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邂逅与奇遇

又是一个凉意尚浓的深夜，躲在单薄云层后面的月亮带这个时节特有的冰冷。暗淡的月光撒在闹市中显得很没存在感，就像某些不走心的店铺只会用几滴可怜糖浆来调制咖啡一样，不过安洁此时倒是很想来点这种廉价又提神的玩意。 她正潜伏在一处屋顶的阴暗角落里搜寻着常跟踪自己的眼线，如同一个黑影一般融入进夜色中，这是安洁的拿手好戏——暗影遮罩，可以掩去自己的身形、气息和魔力波动，就算是在白天也能够隐藏于闹市之中。她维持暗影形态已经有接近一天之久了，期间也侦查过许多不同地方，但依然不见那些曾经跟踪过自己的人。 “唉～果然是被警惕了吗？真是帮‘不解风情’的人……嗯？” 这时安洁敏锐洞察到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似乎有什么动静。她发动跃迁之影顿时化作一团黑雾，片刻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巷子旁的屋顶边缘，随后慢慢探身向下观察。她看到有两个小混混将另一个人逼到了角落里，他们其中一个有着魁梧的身体和一身野兽般的棕色皮毛，还顶着一个灰熊脑袋，那是同样身为亚人种的兽人族，他们比起一般的亚人有着更多的野兽特征，同时也有着更强壮的体魄。 只见那熊人与同伙手拿着匕首，一脸凶狠地对着某人，安洁对于这种事不屑一顾，这里靠近贫民窟治安本来就不好，无非又是哪个倒霉鬼被地痞无赖缠上了，然后被抢走钱袋衣服之类的。以她的经历来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就在她想要离开时忽然兵刃碰撞的声音响起，随即一把匕首撞到了离她不远的墙壁上。 “别过来！你们这群坏蛋！” 一个相当稚嫩的声音引起了安洁的兴趣，她这才注意到那个所谓倒霉鬼居然是一个狐尾族小女孩。她现在双手握着自己的小太刀面对着两个比自己高出两倍的人，尽管方才已经打飞一人的武器，但从小女孩颤微微的双手安洁看得出，她的处境很危险。而那个熊人因为自己武器被一个小孩给击飞了，顿时青筋暴起愤怒着挥动岩石般的拳头向狐尾族小孩砸去。情况万分紧急，安洁也知道这与自己毫不相干也，她也从来不屑于践行什么路见不平，但此刻她还是出手了。 就在熊人的拳头就要砸中小女孩时，突然一片黑影笼罩住了她，小女孩不由得惊呼一声随即便消失地无影无踪。熊人扑了个空，顿时傻眼了，量他们怎么寻找也找不到一点儿小女孩的踪迹。 安洁站在屋顶的角落，看着抱在怀中的亚人小孩摇了摇头，见她依旧禁闭着双眼全身发抖缩成一团，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坏了，丝毫没搞清楚状况。 “好吧，安洁。看看你干了什么，这下好受些了吗？” 说话的声音传来，小女孩小心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抱着她的黑发猫耳族很是疑惑，刚才发生的事让她变得非常警惕，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是谁？你...你也是坏人吗？” “说声谢谢吧，小狐狸。那可是咱应得的奖励哦。” “呃，谢谢……，诶！难道是你刚才救了我吗？” 安洁见状不禁笑了一声。 “你到底是有多迟钝啊。算了，咱是安洁，小狐狸你叫什么？” “我叫爱丽丝，谢谢你大姐姐。” “诶呀～很有礼貌呢，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说话间安洁把她放下，爱丽丝一时腿软踉跄几下险些摔倒，安洁连忙一把拉住她，见爱丽丝心有余悸的样子，安洁问道。 “这可不是你这种孩子该来的地方啊，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你家人呢？” “啊，那个是，我...我，其实...” 安洁大概看出爱丽丝的境况，她灰头土脸全身脏兮兮的，但是穿着打扮却不像是一般贫民该有的。关键是她太像了，支支吾吾的言语还有躲躲闪闪的眼神，以及紧张时会抓紧袖口的习惯，这一切都像是安洁当年第一次从家里逃走被抓个正着的场景。她见爱丽丝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便一摊手。 “行了行了，连说句谎话都不会吗，咱不问就是了，但不管怎样小狐狸，让咱送你回家吧。” “我……我才不要回去呢。” 爱丽丝小声嘟囔着，怎么也不愿意跟安洁离开，就在这时她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爱丽丝一时间羞红了脸，她按着肚子偷偷看向安洁，见她那滑稽的样子安洁乐了，双手恶作剧般地磨蹭着爱丽丝的小脑袋，本来一天烦闷的心情也随着这场胡闹减轻了不少。 “不要，不要拽耳朵啦～” “小狐狸，你可真是是咱今天的开心果啊，做为奖励让咱请你吃一顿吧。” “哇，真的吗大姐姐？有好吃的。”爱丽丝一听到有吃的立马来了精神。 她们来到了靠近城区的一间酒馆，这个时间所有的饭店都打烊了，深夜还开放的倒是有几家酒馆。安洁轻车熟路地推开门，发现里面还有几桌客人，她跟老板打过招呼后来到平时熟悉的桌子前坐下，爱丽丝也跟了过来，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小狐狸，别瞎看了，不如过来看看菜单吧。老板给咱两...一杯啤酒。” “呵！平常不都带个小白脸吗，怎么今天成了小丫头了，换口味了？” 掌柜挺着他那上了年岁的啤酒肚，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一席话引得周围的酒客都哈哈笑了起来。 “正巧遇见的，这小狐狸跟咱也是有点缘分，带在身边吃个饭而已。” 安洁不想多费口舌随便糊弄两句后催促掌柜赶紧准备吃的，掌柜也实在，直接把菜单一撇说道。 “别看了，这么晚准备压根准备不了什么菜品，后面儿锅里有蒸好的香肠，肥得流油，晚上做的烤馅饼还剩些个，我给你们热一热再烧个汤，怎么样？” 爱丽丝很饿了，光是听到掌柜的说这些就流起了口水。不一会儿，掌柜就把热好的东西端了上来，刚一撒手爱丽丝立刻狼吞虎咽的地吃了起来。 “哎呦，小妹妹慢点儿，当心噎着。” 安洁一言不发地晃了晃酒杯，借着杯上的反光偷偷观察着周围为数不多的酒客，他们有些是经常遇到的常客，有些则是陌生的面孔，无不端着酒水聊些有的没的，安洁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便不再看他们，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老板，再来一杯。” 直到爱丽丝吃饱喝足并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安洁酒杯又下去了大半，看着被吃的干干净净的盘子爱丽丝这才注意到安洁一口也没吃，她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起哦，大姐姐，我都给吃光了。” “没关系，小狐狸。现在没什么比这个更让咱中意的了。” 安洁一边举着酒杯，一边盯着爱丽丝，看到她情绪稳定了下来便说道。 “你这是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吧，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不跟姐姐说说吗？” 爱丽丝被一语中的，吓了一跳，她赶忙问道。 “诶！你为什么会知道啊！我明明什么都没说的！” “这叫做阅历，小狐狸，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的。” 爱丽丝突然得意了起来，她举起手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阅历就是人生经验的意思吧，芙兰跟我说过的。” “哦～挺厉害嘛，咱给你鼓掌呦。那么...你说的芙兰又是谁呢？” 爱丽丝一愣，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马上捂住嘴脸转向一边，安洁则一脸坏笑着，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 “哈哈，让咱猜猜啊。芙兰该不会...是你的姐姐吧。” 尽管爱丽丝努力装作一副冷静的样子，但她闻言后突然颤动的耳朵还是出卖了她。看来是猜对了，安洁不动声色地得出结论后又说道。 “再让咱猜猜你是为什么出走吧。” 