有那个斯芬克斯。

 

如果那一天没有其他结果,那么我至少给了那个斯芬克斯自由。我完全不能忍受一个有智慧的生物被监禁,像囚禁的罪犯一样被对待。但那个斯芬克斯并没有关在一个监狱里,她那时候是在码头上,她也并没有像一个囚徒一样被严密看守,而是被作为一个货物。我不否认,自己当时释放她的动力,更多是出于铤而走险,为战斗提供便利。这样一来,我不仅让那个被俘虏的精灵重获自由,也救了我同学们的性命,而他们最开始也相当欣赏我的当机立断。

 

但这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 oOo ~-------~

 

无畏的心陷入了一片黑暗的地域。码头被袭击了。他们被袭击了;那些斑马刺客袭击了学生!并不是说无畏将自己或其他小马视为小孩,但她认定他们是无辜的。而这么一想,就使情况变得更可怕了。更糟的是,他们看上去因此陷入了麻烦。

 

无畏听着大门另一侧传来的声音,朱雅正和金舌用斑马语激烈地争论。她,其他学生,山下教授以及帕克正坐在朱雅——海市百驹长,这座城市的罗马军团指挥官——的办公室外面。

 

“黑暗女皇对火之箭异常痴迷……”无畏透过门,听见军团指挥官此时用一种奇特且带有韵律的小马国语说,“谁的愚蠢将她的怒火引至此地?”

 

火之箭,那些刺客为杀戮而来,而他们已经相当成功地制造了灾难和破坏。

 

无畏甚至都不敢想象那些烂摊子。刺客的船和旅女号都已在港口完全被毁。旅女号停靠的突堤也毁得不成样子,码头自身部分被烧毁。只有塞拉斯提亚才知道究竟有多少货物被毁,以及它们有多贵重。但在无畏看来,这些损失没有一个是军团能怪罪到小马头上的。

 

而海市集市留下的一片狼藉,以及他们高速马车追逐留下的一路残骸……也许这些锅可以推到他们蹄上。毕竟,尝试穿过那个温泉浴场(是一栋建筑,匆匆一瞥之下看上去像水疗馆和住房的结合)来摆脱刺客是无畏自己的草率决定,虽然砸进池里的是其中一个刺客的黄包车。军团也许会为其中一个屋顶的损坏而责备她,那是她当时不自量力,想要拉着那么重的马车腾空而起的后果。

 

大门打开了,金舌向山下教授示意,随即是无畏和其他学生。“百驹长希望现在能见见你们。”

 

无畏跟着山下教授进入了那间宏伟气派的大厅,房间内装潢着一排排的斑马盔甲制服,武器架,以及白、红、金交织的华美挂毯。她认出了那张精雕细刻的大桌上的罗马金印(Seal of Roam)。比起显要的身份,桌后的斑马让无畏印象更深刻的是,在这间富丽堂皇的大厅衬托下,那只斑马看上去似乎小得多。

 

朱雅瞪着山下教授,开始发言了——用的斑马语。这让无畏大为惊奇。朱雅此时要么是在感激他们,要么在怒斥;她怎么能知道他们是否能听懂她的话?难道她以为所有来斑马大地的小马都会说斑马语?实际上,无畏此时细细一想,发现这是一个逻辑性臆断。毕竟,如果有一只斑马来到小马国,无畏也会认为那只斑马会说小马语。突然之间,无畏感觉自己无意中犯了个粗鲁的错误。

 

“百驹长首先希望你们知道,她很高兴您和您的学生没有一位在那场袭击中受重伤,”朱雅一停止讲话,金舌就接着陈述道。无畏迅速反应过来,大使正扮演斑马的翻译官。“而她也深感遗憾,那场袭击成为了您们到这座通常平和而友好的城市获得的第一印象。”

 

山下教授点了点头,不是对金舌而是对朱雅。那只军团斑马又开始发言了,大使则继续翻译了下去。“军团当前还为确定袭击的目标,但他们怀疑其目的是为了在民众之间造成恐慌,而任何在码头上的角色都会是袭击的目标。可能是旅女号引起了刺客的注意,因为它挂着一面政府的旗帜。”

 

有道理,无畏想。毕竟那是一艘使馆专船。这逻辑肯定比“一群刺客想要解决掉一位教授和一群学生”靠谱多了。

 

“然而,百驹长仍然坚持要在您们的海市之旅剩余的时间内,为您们派遣一支军团护卫队,”金舌突然皱了皱眉,似乎不确定该不该陈述接下来的话,“而她也深感遗憾,您们在城区的时间必须削减了。您和您的学生需要搭乘第一班驶向黎明城的适宜游轮离开。”

 

“什么?”山下教授震惊地脱口而出,周围的学生也纷纷倒抽凉气。无畏只感觉地板似乎正从她蹄下滑开。

 

“这就是说我们得回家了?”蓝铃问。

 

“这简直乱来,”迅翼拍着自己的一只翅膀抗议道。

 

朱雅开始严厉声明,金舌继续翻译,“而恐怕,您不会被准许……”金舌停顿了一下,“……去特洛蒂兰盆地探索,您的请求被否决了。”

 

山下教授的脸由惊讶转为了愤怒,“你不能这样做!我们根本就没有错,是他们攻击了我们!”他转向金舌,“告诉她,他们攻击了我的学生!我们有权自卫。她不应该凭我们为保命所做的事惩罚我……或者他们。”

 

“她对此十分清楚,”金舌说,“然而,您的一个学生在城中释放了一个极度危险,喜怒无常的精灵……”

 

“见鬼,要说什么的话,这也是军团的过失,”山下教授气冲冲地说道,“谁叫他们不能阻止那些混账发动袭击……谁叫他们不能在自己的城市里维护治安……”

 

“……而它伤害了平民,”金舌告诉他们,无畏感觉自己的胃拧成了一团,“在重新被俘获之前,它还会伤害更多的平民。”

 

塞拉斯提亚在上!那个斯芬克斯伤害了多少马?有多严重?

