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双黑/太中】末日情书

2021-04-04 17:54 作者:苏路_  | 我要投稿

-“他们都说,我写的最后一篇日记是一份遗书。


我想,对于港口黑手党而言这确实是首领的遗书,所以听到这种解释我并不意外。但是,在信尾,我留下来的那句话是给你的。


拜托了,中也,好好活着。


替我好好地在这个世界活着,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


这封遗书的结尾,是我在这四年里给你写过的唯一一封来自末日的情书。 


那么,就再见啦。”-


稍微给if线做了一点点修改。大体就是原先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世界线,后来在真实的那个世界线有人在[书]上写了东西,于是这个世界线的宰就当上了首领,后续走向就和if是一样的啦。


是以太宰的日记加上一部分描写穿插的形式写的,也就是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交错,有点乱,看不懂我倒是可以解释,但是我觉得没几个人会看【雾


私心用了一个宰的视角,因为最近陆续补完了三次太宰先生的作品,他的文字里用第一人称的居多,所以觉得用第一人称应该会更贴近角色꒰ ´͈ ᵕ `͈ ꒱  


是刀,刀的部分比较狠,提前预警。会在评论里打个小甜段子因为我自己被自己刀到了……


封面的画手老师:LOFTER@三楼自助,已取得授权,有lof的一定要关注!这是神仙!

【一】          12月13日           中雪

这是我尝试自 杀的第31天。


没有成功,因为刚把安 眠 药喝下去就被森先生发现,拎起来催吐了。我没什么别的反应,就是将胃里仅剩的一点水和刚吞下去的药片全都吐了出来。吞下去的时候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在喉管里一路化开的药是真的很苦,苦得人想把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苦得我恨不得今生今世都不再拥有味觉。


我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但无论怎样撕心裂肺,都只能咳出一点水和返上来的胃酸。


森先生抱着胳膊倚着墙看着我吐,看得津津有味,教训我时的语气甚至还带着一点父辈谴责不听话的孩子的那种无奈:


“太宰君,恕我直言,在医生面前浪费生命可真的是一种不太妥当的做法。”


我偏过头看他,发现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在笑。


这种笑容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仿佛是将死人的情绪强行调动起来用在了活人的脸上,违和感极强。说是在笑,倒不如说是他在死人堆里过了一夜之后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活着的人才随意捏造出的一种笑容,虚伪至极,令人作呕。


于是我用同样虚伪的一个微笑作为回礼:


“是吗?那真是冒犯了。您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医生,纠结这些做什么呢?我不是很明白。”


听到这些字眼,他脸上那种简直可以说是扭曲的笑容更深了。


“是啊。”他微笑着说,“没有医生会在救人的同时杀更多的人,所以我是个无耻的伪君子啊。太宰君也很清楚我这么做的原因,不是吗。”


我用凉水冲了一把脸,脑袋里忽地冒出了三个字:


杀 人 犯。


面前这位地下医生,是非 法组织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是个不折不扣的 杀 人 犯。


他手里那把银亮的手术刀就是对此最有力的证据,我在被他收养之后少说也见过不下十次他用那玩意儿轻轻松松地抹了别人的脖子,对此我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即使哪一天被他一刀断头了也不会觉得有丝毫恐惧。毕竟我想毫无负担地死去,而我对他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因此如果哪一天注定要死亡的话,被医生肢解总归比被街边的痞子踹死要舒服。


我在冷水里集中精神,然后越过他一语不发地走向门外。小诊所的外面是一条窄巷,猫在高耸的围墙上发出高低不一的呜咽,我抬头瞥了一眼阴森的巷尾,发现那里有几条野狗在泥潭里打架。


它们稀稀拉拉的毛上挂满了鲜血和污泥。


我顿住了脚步,但是片刻后就后悔了。因为正是在我停下的这几秒,森先生侧身拦住了我,然后,将手术刀擦着我的脖子扎进了斑驳脱落的墙皮里。


脖颈上瞬间传来一阵剧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绷带的缝隙向下流,我静静地看着他:


“终于下定决心了吗?我以为港口黑手党会给见证首领上位的人多一点宽限呢······不过,刚刚那一下并不是想杀了我,对吧?”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我无端地就觉得这次倒是真心实意的。


“太宰君,有兴趣加入我们港口黑手党吗?”


我捂着流血的脖子看他。


森先生无所谓般耸了耸肩,接着道: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对我们的工作感兴趣。毕竟在死神的环抱之中才能更加贴近死亡和孤独···你也明白吧,那种能够吞噬万物的孤独。为什么这么想死?”


喉结下方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于是我把捂着脖子的手松开,向他同样无所谓般地摊了摊手:


“这也是我想问您的问题。还是说您真的觉得,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要靠你自己定夺。”他从墙里抽出那把手术刀,用纸沾了酒精细细擦拭,继而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不过对于你来说应该是没有的吧······孤狼永远是孤狼,即使回到了族群里,也还是孤独的。”


孤狼。我突然觉得好笑,于是就倚着墙开始笑,一直笑到面部发酸,捂着腹部纠正他:


“我不是孤狼哦,森先生。您把我抬得太高了。我的充其量只不过是浑身泥泞的野犬。”


“太宰君,”他打断了我的笑声,“你迟早会彻底失去一些你渴望而得不到的东西。”


······失去一些东西吗。


死亡,欲望,和雨天酒吧里的柏图斯。


但是我不在乎。


之后我离开医馆,在高架桥边坐了五个多小时,带着一身灰在街角睡了一整晚。后来实在是无聊,我就答应了森先生帮他了一个小忙,结果在擂钵街被一个我连脸都没来得及看清的人一脚踹断了肋骨。


后来我躺在地上的时候看清楚了,是个橘色头发的小矮子。


长得还挺好看的。

“喂喂······你没必要到这里还想打我吧。这是黑手党本部啊。”


太宰治很痛苦地捂着胸口,一张苍白的脸甚至有点微微扭曲。这下倒不是装的,因为中原中也的一只脚还停在太宰治的脑袋上。他的两只手被兰堂牢牢用异能固定在半空,此时正用一种极其凶恶的目光瞪着那双鸢色的眼睛,简直像是想要用眼神活活把他的心脏剜出来:


“你这个绷带混蛋!”


“要我说,你要打的不是我。”他眨眨眼,无辜地摊手,“我都快被你打成残废了,是谁刮起一阵黑火把我们都震晕的你就打谁啊。‘对弱小的家伙总是很温柔的’,是吧?”


中原中也七窍生烟:


“你弱小吗?!”


“怎么不了?你看,我可是被你打断了胳膊呢······哦,昨天回来的时候还有点脑震荡。”


“我应该直接拧断你的脖子!”


