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天时地利人不和

 

“这个……很重要吗”

 

被李笑阳那么攥着，我感觉稍微有些不自在，试着挣扎了两下“而且既然你都生气了，就是说确实有过？”

 

李笑阳不置可否地哼了一下鼻子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见李笑阳没有否认，我又接着问他

 

虽然说其实我问这个问题，好像也并不是因为我不知道答案来着

 

“早都不做了，你现在问我也没用……非要说的话，我缺钱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李笑阳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稍微平静了一点，虽然下一句又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你先告诉我，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事的？是不是方垚那狗咋种找过你？”

 

“不是”我马上摇了摇头

 

“那是谁告诉你的？难不成是姜宇涛？”

 

李笑阳接着又开始自己猜起来“除了方垚也只有那家伙知道这些事了。妈的，到头来这家伙也靠不住——”

 

“你先等一等好不！”

 

我有点儿担心李笑阳误会了什么，赶紧拉住他的手

 

“等什么？”李笑阳这时候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保证他告诉我这事的时候没有打什么坏主意的”

 

我对李笑阳说得信誓旦旦，虽然这么说，我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让他相信我“我和莫禹航只是想帮你，才会去找姜宇涛问这些事的，他本来其实也不想告诉我们”

 

李笑阳听我这么说，脸色才小小地变了一下

 

“怎么连莫禹航也跟着来凑热闹了？”

 

“因为他也想帮你啊！”说真的，当时看李笑阳听我说莫禹航想帮他之后露出的那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我突然就觉得，其实李笑阳有时候也没我聪明吧“之前明明就说过了的，大家其实都很关心你好不，莫禹航也是灰哥也是，还有……”

 

“还有啥？”李笑阳接着又盯着我问

 

“还有……”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来；最后还是偏过头把眼睛移开、不看李笑阳的脸，我才勉强说了出来“我……也是”

 

然后过了有一会儿，我都没听见李笑阳再说话

 

他应该没有不高兴吧？

 

因为偏着头看不到李笑阳脸上的表情，我稍微有点儿担心起来，毕竟我是知道的，如果是李笑阳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他几乎都不会想要找别人帮他的，只会自己一个人解决

 

如果他其实不太喜欢别人多事的话……

 

又过了半分钟，李笑阳还是没发出什么声音，我才有些不放心地把头偏回去一点点，拿眼睛的余光想看看他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

 

结果特别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李笑阳他竟然在笑，而且不是有点生气时候的那种嘲笑，也不是半生气起来的时候那种冷笑，是好像看到了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的时候才有的那种兴致勃勃的笑

 

而且他一直都在盯着我看，我才看他一眼，就和他的目光对上了

 

“那你想怎么帮我呢”

 

这个时候，他才又开口问我，一边松开一只攥着我手腕的手，伸到我脑袋拍了拍我的脸“正眼看我会不会，难得说句好听的还这么扭扭捏捏，也怪不得你妈妈会想把你当女孩子养了”

 

“是你太不害臊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赶紧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所以你答应了吗？”

 

“那还没有”

 

李笑阳接着又露出笑嘻嘻的样子来，虽然不太正经，不过还是让我放心了点！然后他挑了挑眉毛才接着问我“当然得听你们先说说打算怎么帮我再决定答应不答应了，要是太幼稚了也只会帮倒忙而已不是”

 

这个问题倒是比较好回答

 

至少之前莫禹航在和我说的时候，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

 

“只要天时地利人和，保证让方垚那家伙吃不了兜着走，而且李笑阳你一点都不会受到牵连”晚上，我和李笑阳还有莫禹航三个在天台顶上商量的时候，莫禹航也照样对李笑阳拍了胸脯“唯一的问题只是，现在天时地利虽然都有，但是还缺一个主要条件，人和”

 

“那是啥意思？”

 

我有些不明白地看着莫禹航，而莫禹航好像也刚好在看着我“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准确来说，就是需要谭越你去做点什么”

 

莫禹航接着一抬手，用非常肯定的语气指着我的鼻子说道“因为要保证计划顺利进行，你的胖子朋友绝对不能少”

 

99.事前准备

 

在灰哥家的浴室里把衣服脱光之后，我站在浴室门后面的大镜子前转了一圈。

 

本来是想看看身上的疹子现在有几个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泡泡的，不过最后反而是盯着屁股上和大腿上的伤疤发了会儿呆——当时不知不觉地就想起了一件事，好像已经又有一段时间没有给哥哥打过电话了