 

“教授……”蓝铃低声说,尝试让他冷静下来,朱雅给后者的目光已经都可以烧穿铅皮了。无畏怀疑朱雅比自己表现出来的样子更懂小马国语。

 

斑马怒目而视,接着发言了。“您应该感激她没有完全废除掉您在她国家的签证,”金舌翻译道。

 

“我不能说自己十分关切,”朱雅说,她的小马国语带着一种异国情调的押韵,“但小马四处戳捻,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惹是生非,以为自己正确,我们性劣。”她俯视着教授,“你无权定义何为自己的过错,你在我们海岸上不会有任何收获,除非我吃掉自己的鞋锉,否则盆地不会让你通过。”

 

山下教授在原地结巴着,最后他问:“能准许我与您私下谈谈吗,百驹长?”

 

片刻后,无畏发现自己又和其他学生,连同帕克一起回到了大厅外的长廊里。门的另一侧传来交谈声,但模糊不清,就好像里面的所有马都刻意低声交谈,确保学生听不清他们在谈什么。无畏觉得这理所应当,如果你的声音大到能让门外的孩子听见,那么把他们赶出去毫无意义。

 

“也许教授在说服她让我们继续留下来?”其中一个学生问,无畏对此相当怀疑。

 

“我……对这次旅行期待了好久的。”

 

“对,现在结束了,我们甚至都还没待满一天。”

 

“多亏那个斯芬克斯啊,小畏,”迅翼说,“我们正好需要最后一枚钉子来封死棺材。”蓝铃瞪了那只天马一眼,后者立马闭上了嘴,只朝无畏投来责备的目光。

 

一阵寒意袭上了无畏,这都是她的错,更糟的是,有平民因她做的事而受伤。当初她释放斯芬克斯时,还以为自己做了个什么英雄壮举。她曾对自己让那个被俘虏的生物重获自由甚是自豪,但现在……

 

现在,她需要弄明白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以及后果有多严重,明白事实并不会帮助任何马,但是……

 

大门被打开了,其他学生停止了交谈。只见教授和金舌都退了出来,教授将帕克拉到一旁开始对他叮嘱些什么,而大使则走开了。走到长廊的半途时,他开始小跑着离开。

 

“告诉教授,我待会儿回来,”无畏对蓝铃说,紧接着便奔驰而去,追赶大使。既然金舌知道有民众受伤,那么他无疑也知道一些细节,能让她明白情况有多严重。她奔跑时突然想到,自己也许能为其他小马挽救这次旅行。毕竟,放走斯芬克斯的是她。也许,如果她自愿只身返回小马国,其余的小马就能留下。

 

金舌消失在一个拐角处,无畏加快速度赶上。但当她抵达拐角口时,却丝毫没有了金舌的身影。她刹住四蹄,环顾四周。他是闪现走了吗?如果真是这样,她能看见闪光的。而他先前的距离也不可能远到在她抵达拐角之前转向另一个方位。

 

随即她听见了他的声音,并不远。他正在和某马谈话;她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听不清他具体在说什么,但他的话有偶尔的停顿,足以让她确定他在进行一场交谈。

 

她看向最近的门,凑近了一点,将自己耳朵贴在门上,只是为了确定是正确的方位。她不觉得突然打断一次私密谈话会让自己受到大使的青睐,她想老老实实地在外面等他谈完。如果房间内有另一个出口,那么她可不想跟丢他。

 

“……不是一个难题,她会准备好迎接你的,在月亮升起之前——”

金舌的声音中断了。

 

所有的声音都中断了。

 

无畏只感觉自己突然聋了,恐慌涌上了她的胸膛,她跌跌撞撞地远离着那扇门。

 

门被推开了,但那个俯视着她的身影却不是金舌。它甚至都完全不是一只小马或斑马!它看上去像一只斑马,但有着如塞拉斯提亚一般高大的体型。它瘦削而苍白,有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也没有任何条纹,鬃毛以及尾巴。它的背后扭动着一根根暗影触须。

 

随即无畏什么也不记得了。


四号副本结束

五号任务报告:

 

见鬼,我完全搞砸了,现在我被抓住了。这一次完全不是有意的,虽然我觉得自己也许能将其转变为自己的优势。士兵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就好像他们想将我变成一堆血淋淋的肉糊糊,但他们不会这么干。朱雅一旦获悉我被俘虏,她会想亲自来审问我的,我们有过交往呢。

 

无论如何,我真不应该被抓住的。我本来应该能轻松制伏这一队军团士兵的,即使将我的翅膀绑在体侧也一样。那个只靠赤拳空蹄和满腔决心就能解决一大队坏家伙的无畏究竟发生什么了?