裹得严严实实的先生吸了吸鼻子,由衷地感慨:


“才刚见面,你们关系真好啊。”


他的话引起了强烈的反对:


“哈?!谁会和一个天天念叨着自 杀的混蛋关系好啊?!”


“兰堂先生,你是认真的?我才不会和这种像鼻涕虫一样亮晶晶的小矮子关系好呢。” 


兰堂手里的亚空间剧烈地震动起来。


·······小矮子吗?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


小矮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啊。


······至少能体会到多喝牛奶的乐趣。


【二】          2月2日         

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已经一年多了。


我和他一起出过很多次任务,当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吵架和打架。因为他太矮了,所以我无聊了就会给他买牛奶,还是那种加了钙的,但是他一次都没有喝过,反之,甚至会突然很生气地浇我一头的奶。


每次被他用纸盒泼上一身的牛奶的时候我都会很痛心地谴责他浪费食物:


“中也,你不喝也不能浪费啊。好歹我也是好心想帮你长高,这样浪费我的一腔热情我会很伤心的。你实在不想喝可以给Q,再不行也可以给广津先·····诶,广津先生你来了啊?来得刚好,帮我劝劝中也喝牛奶吧。”


广津先生看上去很无奈,也很想笑,但是介于我是准干部还是憋了回去,很郑重地对攥着一罐牛奶不知泼还是不泼的中也说:


“中也先生,最好别泼太宰先生了。您现在还是把这个喝了吧,他不会在里面下 毒的。”


中也只有在对着我时才会露出那种穷凶极恶的表情,所以看向广津先生的时候虽然他的脸色还是很臭,但好歹没有扭曲,能看出本来的面貌是个还算清秀的少年。他还在犹豫如何处理手里的这罐玩意儿,我趁他愣神,眼疾手快地拆了吸管的包装,迅速把塑料吸管一端插进罐子里,另一端塞进了他为了骂我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嘴里,用手一捏。


效果立竿见影,因为他看上去马上就要把肺咳出来了。


我笑得脸都在痛。


后来我几乎是瞬间就被他叼着奶罐子一拳搁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虽然后来听森先生的命令来给我换药的时候中也明确地表示了他根本就没有用力,我还是觉得他的脑子简直全是肌肉长成的,为此我又多断了几块骨头,在黑手党的私立医院躺了好几天。


最可悲的是港口黑手党的员工宿舍空位还少,我们俩的房间中间只隔了一堵根本就等同于空气的墙,我曾不止一次在被中也一拳砸穿的墙后面看见了满屋子的文件和帽子,接着,在被他一通暴打的同时,我甚至深深怀疑这里究竟有没有过墙,是不是某种极为高明的幻象异能。后来为此我对墙用了一次人间失格,结果因为半夜天太黑以及墙的质量太差让正在睡觉的中原中也被一阵绿光惊醒,顶着一头像鸟窝一样的头发黑着脸把我的手和墙一起踹碎了。


手很疼,但是我终于明白了这面墙是真的,只是因为中也的异能太恐怖而显得像是假的。


我的职务比他刚好高了那么一点点,所以每次他把我打进医院的时候医药费我都会让他出。我总是变着法子折腾出一些奇怪的理由把自己搞伤、然后又会趁护士不在把输液瓶里的药悄悄倒掉来胡乱用药,说实话做这些的根本原因就是我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少钱,我能不能讹到他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但很遗憾的是,无论我怎么作,他好像都有办法把我的医药费轻轻松松地付上之后再对我一通臭骂。护士见到他就会笑,笑完很同情地说怎么又是您中原先生,这回还是老样子,付太宰先生的药钱?从门缝里我看见中也的嘴角在抽,抽得我都想问他是不是嘴角有毛病,然后我听见他咬牙切齿地回答:


“嗯。那个混蛋又被我打了。”


所以,中也是让我第一个觉得怎么都摸不透的人。


为什么他这么矮,为什么他不愿意好好和人讲话,以及为什么发的是同样的工资而他好像永远都花不完,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哦,还有一点。为什么他这么讨厌,这一点我个人觉得,可能我永远都想不明白了。


其实中原中也刚刚加入港口黑手党那段时间并不是特别有钱,甚至在被太宰治讹了之后可以算是穷。


太宰治领的工资大部分都被他买绷带买药或者是跑到酒吧一喝喝个通宵给花光了,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中原中也这种没什么特殊爱好的人应该有攒着备用的习惯,因此每次刷出天价的药费之后他都会悄悄看看中原中也的脸色是否正常。


中原中也瞪他:


“干什么?”


“你衣服领子开了。”


“……”


这句话一听就知道是在耍他,因为他的衣服根本没有立起来的领子。中原中也粗略地算了一下余额,“啪”地把卡拍在桌子上,指着住院部皮笑肉不笑道:


“你是不是想再住两天?”


“真是可怕呢。”刚从住院部搬下来的准干部缩了缩脖子,毫无诚意地眨巴眨巴眼睛,“但是我们还有任务吧。过两天再打我怎么样?别打死就好。”


中原中也翻了个朝天的白眼,心想把你打死了又没钱给你收尸买棺材老子打你是不是他妈的有病,后来一想好像自己打太宰治还打了不止一次,如果有病那还病得挺严重,当即脸色发黑,骂人的话哽在嗓子眼半天说不出来。


太宰治趁热打铁:


“如果打我就是脑子有病的话,中也病得还不轻哦。”


中原中也把他从大厅直接踹得呈“大”字形飞出了大门。


中原中也曾多次嘲讽太宰治体术水平低下,其实那也是看比较对象的。不管是谁,上到钢铁硬汉下到热血青年,无论多么能打、多么抗打,只要和他认真打五分钟必定当场昏迷重伤不醒,与其说是对打,不如说是单方面挨揍,毫无还手的机会,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认为港口黑手党里的人都应该和自己一样一拳能拆一栋楼。尤其是太宰治,作为他的搭档,不应该单单是“能打”的程度,少说也应该是那种一打十的类型——


但是事与愿违。


太宰治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了一点,好歹也是个黑手党准干部,体术再菜一拳打翻一个普通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但是一但对上中原中也简直就是鸡蛋碰岩石,水宝宝打钢球,不用奢求把中原中也打到什么程度,中原中也单手就能把他打进ICU。


所以,中原中也嫌他弱不禁风,他嫌中原中也暴躁易怒,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免不了不停对骂甚至是互殴,一边互相揪着头发呲牙咧嘴一边互相威胁“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港口黑手党在不忙的时候总有一些前辈带小朋友在酒会上玩真心话大冒险打发时间,中原中也抽到了一张带红星的牌,还没反应过来上面写了什么,就听太宰治噗地笑了出声。


