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Forest的梦(写了很久,第一次试,希望意见)
云雾淡淡的,天色蓝蓝的,阳光暖暖的。
这是我在那里看到的,就像是梦一样的景色。
置身于密林之中却能清晰看到丝丝缕缕从树木交错的枝桠间漏下的光线,从天空垂落下来的它透过深绿的树冠后仿佛也染上了什么,充盈着绿意,仿佛虚幻的藤蔓一样,交错着,交织着,成了一副幽然的光景。
醒来的地方是林间的空地,一块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四周是深色的树木,密集,似乎无法穿行。
眼前是几块巨大石头随意摆放在一起的建筑,看起来就是门户,不过那通道也仅容一人通过。
通道的那一端似乎还是林,但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运动。
是玻璃吗?能够反光,还是汽车?。
走上前去,穿过那门户,刚想探究一下那到底是什么,却总是在出门的那一刻看到炫目的光而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我躺在床上,耳边是六点半的闹铃。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会做相同的梦。梦里我总会出现在一片林子里,被高大的林木环绕在中央。而每次穿过石头门之后,就会醒来。
唯一不同的,是时间。
有时睁开眼看到的是第一缕阳光,伴随清脆的鸟鸣,和草地上的晨露,山野中弥漫着的雾气一起,轻柔地吻我,附在耳畔细语道:“早上好。”
有时睁开眼看到的是凌空的太阳,温和的光里包含着温柔的暖,让人希望躺在草地上再也不动,就被舒服地晒着。
有时睁开眼是夜晚,漫天星辉收入眼底,漫漫星河枕在脑下,林间飞着萤火虫,点点微亮驱散了些许恐惧,不过,在那天空的震撼下,夜也不再带来恐惧,而是美好。
虽然晴天是常态,但也会下雨,那时醒来便在那岩石下,不着急就坐着听听林间细雨,看看更加细密的银线编织那一树树绿叶,清洗那一丛丛绿草。
是梦里啊,但第一次就觉得无比怀念。
不是梦啊,可多少次都会在床上醒来。
又或许,这是被我遗忘的什么地方,如今变成了梦,在呼唤我?
那永远过不去的石头,是钥匙吧,也许是桥梁?
那一端有什么呢?
我不知道。
……

“什么啊,你说森林?我们这里怎么会有森林那种地方。”同学略带夸张的表情从屏幕那端传递过来,他似乎很诧异的样子,“你要知道,我们这里是城市啊,除了城市绿化和生态公园之外就没有什么树多的地方了,再说了,就算生态公园很好,和你家比起来,那还能算森林吗?”
确实啊,和他们讨论森林的事基本上都没有什么结果,和自己家那一片一片的林海比起来,我那些同学常去的生态公园确实有些……小。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有着规模差不多的“森林”,是钢筋混凝土建成的罢了。
“你说自己经常梦到森林,是不是和你家有关啊。”
同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打断了我的思考。
“毕竟你来这边也没有怎么出去玩过,一直都在学校里,如果说有什么的话,那不就只可能是你以前去过的地方。”
我当然想到了这一点,不,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一件事,没有直接下定论的原因是因为需要别人的佐证。
现在从别人口中也出现了这一点,那就基本上没有错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对那边的人说。
“欸?这么早的吗。”他对于我突然的行为有点疑惑,因为平时我们基本上都会一直联系到深夜。
“我要去收拾东西了。”我回道。
“干嘛?”
“回家。”
合上电脑,拉开窗帘,落日的余晖顿时洒满了整个房间。
父母仍然是在公司忙碌,房子里静悄悄的。
这里是我的住处,比起以“家”来称呼它,我认为“房子”更适合。
我住在这里,但这里不算家。
我的家应该是那个在树木掩映之下的房子,临山傍水。但我从小学毕业开始就从那里离开,到了这里,随父母生活。考入的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在这里的时间也就是周末。就是这样,平日里我寄宿在学校,现在毕业了,暑假休息一段时间,也马上就会去新城市。
所以家远在千里之外。
在那雄伟高山之脚,
在那无际森林之边。
……
“该醒来了。”
不知是谁在我耳边轻轻说着。
睁眼的时候看见温暖的火光。
我躺在柔软的树叶上。
又做梦了啊,入目还是不变的景色。
仰面看见漫天繁星,听见火焰燃烧木料的声音,正把心沉浸在静谧中时,忽然听见轻柔的声音。
“醒了啊。“
从背后传来的。
我被吓到了,尽管这里是我的梦。
刚打算起身,就感觉有只手搭在了肩膀上,冰冰凉的,软软的,很轻柔。
“不要急着走哦,还有一些事没说呢。”
这次更近了,就在耳边。
有发丝擦着我的脸垂落,若有若无的清新气息传来,就像是在森林里呼吸一样。
这是我的梦,关于森林的梦,但是为什么今天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身后的是谁,但是却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回头看一眼,因为那声音无比熟悉,但又从未听闻。
搭在肩上的那只手放了下去,踏着青草的沙沙声从身后缓缓绕到了身侧,然后停下了。
我抬头望去,看到的是她。
她是谁?