 

她老了,这就是原因。考古是年轻小马的游戏。(或者,老实地说,宝藏狩猎。)我抛弃它是有原因的。但有时候,过去并不会老老实实地被你埋葬,无论你将坟墓挖得有多深。

 

年轻一点的无畏此时早已在朱雅鼻子底下取回了那枚护符,现在说不定都已经踏上归程了。没有了护符,朱雅即使将特洛蒂兰盆地搜个底朝天,一直到战争结束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我的骨头酸痛难忍,我的反应迟钝无比,军团士兵的攻击也比曾经的更为痛苦。这一个无畏也许不能独自完成任务了。如果情况恶化,那么要在朱雅之前找到赎罪之符(Amulet of Atonement,潮汐译名为“弥罪护符”,与名称所表达的含义有出入,故没有使用),得让你们费心了。或者,如果朱雅先找到了,那么你们就得竭尽全力攻到中心地带,把它夺回来。

 

赎罪之符被锁在一个并不是任何角色都能找到的地方。我从生命之树那里学到了一招。如果你们读过《天马无畏》系列小说,就会知道我找到那棵树花了很长的时间。确切地说,是第十部的情节。记住这句话:

 

“只有心怀愧疚者方能发现钥匙。”

 

你们知道我将钥匙留在了哪里,思路灵活一点。祝你们好运,RD的精英们,愿塞拉斯提亚祝你们同在。

 

五号副本开始:

五号副本——初稿片段

第四章:飞艇袭击

 

虽然有多个学生获得了加入山下教授夏季游学的待遇,让我记忆犹新的学生却只有两个:迅翼和蓝铃。对此合情的一个解释,就是他们是唯二选择了陪我搭上返回黎明城的航班的学生。

 

一个交易已被谈妥,能让其余的学生留下来,继续他们的夏季国外游学。只有我被要求离开国境。我也并不是独自飞回小马国的,我被约束在地板上,处于一队军团护卫的监控之下。更准确地讲,我是搭着飞艇“尤阿思号(Uasi,斯瓦希里语,意为‘暴动’)”飞回去的,那是一艘由玛利芙(Mhalifu,斯瓦希里语,意为“破碎”)驾驶的斑马空艇——我被告知,玛利芙是金舌的合伙马之一,而且还是屈蹄可数的几个敢于在特洛蒂兰上空飞行的驾驶员之一。

 

帕克坚称,在我返程途中没有成年马或巴尔的马大学代表陪同是很不适当的。然而,山下教授坚持说自己不能派走独角兽。他们因此争吵了好一会儿,直到蓝铃上前一步才罢休。我很清楚地记得她当时的话,对我来说它们掷地有声,敢作敢当,也让我极度迷惑:“如果你们要将无畏送回家,就得把我也送回去。”蓝铃和我站在一起。而片刻后,令我甚至更为震惊的是,迅翼也站了出来。

 

蓝铃和迅翼强烈坚持要加入我的驱逐行列,教授终于答应了。

 

~-------~ oOo ~-------~

 

迅翼在生着闷气。无畏看着他走过甲板——从前走到后,从后走到前。那只天马降落在甲板上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有地板踱步。

 

无畏站在一只全副武装的斑马——那是军团为她指定的监护员——投下的影子里,后者正扫视着尤阿思号的船头。她之前从来没有上过一艘飞艇,虽然巴尔的马建造的飞艇远比吠城(Fillydelphia)和中心城多;但她更宁愿自己翱翔,也没心思去体验那些新奇玩意儿。她一向讨厌被束缚在地板上。

 

更糟的是,她现在是在回家的路上。她来海市还不到一天,几乎什么都还没见识到。她的整个夏季计划都泡汤了……而这还不是最糟的。有平民因她的所作所为而受伤。她本以为自己将一个生物从监禁中救了出来。但事与愿违,那个斯芬克斯陷入了狂暴。在无畏登上飞艇前,百驹长朱雅恰逢其时地告诉她那个斯芬克斯已经被“放倒”了。朱雅根本没有必要专程来通知她。当无畏听到那阵尖锐的雷鸣时,就已经猜到了。她最开始就想知道斑马用火铳来对付什么怪物,现在她知道了。

 

特洛蒂兰盆地的茂密植被在下方绵延,飞艇的前方则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绿色波浪,被条条细长的沟壑,以及偶尔耸起的古庙,方尖碑,塔庙和堡垒的轮廓所阻断。盆地的一侧则与那座险峻,高耸如云的龙山接壤,另一侧则是浩瀚的蔚蓝色海洋。北方,在丛林之外的地平线,就是黎明城。无畏只感觉自己才刚刚离开那里。

 

无畏开始在一个包里摸找着什么东西,又低头瞧了瞧里面,想找到这一切阴霾之中的唯一一个小亮点。在她的蹄上,是两条金色的链条;扣在每一条上面的,是一枚硬币破碎的两半——友谊项链,每一条都承载着完整的一半。“至少我还可以再次见到……”无畏停了下来。这只年轻的天马警觉地意识到,有那么一片刻,自己居然又忘记了金舌教女的名字。即使她在买这些项链时还想着她,但她仍费力地花了片刻才重新记起来,“……A.K.”