“笑什么?”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好好玩着游戏突然就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太宰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太宰治单手握拳抵在唇边,指缝里夹着一张他看不清卡面的纸牌,鸢色的眸子里盛着一些顶层赌 场落地窗外细碎的灯光。


他对中原中也很认真地说:


“我喜欢你。”


“……”


耳蜗深处传来逐渐加剧的心跳声。


中原中也的脑子死机了。


场内腾起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声,他还在恍恍惚惚,就见他的混球搭档变魔术一般将那张牌从指间抽了出来,笑嘻嘻地对他晃了晃:


“我抽到的也是红牌哦。”


啊,红牌啊。中原中也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牌上的要求,突然就明白了那句离谱的话是怎么来的,一颗扑通直跳的心慢慢又落回了实地,瞪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转头去阳台一个人拿了只高脚杯喝酒。


晚风带着一点海水的腥味,吹到脸上发冷。他不怎么会喝酒,之前被人带着喝了几次,也只是单纯地贪图酒精在喉管内滑下时那股热量和辛辣的味道,明明是个尚未褪去青涩的少年,却偏偏要学着大人用酒精和烟草作为生活的点缀。


当然,一杯红酒还没见底,身边突然就多了一个人。


“滚。”


中原中也连目光都没分给太宰治。


“还在生气?”太宰治笑盈盈地问他。


“没有,你现在别来烦我。”他烦躁地闭上眼睛,“我又不是小女孩,谁会因为那种事情生气?”


太宰治还在笑。中原中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是不笑的,遇到棘手的敌人他在笑,点的冰沙少了果酱他也笑,笑得最多的时候就是毫不掩饰地嘲笑他的身高。


现在太宰治还是在笑,穿着显然经过了精心裁剪的西装,歪在栏杆上笑得眉眼弯弯。十七八岁的少年总是朝气蓬勃的,但是在太宰治身上这种朝气荡然无存,靠近他之后,能感受到的仅仅只是一种脆弱的孤独感,和他靠着的钢制栏杆一样冷,仿佛一碰即碎的瓷玉娃娃。


太宰治忽地低下头,中原中也猝不及防地被抓住了手腕,手上当即像镀了一层冰,冷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酒精的作用使得他由内到外地抗拒这种冰冷,然而他的搭档仅仅单手一用力,就把那只高脚杯夺了过来。


中原中也差点跳起来去抢:


“喂!”


“未成年不要喝酒。”太宰治一本正经地举着高脚杯,喝了一半的酒液和杯壁碰撞出细碎的水声,“真的很像不良。”


中原中也斜眼看他:


“港口黑手党本来就没几个不是不良的,并且我干什么不用你管。还给我。”


太宰治晃了晃手里攥着的杯脚:


“拜托,中也,你喝多了会发酒疯的好不好。你打人只打我,骂人也只骂我,就算是为了我自己考虑也不能还给你啊。”


中原中也气得想笑:


“不还你还想干什么?你帮我喝完吗?”


“可以哦。”


他还想骂,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就着他喝过的地方仰头将所剩不多的酒一饮而尽。


中原中也:“……”


还真就喝了。


但是……这真的不是存心恶心人吗?


很奇怪的是,他好像没怎么被恶心到,可能是因为闭上嘴以后太宰治那张脸还挺好看的,至少在仰头的时候挺好看的,线条柔和,睫毛微微上弯,像是停在红宝石上的蝴蝶。


看了半天,他才结结巴巴道:


“喂……你这家伙,刚刚还说我像不良的。”


“把那句话忘掉吧。”太宰治向他弯了弯嘴角,那只露出来的眼睛透着阴郁而通透的暗红色。


中原中也的眼睛是浅蓝色的,是那种晶亮晶亮、宛如海水一般的蓝色,太宰治喜欢逗他,因为他生气了之后眼底像是盛着大海的浪,虽然是在生气,但是比平常不气的时候还要好看。


他们静静地对视,视线像是在黑暗中打了一红一蓝的两道光。过了一会儿,太宰治指了指唇角,压低了声音,凑到中原中也耳边提出邀请:


“反正这个年纪不该干的事情我们差不多都干过了,可以尝试一下别的什么……啊,不如这样——中也,接个吻吧。”


【三】        4月29日                 雨 

今天是中也十七岁的生日,我和他接了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我能从他的喘息声里嗅到烈酒残存的气息,以及他口中还没有完全化开的薄荷糖的味道,有点甜,也有点苦。


在这之前我和他们一起玩纸牌游戏,我抽到的牌上写的是“向同色花牌的人告白”。正常情况下我通常是会将这种恶俗的要求视而不见的,但是当时我看到了中也手上拿的也是红牌。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的恶俗如果都放在他身上的话,也不是难以接受。毕竟,于我而言,中原中也一直都是一个与他人迥然不同的存在。


我活着的这将近二十年都浸在冷风里,孤独宛如深渊,拖拽着我从人间坠入地狱。但是中也不一样,他是荒神选择的载体,是神的孩子,是神明本身。


神明撕裂了我周身的飓风,揪着我的衣领,将我这么一个渺小而又卑劣的人从地狱拽向天堂。


最终我和他一起平等而又别扭地站在了人间,站在了这个我曾数次唾弃、憎恶,甚至是恐惧的人间。


我这辈子过得混混噩噩,所以对于“喜欢”二字可以说是毫无认知,我也从来不知道去如何体会这种棉花一样柔软的情感,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个所谓的“人”。


人和动物唯一的区别,大抵就是人拥有情感,会对狮子鳄鱼等生物感到恐惧,会有追求美好的热切愿望,但是这些我全都体会不到。


我恐惧的是人。


是各种各样的人。


老人,孩子,妇女,青年。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我觉得恐惧,每一次呼吸都会让我手脚冰凉,继而陷入到对人类无穷无尽的猜忌之中,惶惶不可终日。相比之下,如果“喜欢”就是让我不再恐惧的话,那么中也无疑就属于这个范畴。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不是人,却活得比我更像人,只是他自己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些。


然后我就和他告白了,反正我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总之当时我看到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挺好玩的,就笑了他好大一会儿。之后我们接了个吻,中也的脸少说红了有半个小时,怎样都消不下去,还挺可爱的,所以我没怎么再笑他。


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了,所以贪得无厌地将心里那点希望用文字记了下来。


与他唇齿相接的那一刻,我希望风在此驻足。


我希望钟摆的指针不再走动,渴望天边的浪潮不再褪去,我奢求着一切美好成为瞬息的永恒。


如果说人活着就是为了救赎自己的话,那么我想从他那里得到救赎——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穷尽渺小而又卑劣的一生亲吻我的神明。


