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四】——《孽子》&春节随想
白先勇的书,读时只觉得一气呵成,读完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最早我是在高中的时候接触到《孽子》这本书的。当时是因为听到了范宗沛&林海版本的《杨柳》,才注意到背后有这么一则故事。当时随手就买了这本书,其实吃灰很严重,到很晚才翻开来草草看过。
今年的春节,过得不甚喜乐。失眠之际我从家中的书架里翻出来了这本书,大概两个晚上的时间,将这本书又好好地读了一遍。
其实这一片【重读】的草稿,过年时候就开始写了,但一直没有特别明确的思路去聊这本书,当时起的标题是“《孽子》&春节随想”。
正如我开头所写,白先勇的书,读时只觉得一气呵成,读完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你只需要翻开书,上世纪台北的样子就赫然眼前。时隔将近三个月,我仍然记得那一句——
我走到巷口,仰天望去,月光像一盆冷水,迎面泼下来,浇了我一身。
一本小说的文学性是难得的。我忽然明白《孽子》被改编为影视作品是多么顺利成章的过程了。白先勇在书中极其细腻而温和的语言,已经将画面送到了每一个读者眼前。
这部作品很复杂。它出众,或者说最与众不同的点,自然是同性恋的主题。但如若你试图摘下有色眼睛,回归到情节、人物本身,这才是这部小说的核心内容,即为它的标题“孽子”。
在去查了白先勇的经历之后,我再回顾整本书,仿佛处处都是在写他自己与父亲。他将现实中的自己拆散了,拼凑到各个人物的不同阶段。我不敢断论作者在成书之时仍以“父亲的孽子”自居,但我总能察觉到他至少曾经或主动或被动的,背负过这样的担子。
整个故事被取名叫做《孽子》,因为这个故事中大多数的主角,都是被家庭、父辈视为离经叛道,要么自我放逐,要么被抛弃。主角们在做的,就是救赎他人,继而达成自我救赎。
我也终于回想起来,今年的春节,于我来说是怎样的一段时期。我也终于到了那番“抵触过年回家”的境界了,却不是因为家中潜在各种“催促”的叨扰而烦恼。我想此刻我能够足够平静地评价当时我的状态,是一种无来由的对自己的失望。
我也曾经终日哼唱着“可是我最恨的那个人,他始终没死在我面前”,并将这句词印在了房门后面。无论金庸还是古龙的小说中,满怀仇恨的侠客们,我总觉得他们是悲哀的。他们因为仇恨而失去了自己当下的生活。我无意为有失之人辩解,我仍记得一位好友同我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
我很早前看到一句话,说的是当事人羡慕莎翁那个时代,可以不顾一切地爱一个人,同样也可以看到仇人倒在血泊之中。后来我再去搜索这句话,总也找不到出处。可能过了有七八年时间,当初的种种幼稚,都慢慢灭去了。

终究是我自己对我自己最有说服力,我此时想起去年十月份写的这一篇,很巧合的,也和林海的作品相关。

现在再听到这首曲子,或许会短短地氤氲于当时自在的天地当中,最终还是不得不抽身离开。前几日晚上读到苏轼的一首词: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春节时候的失眠,一方面因为疫情,没有什么活动的机会,另一方面,便是在闲下来的时候,人总会胡思乱想。我尝试着把自己的现状仔仔细细地罗列出来,最终在短暂理智的判断中发现,实质上并无太多值得即时即刻焦虑的事情。
我评价我自己,自恃懂一点东西,很多事情觉得自己看得透得不得了,时常地自我悲壮、自我压抑,觉得凡事都应该由我去解决,都应该有方法去解决。
我曾在给Siqieer的信里详细地描述过我的“思想滑坡”的过程。
我觉得我剖析自己总是入木三分的。但我缺少的是真正地与自己和解的过程。我所作所想的背后,仍残留有一些与自己较劲的念头。我羡慕、向往那种“会当凌绝顶”、“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状态,也经历过一些类似的,但都是非常短暂的,这不是常态。
此时我理解的,真正和自我的和解,也许就意味着不再迷恋、追求这些短暂的,花火夜空般的东西。
说回到白先勇的这本书,其实今年春节我首先挑选这本书出来的时候,是抱以和书名一样的自我评价的。而今再回头去想当时的状态,只觉得很模糊,很遥远。
我不知是什么东西驱使我远离了那种状态,或许是春节后规律的运动,或许是投入到工作当中,又或许是天气慢慢转暖了。
除夕那天,我跟Siqieer说,愿我们的生活中充满机遇,而你我亦具备着超凡的勇气。一直以来看了很多,想了很多,我仍觉得勇敢是最宝贵的东西。
春天总是好的,希望世界上每一位自封的孽子总能挨过冬天的风雪。
诗酒趁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