我记得她,我认识她,但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
熟悉,无比熟悉,是我以前认识的人吗?
她穿着碎花的连衣裙,戴着藤蔓编织成的花环。棕色的长发如瀑的垂落,随意地搭在肩上。赤裸着一双足,皮肤是温润的米白色,细腻的展露在星夜下。
一对茶色的瞳里似乎包容着什么,就那样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是错觉吗,她似乎在发光,还是星辉流向地面,将她围绕?
我正在迟疑的时候,她却在我旁边坐下了,靠在了我的身上。
“等一下……”我打算向一旁移开些距离。
“没必要了。”她闭着眼说着,声音轻轻的:“以前你也喜欢这样靠在我身上,今天就当是还回来吧。”
“但是……”
“嘘——”她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前。
“让我好好安静一下。”
然后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方便移动,因为她将身体的重心倾向了这一边,而且,她环住了我的左手。
这大概是我从出生以来,除了家人外第一次和一个异性之间有如此亲密的行为吧。
虽然是梦,但是还是紧张到不行。
不过说起来,这种感觉其实还不错呢。她轻飘飘的,好像没有重量一样,就那样靠着,是在睡觉吗。
我就那样坐着,看看火焰,看看天,又看看她,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了。
她身上的那种清新气息实在令人舒适,但又区别于其他的香气,说起来的话,是那种雨后森林的感觉,又有点像清晨在林间漫步呼吸的新鲜空气的味道,或是那种幽深处生长的花草的淡雅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不过“森林”一个词估计就可以概括了。
“唔——”
她醒了。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靠着,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不过也没有闭上眼,而是看着前方的树木,不时又伸出手挥一挥,对着天上的星星比划着,就那样自顾自的玩着,完全没有把我当外人。
过了许久,她似乎是玩够了,才开口。
“果然啊,还是这样最舒服了。”她说:“怪不得以前你喜欢这样。”
以前,她是我以前认识的什么人吗?
还是说我和她曾是要好的朋友。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看着我思索的样子轻轻笑了。
“没关系的,记不起来也没什么,因为就算记起来了你也想不到我是谁。”她轻轻拍了拍我的头,“现在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回家。”
“回家……”
刚念了一遍,忽然就困意上涌。
她坐起来,把我揽过去,靠在她身上。
“安心睡吧,就像从前那样。”
“像从前那样靠着我,安心的睡吧。”

早晨我是在闹钟刺耳的声音中醒来的。
“明明已经毕业了,但是早上起床的时间却还是没有往后推延多少啊。”
我这样想着按掉了闹铃。
阳光昨天傍晚下班前敲了敲我的窗户,告诉我今天它也会按时到我的窗前叫醒我,果然,刚 拉开窗帘它就涌入了屋内,把我拥进了它的怀抱中。推开窗,空气随之而来。还好是早上,并不是很热,一夜的空调把凉意充斥了屋内,多少还是有点不适的,不过那带着些温热的风解决了这些问题,它的出入之间人就感觉多了几分生气。
今天要回家,东西收拾好了,早餐后就可以去车站了。
等等,回家?
“……回家。”
“安心睡吧……”
脑子里掠过昨夜那个奇怪的梦的片段。
今天早晨起来异常清醒,那个梦竟然能被记住大半部分,唯一模糊的就只有她的相貌。
那个梦里的人,是谁?