爱丽丝没有回应只是又把脸转的更靠后了，但安洁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她喝了一口啤酒，嬉笑地看着爱丽丝难堪的样子，随后的一句话让爱丽丝差点哭出来。 “是吵架了吧。” “你耍赖！你耍赖！不能老是猜我的事，大姐姐坏心眼。” 爱丽丝咧着嘴急得直拍桌子，那样子滑稽得直接让安洁笑出了声。 “好了，咱感觉欺负你也是一种不错的乐趣了，呵呵呵。” 看到小狐狸生气的表情安洁不由得又伸出手粗暴地磨蹭起她的脑袋。 “都说了，不要扯耳朵啊。” “叫做爱丽丝是吧，咱是无所谓了，你既然不想回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咱可不想刚救到的人，又到处乱跑撞上什么。” “别小看我，我可是要成为独立冒险者的人，很厉害的哦。” 不管是异想天开还是心血来潮，安洁都觉得从面前这个小女孩口中听到独立冒险者这个词是很不现实的，真正被认可的独立冒险者要具备怎样的实力她可是清楚得很。 “哦，是吗？就凭你连两个小混混都打不赢的水平吗？” “那...那只是，只是我没发挥好而已。” 爱丽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能够看清刚才那两个混混的所有动作，也明白以自己的水平不可能输的，只是她确实退缩了。 “我其实很厉害的，跟很多人都比剑术的，那些人有的是很想赢，有的根本就小看我，总之感觉他们的想法从他们的剑上传了过来，但那两个坏人不一样，我只能感觉到一种很苦很吓人的感觉，简直要比吃青椒还难受的，于是我就……不知道。” “哦？不就是单纯害怕了嘛，你还真有什么特别的天赋吗？” 安洁看得出爱丽丝没有说谎，她感到很惊讶，这种仿佛读心一般的能力她闻所未闻，于是她问道。 “这样吧小狐狸，那你能看出咱是什么人吗？” “嘿嘿，我知道的，大姐姐是个很厉害的人，就算离得再远一点我也能感觉到，是我遇到过的最厉害的，我其实有点想想和你比试一下剑术的，但芙兰肯定又会说我了。” “比试就算了吧，咱可不想欺负小孩子。不过你说的倒是大差不差。” 安洁环顾了下四周，喝酒的客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 “再看看其他客人吧，他们如何呢？” 爱丽丝左顾右盼打量着周围的人，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毕竟这里大多数的顾客都只是普通的居民而已，直到她的目光落在坐在酒馆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爱丽丝有些不安地皱起了眉头，她凑到安洁的耳边说道。 “大姐姐，那个人感觉挺厉害的，但也感觉有些危险，他是坏人吗？” 安洁听到后立刻警觉了起来，她示意爱丽丝不要出声，如无其事地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尽管只有一瞬间她还是从酒杯的反光中看清了那个男子酒客眼神中的不自然。安洁微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畅快地舒了一口气。 “挺能藏啊，可算是让咱给找到了。” 爱丽丝没能明白安洁这句话的意思，或许是因为不安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立刻发现了更严重的事实，她的剑鞘居然是空荡荡的。 “不好了！大姐姐，我的‘老伙计’不见了！怎么办啊！” 安洁看到爱丽丝两手握着自己的剑鞘，一时愣住了。 “哈哈哈，你管自己的太刀叫‘老伙计’吗？这名字也太土了吧。” “一～点～都～不～土！那可是我十岁时的生日礼物，老爹专门给我打的，我走到哪里都好好带着的，可是不见了！怎么办...” 爱丽丝着急地快要哭出来了，不过安洁的心思早就不在她身上了，她正思索着要怎么从那个可疑男子身上套出情报来，无心地回了一句。 “也好，现在知道你姐姐找不到你有多么着急找你了吧。” 原本只是无心说出的话，爱丽丝却惊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自私，只顾玩乐却没有考虑到芙兰的感受，现在自己这么自顾自地离开又让芙兰伤心了。