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音,海之恋 II —— 青春的交响诗》小泉花阳、星空凛之章 再见的事 第二节
(二)难言的“再见”
“下一个,小泉花阳!”
“是!”
“下一个,星空凛!”
“是!”
直到两个人相继领到这个不大不小的铁圆筒,才发现这一张毕业证书是有多么沉重。
“花阳亲……”
“嗯?”
“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走回家了吗?”
路上,凛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别闹了,只是高中毕业而已,咱们两家离得这么近,总会遇见的吧。”
两个人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尽管十几年来路线换了好几条,但人总还是彼此二人。
“可是,无论是花阳还是凛,都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上大学的对吧?”
“是啊。”
花阳也很无奈,但她把她的叹息声咽回了肚子。偶像研究部部长的接力棒,已经传到了雪穗的手里,尽管缘之星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亚里沙似乎还有什么夙愿没有完成;真姬将学生会长的职位交到了第一位民选的学生会长手中,他是一个干练的男生,音乃木阪改制前是个女校,但改制后的第一位民选学生会长竟然是男生。当在音乃木阪的最后一件事也安排妥当后,花阳和凛就不得不面对分别的结局——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花阳选择去寒冷的北海道学习自己最爱的农学;而凛则是被自己祖国美丽的海岛和丰富的海洋资源所吸引,但无奈自己的学艺不精,最后只得去冲绳的一所私立大学念起了海洋生物资源科学。两个人一南一北,一暖一寒,至少四年的时间,都是这样相隔万里,或许只有放假回家时才能再见了吧。
“花阳你什么时候走?凛到时候去送你吧!”
“不……要是那样的话,估计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哭成一个泪人的。”
“不行不行!凛一定要去送你!”
“难道凛不着急出发吗?”
“私立大学在这方面要求比较宽松啦!”
花阳看出凛的笑容渐渐变得虚假,这是故作轻松的假笑。
“那我有几个要求,你必须先答应。”
“凛答应喵!”
“第一,不准说‘再见’;第二,不准哭!”
……
傍晚了,花阳呆呆地看着天边的夕阳。夕阳为什么还不坠落呢?这样我就可以早些入眠了吧?花阳这样想着。但是白昼却正变得越来越长,花阳在家的最后这几天,渐渐变得煎熬起来。
出去走走吗?
花阳不是在无目的地闲逛,而是去看她一年前送出的那株向日葵。这一年来,音乃木阪的毕业生,尤其是绘里和穗乃果这两届的,常回母校看望老师,有时顺手还能帮上一些忙。但花阳却从没去看过那株向日葵,如今临走了,才觉得不得不去看一眼。
苏武正在卧室里读书,书桌旁墙壁上的镜子里映出了花阳的人影,于是他走下楼去。
“诶?”花阳走到苏武家门前,发现他正站在铁门的另一侧,“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我用两年的时间把这里打造成了我的秘密基地。”苏武得意地笑了笑。
“秘密基地?”花阳歪了歪头,“是防范我这样的人,还是防范她那样的人。”
“呵……”苏武摇了摇头,“其实这些事,防君子不防小人。你要进来吗?”
“不了。”花阳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踮着脚向庭院里张望,“怎么不见我送的向日葵?”
“啊!你还是进来吧!”苏武打开铁门,邀花阳进到庭院里。
“哇!学长可真厉害,一个变九个了呢!”
苏武在自己的庭院里,准确地说是屋后,开辟了一片空地。旁边的小鸟家似乎并没有把屋子的后身与铁栅栏之间的空地利用起来,但苏武意识到自己的房子在大街的南面,后院正可以让向日葵朝着光,于是就开辟了这样一片空地。
“上个月我刚刚播下种子,现在已经长出来了。”
“是九个呢……这是代表我们缪斯的九个人吗?”
“不,我播下去的种子很多,最终发芽的只有这九个,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它们都是我送你的那株向日葵的后代?”
“是啊。”
花阳静静地看着这九个嫩芽,看了好久,苏武也不打扰她。
“学长?”
“嗯?”
“我这样一个人来到你的家里,好吗?”
“我是这家的主人,我同意了,有什么问题吗?”
“可这里不是还有另一个主人吗?”
“可另一个主人晚上并不住在这里,所以这里还是我说了算。”
“只是现在太阳快落山了,你才说了算的吧。如果我下午的时候来,你还会在铁门前迎接我吗?你还会把我邀请进门吗?”
