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卷 童话剧家
*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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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直觉得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从不期待。
他的妈妈在生他的时候大出血难产去世了,卷第一次上幼儿园看见别人家妈妈领着别人回家时还愣愣地问奶奶:“为什么我妈妈不接我啊?”奶奶也没法回答,只是给他买了个冰棍哄他。
大了几岁的卷上了小学,爸爸终于忙完了那个跨国工程,从泰国回来的时候还在那边买了个宝石手链,长大后的卷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但童年时期的他格外珍惜,毕竟这是他爸爸极少数带给他的东西。
不过等啊等,等了好几天爸爸也没回来,吃饭的时候奶奶的老人机响了,卷得知爸爸又不能回来,又沮丧了好久好久。
初高中的时候他就有手机了,经常和同学一起打电动打到很晚,后来那个同学转学了,有另外的同学约他一起打,但卷等啊等,结果被鸽了好多好多次。
他考了个还算可以的大学,也谈了个男朋友,比他大好几岁已经工作了,结果约会总是被突如其来的加班打断,要不就是男友直接被加班扼制住了出门的步伐,好景不长,卷大三那年他们就分手了。
现在的卷已经二十八岁了,纯纯一个社畜,每天不是在做报表就是在做PPT。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但偏偏又很充实,卷乐得其中。
某天部门突然来了个新总监,叫壳,看起来和他一般大,面相很和善,戴着个眼睛,长了一张成功人士的脸。听隔壁工位的绒说他还是个海归,都没面试就直接进了。卷耸耸肩,夸了句牛逼又低下头去做自己的工作。
壳组织了一次聚餐,本来全部门的人都精神十分紧绷,结果壳上来就说了句:“不会喝酒的可以不喝,别硬撑,我是认真的。”
好嘛,大家都开心了。
卷也舒了口气,他的位置被安排在角落,他就一直在喝服务员一开始倒的柠檬水。
虽然不用喝酒,但还是最烦聚餐了,吃不饱不说,一聚餐就得到七八点,回家就要九点多,再吃点东西洗漱完也快十一点了,接着随便刷刷手机就十二点了,平平无奇的一天又过去了。
社畜の痛!谁能懂!
谁悲伤了,意思是卷悲伤了。
聚完餐卷在等公交时接到了奶奶的电话,接起来就要当场耳聋。
“啊卷卷你吃饭没的啊?”
奶奶年迈但仍洪亮的嗓音透过手机传了出来,一旁等代驾的壳总监和其他几个同事都转过头来看着他,卷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那个社交牛逼症……
“奶奶——我今天去聚餐了,您讲话能不能小点声啊?”
“我这不是怕你听不见嘛,这么晚才聚餐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现在刚准备等车回家。”
“那你这么晚了,记得坐正规的车啊,别省那不该省的钱,知道吗?”
“我坐公交地铁,够正规吧。”
“知道就好,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嗯嗯嗯知道了,您赶紧睡觉吧赶紧的。”
挂断电话后卷一个深呼吸,看到时间发现已经八点半了。
草,他宣布,聚餐就是最烦的。
第二天卷又在等公交,结果今天格外水逆,公交愣是不来,没办法,眼看着就要迟到了,他一咬牙决定打车过去,毕竟打车最多三十五,全勤奖可不止这么点。
卷打到车那一刻感觉心在滴血,只希望今天不要堵车。
果然,不要期待。
出租车的表一直跳到了四十元,而且因为堵车还迟到了。
不要期待,不要期待。
卷瘫在自己工位上,隔壁的绒端着杯咖啡过来了,“你怎么迟到啊?八百年没看你迟过到。”
“我也不想啊,今天太水逆了。”
“怎么了?”
“大早上被隔壁装修的邻居吵醒,又一直等不来公交,附近又没有单车,最后一辆也被人开走了,打车又被司机打表算打了四十块钱,心在滴血,这五公里居然要四十块钱……”卷越说越心痛。
“这么惨,”绒拍拍他的肩膀,“唉,今天又得加班咯。”
卷这才注意到绒一大早就喝咖啡,投去迷惑的眼神。绒叹口气,“新来的壳总监让我们做个工作汇报来着,妈的,看样子他真的要检查。”
“没写完不能走吗?”
“是啊。”
“……这么烦,我昨天还以为他说聚餐可以不喝酒会是个正常的领导呢……唉,算了,我也赶赶吧,我等会还约了客户呢。”
“卷,来我办公室一趟。”
卷问声抬头,发现是壳总监,他颤颤地起身跟在壳总监后边。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今天迟到就不说了,刚刚他还说壳总监不是正常领导,这不完蛋了吗……
进了壳总监办公室卷便僵在了壳的办公桌前。
“别站着,坐。”壳总监双手交叉看着他。
“壳总监……您找我有事吗?”