 

“我最好能参加下一年的夏季考察,”迅翼怒吼道,大步走向她。北方的某处,盆地上空的阴云深处传来低沉的雷声。“如果你到时候又把那一次考察搞砸了……”

 

无畏盯着迅翼的脸。“你根本就用不着跟我一起回去,蓝铃也是,你们现在本可以待在海市的。”地狱在下,他为什么要跟过来?所有学生中,迅翼似乎是最兴奋的,也是最渴望这次旅行的。“教授的考察本来也不会让百驹长找到借口否决的。”

 

“但你给了她一个借口,不是吗?”他气冲冲地说。

 

“为了救大家的命,”无畏顶撞了回去,“我记得你只救了行李。”

 

迅翼威胁地上前一步,看上去打算动蹄了,但一个干练的声音缓解了紧张的气氛。“别在我的艇上打闹,要打到了终点再打。”

 

迅翼和无畏转身看向那只斑马,玛利芙。她有着健壮的体格,以及一口浓重口音的小马国语。一道深刻的疤痕从她的右脸一直延伸到右耳本应在的位置;她围着一条系满了利刃的挎带,戴着一顶黑色宽边帽,侧部系着一根套索。无畏瞥了一眼周遭,注意到甲板上还有一些艇员也系着套索,但玛利芙是唯一装备了致命武器的。

 

“至少,也得在我的艇员都……”玛利芙露出一个微笑,使那道疤痕看上去更丑陋扭曲,“……得到机会评估你们,下了注后再打。”

 

迅翼对无畏的蔑视烟消云散,先前在大使庄园晚宴上表现出来的无尽好奇占据了上风。“我听金舌说,你是那些敢于从海市飞到黎明城的极少数飞艇艇长之一,这是真的吗?”

 

玛利芙闷笑了一声,“上次有马告诉我时,我还是‘三位’敢这么干的艇长之一。”

 

“为什么会这样?”迅翼问,“特洛蒂兰盆地非常危险吗?”

 

像无畏一样,他注意到他们当时去海市时是乘船越海,选择长路绕开丛林。山下教授先前劝说金舌为他们安排更快的交通工具,这样作为他们三个的监护员,将他们送向到小马国最近的火车站的帕克,就能更快地重新加入教授和其它学生。无畏想知道这是否是因为教授的工作需要帕克的协助,亦或只是他不想独自看管那么多学生。很明显,即使是后者,在发生了最近的事件后,无畏也不能因此而责备他。

 

玛利芙的微笑消失了,她看上去在打量着迅翼和无畏,就仿佛正决定是否只给他们一个“但愿你们永远也不知道”的敷衍回答,无畏早些时候从其中一个艇员那里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复。但有什么东西点亮了玛利芙双眸中的火花,使她决定提供更多的信息。

 

“羽蛇女皇是一个黑暗而邪恶的精灵,谋划着统治整片丛林,斑马害怕盆地是有道理的。”玛利芙告诉他们,“她的信徒竭尽全力搜寻盆地,试图击碎她的监狱。如果她卷土重来,特洛蒂兰盆地将万劫不复。”

 

“就没有马能阻止他们吗?”无畏大张着嘴。

 

玛利芙深深皱着眉,“她的信徒所为并不是没有引起争议,但足够无畏到挺身反抗女皇的马少之又少。”

 

无畏想起了刺客斗篷上的那个金属搭扣:一条布满羽毛的蛇。“他们就是在码头上袭击我们的家伙,对吧?”玛利芙点点头。“他们在寻找什么?”

 

在玛利芙来得及回答之前,某处有一只斑马叫着她的名字;她转过身发号施令,然后大步踱过甲板,将两只天马再次留在一起。

 

片刻的沉默后,无畏最后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回去?”

 

“不是为了你,”迅翼咕哝着。无畏疑惑地看着他,又顺着他的视线越过飞艇。蓝铃从一位甲板艇员那里借来了望远镜,在点缀着团团云彩的夜空下,凝望着那些庙宇的黑色轮廓。

 

“哈?”无畏茫然地问,随即恍然大悟。迅翼和蓝铃?迅翼和蓝铃,无畏意识到了,可不只是朋友。他们的关系说不定已经相当稳定了。“噢。”

 

“你救了她,”迅翼直言道“她不会让你独自被驱逐的,而如果我在旅程途中得一直担心她,也不会有心享受。”

 

无畏反应过来,蓝铃始终都不像她和迅翼那么好奇心泛滥,虽然她也将这次旅行视为一场冒险。无畏曾经听说,陷入热恋的小马,会为了对方改变自己的兴趣。她突然怀疑蓝铃就是这样做的。

 

“噢,”无畏再次说。她看着蓝铃将望远镜转向上方,观察着云彩。蓝铃说了一点什么,引得一旁的斑马将自己的望远镜粗暴地夺了回去。无畏能感到迅翼的鬃毛都竖了起来。

 

斑马将望远镜转向上方,只遥望了片刻便急转身开始叫嚷。那些奇怪的斑马语句很快便从一只斑马传到下一只,在飞艇上到处回荡,斑马们开始火速地奔到飞艇的一侧,纷纷向上仰望。

 

无畏听见自己的军团守卫一声嘟囔,随即取下了架在他盔甲支架上的长矛。

 

“不妙,”无畏呻吟着,将头抬向天空,那些云彩在尤阿思号气囊的雕花帆布外清晰可见。几乎是瞬间,无畏注意到一些巨大,黑色的轮廓在云间穿梭,直朝他们而来。

 

那些生物从云幕中俯冲而出——一群巨大的野兽,有着蝎尾狮的体型,如蝙蝠一样的翅膀,以及如猴子一样的脸。“猴蝠怪(Ahool),”那个军团守卫说,举起长矛蓄势待发。那些猴蝠怪的背上是一个个披着斗篷的身影。

 

甲板上的斑马迅速行动,尝试用套索捆住那些猴蝠怪,那些生物冲向甲板。无畏低下身子,心脏怦怦直跳,她已经准备好行动了。

 

迅翼踉跄退后,大叫着:“蓝铃,小心!”