 

有的时候，我还是会冒出一些很莫名其妙的想法

 

好比如，如果你的钥匙丢了的话，你其实不一定非得去最开始丢掉它的地方把它找回来的吧？

 

也许有别的人看到了，他们知道那是你的东西，会收起来带给你

 

“傻子越”

 

我就发呆了一小会儿，真的就一小会儿，然后李笑阳就啪啪几声拖拉着鞋子走到浴室门外，在门上咚咚敲了两声“你咋还不洗？”

 

“咳……我想先看看泡泡变多没有”

 

虽然只是被浴霸的灯光晒了一下会儿，不过我还是感觉有点儿口干舌燥，开口的时候闷咳了一声

 

“变多了难道你就不洗吗？”李笑阳在门外又问，声音透出笑意

 

“才不会和你一样”

 

我撇了撇嘴，回过神来，又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这下算是数清楚了，现在身上已经有十四个疹子变成了很大的那种水泡“等会儿提醒我件事成不？我想起来我很久没给我哥哥打电话了……怕等下出去又忘了”

 

“成啊”

 

李笑阳很干脆的答应了我

 

检查完我就打开喷头开始用水冲起身子来，虽然不能用手使劲儿地搓，不过好歹热水澡还是感觉很舒服的！

 

然后冲了几分钟之后，我才发现好像一直就没听见李笑阳走开的脚步声

 

“李笑阳？你还在吗？”

 

我挺奇怪地开口喊了李笑阳一句，然后果不其然听到李笑阳在门后“嗯哼”一声回答我

 

“你咋了？”发现他真的还在，我有点儿疑惑

 

“没咋啊，听你洗澡不行？”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反问“反正等你洗完还要特地跑来帮你涂药，干脆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好吧”虽然还是有点儿奇怪，不过既然李笑阳这么说，我也就信了

 

如果不是等我洗完澡打开门的时候李笑阳自己开口道谢起来，我也不会再多问他什么

 

“话说，今天早上谢谢你能那么说啊”

 

拿着浴巾帮我把身子擦干净的时候，李笑阳突然开口这么说了一句

 

“啥？”

 

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我今天早上到底说过什么，回过头盯着李笑阳的脸“我早上说过啥吗？”

 

“呃，你不记得了？”莫名地，我总觉得李笑阳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

 

“我又不知道你在说啥，我怎么知道我记得不记得……”

 

我有点儿无语地回过身，对着他把手臂举起来，方便他把浴巾扑在我胸口上，一边白了他一眼“又不像之前一样一天只讲两三句话”

 

“就是，你说的那句我也是啊”

 

把浴巾盖在我胸口上轻轻往下拉拽的时候，李笑阳突然嗫嚅了一下“你说的，有很多人关心什么的……说莫禹航也是灰哥也是，最后还说你也是”

 

“呃……”

 

我愣愣地听他说完，之后才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啊”

 

“不行？”

 

反问的时候，李笑阳已经把浴巾包在了我的小鸡上，一伸手直接连着浴巾带着我的小鸡握住然后揉了两下，搞得我忍不住浑身抖了一下，话都说不利索了

 

“没有……不行……哎这里你就别管了，我自己来”

 

发现李笑阳握上就不松手了之后我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把他推开，然后抢过浴巾“下面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李笑阳也没反对，摊了下手就靠到了一边的墙

 

“为什么要谢谢我？”

 

然后我自己把大腿擦干净之后穿上内裤，才又接着问他刚才没说完的事情

 

“没为什么，听到你那么说还挺开心的而已”

 

李笑阳这时候抱起双臂，两只眼睛看着我一件件把衣服穿好“毕竟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说这样的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挺忧伤的。

 

——虽然我是一点都不信的，因为我非常清楚他说的根本就是假话，所以这种表情怎么想肯定也是装出来的

 

“胡说八道”

 

我瞪了他一眼“我都听灰哥和你说过差不多的话，以为我那么好骗吗！”

 

被我这么一说，李笑阳盯着我愣了一下，然后才打起哈哈

 

“哎呀，那不能算的好吗？灰哥是鸽，鸽子知道不，不能算人，不能算人”

 

“强词夺理！”

 

我觉得李笑阳有时候还真是有点儿胡搅蛮缠。

 

不过有一件事，我好像还是相信的，就是李笑阳说他听我那么说感觉挺开心的那件事——毕竟要是这是假的，李笑阳也不可能来和我说这些话吧

 

