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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LP】《遁》(4)压力测试 爱情 中篇小说

2020-12-03 18:13 作者:灵鹘马尾鸢  | 我要投稿

4. 压力测试

4. Pressure Test

 

壁龛深处乃有一湾:

岛屿护之免遭海侵,

两侧另立高耸山峦,

成一良港船只安行;

——鳚吉尔,《埃涅阿斯纪》

随着旭日冉冉升入布满云朵的天空,清晨在舒缓的蓝绿与粉红色调之中悄然来临。尽管夜晚依旧充斥着鸟儿与虫子的合唱,华达呢睡得还挺香,他甚至习惯了当驳船路过时这艘船/这座城堡的轻轻晃动。那,便是金钱在小马国之中四处流动的声响:成千上万吨的货物是不可能由费用高昂的天马马车运输的,它们只能在笨重的蒸汽船的怀抱之中摇晃着顺流直下,抑或是逆流而上。


昨天,他和老管讨论了濆恩男爵领的财政问题,而这让他意识到每天沿着河道运输的货物数量大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可收取的过境费比例又是如此之低。他听得越多,也就越发肃然起敬。濆恩男爵领本可以索取高得多的费用,但银行账户已经相当充盈,而且开支小到几乎可以都忽略不计。几家船运公司的运输费用都由它们自行承担,而一旦发生意外,法律责任则通过一项组织良好的自愿投保项目由它们分摊。留给男爵领的任务只剩下雇佣合同工,他们的职责在于用附魔的旗子标记出不断变化的航道,这样货船就不会搁浅,或是触礁。


“早啊,男爵。”老管说着用一边肩膀推开了卧室门,他的背上驮着两杯咖啡,“看上去明天晚上要起风暴了。”


“我以为那些东西都是计划好了的呢。”华达呢抱怨道。他啜了一小口滚烫的咖啡,接着便试图通过吸进冷空气来缓解舌头的疼痛。


“他们是计划过了。我昨天从砾原镇拿到了日程表,上面写着明天会有一场挺大的暴雨,要一直下到晚上,因为安排出了点问题。不过我打赌这肯定会是一出好戏,因为您是新来的,天气巡逻队一直都喜欢给新男爵露一蹄。他们都屯了好几个月的雷雨云了。”


老管在桌旁坐了下来,拿出一张破破烂烂的清单。“米勒男爵写了一张条子,上面列了起风暴的时候要做的事,但要是您愿意,您也可以在镇上住个一天,等到它刮完了为止。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天堂城堡又不是没遇见过更糟糕的情况,现在不是还浮在水面上嘛。最坏的情况下,我就把备用发电机接在水泵上。就算她沉了,码头这儿也挺浅的。需要花个几天才能让她重新浮起来,但也没有多要紧。”


* * *


正如老管所说,随着这一天过去,头顶的云层也越积越厚。天气管理队把云堆得高高的,在中心城他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象。华达呢决定在组装冷凝器单元的时候略过完全清理这个步骤,因为机器里有一点水垢什么的实属不可避免,而且一旦他把天堂城堡停在了巴尔的马,修复专家们很有可能就会把整台机器给一起拆了。再说了,要是第二天确实降下了狂风暴雨,用主轮机驱动水泵可比用那个小小的备用装置要有效多了。即使城堡不会沉得多深,那也是他的城堡,他更希望它根本不要沉。


冷凝器单元是由管子和夹板组成的一大块拼图,但这并未使他感到一丝困扰。华达呢热爱拼图:经由他的努力,那些小小的板子一块块互相拼接在了一起,逐渐呈现出一整张图像。有时候,他甚至会颠倒着拼拼图,仅仅是为了练习。


毕竟,他就是这么得到自己的可爱标记(cutie mark)的——一小块拼图。


作为休息时的活动,老管在甲板上拖着步伐四处行走,检查着那些沉重的缆索。接着,他去了镇上,准备在小客栈里给新男爵订一间房。与此同时,华达呢则继续工作着,时不时参考一下维修指南里的内容。伴着一阵他昨天听见过的呼啸声,管子和夹板被成功组装在了一起。另一阵摸索的窸窣声从舷窗外传来,两者构成了一次短暂的二重奏。


“你好啊,华达呢男爵先生。”昨天那只小雌驹从舷窗里探进了脑袋。看见他的组装进度,她吹了声口哨。“哇,真棒呢。你已经快装完垂直上升管了。”


“没错,是这样。”华达呢说道,他用魔法在倒数第二根管子上扭动着转矩扳蹄,“你是看过米勒男爵拆这台冷凝器吗?”