我甩了甩头,把那些想法从脑海里清除出去。
“反正现在也想不起来,不如先把其他事解决了。”
走到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往脸上一泼,清凉的感觉洗濯了昨夜的遗留,简单地洗漱之后走出房间,父母早已出门了,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会议。
早餐面包还有一片,至于其他的……好吧,早上吃少点也没事。
出门的时候街上已经是车来车往了,人也很多。
我就像是机械一样,挤公交,挤地铁,最后步行到了车站。
办理手续,候车,登车……
很平常啊。
但似乎有什么不对啊。
似乎僵硬了。
我的行为就像是被设定好了一样的机械。
我猛然惊醒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座位上,动作幅度一大还碰到了邻座,不过幸好邻座没有人。
从高速行驶的列车上向外望去,能看见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中央,再过不久就要开始西偏了。
一上午已经过去了,但我却想不起来中间都发生了些什么,只记得到了楼下,然后就像机械一样按程序进行,虽然过程记得,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偶然间撇到车窗外一望无际的碧绿田野,风过,那里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天上横陈着连成一片的巨大云块,就像是巨大山脉一样,或许它的巨大连山脉也比不过,那种高远,宽广,大抵是只有亲眼看见才能够理解的吧。
忽而就感觉少的东西回来了。
哦。
是那种感觉啊。
是在城市里住久了,少了那自然的生气啊。
那梦是在说什么呢,让我回家,是在反映我自己对自然的向往吗,久居钢筋建筑森林的人也会梦到真实森林的呼唤?过于离谱了些吧,又不是什么小说剧情。
不过,从昨夜来看的话,大概是我想家了吧。
离开太久,忘了很多。
离开越久,忘的越多,也就越有沉淀,就像是陈酒,越被时光洗濯,也就越醇厚。
到家的时候接近晚上了,正好是傍晚的时候。
似乎在日本,这个时候叫做“逢魔时刻“?黄昏的时候,阴阳两界交叠,魑魅魍魉出来作祟,人能看见些其他东西。
“都是传说了罢了。”我说着,走到阳台上准备看看有什么变化。
最后的那抹残阳把它的光芒拼命从山脉后投射出来,化作漫天飘飞的金粒,附着在建筑的边缘,树的边缘,行人动物的身上,他们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边。西边的天空闪着橙色的光,那团块一样堆积着的云被染成了红色,淡粉色……
如果是在城市里的话,看不到这样的落日,看不到这样的云,估计要到大楼的顶部才行吧。
那个时候就不是金边了,每栋楼都会变成晚霞一样的颜色,最后又印上夕阳的色彩,仿佛未燃尽的红烛,却越加变少。
夕阳就那样一点一点沉下去,沉下去,最后不见了,天色也昏暗了。
群山怀抱的县城里亮起了灯光,果然,不管是在哪,这景色都一样,没有纯净的夜空了,因为这光亮照亮了夜晚,驱散了星星。
我怀念起从前来,那时候好像还能躺在草坪上看星星吧。
就和梦里一样。
和梦里一样。
一样?
一夜无梦。
虽然我睡着了,但是没有去到那片森林,没有见到她,没有梦。
我总觉得梦里的森林我曾去过,但是又想不起来了,我总觉得那个女孩我认识,但是也想不起来了。
还有那神秘的石头门户和彼端。
一直思考着这些事情,导致我近乎忘了今天原本的计划。
回家第一件事,照例是要去老人那里报道的。
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之后就打算出门,顺手拿出公交卡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似乎用不了啊。
啧,麻烦。
走路,应该不远吧?

“听说没?东边那片林又要被推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之前不是才推了一片说要做什么吗?”
“就昨天才说的,你还别不信,已经有施工现场的照片了。”
“造孽啊……”
我默默地听着,久之,长叹一口气。
“真是造孽啊。”
这里本来有着最好的森林,但是近几年来一直都在被砍伐,虽然说量大,可这样消耗迟早有一天要出事。
我在这里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也就是童年到少年的那十二年罢了,但却弥足珍贵。尤其是那森林,是我小时候的乐园。那个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让爷爷骑着他的老自行车带着我去靠近森林的地方玩,玩些什么呢?现在也忘了,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在乱石堆上翻找些好看的石头,在小溪上捕捉些小鱼小虾,在河岸上和其他的小朋友蹦蹦跳跳……虽然现在看起来非常的无趣,但那个时候确确实实是快乐之源啊。