回想起她们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爱丽丝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一直在警惕可疑男子的安洁见爱丽丝半晌没有说话，回过神来发现原本还好好的爱丽丝已经泣不成声了，她赶忙问道。 “诶？怎么了？小狐狸，哪里不舒服吗！” 爱丽丝摇了摇头，呜咽着回答说。 “呜呜呜～我，我想回家，我想找芙兰。呜啊啊～” 她这一哭引得周围的客人都议论纷纷看了过来，那个角落中的神秘男子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撂下两枚银币便迅速地离开了。安洁扶着额头暗自咋舌，可面前这局面由不得她立即追出去。果然小孩儿就是麻烦呐，安洁长叹一口气苦笑着说。 “你要是早这么听话，不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吗。” 无奈的安洁只好暂时放弃这个机会继续陪着她了。爱丽丝可能是哭累了，不一会儿便在椅子上睡着了，她的眼角还带着泪痕，在梦中呢喃着自己姐姐的名字，让人看了十分的怜惜。这下安洁不得不彻底放弃追击的计划了。 “咱这一天可不是为了照顾个孩子的啊...” 她端起空荡荡的酒杯对着掌柜比划了比划，可掌柜却不领情了，没有要添酒的意思。 “行了行了，你少喝点吧。我这算是看明白了，你自己找的麻烦就得自己解决可别甩给我，我可不管啊。” “嘿呀，要我说你还是趁早找个地方住下吧，现在晚上冷小姑娘非着凉了不可。这会儿我就快打烊了回家了，不嫌弃这里后边就借给你们睡一晚？” “知道老板你人实在，不过好意咱心领了，唉～小狐狸，就当咱上辈子欠你的了。” 安洁说着把爱丽丝背起来离开了酒馆，凉风吹过她因啤酒而微红的脸颊，很是舒坦，不过待久了确实还挺冷的，她感觉到背后的爱丽丝在微微地发抖便加快了脚步。 夜更深了，远处街道的灯光又熄灭了几盏，在昏暗的街道上月光此刻又开始强调起了自己的存在，安洁带着爱丽丝静静地走着，随着光线的减弱周围不断增添的阴影仿佛是潜藏在黑暗中的野兽一般渐渐地包围了她们。 安洁来到了她刚遇到爱丽丝的的地方，那把小太刀果然躺在角落里，他走上前拿起来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没有被小混混拿走卖掉，与其说是一把武器不如说这是一个仿真的玩具而已。本就瘦小的刀身使用了重量很轻的生铁打造，剑阁和剑柄为了进一步减轻重量也肉眼可见地呈现镂空的结构，看得出来为了让一个小姑娘也拿得动赠送者可谓很用心了，但这连刃都没开的脆弱玩意儿真的毫无价值。 安洁没有将刀收起来而是又放到了地上，原因很简单，她早就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劲，安洁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她叹了口气对这周围虚无的阴影处说道。 “抱歉，咱今天有些事要忙的，能改天再来找咱玩吗？” 话音刚落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巷中隐约显现出了几个人影，他们呈包围之势出现在安洁的周围和上方的屋顶，所有人的面目都隐藏在黑袍之下，不知是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如同暗巷的阴风。 “果然一旦被警觉就再也无法继续跟踪了，真不愧是十二位天庭猎手的第八座——天蝎·血刺。” 安洁眼神中泛起一种摄人心魄的杀意，她嘴角微微上扬。 “诶呀，真的有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完整地么称呼咱的名号了，记得上一个这么叫咱的家伙好像眼珠子都被敲了出来了呀。” “只可惜，你的好运到头了，你们牵扯过深已经太碍事了，不得已我们只能就此解决掉你，认命吧！” 一时间黑暗中所有的人影同时掏出一个菱形的水晶状东西，仅在瞬间一股白色的魔力便笼罩住整个空间，随后所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小巷子又重归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