“噢,没错!”小雌驹发出了一声开心的尖叫,用她的魔法拾起了旁边一根树枝当作指示杆,“他把所有部件的名字都告诉了我。那些是踏马的卡住了的冷凝管(the Bucking[1] Stuck Condensing Pipes),它们底下的那些东西是踏马的真难对付的凸缘(the Bucking Stubborn Flanges),还有踏马的一动不动的回流阀(the Bucking Frozen Backflow Valve),它要是调皮捣蛋,你就得用一把踏马的锤子(Bucking Hammer)砸它。那底下是踏马的真难对付的一动不动的全是沙子的水泵(the Bucking Stubborn Frozen Pump Full Of Sand),他换了一个踏马的大小错了的水泵上去(Bucking Wrong-Sized Pump),结果只能把它送回给踏马的工厂(the Bucking Factory)里的那些踏马的白痴(the Bucking Idiots),再拿一个踏马的大小没错的水泵(Bucking Right-Sized Pump)来。”


“噢。”华达呢说。一只这么小,看上去这么天真无邪的小雌驹嘴里居然不停地吐出“踏马的”这个词,弄得他一下子没缓过神来。“好吧,”恢复正常之后,他说道,“既然你对轮机这么了解,那你来帮我把它装起来怎么样?我希望在老管从镇上回来之前让它开始运转,这样我就能洗热水澡了。”


“你不会要把天堂城堡沿着河开走吧?”涟漪睁大眼睛,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乞求表情。但她偶尔会扫一眼那些还没被组装起来的零件,这有些破坏了效果。


“至少这几天不会。”凸缘还没夹紧多少,但他却停了下来,补充道:“也可能要等到一个星期后吧。其实这里还挺让马放松的。以前我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经变得乱七八糟了。也许等到我把这艘小艇……我是说这座城堡修回原样之后,我会偶尔把它带回来的。就当是度假了。”他拿起涟漪用魔法递给他的夹板,把它压在了管子的另一端,同时考虑着这个设想。


这艘船/这座城堡太小了,最多只能给四五个朋友开过夜派对,但尽管他在中心城住了这么久,他交到的朋友也不过只有……唔,也不怎么算是朋友,更多的是生意伙伴。他们交情泛泛,所有的往来仅限于在晚餐桌上泛泛而谈。他还需要在社交圈子里找到适婚的雌性独角兽作为伴侣,而母亲对此事不抱任何希望,尤其是他身为家中三子,实在是不被社会所接纳。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比小马历史早期的那些野蛮年代要好得多了。那时有句俗话:“一子嗣,二子军,余子骟。”


如今他有了封号,他的父母们就会再度聚集起一整群在中心城的社交水域中畅游的长角鸭子,重新张罗起各种约会。届时将会有许许多多的社交场合,例如舞会和派对,无数的母马将会与新封的华达呢男爵“一见钟情”,尽管在之前她们根本不会瞧他一眼。


在这些难熬的时间里,天堂城堡可以为他提供庇护,除非它还在巴尔的马的一座修船厂里抛锚。那样的话,它就只能被当作一个说服力不强的借口,而不能成为他想要的避难所。


重新组装那台不听使唤的冷凝机让他的思绪暂时离开了他要在不久的将来面对的那些问题。涟漪读着书里的指示,引导他把最后一个部件放到相应的位置。就在此时,他感到变更计划势在必行了。


“涟漪,我把天堂城堡留在这里再停几个月,你愿意这样吗?”他一边拧着位于低压冷凝器壳顶端的一圈螺丝,一边开口说道。


“我以为你要把它修回原样呢。”涟漪说。


“唔,”华达呢挥了挥他的扳蹄以示强调,“干这个还挺好玩的,尤其是我现在还有你帮忙。而且让一帮别的小马来玩我的新玩具感觉有些浪费了。”