我抢了他的红酒喝,他气得想打我,但是我知道他是不会真的打过来的,因为他没和我生气。


他真的和我气是有一次我在出任务的时候背着他割 腕,在半夜我们挤在一间小破仓库里休息的时候。


汩汩的鲜血沿着我的指缝往下滴,一滴一滴从他脸颊上的灰里滚了过去。中也那天特别累,但出于工作的本能在嗅到血腥味之后还是立刻就醒了过来。他被我惊醒了之后看上去脸色特别差,但是没有骂人,不知道是筋疲力尽没力气再管我这些破事了还是对此习以为常所以见怪不怪。总之他把我从一堆破破烂烂的箱子里拖出来之后一句话都没和我多说,抽出腰上别着的刀划断了随手捡的橡胶管,找了个水龙头简单洗了洗就扎在了我小臂上止血。


我枕在交错的钢筋上,因为血液的飞速流失,眼前的东西有些朦朦胧胧的恍惚。模模糊糊间我听见中也好像在叫我,但是我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抵抗腕间的痛苦上,因此费力地听了很久也没听出来他究竟在说什么,后来我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骂我混球。


“不想活了也要给老子好好活着啊,笨蛋太宰。”他翻了个白眼,“你有自 杀那点时间还不如多睡点,看着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孩。你死了麻烦别连累我,首领的任务还没完成,随随便便死了真的很麻烦的。我不敢保证能找到一个像样的地方埋你。”


我很费力地抬起眼睛:


“·····也就是中也不想我死了···是吗。”


“怎么可能。”他嗤笑一声,转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不过如果你要这么觉得自己这么想就可以控制得住不去天天跳河,那随便你。”


我笑了一下。


结果是那次任务我因为受伤没能到现场去,反之,我好好地待在中也让我呆着别动的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用无线通讯器向他传达指令,靠着两只橡皮大小的黑色通讯器完成了对敌对组织的击 杀任务。那天晚上森先生开了一场庆祝的酒会,其他人还在碰杯,但是因为太累,中也没喝两杯就倒了。


红叶小姐和广津先生吓了一跳,之后发现他只是一杯倒而不是突然生病之后都没忍住笑了出声。我一向不喜欢人多的活动,所以借着送他回宿舍的借口提前离开了酒会。中也可能是真的很累,毕竟靠在我肩上的时候还有点沉。我低头看了一眼,只能看见他细长的睫毛和那张看着就很幼稚的脸,像是没长开的小朋友,似乎凑近了还能嗅到一点残余的奶味。他似乎很抗拒我环着他的肩,把我手上的绷带挠得乱七八糟,我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松,然后接着往停车场走。


在把中也扶上车的时候,我的右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啊,森先生。”我回头道,“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森鸥外偏过头看了看太宰治背后:


“马马虎虎。那是中也君吗?他好像不太舒服。”


太宰治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的视线,顺手关上了车门。司机见势不妙立即下车逃了,他愣了一下,注视那道狂奔的人影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


森鸥外见他这种反应觉得有些好奇,更多的是好笑。也只有在迷惘或是受到惊吓的时候,太宰治才会露出这种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表情,是那种带着一点点不知所措、又有一点点迷惑不解的神情,比起平时虚幻且空洞的微笑来要真实很多。


好歹,是一个合格的人类所应该有的表情。


于是他很好奇地问:


“你在愣什么?”


太宰偏过头,唇角微微上弯,森的神色倏地一僵。


少年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被喝醉的搭档抓散的绷带:


“没什么啦,我只是在想,他们什么时候不会害怕我。”


森鸥外欲言又止。


真的完全不害怕太宰君的人啊……也只有中也君了吧。


中原中也并不是那种神经大条到完全察觉不到太宰治周身气息的人,他知道,他也能够体会到,但是他不支持。


那种冗长的孤独,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夜晚,是深夜海边风的呜咽,冷厉至极,仿佛一旦靠近就会被卷入其中,再也抽不出身。


中原中也不怕和他一起坠落,也不怕太宰治那点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阴郁,但是他想做的是把太宰治拉回人间。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在恐惧和愤怒之间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以一种往往是十分无奈的口吻劝太宰治活下去。


……活下去吗?


太宰治暗自思忖。


那就活下去吧,赌上自己无尽的孤独和性命,在失格的人间活下去,哪怕只是在破旧的酒铺里灌上十日元一瓶的烧酒,不知道生存是何意义,只知道漫无目的地奔跑,奔跑着穿过原野,将希望在唇上咬碎,碎作漫天的风。


怎样都好,只要试着去做一个所谓的“人”,也许就会拥有人类的情感和温度。


看见了吗,中也。他回答道,我在试呢。


我在尝试做一个像你这样的“人类”。


“森先生,没事的话,我要送中也回去了。”太宰治不咸不淡地开口。


森鸥外不打算再和他说什么,于是太宰治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然后摇下车窗定定地看着他。


森眯起眼睛:


“怎么了,太宰君?”


“您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吧。”


“还是瞒不过你吗?真是个可怕的孩子呢。”黑手党的现任首领耸了耸肩,“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太宰君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那句话?”


“……”


“太宰君,好像有了渴望的东西呢。”


在听到这些字眼的一刹那,森鸥外看见少年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倏地睁大,看向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恐怖。


他笑了出声,太宰治没再说话,而是回头面无表情地摇上了车窗。


【四】         9月13日                 小雨

森先生死了。


这个消息大概是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传过来的,当时我正在沙发上戴着眼罩睡觉,中原中也一脚踢开我的门,然后告诉我首领死了。


“死了?”我转动着有点僵硬的脖子。


“别睡了。”他不耐烦地拽掉我的眼罩,于是整个房间如同爆炸一般和炫目的灯光一起在视野里变得清晰起来,包括中原中也,这里的唯一一个活人。他显然也刚睡醒,因为他的头发甚至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平时那件松松垮垮的T恤则变成了看着很像常服但其实并不是的睡衣。我提醒他帽子戴反了,然后他翻了个朝天的白眼,伸手扯了一把帽檐,指向我的衣柜:“喂,去换一件正式一点的衣服,把睡衣换了,清醒一点。”


“为什么?”我还在适应头上的吊灯。


“别问那么多。”他瞥了我一眼,那种眼神在一瞬间竟然让我觉得有点陌生,“你只管换就好。去总部的路上我会和你解释的。”