“你有想好要怎么和谷小双那家伙商量吗？”

 

那天晚上，因为写完作业之后时间已经有点晚，所以我想了想就没有下楼回家教园睡，而是和李笑阳一起在灰哥家睡下

 

然后上床关灯躺了一会儿之后，李笑阳就又转过身抱着我，迷迷糊糊地问起之后的事情来

 

“没有，想不明白”我摇了摇头

 

我说的是实话来着，尤其是在听李笑阳说了龙猫也许是我的半个哥哥的事情之后。

 

只是按照莫禹航在天台上给我和李笑阳讲的那些想法，如果想让他帮助李笑阳的计划成功，龙猫和龙猫的妈妈好像又偏偏是个不可缺少的条件

 

“呐，其实我觉得吧，莫禹航的计划真的做起来的话还是有点儿难了，不仅仅是谷小双的事情，还有钱的事情也很难办到不是吗？……所以说，如果你觉得要和谷小双和好什么的做不到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真的，说到底——”

 

“我说好了要帮你的”没等李笑阳说完，我就打断了李笑阳的话“钱的话，其实刘阳可以帮忙，你其实是知道的不是吗……所以还是看我能不能说服龙猫不是吗？……反正，既然说了想帮你，我肯定会想办法的”

 

而且说到底，就算不是因为李笑阳，我早晚大概也要和龙猫谈一次的吧

 

“刘老板，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隔了一个周末，下一周周一的上午放学，我和李笑阳一起在放学之后拉住了刘阳

 

“啥？你俩干什……哎哟喂”

 

刘阳一开始还很莫名其妙地想逃跑，虽然马上就被李笑阳抓着肩膀使劲儿摁回了座位上“靠，很疼的好不好？”

 

“放心，这次没想找你麻烦”

 

李笑阳接着就笑嘻嘻地在刘阳身边坐下，一边用一只手揽住刘阳的肩膀“只是想问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而已”

 

“什么忙？”

 

刘阳果然还是没有真的放心下来，反而用更警惕的眼神盯着李笑阳的脸“谁找人帮忙还这副口气的？”

 

“谭越？李笑阳？”

 

好在这个时候，莫禹航好像也上完了他之前就说很可能拖堂的最后一节数学课，从楼上跑下来，脑袋探进我们教室的前门

 

“啊，正好”

 

李笑阳接着就朝莫禹航招起手来“莫禹航你来给这家伙说说”

 

100.莫禹航的计划

 

莫禹航的计划其实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往复杂了说，这个计划和莫禹航自己说的一样，真的需要非常非常多的条件；有的时候甚至让我觉得，能想出这个计划的莫禹航要不是因为个子小，恐怕早就成了咱们小学的霸王了！

 

往简单了说，其实这个计划的本来目的无非不过四个字，借刀杀人

 

“真亏你能想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天在天台顶上，莫禹航把计划说出来的时候，李笑阳都被莫禹航的主意吓了一跳“这些都是你听姜宇涛说完就想出来的？”

 

“别高兴的太早哦”

 

莫禹航说这话时，煞有介事的样子“虽然是这么想，不过要真的把方垚钓起来，还得想办法找到能让他上钩的钱才行”

 

当时听他这么说，我和李笑阳就对视了一眼，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想到了一块去

 

那就是刘阳

 

“啥意思？”莫禹航上来马上就和刘阳解释了一遍整个计划，不过刘阳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停！让我仔细想想，我脑子不好，让我想想”

 

然后刘阳就挠头在那里想了半天

 

“也就是说，你们都想搞方垚喽？”过了一会儿，刘阳才好像想明白似的再次开口

 

“嗯”我们三个都点了点头

 

“为什么？”

 

刘阳接着很疑惑地盯着我，偶尔看一眼李笑阳“谭越你根本不认识方垚吧？我虽然觉得那家伙有时候是挺小人的，不过我也没觉得他有那么讨厌啊”

 

“因为他——”

 

“因为他之前对李笑阳做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情”我的话没说完，莫禹航抢先开口了，然后把李笑阳的遭遇给刘阳解释了一遍“这只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好吧”刘阳听完才又点点头“那你再说一遍刚才的那个计划？我记得是从找人开始？”

 

“没错”

 

莫禹航一拍手，肯定了刘阳的话“我和我的同桌会想办法在我们和我们朋友住的家教园里面找一些一二年级、个子比较小的同学，总之就是方垚敢去敲诈的人的人出来，这是第一步”