“你会跟我们一起游泳吗?”涟漪问,她兴奋地上下来回摆动着脑袋,以至于它似乎在舷窗里弹跳,而她短短的鬃毛也随之晃动起来。


“呃……大概会吧,等到我游完之后洗得上热水澡的时候再说。”


这句话似乎让小雌驹欣喜若狂。她开心地喋喋不休着要带华达呢去所有好玩的地方玩,那些地方是波顿克最喜欢玩的地方,也是他最喜欢寻觅一些鬼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当作食物的地方。华达呢伴着她的话语工作,脸上挂着浅笑。他小心翼翼地严格按照指南安装着每一条凸缘和每一块夹板,直到一切就位。接着,呼的一声过后,刚刚装满水的锅炉底下燃起了由煤油供能的火焰。


“过去的时候,蒸汽船要花上好几个小时才能产生足够的蒸汽。”华达呢引述着他童年玩具的宣传材料上写的东西,“现代的锅炉增加了一个功能,点火之后几分钟就能产出低压蒸汽。等到暴风雨停了之后,说不定你和你母亲能一起过来,我们让天堂城堡在河里转一圈,看看风景。你觉得怎么样,涟漪?”


“噢,肯定会挺……”涟漪的声音越来越轻,她脸上的灿烂微笑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皱起的眉头,“不行。我觉得我妈不会喜欢的。她很害羞。”


“唔,那就找个时间把她带到我这来,我和她谈一谈。”华达呢说,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新玩具上压力指示器的缓慢变化,“现在呢,我想要检验一下主舱底泵和净水系统。热水澡,我来找你了。”


他小心地拉下标着“泵”(‘Bilge’)的操纵杆,随即便传来了水泵发出的“咚咚”轻响与涟漪的喊声:“华达呢男爵先生,城堡底下有一团黏糊糊的黑烟冒出来了。”


“很好。”华达呢等待着,直到水泵开始发出干干的吸气声,接着便把它关上了,“大功告成了一半。来看看净水过滤系统怎么样。”他拉下另一根标着“水”(‘Water’)的操纵杆,这使得净水系统里的复杂机关开始旋转运作,嘎吱作响。与此同时,清澈的水则涌入了锅炉的透明储水罐:先前的水泵测试已经把它排空了。充满它的时间格外漫长,但他还是耐心地等着,毕竟让储水罐空在那里实在愚蠢。毕竟,要是这座城堡/这艘蒸汽船的前任堡主/船主没有把它充满的话,华达呢就要自己去马工清理,还要一桶水一桶水地把它装满,这样才能让轮机产生出蒸汽,而这很可能又会花费一整天的工夫。


储水罐充满之后,过滤系统所产生的清水便立即溢入了二级饮用水系统,而华达呢终于放松下来了。一切似乎都如指南声称的那般正常运转,这本是个复杂的过程,却被小马的工程和组织能力简化至此。


“太棒了。”华达呢喃喃道,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两样东西:肥皂泡,还有久久的热水澡。水泵发出的“咚咚”轻响让他的精神振奋了起来,因为每一声“咚”都标志着一杯清水,或者是一小段时间的幸福淋浴,积累之下甚至可能足以让他在那尊尽管有些小,但还装得下一匹小马的浴缸里洗一整个澡。隔热的热水箱是首先要被充满的。随着水位到达最高点,水温开始升高,他的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饮用水罐是下一个目标。纯净水打着漩涡从底部慢慢向上升去,它们从那泥泞的河水变来,很快又将要变为浴缸里的泡泡浴。很不幸的是,对于泡泡浴的热切渴望使得他没有注意到压力表正在缓缓上升。同样,他也没有注意到一小束蒸汽从突然迸发的一道裂缝之中嘶嘶吐出。


伴随着一声爆炸般的裂响和压力涌出的尖啸,一块黄铜凸缘的一小部分飞过了整个锅炉舱。沸腾的蒸汽喷到了华达呢的脸上,使得他暂时失明。他从控制台前踉跄后退,用前腿挡住了脸。即便他还看得见,他也无法透过一大团蒸汽操控那许多的操纵杆与旋钮。蒸汽涌出的尖啸声与一声稚嫩的惊叫遥相呼应。涟漪喊道:“华达呢先生!出什么事了!”