“我想问问你第三季度的工作进程怎么样了,今晚下班之前做个PPT给我吧。”
“……”卷真的很烦,他本来今晚要去看live的,是他还蛮喜欢的一个小众歌手开的livehouse,这下好嘛,看个寂寞,价值两百块的票也没了。
“怎么,不乐意吗?”
“没。”
“我是真的在问你,如果你有事的话直接打一篇Word也行,不弄PPT也可以。”
早已深谙职场法则的卷赶紧摇摇头,“不不不,没事,下班前我一定给您。”上司说减负一定是裁员前兆,这时候该献的殷勤还是该献。
壳总监点点头,小声说了句行吧,喝了口手边的咖啡又问道:“那你晚上有空吗?”
“?”
“我想约你一起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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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28年的卷,第一次被人追求。
不过不管怎么说,壳总监还是他的上司,卷不喜欢办公室恋情,哪怕壳总监的追求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了,但他仍旧不知所措。
算不上困扰,壳总监竟然意外地很有分寸,工作上对他没有特殊优待,没有因为他的回避而区别对待。壳总监的生活一定井井有条,才能把生活和工作割的这么清楚。
壳总监温柔,开朗,事业有成。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追,他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封闭,不太期待也就不太喜欢分享,习惯了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坐公交,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看电影,壳总监忽然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
但一定要说一句,他不排斥社交,他当然也有朋友,比如绒,比如大学那些偶尔还联系的同学。他就是喜欢一个人呆着,一个人做任何事,和自己分享情绪。
直到上两周壳总监邀请他周末去看电影,成年来他第一次听别人主动跟他分享看电影的感受。上一周壳总监邀请他一起去看展,途中还遇到了绒,虽然很尴尬就是了……
本来经历了这种尴尬,卷原以为壳总监会退一步,没想到他又对自己发出了一起过中秋的邀请,刚想答应的卷又想到好久不见的奶奶,犹豫了会。
许是看卷一直没讲话,壳总监这才开了口:“如果你没时间的话也没关系的,只是我很久没过过中秋了。”
“这个……”
“没事,怪我,我不该期待的。”
又是期待,卷对这个词太敏感了。于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不受控制的说出口了。
“要不你来我家过节吧?”
这话一出壳总监眼睛瞬间就亮了,虽然很后悔不过卷还是要诚实地说,看到别人因为自己而开心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于是他和壳总监一同踏上了回老家的路程,壳总监开车,他坐副驾,卷全程除了紧张就是紧张,他承认,他还是没法对壳总监敞开心扉。
老家就在省内,只是在隔壁b市,距离也就二百公里,卷这么想着便缓解了些紧张,抓着安全带的手松了松。
“卷。”壳总监喊他名字。
“怎么了?”
“我拿驾照怎么也十来年了,我车技还是蛮好的,所以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卷:……
他紧张的是这个吗!
壳总监大概是看他的样子很逗,笑了一下,“而且该紧张的人是我吧?”
“为什么?”
“你猜。”
卷又说不出话了,但他往深的地方莫名想到见家长三个字,脸上沾上红晕,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这边风景还不错,我们公司是不是有分公司在b市?”
“嗯嗯。”卷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在家附近发展,你不是在这边读的大学吗?”壳总监应该是看过他之前的个人简历才会知道他大学是在b市读的,卷想。
“害,哪个社畜心中没有一个在一线城市立足的梦?”卷抠抠手指甲,“而且去a市发展是我奶奶的意愿,我爸爸我奶奶都想要我去大城市定居。”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们各自组建了家庭,我跟着叔叔长大,但我上大学的时候叔叔也过世了,这几年就没人陪我过节,”壳顿了顿,“所以我很谢谢你。”
“壳总监……”
“嗯?”
“我也很谢谢你。”
卷说完莫名心虚,半晌他听到壳总监轻笑一声,说道:“卷啊卷,你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我……”
刚好开进了收费站,镇上没有具体位置,壳总监问他:“往哪边开?”
“左拐,第一个红绿灯右拐就到了。”
车停在了一个两层小楼旁,卷和壳总监一人拎着一盒月饼进了门院。卷对着客厅喊了声奶奶,从客厅走出来一个已经弯了腰的老人,壳总监猜这位就是卷的奶奶。
“奶奶!”卷向前小跑两步伸出手拥抱奶奶,“嘿嘿。”
奶奶用家乡话回应了卷,“你还知道回来陪我这个老太婆过中秋啊,我跟你讲你明天就得给我去相亲,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实在不想相亲的卷硬着头皮开了口,“……其实我快要恋爱了喔,这就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上司,奶奶你矜持一点不要问东问西,还没确认关系呢……”他往壳总监那边凑了凑,“呐,壳总监,这就是我奶奶。”
壳总监听不懂b市方言,所以有些懵,不过还是迎着卷的话和奶奶问好。
“这就是小壳吧,”奶奶眼睛弯弯,原来奶奶普通话讲的也很好,“长的真不错啊小伙子。”
壳笑了下,他还以为会尴尬呢,结果也还好,因为他们一把行李放到二楼房间时卷就带他出去玩了,去了一个湖边,湖上有个桥。之前就听说b市风景很好,因此旅游业很发达,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风景很好,风吹得他很舒服,壳看着身边的卷,发丝被吹起,白色t恤勾勒出美好的线条,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半晌又觉得太过矫情,发觉自己好笑接着望向卷。
“今晚一起赏月,这个桥上会全都是人,不过我们在家里赏,我们家院子风景可好了。”卷转过头,笑嘻嘻地跟他讲。
“嗯。”壳点点头。
“你不开心吗?”