然后他就踩着被他踢翻的门板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了。我们的宿舍之间其实只隔了一堵形同虚设的墙,之前有什么话都是隔着墙直接喊的,我也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特地跑到隔壁来传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门,我揉了揉眼睛,转身打开衣柜。


从清一色的黑色里我挑了一条明黄色的领带,不知道是谁送的,反正不是我自己买的。我把它系在了衣领下面,大小意外地正合适。在对着镜子缠绷带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刚刚中也告诉我的那件事,看着镜子里的那双眼睛,我顿了片刻,用绷带遮住了以前一直留着的右眼。


森先生死了。


·······死了啊。


我并不关心他是怎么死的,甚至在知道他死了的时候一点应有的反应都没有。港口黑手党前任首领,森鸥外,在一个普通的夏夜里成为了烟尘中的历史。很遗憾,他并不是个追求死亡的疯子,所以大抵是不会感受到死亡带来的欢愉的,但我不一样。我迫切地渴望着自己的脉搏停止跳动,渴望着黑夜里血液的气息,渴望着有朝一日不再有气息从肺部呼出——


我渴望神的惩罚,我渴求着一切凡是能够代表死亡、绝望和痛苦的东西,但是我找不到。


似乎神明想要从地狱救回我的命。


换好衣服下楼以后中也在门口倚着机车看表,我和他打了个招呼,他抬头看见我的表情就像见了鬼。我低头看看衣服的扣子,确认没有扣错之后又看了看鞋子有没有穿反,正要看手腕上的绷带是不是散了,他拽过我的手把我扔到了机车的后座上,一脚跨上前座,握住了车把。


中也伸过来的手没有戴那只烦人的黑手套,所以我能够感受到来自他掌心的那一点温度,透过皮肤融进血管,随着血液流入心脏。


“今天的这件事比较重要,我没叫司机。”他回头和我解释,“所以,你坐好。”


我缩在他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机车骑得像导弹,好几次险些被甩下去。好在每次拐弯之后就是路口,我挣扎一把还能勉强撑着,不至于掉下去被碾成肉泥。终于,到了下一处路口,眼见着我马上就要飞出去了,中也很不耐烦地回头,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扯了回来,抓过我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腰上,然后警告我:


“再抓不住的话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轧死。”


“那可真是吓人呢。”


我吸了吸鼻子,老老实实地抓住了他腰上的衣服。


“你那条领带,”中也的声音从呼啸的风里飘过来,“怎么想起来要系的?”


“没什么。”我看了看胸前那抹明亮的黄色,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觉得好看。”


他一脚踩停了车,我才发现已经到了总部。中也用很快的速度停好了车,然后一语不发地走到我面前。我刚想问他要干什么,就见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直接朝我脸上挥了一拳。


这一拳比以前他打的任何一拳都要狠,我被蒙起来的那只眼睛甚至都能觉得一黑。两行热流从脸上划了下去,一抹下巴我才发现我好像流鼻血了。我被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而中也在打完我之后竟然递给我了一只白手帕,朝我伸出一只手,示意我拉住然后把我拽起来。


我动作僵硬地抬头,眼前的东西还有点不清楚,包括他那双蓝眼睛也只剩下了模糊的两个点。我哑着嗓子问他:


“打完了又来扶,你有病吗?”


中也的表情给我一种我马上就要死了的感觉。他很罕见地没有用更难听的话骂回来,而是弯腰把我架了起来,然后把手帕硬塞进了我手里。


说实话,当时我有点懵,这个样子的中也就像是被拔了腿还会跑的帝王蟹,简直反常得有点离谱。


“太宰,”他眯起眼睛望着天边初起的亮光,“现在不打你这一下来解气,我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静静地和他对视。从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我能读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意味。


“首领在死前签署过一份机密文件,”他平静地向我陈述这个事实,“如果有什么意外,他死了以后,将由你代替他成为港口黑手党的下一任首领。”


“…………”


“所以,你现在懂了吗。”


我沉默着点点头。须臾,又接着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中也白了我一眼:


“去年四月。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是干部了吧,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四月吗……


四月啊。


刚好…是我第一次对“失去”感到恐惧的时候啊。


我没再说话。


中原中也放下架着我的胳膊,我们沉默着搭上了电梯,然后一路无言。

在一个蝉鸣渐歇的夏日,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森鸥外因意外死于擂钵街的一家酒馆。


与此同时,太宰治,港口黑手党历史上最年轻的干部,在这个夏日正式接任首领一职。


【五】         2月29日                  大风

这是我当上首领的第二年。


这两年里中也果真没有再打我,但是也没有和别的成员一样叫我首领或者太宰先生,我能理解。


毕竟中也就是这种性格的人,让他对我——也就是一个他讨厌到每时每刻都恨不得杀掉的人俯首称臣,还不如当场就杀了他。我让他做了港口黑手党的二把手,这是在组织内的权力仅次于首领的、极具威慑力的存在,所以我能看出来他很不适应周围的人毕恭毕敬地叫自己中原干部。


但是不适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身居高位就要忍受相对应的孤独。


越强大就越孤独,反之,越孤独就越强大。我单方面认为二者应该是对等的,首领是组织战略的领导,干部是组织实力的基石,我和他之间唯一存在的共性大概也就是我们都是甘愿为组织献出心脏的奴隶。中也讨厌我,但是他却不得不对组织忠诚,这就导致了他必须对我,也就是组织的头脑忠诚,每天挂着一张阴沉沉的脸提交报告,在杀死我和不得不服从我之间痛苦地纠结。


真是艰难呢,明明身为人类要承受这么多常人难以忍受的东西,却仍固执地证明着自己是人这一点。说实话我很羡慕他,因为他在任何方面都要比我更像一个正常的人类,我不相信他不是人不是因为那些私人感情抑或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接 吻会害羞、拥抱会抗拒、从来不乐意说任何一个与我沾边的字但是口是心非到了极点的中也是那两千多条程序无法编辑出来的。


他现在正在和我汇报组织最近的动向,我闭上眼睛装作在睡觉,然后悄悄地把眼睛眯起一条缝偷偷看他。我在这种时候睡觉中也从来没管过我,不仅仅是因为上下级的关系,主要原因还是他清楚我不是会拿大事开玩笑的人。


他读报告的时候没有露出那种强作恭敬的表情,这对于我和他都是一种享受,只要我们共处一室的时候不觉得气氛压抑呼吸困难就已经足够了。他的睫毛有点卷,眼睛像是橱柜里面色平静的玩偶一样透着光,总之,看着他这件松松垮垮的衣服和他的脸说他像是个高校生都行,反正不太像港口黑手党的二把手应该有的形象。我喊他:


“喂,中也。”


报告还差个结尾,他估摸着我能自己猜个大概就没再读下去,把一叠文件放在我面前,抬眼看我:


“怎么了?”