“高压管线里有东西断了。”他的喊声穿过了充斥在轮机舱里,正在翻腾起伏的蒸汽云,“我得把输油阀关上,给锅炉减压,但我看不见!”


“啥?”


“我说把踏马的输油阀(the Bucking Oil Feed)关上,再把踏马的紧急减压阀(the Bucking Emergency Pressure Vent)拉开!”他咆哮道。


“噢!这就来!”输油管发出的低沉轰隆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减压阀洪亮的呼呼声,这标志着锅炉内的蒸汽正被排到城堡上方,很可能会形成一大朵洁白的云。华达呢站了起来,出于惊恐而大口喘息着。他现在才想到要是涟漪不在那里,或者是和他一样惊慌失措了的话会发生什么。遍布他整个面部的尖锐刺痛提醒着他:他的疏忽大意有可能会让他们两个一同丧命。还好,谢天谢地,尽管他的眼皮肿了起来,只要他眯起眼睛,他还是能看见东西的。如果这是在中心城的话,拉着空中救护车的护理天马(pegamedic)[2]在几分钟之内就能赶到宅邸。虽说现在有一群天马正飞在天上为明天的风暴做准备,但他们只是一支乡下天气管理队的成员,恐怕并没有资格处理这种差点就会危及生命的伤情。


“华达呢男爵先生?你还好吗?”涟漪声音里的惊惶不安标志着一个很明显的事实:这只被吓坏了的小雌驹远比他自己的思绪来得重要。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害怕。


“没错,涟漪。我没事。只是脸上被烫伤了一点,但没什么要紧的。你自己怎么样?”


“噢,谢谢尼普顿[3](Neptune)。”她喘着气说道,“蒸汽一边叫一边跑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吓坏了,而且你还被困在里面,我以为你都要被蒸熟了,但我听见你在喊,然后就像你说的那样用魔法抓住了轮机的控制杆,然后……”突然一阵沉寂,紧接着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我得到我的可爱标记啦!快看!快看!”


尽管团团的蒸汽云依旧弥漫在轮机舱内,华达呢还是得以透过肿胀的眼皮觑见舷窗外涟漪黄绿色的皮毛。那上面有一团蓬松白云似的图案。“真是太棒了!是蒸汽!我的可爱标记是蒸汽!我得告诉妈妈!”随着外面的湖里传来轻轻的哗啦一声,周遭的环境突然显得空荡了许多,但他还是不禁微笑起来,一边把锅炉彻底关停,即使他脸上的抽痛让视线变得模糊不堪。


她听上去真开心。我觉得在中心城的这么多年里,我都没有比得到自己的可爱标记更开心的时候。自打那以后,形势便是一路顺流直下,再也没有好过了。


等到他拖着蹄子离开下甲板的轮机舱时,他的眼睛肿得都快闭上了。华达呢正期盼着躺在自己的床上,用湿毛巾盖住脸。他踉踉跄跄地在走廊里缓慢前行,用魔法来为自己指路。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您-您好?华达呢男爵?”


这是一个女性的声音;一个值得在中心城歌剧院(the Canterlot Opera)占有一席之地的声音;一个值得为塞拉斯蒂娅公主和露娜公主(Princess Luna)歌唱咏叹调的声音;一个值得接受数以千计的小马的欢呼的声音。即便这个声音是在读购物清单,他也能听到入迷,渴望知道单子最后会如何结尾。这个声音……他没有回应它,只是在走廊里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段时间,尽管除了他的尾巴和拼图块样子的可爱标记,那个声音的所有者大概什么也看不见。


“嗯?我是说,嗯。我是华达呢男爵先生。我是说华达呢。女士。”他试图转身,却把角撞在了城堡的墙上,差点摔倒。就在此时,涟漪担忧的声音穿透了这一片尴尬的寂静。


“我以为你说你没有受伤呢,华达呢男爵先生。”