“没,我很开心。”壳这么说着,眼里却莫名有种忧郁,让卷看得有些不解,也有些担心。
卷哼了一声,鼓足了勇气一样对他干脆地伸出手,张开手像在索求一个十指相扣,“你明明就不开心,撒谎。”
壳明显被他这个动作惊到了,他愣在原地,这个动作相当于卷接受他的追求了是吗?他还没开口问,卷又走近了一点,脸上的表情傲娇又可爱——这是壳从没见过的表情,从没见过这样可爱的卷。
平日里的卷总是耷拉着脸,大概是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也常常微微驼背,今日到了老家整个人像变了一样,又或许是真正对他敞了心扉,无论怎么样,壳都为之荣幸并欢欣鼓舞。
他和卷十指相扣,迎面的风更加温凉,他虽然想知道卷究竟在脑海中做了怎么样的思想斗争才做出这样的动作,但比起无端询问,他更享受当下平静的喜悦。
今晚是难得的又有圆月又有流星雨的夜晚,卷从八点就拉着他在门院里赏月。壳觉得他的样子很可爱,搂着他的腰和他一起看月亮。
奶奶睡得早,壳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搂着卷,刚刚那顿饭吃得他紧张极了,自从高考完后他就没这么紧张过——身份一下子从追求者变为男朋友,面对卷的家人他当然会紧张。
好在奶奶似乎很懂这些小年轻之间的事,在门院里摆好了桌子,桌子上摆了香和食物,拉着他们拜了月亮后便上楼了。
这还是壳第一次知道有拜月亮的这种习俗,会在院子里摆上一个大桌子,放上月饼,柚子、青提,这样的水果,还会放些零食,然后在桌子最中间摆上两根很大的蜡烛,蜡烛中间放了个苹果插香。卷把点好的香递给他时还说:“好好许个愿喔,插三根就许三个愿望吧。”
壳很贪心地许了三个愿望,都和卷有关。
接着他们便一起坐着等流星雨,壳轻轻搂着他的腰,又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
“我从来没像这样过过中秋,很奇妙的感觉。”
“你叔叔家不过嘛?”卷问他。
“不过,”壳摇摇头,“我叔叔一生未娶,一个大男人也没有这样过节的习惯。”
“你爷爷奶奶呢?”
“我还没出生爷爷就过世了,奶奶生我叔叔的时候难产了。”
听壳这三言两语讲完自己的家人,卷忽然就有点那么不是滋味,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算的上不幸了,但他没想到壳比他更曲折。
壳也不是生来就是壳总监的,他也轻描淡写地和卷讲述过自己的升职经历,承载着非议和汗水的过往都被他摒弃。卷偏头看向他,看向他的男友,月光浅浅地映在他眼里,好不深情。
“以后都来我们家过节吧,不止中秋。”
“以我的速度,今年过年应该就开始上门提亲了。”
“哼,追都追了这么久,提亲肯定也要更久。”
“你就等着,今年过年我们就住婚房。”
卷的脸倏地就红了,壳大概是看他觉得好笑,凑过来亲他,他越缩壳越要亲,还要挠他的腰让他痒痒,搞得他心里也痒痒的,最后安安分分被壳抱在怀里亲,一层月光洋洋洒下来,包裹住他和壳。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开始期待新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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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a市某高考考场。
学校里的人群稀稀松松,最后一场考试总算结束了,壳感觉身上卸下了沉重担子,正望着校门外寻找自己叔叔的身影。
他这么一路往外看着,结果撞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逆行的人。他还没来得及道歉那个人就跑了,跑到一半又折回来道了个歉,说了好几句对不起。他这才看清那个人的长相,长得很好看,小脸白白净净的,虽是男生但一头长发让他印象深刻,虽然做事的方式有点诡异……但还蛮可爱的。
壳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叔叔,叔叔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说都可以,然后他听到旁边有个同学似乎不太愉悦地说:“那行吧,我自己回去吧。”
高考完的日子还要自己一个人回家,太可怜了吧……壳不自觉转过头去看那个人,发现就是刚刚撞到的那位同学,他还听到那位同学很沮丧地自言自语:“妈的,早知道就不期待了……”
叔叔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他上了车,一路望着窗外,想的都是那个男生,很幸运的是,他这一辈子都想的是这个男生,从未变过的是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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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乐呀呀呀呀
笑死写完发现和童话剧家一点关系也没 社畜恋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