“霖啊,在那站着干什么,过来坐会儿。”
爷爷站在屋檐下招呼我,我连忙走了过去。
“来,坐着,咱俩聊聊天。”
爷爷指了指放在院子里的板凳,示意我坐下。
虽然说是聊天,但和老一辈之间这种聊天也不过是听故事,这种故事听一听也不是很无聊,有时候还能挖掘到一些宝藏。
“你以前啊,那么小小一个,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那片林子啊。”
果然,又是这种关于小时候的唠嗑模式。
“我每次都带你去,但是一直都是在那林子的边缘,从来没有进去过。”
“好几次你都想往那深处跑,都给我直接拽住拖回家了。”
“那个时候你还怨我为什么不让你去。”
“现在你大了,再说也没什么了。”他顿了顿。
“那不肯定是林子大怕我跑丢了吗。”我笑了笑回答,但却看到爷爷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就算林子大我也不怕你跑丢了,那个时候我还跑得动,能跟着你跑。”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那林子有一个地方邪门啊。”
爷爷坐直了身子,似乎在说什么严肃重要的事情。不过我是真没有想到当年不让我进森林里会是这样一个原因,但说有一个地方“邪门”,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
“那个地方,据说是阴间和阳间交界的地方,是个鬼门关。”
“但是它长的又不像门,让人看不出来,往往一过去就回不来了。”
“不知道多少人就那样没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那里,有人说是变成了树,也有人说就那样消失了。”
“以前还有几个胆大的人想去探一探那里,但他们去是去了,却没有回来。”
“从那以后,就没有人敢再去了。”
老人们的故事大多也都是这样,有些神秘,又夹杂着些真实,可说白了也不过是封建迷信,至于那些事例,估计也像现在的谣言一样,只不过没有人出来澄清,也就流传下来了。
“只可惜啊,去了那里的人,会一点点被忘掉,一开始人们还能记得他们的存在,但到了后来,就会一点点遗忘,到最后所有人彻底遗忘了他们,他们也就消逝了。”
“对了,我当年当护林员的时候,有一个同事找到过那个鬼门关,他还给了我一张照片。”
“你在这坐着,我去找找。”
说着他便起身往屋内去了,我在门口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便也进屋打算看看到底是什么“鬼门关”。
爷爷的屋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简朴,没有太多东西,客厅的装饰也不过是最基本的那几件东西。他现在正在书房翻找着那张“鬼门关”的照片。
我走进书房,看见他正在书架旁边翻着些什么东西,我刚打算上去搭把手就被推到了一边。“你就在那坐着,别给我帮忙,这点事我还是能够做的。”他边说边翻着一本本旧相册,“你要不就随便看看其他东西。”
我也没有什么事做,随便从那一地的册子里抽出了一本,看了看封面,叫什么《我的好朋友》,封面的字迹非常稚嫩,是我小时候写的吗?
翻看了几页,都是一些小时候的照片,有的旁边还写了些什么,但因为是铅笔所以有些部分已经被模糊了。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上面都写着些以前的事。
“今天和……出门去玩,很高兴。”
“今天……和我在森林里玩了很久。”
“……很久没来了。”
“他们说我有问题,但是……是我的朋友。”
“那棵梧桐树很漂亮,……一定会喜欢的。”
都是些简单的句子,不过模糊不清的地方太多了,后面阅读起来就没有意义了。
顺手把那册子往桌子上一放,却没料到它突然散开了,大概是老化了吧,后面夹着的照片落了一地。
“哎呀呀……”
我弯腰去捡那一张张照片,忽然觉得有一张有些熟悉,多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和女孩的合影。
女孩穿着碎花连衣裙,戴着藤蔓编织的头饰,一双茶色的眼睛似乎在盯着我看。
那张照片里的我靠在她的身旁,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等一等……好熟悉啊。
“爷爷,这张照片是我和谁拍的啊。”
“啊?哪一张?”
“这一张。”我指了指手里的照片。
“你是问拍照的人是谁吗?”
“啊?不是啊,我是说那个女孩是谁?”
“女孩?哪有女孩,里面那个人不是你吗,靠着一棵树。”爷爷看了一眼之后把照片还给我。
什么东西?
“等一下,爷爷,你再看看这是什么。”我把照片又递给他,指着那个女孩问他。
“哎呀,这不就是一棵树吗,还是一株梧桐树,没什么年份的。”说罢他又继续去找自己的那张照片了,留下发愣的我。
是棵树,吗?
碎花连衣裙,藤蔓花环,茶色眼睛,温润的米白色皮肤……
“想不起来也没事的……”
“以前你也喜欢这样靠着我。”
是她!
“欸!你过来,看,我找到了!”