“叫我小华(Gabby)就行。”他含糊不清地回答道。他想要睁眼,但是落日的光线透过天上层层云朵中的一个缺口,如匕首般直刺他的眼睛,迫使他立即将它们闭上。“而且我没受什么重伤。”他用一条前腿捂住眼睛,继续说道,“我只需要躺一会,脸上盖条湿毛巾。这点事对我来说就跟毛毛雨一样的,明天我就好了。明天正好要下雨呢。就明天。”


“您确定吗?”那声音有着音乐一般的抑扬顿挫,而这又使得其中包含的关心与担忧显得更加深切。华达呢情不自禁想要就那么躺下来,让她们继续为他担心,哪怕这只是为了让她继续说话。


“唔……”他开口道,想要压抑自己的内疚,却失败了,“您能帮我拿一条毛巾,再稍微浸湿一下吗?这样就行了。您是涟漪的母亲,对不对?”


“没-没错。要是她给您添麻烦了,我很抱歉,但—”


“噢,没有的事!”华达呢下意识地反驳,“她甚至还—”


他暂时停了一会,迅速思索着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她救了我的命”会暗示涟漪当时同样冒着生命危险,而任何负责任的家长对此都不会有正面的反应;但“她在帮我修轮机”与这只小独角兽所起到的作用相比又太轻描淡写,不足以恰当地赞扬她的贡献。很不幸的是,他的犹豫让涟漪有机会迅速地插入她自己对于最近这场事件的看法。


“你当时真应该来看一看的,妈妈!蒸汽都在从踏马的高压凸缘(the Bucking High Pressure Flange)里嘶嘶叫着跑出来充满了整个轮机舱所以我看不见小华男爵先生,但他喊出来了我需要拉哪几个踏马的操纵杆然后我就拉了然后所有的蒸汽都呼的一声全都跑到天上去了!真是太酷了!等我长大了我想要干和蒸汽机有关的活,开着船在河里来来回回,吹着踏马的汽笛(the Bucking Whistle),朝着岸上的小马挥蹄子。等我们把城堡修好了,我能帮忙开着它在河里来来回回吗,小华先生?”


“轮机部件的名字不是我告诉她的。”他无力地补充道,“是老男爵告诉她的。”


“我……明白了。”走廊的壁橱那里传来哐啷一响,然后是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接着,一条柔软,湿润的毛巾便轻轻覆在了华达呢刺痛的双眼之上。就连那持着毛巾的魔法力场似乎都是美丽的。它的触感是那么的轻柔,还伴着一股轻微的刺痛感,他认出这是一种相当高级的治疗咒。“我觉得我们应该让华达呢先生……华达呢男爵躺一会,涟漪。其他事情我们等会再说。”


“好主意。”华达呢说,他就这么倚在一个异常柔软,又稍稍有些湿的肩膀上,被领着沿走廊走去。涟漪的母亲带着他来到了卧室,让他躺在了被子的上面,再关怀备至地理了理他脸上盖的湿毛巾。他倒确实撬开了一边眼皮,瞥见了这匹沉静的母马,但在这么一扫之后,他便顺从地把眼睛闭上,让她完成她的护理工作。这只美丽的独角兽看上去是如此像一只乳白色的雌鹿,似乎随时都会逃开。他不想做任何有一点点可能会吓到她的事情,但还有一件事是一位真正的绅士理应询问的,尽管他在一开始的迷惑之中暂时将它遗忘了。


“请见谅,女士,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她轻柔的魔法抚摸停顿了一下,有那么令他恐惧的一刻,他觉得这意味着她已经逃遁了。“珍珠(Pearl)。”终于,她用那甜美的,天使般的声音说道。这声音真的应该有背景合唱作为衬托。


“噢——”涟漪拖着声音,兴高采烈地喊道,“你在微笑呢。华达呢男爵先生,你是不是喜欢我的妈妈呀?”