 

蓝铃转过身,看见五个猴蝠怪落在了尤阿思号的气囊上和甲板间,瞪大了双眼,她飞速扑到一侧寻找掩护。

 

一个野兽的翅膀意外地勾住了榄绳。听见翅骨痛苦的咔嚓声,无畏瑟缩了一下。那怪物猛撞在甲板上,甩飞了它背上的乘客,引得斑马四下惊散。

 

猴蝠怪长着庞大的利爪,有新生的幼驹那么长,寒光四射。它们飞过那些斑马的头顶,将爪子刺入其体内。无畏完全愣住了,眼前血花四溅的景象让她感到纯粹的毛骨悚然。在她一旁,迅翼惊慌失措地飞了起来。她看见帕克退后一步,施放了一面魔法护盾,一只猴蝠怪对他来了一个横扫,那怪物的利爪轻而易举地撕穿了护盾,仿佛护盾是用树叶做成的一样。帕克倒地,鲜血从脑袋一侧流了出来。

 

斑马用套索困住了空中的两个猴蝠怪。凭借非凡的反应,他们牢牢捆住那些生物的翅膀和爪子,而其他斑马正在制伏那些骑手。猴蝠怪的爪子也许锋利到能迅速割断绳子,但它们缺乏足够的灵活,不能在不造成严重自残的前提下释放自己。有一个尝试这么做了,它撕开束缚住它们的套索,结果在自己翅膀上划了一道道大血口子。

 

无畏脑海闪过一个想法:猴蝠怪能毫不费力地将尤阿思号的气囊撕成碎片,但它们的骑手只指挥它们攻击甲板,他们想要飞艇是完整的一块。但他们肯定不是为艇员而来的。直觉告诉无畏,那些骑手在追寻着什么东西,而他们认为它在尤阿思号上。

 

断了翅膀的那个猴蝠怪开始在甲板上横冲直撞。另外两只斑马试图阻止它,想用自己的套索捆住它的头;但那个野兽用自己完好的那只翅膀将他们扇飞了出去。

 

那个猴蝠怪开始笨拙地移向无畏,无畏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一天之中的第二次,她身处致命的危险之中。无畏的麻痹状态被打破了,她跃身飞向空中,移到猴蝠怪用自己断折的翅膀够不到的范围外,并用榄绳将自己和那个怪物隔开。

 

但那个猴蝠怪只是继续穿过甲板,无畏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它的猎物。它正在直朝玛利芙而去,后者正忙于和从它背上摔下去的斗篷斑马搏斗。那个斑马信徒用咬在嘴上的一把短剑格斗,玛利芙虽然只有一把小刀,但她是更老练的格斗者,而且另外那只斑马由于着陆过程不太顺利,扭伤了蹄子。在激烈的瞬间交锋后,两把利器都翻滚着越过地板。那个猴蝠怪一瘸一拐地凑得更近了。

 

无畏注意到了它身后拖着的绳子,那些套索仍然系在猴蝠怪的脖子上。她附身冲到甲板上,用嘴咬住绳子,降落在那个巨大的野兽身后,使劲地拉扯着。

 

“不,你的女皇不会赢得这场战斗,”玛利芙啐道,用右蹄击在那个信徒的嘴巴上,“她的秘密将会曝光于世。”玛利芙的左前蹄打在他的下巴上,这一记上勾拳打得那信徒直踉跄后退。玛利芙一个旋身,狠狠一蹶子踢在那斑马信徒暴露在外的腹部上,将他肺里的空气都挤了出来。

 

那个庞大的猴蝠怪挣扎着迈向它的猎物,即使有无畏在后面拼命拉住它,她的四蹄在浸血的地板上直打滑。

 

“你们……这些傻瓜……什么也……曝光不了!”信徒倒抽着冷气,蜷缩着半躺在甲板上,猴蝠怪的影子逐渐盖住了他和玛利芙。“……我们……会解决你们,”信徒啐道,“……而很快……我们会得到那枚护符……”

 

无畏朝上飞了起来,在尤阿思号的艇长进入那个猴蝠怪的攻击范围之际使劲扯紧了绳子。那野兽脖子上的绳子绷紧了。

 

“不,你们不会,”玛利芙似乎没察觉到那个猴蝠怪,后者已经够到了利爪的攻击范围内,竭力呼吸的同时又竭力想发动袭击。斑马艇长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信徒身上,她拾起落在地上的短剑。“以水猿(Ahuizotl)的名义!”


五号副本结束

六号任务报告:

 

我没有屈服,特使朱雅从我这里什么也没有得到,她永远也不会。

 

她审问我时使用的毒药仍在我体内流淌,我没有解毒剂,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我并不指望自己能撑到离开特洛蒂兰盆地了。我有没有提过我有多讨厌这个地方?