“你换件衣服吧。”我很认真地支着下巴对他提出了建议,“这件看上去年纪太小了,幼稚。”


那一瞬间,我都能看见中也的两条眉毛之间迸出了一个深深的十字架,表情有些扭曲,眼睛简直能喷火。他一巴掌拍在我桌上,直接把我杯子的咖啡拍得飞出去一半:


“那请问,你刚刚听报告的时候那么长时间心不在焉——仅仅就是因为我?”


我抽了一张纸盖在正在沿着桌角向下滑的咖啡上:


“算是吧,怎么看出来的?”


“……


“……你可真是……算了。”


把组织当儿戏的首领显然快把他这个干部气疯了,一句话卡成三四句还说不完,兜兜转转半天变成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我看见他的脸气得都在发红,一个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


然后我问他:


“又去抽烟?”


“你别管我。”


我把吸满了咖啡的纸扔进桌旁的垃圾桶,从抽屉里摸出一颗糖撕开包装,起身道:


“那你等等。”


“什么?”


“别动。这是首领的命令。”


我将手撑在门上,然后弯腰靠近中也。他吓了一跳,像炸了毛的猫,刚刚想躲,就被我轻轻捏住了下巴,不容抗拒地吻了下来。


他一句骂人的话就这么硬生生被我给亲了回去,我们唇间还抵着一颗糖,他死咬着牙不肯张嘴,然后我在他腰窝上轻轻按了一下,那句骂人的话瞬间就变成了一声带着鼻音的喘息。


等我终于把手从他身上移开的时候,中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把我踹到了一边,捂着嘴满脸通红地骂了我一句变态。


我笑了笑,并没有对这句话作出回应:


“现在可以去抽烟了。我批准。”


我都能听见那颗糖在他嘴里被一下子咬碎了的声音。在极短的时间内中也的脸色由红转青再转成了黑,最后他强行把火气压了下去,极其僵硬地向我鞠了一躬,夺门而出。


我用食指抹了抹被他狠狠咬了一口的唇角,然后摸到了一片温热的血迹。


之后我盯着漆黑一片的窗半晌,在确认了现在是中午之后捡起了被中也拍在桌上的文件,一张一张翻了过去。


翻文件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一年前自己刚刚收入组织的那个孩子,是个造成了很大恐慌的白虎少年。我给了他对付极端的异能者才会用的颈环对他的异能力加以束缚,而现在他一直戴着这个能使人痛苦不堪的东西,像是笼中被钢筋禁锢的凶兽。比起这副模样来,我觉得中也更适合教他怎么好好做一只一点即炸的小野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是猫科动物,也许能找到一些共同话题吧。

太宰治在孤儿院捡到中岛敦的时候,对方躺在满地的尸体里,暗红色的血混着凝成的血块挂在七扭八歪的刘海上,分不清是醒着还是昏着。


在一片子弹上膛的声音里,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脚步轻快地跨过了满地骇人的尸块,神态自若,唇角上弯,就仿佛走在空无一物的普通地面上,脚下不是血泊而是下雨汇集的水洼。与此同时,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的过程,跟在他身后的最高干部伸手示意部下放下枪,然后脱下了右手的手套。


混杂着血腥的雾气里蓦地腾起一层阴郁的红光。


中岛敦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在血泊中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黑衣青年朝他招了招手,笑着说:


“你好啊。”


“我……”


他哑着声音开口,刚刚想起身,身体突然随着一声巨响再次嵌进了地里。周围枪战打得七零八落的子弹在重力因子的作用下浮在半空,最近的一颗正对他的眉心。


“别动。”他听见对面那双蓝眼睛不咸不淡地开口,“如果你敢对他动手,这颗子弹就会帮你结束你剩余的生命。”


“我……”白虎化身的少年哽了半天,似乎是在苦苦回忆这片惨烈的战场究竟是怎么来的。然而由于未能及时作出回应,施加在他身上的重力不减反增,这使得他说出这句话时面色都有些痛苦,“我不会的。”


太宰治轻轻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没事,中也,放轻松点。”


子弹在太宰治的掌心碰到中原中也的一瞬间叮叮当当砸了一地,敦从重力中抽出了身,双膝一屈,直直地扑倒在地。


“想知道这是谁干的吗,敦君?”


太宰治俯身看着他,他看向周围满地的尸块,一双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太宰将大衣下摆拢了拢,以免沾到血迹,然后他盯着敦,没有被绷带缠住的那只眼睛稍稍眯起,笑了笑,道:


“是你。”


“…………”


“是你杀了自己的同伴,周围的居民,还推倒了周围的房屋——”


太宰治话音未落,面前瘦弱的少年忽地就撕心裂肺地抱住头惨叫起来。中原中也眼疾手快,一拳挥了出去,在白虎再次化形之前拉开了太宰与他之间的距离。太宰治借此机会伸手拍了拍直朝脖子咬来的虎,轻而易举地化开了敦的异能,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了太宰的低语:


“敦君,我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向神明赎罪的。那么,在做过这些事情之后,来港口黑手党慢慢还清你所做的一切吧。我欢迎你。”


把昏迷的少年丢给了带着铁圈和锁链的部下,他缓缓起身,回头看向他的干部,弯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是吧,中也?”


“……”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


没有反驳,也没有说是,不是说不出来,而是对此确确实实没有别的话说了。


【六】         11月26日                  大雨

中也叫了我首领。


当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那一瞬间我就明白过来,我注定已经失去了一些东西。


我失去了一直寻找的所谓“爱”的价值。准确地说,在我当上首领的那一天我就失去了,并且这种损失永远也无法追回,这条由上下级关系撕成的深沟永远不可能填得起来,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除非组织灭亡,但我很清楚这不可能。


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我现在的这种处境都是森先生一手策划好的。他在出事之前就给我留下了这么一个由痛苦织成的深渊,并且我们都清楚我是明知如此还会义无反顾地跳进去的那种人。而这一切的目的仅仅就是为了让我体会到坐在这个位子上逐渐失去一切的感觉,他想让我在痛苦中徘徊,让我体会到拥有这种身份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因为我自那个晚上起就想要了他的命。他也许事先感知到了危险,但是没来得及采取措施就被我拦路截了下来,然后我们微笑着,一边握手一边互相向心口捅了对方一刀。


互相算计,最后两败俱伤,可能头脑精明的人无论何时相遇都必定会出现这种结果,但是我从不为我做过的决定后悔,因为我在尽全力留住我渴望的一切。


尽管最终仅仅留下了一缸残余的烟头。


我在孤独里入梦,在无尽的黑暗里辗转反侧,最终从深渊惊醒,猛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的时候,心里除了庆幸,余下的只有痛苦。


中也一直守在我旁边,在我睡着的时候他好像偷偷地吻了我的唇角,感受到眉尖那点异样的温热后我就醒了。那一点点的温度流进心里时已经甜得不成样子,在我睁开眼睛的同时,我看见他把脸扭了过去。


“中也,你……”


“抱歉,首领。”我还没有说完,他就很僵硬地打断了我的话,摘下帽子向我道歉,“是我逾越了。”


他留下的那一瞬间的温度烟消云散。


我们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过了很久,我才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平静地告诉他为了与其他非 法组织顺利交涉,我们可能需要一起在我家里侍上几天,这期间还有三四场不得不认真对待的酒会。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才用有点沙哑的声音问我:


“我们必须住在一个地方——也是任务规定的?”


