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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难明(二)

2022-01-14 18:08 作者:Sernaxif  | 我要投稿

将将天明的时候,两人赶到了太平县。

太平是个小县,两人刚从北边的门进了城,就能遥遥地望见南门走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灰衣男子,男子身负着长剑,身下一匹枣红骏马,直直向南插入快要黎明的荒野之中。

不必说,那就是晓行夜宿的刘落了。

谷稷转头言道:“就是他?”

李清远点头,但又意识到两人从未谋过面,为何谷稷能一眼认出自己的二弟?想必有些个缘由,但他没有问,只是觉得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两人下马,一前一后,谷稷被李清远带到一家饭庄面前,店里的小二上来牵了马,招呼着他们进去,一番寻找,最后两人在一个小角落里坐定。

“客官您要点什么?”

“来点你们这儿的寻常早饭便是。”

“得嘞,那就给您二位上两碗羊汤,半斤烙饼。”

“好。”

小二走了,谷稷凑上来,胳膊躲避着桌子上的油污,问李清远:“你还有闲工夫吃饭呐?我还以为你带着干粮就是用来赶路的。”

李清远双手放在膝盖上,泰然自若:“不能再赶了,一来是马受不了,二来是怕被他发现,外面全是大白地,没有藏身之处。”

“而且你那匹黑马,应该是不能压着跑的,如果不压速,势必要直接追上去不可。”

“没错,这你都看出来啦?我的破夜马是西凉种,性子太野,不跑则已,一跑就必须全力而行,你二弟的那匹马,不是我说,跟我的没法比。”

“那是自然,他的马是我送给他的赤兔马,只是赤兔的血脉传了这么久,早已不是关二爷那时候的那么神勇了,现在不过是一匹略强于普通马的良驹罢了。”

“你们河东这地方,真是稀奇,硬生生在太行山里面钻进去这么多人,要是我天天看着这两座山,我非赶快逃了不可。”

“只是因为你不是河东人罢了,在这生在这长,自然就习惯了。”

“说的也是,不过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儿人,在嵩山上呆了这么多年,我就当我是嵩山人好了。”

两人吃完了饭,又让马歇了一会儿,才重新上路,此时天光已经大亮,白晃晃的照的人看不清路,李清远把斗笠拿出来,两人都带上,眼睛这才好些。

解太原府奔洛阳城,只有一条路,便是从太原一路向南,途经上党,跨长平关,抵泽州,从天井关出南太行,到了河内,从河内的孟津过黄河,就到了洛水,也就看到了洛阳城。

两人日夜兼程,沿途无书,在一日总算是出了太行山,到了河内怀庆府。这一日天朗气清,两人从太行山脚底下往南望去,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开封府和周围村子的轮廓在日头下被熏的发了弯;而往西边去,洛阳城就蛰伏在嵩山和邙山包围而成的谷地中,黄河在近处流过,和黄色的土地颜色相近,让人看不清边界。

“啊!我终于回来了!”谷稷大喊一声,她自幼在少林寺长大,自然也对中原有极深的感情,在去山西见李清远之前,她还在北平府呆了一段日子,已经很久没有回到中原了。

李清远也下马,看到这副壮美的山河图,心中也滋生了颇多的感慨,年少之时他也曾和二弟三弟在天涯地角四处游荡,彼时洛阳城虽近在眼前,却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最终也未曾踏足这河南府的府治所在。而等到如今的景祐皇帝自长安迁都洛阳后,刘落的父亲也就旋即死于朝中的谗言,刘落也便发誓此生如非为父报仇,绝不踏入洛阳城一步,三人也便都不可能再去洛阳了。而现在三弟已然故去,二弟也到了要去完成自己誓言之时,三人往昔种种又在脑海中浮现,故人已逝,自己想要再和二弟三弟骑马奔驰在偌大的国土之上,已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到这里,李清远不由得悲从心来。

谷稷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叹息一般骑上马,如往常一样催促着李清远上路。

两人从河内过了黄河,也就到了洛阳城的东北方向,打东北安喜门进了洛阳城,不久就是北市,往来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之前在河东境内,凡是进城歇脚,都是李清远打头,但到了洛阳,就换成谷稷在前,李清远跟在后面,无他,谷稷被驱逐下山的时候无所投奔,曾在洛阳混迹过一年半载,对城内的大街小巷、井陌交通还是称得上熟悉,并且有些个人脉在手——这也是李清远找她来帮助刘落的一个重要原因。

两人找了一处客栈,安排住宿等等琐事不必细表,安顿下来的时候,也正好到了一天的傍晚时分。李清远坐在床上言道:“你算是终于回家了,之前都是我请你,现在你总该请我一顿了吧?”谷稷大大咧咧地打个响指:“好啊,那我就带你吃东昌楼去,这地方不是老洛阳可没几个人知道,也就是碰上我才能让你享享这口福。”

歇息片刻,两人留下行李,带上自己的家伙,便衣而行,奔南边的东昌楼而去。

东昌楼虽说是楼,但也不过是一座二层的馆子,在动辄三四层馆子的北市中,不算是十分显眼的,两人七拐八拐到了门口,打眼一看,里面的主顾相比于大道上的,就少了很多了。小二见状忙迎上来,说:“二位客官里面请,您要来点什么?我们这儿的驴肉汤和烩菜可是一绝。”

谷稷找位置坐下,说:“先不急着点菜,我问你,你们这儿可还是黄厨师掌勺?”

小二忙不迭地点头:“不瞒您说,黄仁黄大厨已经在我们这儿干了小二十年啦,您可是要找他不成?”

谷稷摆摆手:“也不是找他,既然黄仁还在,那就要吃他做的黄河鲤鱼,就给他说按老法子就行。其他的话,驴肉汤自然是要的,再来几屉羊肉包子,不够我们再点。”

“得了您嘞,菜马上就到。”

见着小二下去了,李清远方才问道:“那黄仁黄厨师,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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