 

我不相信自己已经成功逃脱,这未免太容易了。我怀疑朱雅正希望我将她领到赎罪之符那里。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只会得到其他东西。

 

露娜的军队将会取回赎罪之符,我已经给你们留了一路的面包屑,然后我会亲自解决朱雅。

 

护符藏在一个独一无二的宝箱里,被一把非常特殊的锁锁住,为那枚护符供能的精灵为我制造了那把锁。如果想知道那些锁的具体原理,就读读我的书,《天马无畏与生命之树》。

 

快速地介绍一下剧情梗概:卡巴雷隆博士(Doctor Caballeron)正在寻找生命之树,而他获得了罗马的协助。有了可供他支配的一队罗马军团,他可以直接在丛林中炸开一条路来找到那棵树。生命之树藏在一片圣林中,那片圣林则密封在一把由树内的生命之灵创造的传奇之锁后。钥匙被伪装成一件历史文物,只能被一个美德为“雄心”的角色带到锁前才会显出真实形态。这意味着如果我要在卡巴雷隆之前找到生命之树,我就得和水猿组队。

 

至少我的书迷很享受这情节。

 

我发现自己在思索,假如我不得不和朱雅组队,那么现在又会是什么情况。幸运的是,那枚护符的宝箱钥匙需要一种朱雅完全缺乏的个性品格。

 

六号副本开始:

六号副本——初稿片段

第五章:木已成舟(Alea Iacta Est)

 

年轻的时候,冒险故事可是我的最爱,因此,我才在巴尔的马大学选修了文学和写作课程。在一堂课上,我们在学习一个叙事诗系列,大致上都是以真实的历史事件为依据的,然后我们的导师道出了讲故事的一条真理:故事是一个发展到结局的“过程”,而不是结局本身。它是一根联结,是能让读者着迷的一场旅行,即使最后的结局在一开始就已经知晓。

 

作为前传,我冒险故事的长期读者无疑总会领先本书的情节一步。这部故事的一些元素早已在先前的《天马无畏》小说中出现,自然也会变得非常熟悉。一些书里的原话一直都是《天马无畏》书迷津津乐道的话题,例如无畏在《无畏天马与狮鹫杯》里第一次提到赎罪之符的评论。

 

“我太熟悉它了。”

 

生活中总有这样的时刻,重重地压在我们的身上;总有这样的事件,彻底改变了我们命运的走向。它们改变了我们,也因此改变了一切。无论我们进行多少次的尝试,都不能完全断绝它们对自己的影响,也不能逃脱它们的影响所带来的因果链。

 

我最后一次见到A.K.叶玲,是在一个闷热的夏日黄昏,深沉的天际之上,暮色渐暗。

 

~-------~ oOo ~-------~

 

使馆庄园的前门大敞着,歪向一侧,被从铰链上测了下来。无畏降落在遭遇浩劫的庄园前方,只觉得心猛的一沉。

 

“A.K.!”无畏大叫着,急速奔过小径,穿过损坏的入口。羽蛇的信徒比她先一步来到了这里!她刹住蹄子,看见一具披斗篷的尸体瘫倒在一张毁坏的柜桌上,周围满是瓷器碎片,不禁瞪大了眼。

 

那些信徒在寻找一枚护符,而如果它不在尤阿思号上,无畏害怕他们会找到这里。她已经竭尽全力用自己的翅膀飞得尽可能的快了,但仍然还不够快。她从前厅奔到餐厅,差点被另一个斗篷尸体绊倒,她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重重的撞击声。

 

“A.K.,坚持住,我来了!”

 

无畏冲到下一个房间,餐桌的一半块突然飞向她,明显被谁使劲地踢了过来。她扑倒在地,沉重的木桌猛撞在她上方的墙面上,将一个黄铜烛台砸得粉碎,她感到尖利的玻璃碎片刺入了自己的蹄子。餐桌从墙上反弹回去,如雨的蜡块掉了下来,尽数落在无畏与袭击者之间。

 

房间里有马用斑马语泄愤地叫了些什么。

 

无畏掸掉身上的玻璃,迅速冲到坠地的餐桌后面。

 

餐厅一片狼藉。挂画不是歪向一侧,就是被从墙上扯了下来,框架裂开。中央的餐桌被切成了两半。椅子东倒西歪。暮色将尽,微弱的光从碎裂的窗户和破烂的窗帘间透过。地板上满是窗户和挂画的碎玻璃。熄灭的灰烬和烧焦的木块散乱地撒在壁炉外。支架上毫无生气的动物头塑责备地凝视着下方的黑暗。

 

她看见了那只斑马,他的斗篷歪向一侧,一只眼睛红肿无比,站在一只倒下的穿花裙的年轻雌驹旁。要是在其他情况,无畏会相信她只是在睡觉。她的宽边帽底朝上地落在一侧,躺在散乱的水果之间。一根锋利的金属杆从那只斑马抬起的蹄子上的弩弓突出来。

 

无畏只来得及看见那斑马信徒猛地将匕首的利刃刺入A.K.叶玲的胸膛里,那雌驹痛苦地尖叫起来。

 

“不!”

