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武官上京记（三十一）
“啊，啊，啊，真是太倒霉了！”
赤红色长发的女性一边嚎叫着，一边冲到了屋子的廊檐下。
“和那些讨厌的老头子待了一整天，回来还遇上这样的大雨。”
维拉在门口跺着双脚发泄着身边的不满，闹别扭鼓成包子的脸蛋倒是可爱占的多一点。
维拉这次和西尔维亚他们同行来到王都的原因是作为洛奇斯塔城魔法技师的代表向设立在王都的魔法技师工会总会提出他们的申诉，也就是索要战争时期拖欠他们的物资。在战争时期，各种物资优先军队使用他们可以接受，但是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三年了，工会却仍然克扣了原本属于技师们的资源，这让大家就难以接受了。不过即便理由如此正当，还是没有人愿意主动向工会提出，毕竟那可是总会，随时可以吊销他们从业执照的狠人们组成的组织。但是大家也不愿意就此放弃，商讨的结果就是派遣一个代表向总会提出他们的要求。而那个代表自然就是抽中鬼片的人，原本应该是这样。开会讨论的那天维拉正在打瞌睡，有着西尔维亚这个靠山，作为关系户的她从来就不缺物资，对大家的怨念自然也是不怎么理解的了。结果就是维拉在醒来之后就成为了上京的代表，没搞清楚情况的她在大家的奉承中笑着接受了这个工作。
“我这次还真是被狠狠的坑了一把呢。”
维拉有气无力的推开木门，弯着腰走了进来。
“谁让你不听清楚情况就接受了工作啊。”
身体大部分都被火焰包裹的妖精莎拉从维拉的头发中飞出，像长者一样教育起了维拉·提·切西。
“你既然早就知道的话，干嘛不阻止我啊。”
在玄关的地毯上擦着鞋底雨水的维拉向着莎拉抱怨道。
“我才不要照顾你这种小孩子，而且王都也蛮有趣的。”
看来话里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你啊……”维拉想要反驳莎拉，但却没想到合适的话，“帮我点个灯吧。”
维拉他们借住的这个屋子里现在唯一的光源就是莎拉身上的火焰，对于莎拉来说的确是足够了，但是维拉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ok。”
莎拉扇着手臂上像是装饰用的火焰羽毛绕着屋顶的吊灯飞了一圈，点亮了上面所有的蜡烛。光芒瞬间充斥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驱散了黑暗和寒冷。
但是。
“你不要点吊灯啊，要是被那个老婆婆看见了，我就完蛋了。”
维拉他们借助的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看上去就很精明的老太太，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是宫廷里的侍女，对别人和自身的要求都非常严格。即便是维拉他们这样的房客，她也毫不手软，该批评就批评，该教育就教育。在节俭这方面老太太的要求更是严格，她要是看到了莎拉把有着将近二十支吊灯给一支不落的点了，身为主人的维拉一定会被骂个狗血喷头，然后肯定还会被教育上至少三个小时。
不过身为妖精的莎拉并不会去思考这一点，维拉只有叹气，想着等下自己把吊灯给灭掉。
好在老太太好像不在。
等等，老太太不在？
维拉突然注意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进来的时候门没锁，也就是应该有人在，老太太出门绝对不会不锁门的。但如果有人在的话，为什么没有人点灯呢？老太太虽然节俭，但是曾经在宫廷里做事的她也很重视礼仪，这种天气下，她一定会点亮客厅里的灯的，就算她不在，西尔维亚和威尔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难道只有爱丽丝一个人在？排除了各种可能性之后，维拉只能想到那个人偶一般的黑发女孩，她的话的确有可能一个人待在黑暗的环境里，不过威尔一般都会把她带在身边的。
算了，反正也没差。
擦干鞋底的维拉迈出步子，对她而言当前的第一要务是灭掉吊灯，改点墙壁上的蜡烛。
“威尔？”
准备对着木制地板踩下的维拉突然发现已经有人在自己之前对着木质地板踩下雨天的脚印了。从这个坚实有力的脚印的大小，维拉可以轻松的猜出它的主人。但是，它本不应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如此清晰并能够停留在此这么久的脚印只有吸足了水分和泥土的鞋子才能做得到，虽然维拉时常会搞不清楚威尔的思考回路，但是西尔维亚对威尔的礼仪教育相当的系统，尽管她自己一点也不遵守。正常情况下的威尔是不会做出这种用沾着雨水和泥土的鞋子直接踩踏地板这种失礼的行为的。
“出什么事了吗？”
维拉的心里咯噔的响了一声。她一直觉得威尔会毫无迷茫的走下去，看着西尔维亚的背影。