爷爷忽然叫我过去看那所谓的“鬼门关”,但我已经没了心思,只想着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无奈他一再要求,我凑过去看了一眼。
照片上只有几块巨大石头随意摆放在一起,搭成了一个门户的样子,那石头两边是密林,隔绝了两个地方,仅能透过那门户的口子看见另一边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好像是人影。
等一下,这不就是梦里面的那个大石头门吗!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爷爷,这林子在哪?”我问道。
“怎的?你也想去?”他问我,似乎不想说,不过斟酌了一番之后又开口了。
“你要是去看看也没什么,毕竟现在是科学社会,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就在东边的林子。”
“那边现在正在开工,你要去的话到工地上找你二叔陪你一起……”
他话音刚落我就冲出了屋门。

或许我这辈子都想不到这种事会出现在我身上吧,玄幻小说一样的剧情。
“鬼门关”,过去的人会变成树,其他人会一点一点忘记他们,最后消逝,那个被看作是树的女孩,那个石头门,那一个个梦……不去一趟那里都不行了啊。
之前听别人说东边林子要开始动工了,所以我还需要抓紧时间。
我从小巷子里窜出,沿着街道奔跑,一路向东。为了节约一段时间的路程,在一堵矮墙之前我翻了上去,从各家的院墙上抄了个捷径,最后跳下来,险些崴了脚。
不过就算是如此,到森林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我直接跨过小溪,冲进了林子里面。
虽然说有那么明显的标志,但林子那么大,也是在是不好找,四处都是重复的树木,重复的花草,重复的石头……就像是一个迷宫,把我困在里面。
这样下去就要天黑了啊。
我有些不甘,难道要这样结束吗?我还有那么多问题没有解决呢。
我闭上眼,在心里默默数了几个数之后,择定了太阳下山的方向冲去。
为什么,因为在梦里我曾见过一次日落,西方在石头门的正对面。
林子里已经开始暗起来了,黄昏的时候到了。夕阳就那样挂在天边,不住地向下落着,但似乎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它。
我仔细看了看前面,是几块巨大的石头,堆成了一个门的样子,两侧是密林。
终于让我找到了啊,阴阳两界交汇,在所谓的“逢魔时刻”。
我直接冲进了那个“鬼门关”,没有顾及什么。
夕阳就在这一刻放出了它最强烈的光芒,刺的我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我站在了另一边,石头门的另一边。
这是一片林中空地,中央有人燃着火堆。
天空上没有繁星,只有一轮明月,静静地照着我,照着这片空地。
满地都是柔软的青草,躺上去一定很舒适吧。
我走到火堆旁坐下,呆呆地盯着不断舞动的火苗出神。
静悄悄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如果没有那由远及近的“沙沙”声的话。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回家了?”轻柔的声音传来。
“对啊,回家来找你。”我说。
她又绕到了我的身侧,坐在旁边,靠在我身上。
“果然,这样靠着比之前都舒服呢,还有温暖的感觉。”
“那是因为之前都是在梦里啊。”
“欸?”她有些惊讶。
“现在是真实的我。”我笑着说。
她没有继续说了,只不过把头靠的更近了些,那若有若无的清新气息一直萦绕着,让我清醒着。
过了不久,她似乎是睡着了,又把身子蜷紧了些,像只小猫一样。
我就看着,一点也不想睡,一点困意也没有,思索着,她到底是谁,我和她到底有什么故事。想着想着,天就渐渐亮了。
我想把她叫醒,但又不想打搅她的睡眠,于是轻轻地把她抱了起来,往门户那里去。
既然平时我都可以随意进出这里,现在未免不行。
就这样想着,我跨出了那一步,眼前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又是刺目的,闭眼,和往常一样,又陷入了那昏暗之中。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我梦见自己出现在了老家的森林里。
爷爷告诉我有一个地方是“鬼门关”
我去“鬼门关”里找人。
找谁呢?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个片段。
有小时候的,有小学的,还有中学时候寒暑假期的。
有一个人一直在。
是谁呢?
我记起来了。
她说她姓“森”。
……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手机闹铃响起,把我叫醒。
我又在床上醒来了吗?睁眼看四周,却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树木,身后是几块坍塌的巨石。
我在森林里过了一夜,躺在草坪上,一个人。
不,不是一个人,她呢?
我环视四周,终于,在不远处的溪边,看到了一个人正看着河里的水出神。她穿着碎花连衣裙,戴着藤蔓头饰,赤裸着足,把白润的皮肤暴露在清晨的空气中。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一样,她回过头来看我,微微一笑。
“昨夜睡的还好吗?”她问。
“挺不错的。”我说到,然后上前背起她。
“咦?你这是干嘛啊。”
“地上碎石挺多的。”
她应该脸红了吧,反正又是长久的沉默。
“我们现在去哪啊。”过了许久她才发声。
“去你家。”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啊?”她很诧异,“不是都忘了吗。”
“反正我昨夜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想起来了些东西,又有些事想问问你。”
她没有继续说了,只是把脸贴在了我背上。
“那个梦的名字,叫做Forest。”
“也就是你啊,森小姐。”
远处的屋舍,飘出了第一缕炊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