“是我想,不是规定。”我说,“任务是我发布的,所以我想让你待在我这里保护我,没问题吧。首领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


“……没有问题,首领。”他的眼睛罩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目光晦暗不明,“如果是首领的命令,我会按正常流程执行。”

中原中也把喜欢太宰治当作是一场离奇古怪的梦,而太宰治把喜欢中原中也当作是一次注定没有结果的尝试。


十五岁住在员工宿舍的时候他们就经常串门,多数时间是太宰治没事找事去骚扰中原中也,然后他们当场在房间里打得天昏地暗,打到最后往往相邻的两个房间只剩太宰治的那个勉强能住,两个灰头土脸的人抱着抢救出来的被子枕头恶狠狠地互瞪,背对背躺到唯一能躺的小木床上,然后因为分床不均再次大打出手。


十六岁的时候中原中也住的是组织给的公寓,虽然很大,但是空得有点吓人。双黑正式搭档已经一年有余,太宰治大多数时间不会主动找中原中也讨论任务相关的事情,偶尔的几次也基本上是找茬。而中原中也在接到任务之后通常会像是散步一样到贫民窟、垃圾场、高架桥旁等等别人看来匪夷所思的地方找到这个属于港口黑手党的黑色幽灵,揪着耳朵让他立刻马上滚起来干活。


十七岁的时候,他们在港口黑手党的大厅里接了几次吻。


十八岁的时候太宰治当了首领,两个人因为工作需要搬进了相邻的两间公寓里,但是谁没有再踏进过对方的家门一步。他们的卧室有两扇窗是相对的,但是不约而同地都因为从未推开过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十九岁的时候,太宰治透过那扇窗看了中原中也一年。


二十岁的时候,中原中也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在太宰治门前静静地停一会儿,然后转手推开自己的那扇,头也不回地合上。


二十一岁的时候,他们各自保持着这种沉默的习惯,保持了很久。


二十二岁的时候,玻璃杯在地上碎作满地的光斑,暗红色的酒液顺着大理石的缝隙滴滴答答地流了一片。仅仅用了一杯酒的时间,太宰治就把中原中也按倒在叠满了文件的玻璃柜上,右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腕,把柜门撞得止不住地颤。中原中也被他捏得生疼,倒吸一口冷气,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是不是有病,骂完才发现不妥,看着太宰治鸢色的眼睛半个“抱歉”卡在嘴边说不出来,最终咬了咬下唇,移开了视线。


【还有一点。】

【七】         7月21日                  阴

中也做饭很好吃。


这几天我心安理得地把他留在了我这里,美其名曰保护我,实质上我只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儿。我们那天晚上可能是真的做得有点狠,中也第二天竟然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多还没醒过来,尽管我前一天好好地帮他做过清理。最后是我一个人先起来把客厅扫了一遍又拖了一遍,等到把我们前一天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洗完晾好之后才在主卧听见了一声脆响,好像是床头灯被打碎了。我拿着中也的大衣探了探头,就看见中也把被子从头裹到了脚,只露出一双眼睛,没好气地问我:


“我衣服呢?”


“啊,不好意思。”我瞥了一眼手里还在滴水的大衣,然后无辜地看向他快要喷火的眼睛,“全都洗了哎。”


“……”


他那个表情就像是一瞬间吃了一盆青花鱼,我好心提议:


“要不你先穿我的?”


“……那你出去。”


我找了件小一点的衬衫递给他,然后轻轻带上了门。出门后我把最后一件衣服挂在衣架上晾好,然后又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这次好像是撞到了门框发出的声音,我转头一看,这一看就正好看见了一大片红光。


“……中也。”我问,“你…为什么要操控重力站着…?”


“……”


“你……”我一拍他的肩膀,人间失格被迫发动,重力解除,他差点腿一软倒下去,幸亏我环着他的腰没让他磕头。


哎呀,好像昨天没控制住。


于是我又把他按回床上,自己到厨房泡了杯奶粉给他。由于我实在是不会做饭,最终还是中也一瘸一拐地到厨房一边翻白眼一边炒鸡蛋。他还是在公事公办地叫我首领,但是我对此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感受了,毕竟我们本来就不可能发展成恋人的关系,至于床 伴之间的称呼我个人觉得无所谓。


后来回到总部,我看见他真的听从我的建议换了一套衣服。


那是一套修身的西服,深蓝色的,泛着一点皮革特有的光泽。


【八】         4月1日                  晴

黑手党每年都会开那么一两场年会,而我一向不喜欢这种人多的活动,不是因为别的,仅仅就是因为不喜欢。


彩带和纸片喷了一地,港口黑手党就是这样在死亡的延长线上狂欢。有人评价在我的带领下组织里越来越多的人都成了疯子,我不知道疯子的具体定义究竟是什么,但如果仅仅是因为在血泊里、黑暗中或是其他肮脏阴暗的地方活着就是疯子,那我可能从来没有成为过一个正常的人。


我活在死亡的海岸线上,换而言之就是生于黑暗,如果有一日终将逝去,那么我短暂而又失败的人生也必将在这样一个平凡的黑夜迎来终结。我的生命和我所经受的所有痛苦会一并结束在海风的呜咽声里,消逝得悄无声息。


我进门的时候没有打招呼,所以一推开玻璃门就被喷了一身的彩带。撒彩带的是个小姑娘,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撒到首领身上,手里的空壳在抬头的一瞬间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骨碌碌滚到了我脚边。


“首……首领,我不是……”


“没关系。”我打断她,从头上拿下一条鲜红的纸片,“彩带,你还有吗?”