但此时她才突然想起来，除却军人、死神、那个世界的居民这些个身份和称号之外，威尔还是个人类。他同样走在人生的道路上，经受着神安排的各种试炼。
回过神来的时候，维拉已经沿着鞋印走到了威尔所在房间的门口。细长的手指放在有些陈旧但依然可以看出曾经风采的木门上，维拉深深的一口被雨水浸的冰凉的空气，又用同样的时间将变热的空气呼出来。翻过准备叩门的手，维拉推开了房门。
浑浊凛冽的剑气扑面而来，透过维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剥夺她的体温，撕咬她的理智，助长她的恐惧。
整个房间的内部如同异界一般，被实质化的黑暗所盘踞，控制着黑暗的则是那如同猛兽的剑气——长着灰色大角的猛兽长着血盆大口，沾满口水的獠牙就在自己身前，下一秒大概自己就会成为它的食物吧。
维拉紧紧抓住门框，克制着自己想要立刻逃跑的情绪。
她看不到威尔身在何处，但她知道威尔一定就在那团黑暗的最深处，那个家伙就是那样的人，总是一个人待在黑暗的深处，看着走在太阳下的大家。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在这里逃跑，不能任由那个家伙耍性子。
“威尔！”
维拉全力朝着猛兽的大嘴里大喊道。
他的剑气才不会是这种浑浊丑陋的东西，维拉见过的剑气应该是纯洁无垢，漂亮的透明之物。
猛兽停止了动作，但是并没有消失吧。
“你就在里面吧。”
猛兽颤抖了一下。
“你给我把剑气收起来，否则我就放火了！”
并不是威胁，在说话的同时维拉的右手中已经燃起了明亮的火焰。维拉是说做就做的孩子，考虑后果这种事情做了以后再想也不迟。
见到火焰的猛兽和真实存在的那些野兽一样害怕的闭起嘴巴狼狈的在屋子里逃窜，直至消失。
猛兽消失在屋子里的黑幕之中，维拉借由身边莎拉的火焰找到了坐在其中的威尔。
“维拉？”
在几年的相处中，维拉半威胁的让威尔改变了对她的称呼。
“放火的话，婆婆会生气的。”
坐在椅子上的威尔让维拉想起的爱丽丝。
“生你个头啊！”维拉使出全力给威尔的脑袋来了一个爆栗，威尔的抗揍能力她很清楚，就算是维拉打累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伤。“你以为随便在房间里放出那么恐怖的剑气吓人，婆婆就不会生气了啊！”
“对不起。”
威尔乖乖低头道歉，这是他的优点之一。
“哼~”维拉并没有产生过生气的情绪，谈不上原谅，但是这种情况下说这样话不太合适，“知道错了就好。”
维拉双臂抱在胸前，一副“我不在意”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嗯？”
“平时的你不会让剑气失控成那个样子的。”
“啊，对不起。”似乎是刚理解自己做了什么，威尔再度道歉：“只是一些过去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不是‘没什么的大不了’的吧！”维拉生气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你在小看我吗？”
即便是那个时候被拒绝了，维拉仍然在好好的看着他，撒谎这种事威尔再怎么掩饰她也能看出来，何况今天已经明显成了这个样子。
“……”
威尔没有说话，他不想将自己的痛苦强加到其他人的身上。
“啪！”
维拉双手用力拍在了威尔的双颊上，将他脸上的肉挤到了脸中央。
“现在就去找西尔维亚，把一切都告诉她。”
“嗯。”
维拉放开威尔的脸。
“去吧。”
声音温柔的像一个哄孩子的母亲。
“嗯。”
威尔没有道谢，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威尔的身影子门口消失，维拉顿时失去了站立的力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要知道威尔的剑气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不是像维拉这样曾经感受过的人，就算是晕过去，甚至直接被吓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吓死我了。”
“你没事吧？”
妖精莎拉飞到维拉面前问道，搭档的胆子有多大她还是知道的。
维拉没有回答莎拉，而是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稍微，有点寂寞呢。”
为什么能够让他敞开心扉畅言的人不是自己呢？
莎拉看着维拉的表情，明白了她的心思，可是自己帮不了她。莎拉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维拉的怀里，至少让自己的火焰温暖温暖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