“我觉得她不会拒绝你,你们是好姐妹不是吗?”
“你应该知道她对你有多么“自私”。”
花阳一语中的,杀死了话题。
“说起来,花阳,你要去上大学了吧?”
“是的,去北海道。”
“那里的冬天很美。”
“是吗?”
花阳一句“是吗”,让苏武感到一丝不安,她似乎还没准备好迎接那个陌生的环境。
“没有人陪读吗?或者说,你的同学有和你一起在那里念书的吗?”
花阳摇了摇头,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那九株向日葵。
“记下我的这个手机号吧,如果有要紧的事需要帮助,不要不好意思,就打这个。”
“诶?我不是有你的联系方式吗?”
“是的,但谁都知道那个号码,我给你一个别人不知道的。”
“连她也不知道?”
“除了齐治和我父亲,暂时还没人知道这个号码。我要开始念了,XXX……”
花阳急急忙忙掏出手机,开始记,记完后站起身来:“这样真的好吗,你背着她用这个号码……”
“有些事情她是不能也不可能知道的……”
“啊……”花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苏武看太阳马上就要躲到地平线下面去了,便劝花阳早点回去。
“你不送送我吗?”
“所以我让你趁着天亮回去。”
花阳不再多言,快步消失在了马路的尽头。
苏武目送花阳离去,回过身来,抬头,果然看见小鸟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目睹了这一切。
苏武把左手的食指抵在嘴唇前,摆出“嘘”的动作,小鸟则是眨眨眼睛,摆了一个“OK”的手势。
小鸟当然可以理解这种事情。
……
2019年4月1日,星期一,晴。
凛在午饭后早早地来到了花阳家门口,今天她要为花阳送行。花阳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双肩背包而已,而凛则是两手空空。
“就带这些东西?凛还想帮你拿行李喵~”
“想要什么,那里都会有的。”
“也是喵~”
花阳的目的地,是北海道的大城市札幌。这是一个乘火车(寝台列车)就可以到达的地方,全程大概需要16小时。
“花阳你知道吗?那边的雪很好看!”凛为了活跃气氛,强行提起话题。
“可那边的樱花却也开得晚。”
“没关系啦!重要的是那里冬天的“雪祭”,很有名,很好玩的!”
“凛酱想去吗?”
“当然想啦!可是从冲绳到札幌太不方便了,凛自己攒一年估计也攒不出来回的费用。”
“也是……凛你去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就只能靠自己了吧。”
“谁让我学习不好呢?我要是再努力一下,就能在东京读海洋大学了!”
“说到底还是靠自己啊,只是早晚的差别。”
两个人闲聊着,便来到了台东区上野车站。这里也算是人头攒动的繁华地区,花阳和凛虽然已经长大了,但面对这样的洪流,还是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凛……”花阳拉起了凛的手,这是两个人打小就养成的“规定动作”。小时候,花阳像一个大姐姐一样,领着自己的“小弟弟”,害怕把他跑丢了;到现在,遇到繁华的地区,花阳还是会习惯性地拉起凛的手,好像这样就会很安全,两个人都不会迷失。
两年多前,就是在台东区发生了一场“不了了之”的命案。2019年元旦,缪斯全员集会时,恰好赶上那天的报纸刊登了这个案子“结案”的报道,回顾了本案的全过程。报纸上刊登的照片和报道,让所有缪斯的成员一片哗然。
“我们当时遇上的,竟然是这种事?”绘里那天无数次地重复这句惊叹;希和海未那天则是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虽然照片打了马赛克,但是那根手杖我们谁都认识。
为什么案子过去这么久才了结?因为背后的主谋,“C国男子刘某”已经身亡了,他的照片并没有打马赛克。
结果列维洛学长那天在席间也很不自在。
花阳站在车站前久久不能平静。
就是在这片土地上,上演了那样一场博弈?花阳心头为之一震,带着一种快要呕吐出来的厌恶感,走进了车站。
花阳挑选的出门时间刚刚好,待两个人走到候车大厅里,检票口前的长队恰好开始挪动起来。
“就送到这里吧,凛。”
凛只能默默看着花阳跟着队伍缓缓地走近闸机,“滴~”,检票机一声清脆的声音,宣告了两人的离别。
“花阳,”凛还是情不自禁地跑到栅栏前呼喊着渐行渐远的花阳,“再见了!”