她用一种很惊恐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马上就要把她抽筋扒皮一样。我稍微站远了一点,重复道:


“还有彩带吗?我想用。”


拿着一盒彩带到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中也倚着窗户在发呆,落地窗依旧是黑的,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他和头顶上的灯。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这一下子差点给他拍倒,拍完我才想起来他好像连着两三天为了陪我和别的组 织交涉都没休息,现在不去宴会大概也是实在是没有精力。于是我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对着他拉动了拉绳。


五颜六色的彩带喷了他一身,纸片从头挂到尾,看上去像是把他喷懵了。中也半天才反应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金粉和纸条,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没有说话。


“愚人节快乐,中也。”我说,“这是礼物。喜欢吗?”


“喜欢。”他气得笑出了声,然后把手插进了口袋,甩了甩头发上的纸屑,“你几岁了?”


“二十二。”


“那就有点二十二的样子。”他点了支烟,然后又烦躁地把火掐灭在烟灰缸里,用那双不带一点感情的蓝眼睛盯着我,“首领。”


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也靠着那面漆黑的窗户坐了下来,用目光描摹地面瓷砖上的花纹:


“中也。”


我听见他打了个哈欠:


“怎么了?”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在思考出解决方式之后,我觉得不久之后我可能会死,中也。”我很平静地接了下去,“没和你开玩笑。”


“……”


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我按了窗边那个四年多都没有动过的按钮,玻璃上的黑色随后一层一层褪去,城市的灯光将偌大的空间分割成了斑斓的光带,我的桌面被从中间投上了暗红色的光,像是散开的红围巾。


“自始至终,你说过的所有东西,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会的。”我没有抬头,目光在四年来第一次见到的夜景中游离,像是在和友人聊天一样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可能要死了。这一点你一定会信的,我了解你会这么做。”


衣领被人一把揪了起来,我被迫对上中也因为疲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我断线的木偶一样被他拎在手里,他就这么死死盯着我,一字一顿地用沙哑的声音强调:


“别开这种玩笑。”


我要死了,对于中也来说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但是他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这样,”我笑了笑,岔开话题,“你睡一觉,然后明天我们去游乐园吧。”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


“你疯了吧。”

【九】      6月12日         晴

我注定是活不了多久的,这一点在我第一次梦到另一个世界的那个晚上我就明白过来了。


我就是从那一天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其实是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赝品的。


在我梦里的那个世界,我能看见一身沙色风衣的自己从黑暗交织的世界逐渐迈入阳光下,我能看见自己和中也在普通的清晨醒来时互道早安,平时他穿的是一件黑漆漆的长大衣,修身的马甲包着腰,能看得出来整个人闪着光。我看见了织田作之助,也许叫他织田作才合适,我们在酒吧一起喝过很多次酒。总之那个世界的我在黑暗中曾获得过友情和爱情,然后怀揣着这些美好的感情点亮了自己的黑夜。


我一直都会梦到同一个场景。明明不是亲身经历,好友逝去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却依然能够清晰地贯穿胸膛,就像是我每天看见中也却无法开口一样的痛苦。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失去了唯一的挚友,而在这个世界里我失去了唯一的爱人,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失去”是何等的痛苦。


关于织田作,这是唯一一个他还活着,还写着小说的世界;关于中也,那是唯一一个我真正得以拥吻神明的世界。作为“书”中的异端,为了维护这些由“书”创造出的世界与本体不相冲突,我不得不以自 杀为代价换取一个微妙的平衡,而我眼下无比渴望的事情正是迎接死亡。


我已经失去得够多了,所以我仅仅只是希望在我逝去之后,一切都能够有一个相对如意的结局。


在我死后,织田作的小说应该能顺利出版吧。毕竟中也没有我那么擅长为难别人,港口黑手党也迫切地需要一个不是疯子的首领。


我约了中也去游乐园作为和他的告别。


“喂,中也,有敌人。”


我这样提醒他,他护在我身前,从松松垮垮的卫衣下抽出了刀。我拿出了枪,然后瞄准了中也的位置:“我要开枪了。”


他没回答,只是让我小心,我嗯了一声,然后扣下扳机——


子弹射入了他心脏偏左一点的位置,从胸口穿出,带起一串迸开的血珠。


中也能够徒手挡住子弹,但他没有料到我这一枪是对他开的。他对我是真的一点也没有防备,所以当我接住他、按住他的手腕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错谔:“你……”


我把枪丢到一边,然后把他用力按进了怀里。


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很快顺着我的指缝滴到花丛中,我的手还环着他的肩,轻声道:


“抱歉……我没办法了。”


他昏过去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太宰治……你他……妈……真的 …脑子…有……病……”


可能我真的有病,因为我不想在你清醒的时候离开。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荒唐的事情,但是请原谅我,这一枪是我作为告别、最后一次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让你彻彻底底安静下来的方法。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是我爱你,所以我想要的仅仅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安静地离去。


睡吧,中也,在我逝去之前再也不要醒来。


哦对了,我还给你写了一封情书,有机会的话,请在我的墓前给我一个答复吧。

【十】      6月13日                 晴

他们也许会觉得我写的最后一篇日记是一份遗书,但是,在信尾,我留下来的那句话是给你的——


拜托了,中也,好好活着。


替我好好地在这个世界活着,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


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并不担心组织在你手中的未来。这封遗书的结尾,是我在这四年里给你写过的唯一一封来自末日的情书。 


那么,就再见啦。

“首领,该走了。”


“你们先回去吧。”中原中也闭上眼睛,“我处理一点私人的事情。”


部下应声离开,他撑着黑色的长伞迈进墓园。


黑色的皮靴停在了一块碑前。


碑很新,暗灰色的纹理在雨水的冲刷下清晰可见,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轻轻在怀中那束玫瑰的花瓣上吻了一下,然后俯身将它放在碑前。


太宰治是在他清醒过来的那天跳 楼的,那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他透过病房的玻璃看见了地面上围观的人群。


太宰治点燃了一本类似于日记一样的东西,他跳下去的时候在笑,中原中也看着着了火的纸漫天飞舞,胸口的伤口痛得钻心。后来他穿着病号服跑了出去,推开人群没了命地跑,一直跑到对面街道的河岸边,跪在地上从水中捞出了那本没烧完的日记。他就那么沉默地翻着,直到看完最后一面,才发现伤口愈合的地方因为剧烈的动作又开始流血。


后来听港口黑手党的内部人员说,先代首领死亡的那一天,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首领在哭。


“我来给你扫墓了,混蛋。”他吸了吸鼻子,“那封情书我收下了。世界末日的爱情嘛,这种事情……


“好像还挺适合你这种人的作风的嘛,太宰。”


“我用什么才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     ——博尔赫斯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让我过审,谢谢爹


【双黑/太中】末日情书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