“涟漪!”珍珠倒抽一口冷气,“我很抱歉,华达呢男爵。她说话真是太唐突无礼了,居然—”


“噢,没有!”华达呢说道,他举起一只蹄子,但是又迅速把它放下了,因为他听见了一阵恐慌的逃离声,“她挺好的,珍珠女士。实际上,要是我修蒸汽机出事的时候她没在这里,或者是没有保持镇静的话,我可能就不会只受这么点烧伤了。您的小姑娘真的非常勇敢,女士。”


“我-我知道。”珍珠轻声说,“有时候勇敢过头了。”


“才不是这样的。”华达呢哼了一声,“其实呢,为了感谢涟漪的帮助,我希望邀请她与她的家马明日与我一同进餐……唔,明天应该是预定了暴风雨来着。那就后天晚上吧。您那时有空吗?”


“唔……”华达呢看不见他面前这只美丽的年轻独角兽,也就无从得知她对他的邀请到底是有所心动还是感到厌恶,但她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的心飞扬了起来。“以前,每当下过大暴雨之后,米勒男爵都会把我们全部叫过来讨论工作。”


“太棒了!”华达呢的快乐几乎是从他脸上散发了出来,他努力不去想象这个表情配上湿毛巾会是什么效果,“那就这么决定了。等到老管从镇上回来,我立即就让他做好所有准备。”


“很好。唔,我们现在该走了。您确定他回来之前您不会有事吗,华达呢男爵?”


“拜托,请叫我小华。”华达呢一边思索,一边在床上变换姿势,朝脑袋底下塞了个枕头。最终,他很不情愿地得出了结论:试图把这匹年轻漂亮的母马留在身边,治疗他受的小伤并不是个好主意——一场只有他们三个参与的寂静的烛光晚餐要合适得多。“别担心。我一点事都没有。那就后天晚餐见吧,女士。”


“谢谢你……小华。”


即使在这对母女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这句话似乎依旧在卧室中回响着,令他欢欣鼓舞。这一直持续到了老管带着食品杂货从镇上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当地一家住宿加早餐旅店(Stall and Breakfast)[4]预订了一间房供男爵躲过明天的暴风雨。华达呢克制不住自己,把那场对话的每一个字都给他寡言少语的管家重复了一遍,而老管自己则觉得男爵的小伤比城堡又能供应水的事实要重要得多。这可就有点本末倒置了,有一部分水甚至还能热乎上好几个小时呢!


那句话的回声甚至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华达呢和老管检查着破损的零件,作出了两个判断:其一,金属疲劳便是幕后真凶;其二,需要先用裂痕探测咒把轮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才能再次给锅炉点火。他一边自顾自地哼着小曲,一边写着向制造公司预订替代品零件的信。他在登记表的空白边缘随笔画了一对互连的心,接着便把信件与银行汇票一起装进信封,密封起来,让老管明天寄出去。


大概是邮寄的事情让他灵光一现,他拉出了另一张附魔羊皮纸,对他的上一次调查作出了修正。在将它送给公主殿下之后,他便上床睡觉了。


濆恩男爵领

官方马口普查(二次修订版)

 

永久居民

壹(一)匹忠实的老陆马,名叫老管,目前居住在一座船屋内。

 

暂住居民

壹(一)只勇敢的独角兽小雌驹,名叫涟漪,时常在湖中游泳。

壹(一)只美丽的母独角兽,名叫珍珠,是涟漪的母亲。

 

 

附:如果可能的话,殿下,您能为涟漪写一封贺信吗?她刚刚得到了自己的可爱标记,这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如果您能同意我的不情之请,作为新任的濆恩男爵,我会对您深表感激。

 

您忠实的仆从,

小华


[1] 这是fucking的小马版本。或许是由于buck没有直接的冒犯含义,在很多作者笔下它相对而言没有后者那么忌讳。


[2] 这个词由天马(pegasus)和医务护理人员(paramedic)组成。


[3] 尼普顿是罗马神话中的海神,在希腊神话中对应的是波塞冬(Poseidon)。


[4] 这是Bed and Breakfast的小马版本。Bed and Breakfast又缩写为B&B,是英美地区常见的提供住宿与早餐的小旅馆,通常由一般住家开设,供旅者过客休憩一晚。Stall一词意为“畜栏”,但限于个人水平,未能在翻译中体现出小马特色,还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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