 

无畏猛扑向那信徒,和他一起翻滚着越过地板。那斑马一蹶子踢开无畏,将她击飞到壁炉内。她掉入地板上的灰烬中,飞扬起一大片。那把火铳和它的粉末号角哐当一声落在她身旁的地板上。

 

那刺客得意洋洋地嚷了些什么,重新转向呻吟不已的A.K.叶玲。他打算结束自己的任务,眼里散发出狂热的光。但房间上方响亮的碎裂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无畏紧握住那把火铳,吼叫着用它瞄准了那只斑马。信徒转向无畏,双眼圆睁,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无畏笨拙地摆弄那件奇特的武器,不能让它运作。斑马举起自己的蹄子,用蹄上的固定弩弓瞄向了无畏的脖子,火木箭的尖端闪烁着明亮的橘光。

 

无畏猛地敲开粉末号角的木塞,一个急旋身用自己的尾巴将粉末号角抽向斑马。黑色的粉末糊到他脸上,被火木箭点燃发出一阵轻微的扑哧声,紧接着便是耀眼的爆炸。信徒失声尖叫,脸和胸膛被火焰灼伤。他踉跄后退,举起一只前蹄遮住自己的眼睛。无畏急速俯冲用一记后踢击中了他的胸膛,引得肋骨咔嚓作响,他摔向后方倒地不起。

 

无畏一个翻滚站稳身子,这动作使得一些玻璃碎片刺得更深了。她瑟缩了一下,便冲到A.K.叶玲的身侧。那雌驹急促地呼吸着,一大团的红色血痕正在她的花裙上蔓延。“无畏……”她嘶哑地抽着气,盈满泪水的双眸吃力地聚焦在她身上,“……我的……朋友……”

 

“对,”无畏说,用一只蹄子按住了她的嘴,“不要说话,我会带你去找医生,你会没事的。”无畏将嘴探进自己胸前的口袋,衔出其中一半的友谊项链。“看,永远的,好朋友,”她将项链挂在她朋友的脖子周围,“现在你挺住……”

 

“告诉金舌……”A.K.低声道,每说出一个字都有血泡在嘴边流出,“……我很抱歉。”

 

“不,”无畏重复道,“不要说话,挺住。”但她这么说的时候,A.K.身子慢慢变软,轻轻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你会……你会没事的,”无畏再次告诉她,泪如泉涌。她知道自己的朋友再也不能听见她了。

 

无畏紧紧地抱住自己朋友的身体,静静地啜泣。

 

一阵响亮的碎裂声将她从自己深深的哀悼中拽了出来。两只斑马撞穿了第一层与第二层走道之间的天花板,重重地砸在餐厅外的地板上。其中一个是披斗篷的信徒,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承受了坠落的绝大部分冲击,另一个颤巍巍地重新站起来。无畏认出他正是穆杜木,金舌的侍者。他看上去伤得很严重。

 

“无畏!”他惊讶地叫出声来,“我很感激能看见你。”

 

无畏没有移动,“A.K.……”说出这些话令她心如刀绞,仿佛只要说出来就会成为无法挽回的事实,“……死了。”

 

“我很抱歉,年轻的无畏小姐,我也十分关心她,”他皱了皱眉,“但现在这个世界需要你,有一件事你必须去做。”

 

无畏迷惑不解地望着穆杜木,而他拿出了一条银链的项链。项链上挂着一枚由黑金制成的护符,中央镶嵌着一颗星辰状蓝宝石,被泪珠状的装饰所环绕。

 

无畏的下巴掉在了地上,它真美。有那么一刻,一道悲伤,深沉的光芒从宝石核心散发而出。在那道光里,她朋友的死去所带来的苦痛被磨钝了自身最锋利的部分,变得更容易承受了。

 

“我为凯撒的罗马元老院服务,”穆杜木解释道,“为了监视金舌,我在这里安了家。”

 

无畏倒抽一口凉气,“你是一个间谍!”

 

“这就是赎罪之符,”穆杜木说,“我现在的状况不能保护它。在羽蛇的信徒来看,它从来都没有遗失。将这个带给我在海市的朋友。”

 

无畏凝视着护符发出的光,她理解了,这就是羽蛇的信徒来这寻找的东西,这就是他们造成那么多毁坏与痛苦的原因。她绝不会让他们得到它。

 

但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找到穆杜木的朋友,或者知道他是谁。她不能将它带给有关当局吗?“带给百驹长怎么样?”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必须信任你的判断。”穆杜木慢慢地摇着头,“朱雅忠诚的对象是军团,不是凯撒。将这种力量给她是相当不明智的。”

 

无畏郑重地点点头,穆杜木将护符递给了她。它在她的蹄中感觉异常沉重,就好像那些金属和宝石比外表看上去的要重得多。她握住它,感到一股决心涌上了身体,她低头看向A.K.叶玲的身体。她的裙子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了。无畏的视线移到A.K.落地的宽边帽上。她立在原地,将项链套在自己脖子上,把护符掩藏在自己的短衫里,又用尾巴卷起了那顶帽子,戴在自己头上。

 

“小畏!”她听见外面传来喊声。她转身面向窗外,正好看见迅翼落地,将蓝铃放在草地上,他们两个在逐渐降临的夜色中几乎看不清。他们从尤阿思号一路跟着她过来。(她怀疑迅翼如果没有背着自己的女朋友,绝对会在这里揍她一顿。)

 

“可以确定,黑暗女皇的更多仆从很快就会出现,”穆杜木告诫道,“将护符带给我的朋友伊玛尼(Imani,斯瓦希里语,意为‘信任’),此地不可久留。”

 

无畏转向穆杜木,“那你呢?”