虽然和花阳约好了不说“再见”的,但是,“再见”这两个字已经如此难言了,再不把它说出来,不是徒留遗憾吗?
花阳笑了,似乎不在意凛打破了约定:“再会。”
花阳转头,不再去看凛。但是凛的那句“再见”,却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的心中回响,像是心中突然又燃起了一簇火光。
花阳不假思索地跳上了火车,去到札幌,那个陌生的城市,那个不知道有谁在那里的城市,那个每个人都坚强地活着的城市,那个每个人都无时无刻不都带着梦想与希望的城市。
“东京啊,有你在的东京,我在这里生活了太久了,”花阳在火车上喃喃自语,“那个有你绽放青春的花一般的东京,也远去了……”
凛则是呆呆地望着花阳消失的那个站台,眼中刚刚有些湿润,她就惊讶地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的送行的人。
这趟列车上,坐满了怀揣梦想的旅客,而站台上,则站满了寄托祝福与思念的离人。
自己,不过是那么多离人中的一个罢了,看看那些送儿子、女儿远行的父母都笑着离开,自己又哭什么呢?
凛用手在脸上“捏”出一个笑容,缓步离开了。
……
然而捏出来的笑容并不能保持太久,以至于凛自己踏上行程时,已经笑不出来了。
凛手上拿着去那霸的廉价机票,提着一个行李箱,行李箱上面还用绳子系了一个大包袱,身上还背着一个大书包,行色匆匆地赶往机场。冲绳可不是北海道,那里并不是什么都有,虽然也有一些在东京也见不到的特色物品。
凛以为今天必然不会有人来给自己送行了,便一直低头走路,到了机场的大厅里,也只是找个位置随便坐下,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机,告诉妈妈“我已经到机场了,快要上飞机了,到了再开机”,便关上了手机,读秒一般地看着机场的电子钟为自己的离开倒计时。
“干嘛那么消沉?”
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扭过头来,却吓了一跳。
“武……武学长?今天星期三,大学里没有上课吗?”
“美其名曰:社会实践,”苏武指了指身后的一个男同学,“其实就是社团的自由活动了。”
这是一个凛不认识的男生,比苏武稍微高一些,但是却一看和苏武就不是一种人,他看起来很外向、很有活力,关键是长了一张不太像男人的嘴,这张嘴完全就是“灵巧”的代名词,弧线是那么的优雅。
凛只是看了看他:“也就是说,你不是来为凛送行的喽?凛还感动了一下喵!”
“不是你拒绝了其他人的送别吗?你刚刚在家门口还让你的父母留步来着?”
“呜……”凛别过头去,不太想搭理苏武了。
“要去冲绳吗?”苏武指着凛手上的登机牌。
“对。”凛只是应付而已。
苏武撇撇嘴:“你今天怎么这样?”说着,从手心里变出一个纸条,像是早已经准备好的,“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时候,不要羞于启齿。”
凛看了看纸条,反应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你个……笨蛋!”说罢,用手打了苏武伸出了的手,顺便拿走了纸条。
“说到底还是你反射弧太长了。”
“切~你和海未不学好喵!”
“哼~”发出轻蔑声音的不是苏武,而是苏武身后的那个男生,“你看,不是我一个人说你吧?”
苏武确实已经听到很多类似的话了。
机场的提示音及时地来给苏武救场了,凛和苏武二人道别,踏上了自己的行程。
“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吧。”苏武回身和那个男生小声说。
“要不是那么多人都偏向你,你早就没法交代了!”
“不能这么说,知行君,我又没有做什么错事,于法律和道德,我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切~”知行还是那样轻蔑,“鬼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凛则是在飞机上坐稳了之后才打开那张纸条:是一串电话号码,还不是苏武曾经留下过的电话号码。这让凛颇感震惊:连他都有这种秘密号码吗?
不得不说,这一串新号码给凛乏味的旅途做了调剂品,凛越想越感觉有趣。
……
现在,从小形影不离的二人,终于天各一方了。花阳住进了大学的宿舍,凛则是有了一个好心的老奶奶当房东。
曾经那天真无邪的声音还未曾褪色,但那天凛和花阳彼此都“挤”出来的那句“再见”,二人都没能体会,以至于二人都彼此还在一场必然醒来的梦中执迷地相信着,那“再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