 

“无畏小姐,不要害怕,”那只在战斗中遭到重创的斑马给了她一个微笑,露出布满血迹的牙齿,“我会在这里拖住他们的。”

 

“无畏!”蓝铃在破碎的门廊下叫着。无畏吞咽了一口,点点头,然后用一只翅膀将A.K.叶玲的身体抬到自己背上。她的血仍留有余温,开始渗入无畏的短衫里。

 

无畏哽咽着,抑制住了另一阵哭泣的冲动。她背着自己朋友的尸体迈出了房间,踏过那个狂热信徒瘫倒的身体。她停了下来,注视着。那只斑马一动也不动,但胸口轻微的起伏表明他还活着,只是失去了知觉。

 

无畏内心一部分想高举自己的蹄子,然后重重地踩在他的喉咙上,终结掉他,正如他终结了A.K.叶玲一样。但她内心更好的那一面遏制住了这个阴暗的冲动。不能以谋杀为由来为谋杀辩护。况且这斑马的死也不能将她的朋友带回来,亦或减轻痛苦。

 

她转身疾驰奔出大门,径直越过一脸惊讶的蓝铃,奔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什么鬼?”迅翼吼叫道,“塞拉斯提亚在上!无畏!”那只天马立刻追赶她,蓝铃紧随其后。

 

泪水再一次流下无畏的脸颊,模糊了她的视野,她踏上街道,转向黎明城。

 

无畏踉跄着,哆嗦不已。她展开双翼,飞离了地面,顺便用牙齿扯出留在自己左前蹄上的玻璃碎片。她正在流血,身上有十几个小刺伤,身体酸痛得厉害。一天里三场战斗已经破纪录了,而这些战斗可不是学校操场上的竞争活动。

 

迅翼也飞入了空中,他飞在无畏身旁,齐驱并驾,盯着她背上的那具被血浸透的尸体。“那是谁?她死了吗?发生什么了?”

 

无畏吐掉玻璃,回答道,“她是A.K.叶玲,金舌的教女,也是我的朋友。”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至少她感觉如此。为什么她需要费心向他解释?“一个信徒杀死了她,而我要确保……”确保什么?确保她被得体地安葬?

 

无畏脑中突然呈现出一系列场景:大量的信徒涌入庄园,将那里烧得什么都不剩;或者杀死穆杜木,将他的尸体留在丛林的高温中肿胀。

 

“大使还有一个女儿?”迅翼问,迷惑不解。无畏停下来,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迅翼怎么会不记得她呢?当然,他并没有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和她在大使的柳树下畅想未来,想象着建立一座世界闻名的博物馆,或者协作进入小说热销榜。他并没有背着她飞到黎明城的高空,让她指出特洛蒂兰盆地远方的塔庙,一个一个地说出它们的名字。他并没有缠着一个照相师为他们拍照。他甚至都没有在那最开始的晚宴和她沟通。但他当时在场,而她也在场,迅翼不应该至少对她有点印象么?

 

无畏这一停,使迅翼一下子飞到了前面。他眨眨眼,原地悬停,转头看见了无畏愤怒的神色。无畏在半空中发着颤,感到了A.K.叶玲压在自己背上的重量。她张开嘴正要朝迅翼吼叫,蓝铃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她看向无畏和她背上的那具血红的尸体。“塞拉斯提亚在上,小畏,我很抱歉,我认为……”

 

无论蓝铃接下来要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至少是听不见。无畏的吼声也同样寂静无声,甚至连蚊子的嗡嗡声都消失了。三只小马警觉地环顾四周。街道一片黑暗,每一侧都被漆黑如墨的暗影所环绕。他们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从世上抹去了。

 

暗影之中,一个身影浮现而出。高大而瘦削,有一张没有五官的脸。黑色的触须在它背后扭动,不知何故居然比四周纯粹的黑暗还要黑。那些触须伸向了无畏。

 

无畏降落在地,摆好战斗姿态,她的身体激烈地抗议着。她今天已经经历过太多的麻烦了,但她绝不会让那个东西带走赎罪之符。

 

那些暗影之须转了个向包住了A.K.叶玲的身体,将她从无畏背上举起,纯粹的惊慌涌上了无畏的心头。她无声地尖叫着,感到背上的重量被逐渐地移开。

 

不!你不能带走她!

 

那只没有条纹,瘦长的斑马没有五官的脸似乎在注视着无畏,虽然它并没有眼睛。一股记忆洪流突然淹没了她的心灵,纷乱而不受控制。

 

“但……”迅翼气冲冲地说,和她在尤阿思号的甲板上对峙。

 

“她……”金舌说,走下旅女号的船板。

 

“是……”蓝铃问道,看着那把火铳。

 

“我的……”A.K.叶玲低声说,奄奄一息。

 

不!无畏再次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叫,被突如其来的心灵轰炸惊得一激灵。她上前一步,蹲伏身子准备扑到那生物身上。它似乎毫不在意。阻挡住无畏的是A.K.叶玲的身体。她飘在他们之间,那条友谊项链在她的脖子上晃来晃去,她开始逐渐变淡。三只小马眼睁睁地看着A.K.叶玲变得半透明,越来越透明。

 

然后她完全消失了。

 

片刻后,蚊子聒噪的嗡嗡声回来了。丛林的噪声和前方小镇的杂声再次不绝于耳。那只瘦长,面无五官的斑马消失无踪。


六号副本结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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