 

“然后呢？”刘阳听完皱了皱眉“我给他们钱，然后让他们被方垚那家伙盯上？”

 

“这是第二步”

 

莫禹航说着拿出一支笔和一支本子，在上面画了一条线，然后截成两段“不过其实在故意让方垚注意到这些小同学之前，还需要谭越的胖子朋友做点准备”

 

“他是在说谷小双吗？”刘阳这时问我

 

“以前我和他说过龙猫的妈妈特别厉害”我对刘阳点了点头“所以他觉得如果要把事情闹大的话……让龙猫的妈妈来会比较合适”

 

“就是说让龙猫跟他妈妈说，他被人敲诈了？”

 

“差不多，不过这里的关键就是……”

 

莫禹航说着，向着他画的线被截断的地方画了一个箭头“如果这条线代表方垚敲诈那些小同学从开始到结束的整个过程，那谭越的胖子朋友，必须在这中间的时候带着他的妈妈来闹事，能抓个正着是最好的”

 

“总之就是得先让谷小双确定了他的妈妈什么时候会来，然后再去引诱方垚做坏事，让那个家伙无话可说”

 

刘阳听到这里好像才跟上了莫禹航的节奏“是这个意思吗”

 

“嗯，第一部分差不多就是这样”莫禹航点了点头，不过接下去一句话再次让刘阳大跌眼镜

 

“还有第二部分？”

 

刘阳把手放在侧脸上一划，做了个抹汗的动作

 

“当然了，因为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只是这样要是没有证据的话，方垚那家伙肯定会把事情赖在李笑阳身上，说是李笑阳指使的，只是很快就跑掉了之类的”

 

莫禹航这时候很孩子气地笑起来“所以要让他有口难辩才行，也因为这个，我们还得把他做事情的经过都拍下来”

 

“切”

 

刘阳听完突然发出轻蔑的一声“这个就没必要了吧，之前参观的时候不是也看过了，我们学校的周围的每条街道他们都拍的清清楚楚的诶”

 

“我知道啊，问题是拍下来又不是给大人看的”

 

莫禹航这时候露出很得意的表情“如果我同桌能成功说服他家教园里的一个小同学的话，据说他哥哥是和以前打过李笑阳的那帮人混在一起的……所以其实拍下来，是想给那些人看的——毕竟只是老师他们的话，就算抓到方垚也只是记过而已不是吗……根本不能算报仇”

 

“噗……所以还是想借刀杀人吗？”

 

刘阳听到这里好像才对莫禹航的计划彻底服气了“不过你说的好听，真想偷偷拍下来哪有那么容易？”

 

“其实我还真知道一个很合适的地方”

 

莫禹航这时候腾地一下站起来，小跑出教室，一边招呼我们一起出去

 

等我们都到了走廊趴在围栏上，他才给我们指了指小池塘边的路对面的一栋建筑

 

“那里三楼有个德克士来着，拐角靠窗的位子，我以前在那吃过一次，我们校门出去那条路和池塘边这条路包括之后的一些小巷子，基本都能看清楚”

 

101.游园惊梦

 

刘阳最后同意了帮我们这个忙。

 

而且事实上，刘阳不仅答应了会出那些用来“被敲诈”的钱，他甚至还答应到时候去德克士吃东西的钱全部由他来请客——不过作为交换，刘阳也提出了一个他的条件：那就是李笑阳以后不许再欺负他，不准随便抢他的东西，而且如果刘阳遇到了麻烦的话，李笑阳也必须帮忙

 

其实这个时候，刘阳反而可以说的上是最好说话、也最容易搞定的人！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会少了乐趣，还是觉得会多了个包袱，李笑阳一开始其实好像还有那么点儿不情愿的样子，不过在莫禹航的督促下也还是很快同意了刘阳的条件

 

而剩下最大的问题，好像还真落在了我的头上

 

——龙猫。

 

一开始几天，李笑阳总会时不时地问我到底会不会很困难，或者对我说，如果我觉得很为难的话算了也没事之类的话，好像还不太相信我是真的想帮他似的

 

后来，也许是确定了我不会改变主意，他才开始和我一起想起办法来

 

“你以前有怀疑过吗，就是谷小双可能是你的哥哥这件事？”

 

有一天中午，我稍微比较早到学校，李笑阳也从灰哥的学校回来了，班级教室里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就这么问我

 

“怎么可能”

 

我摇了摇头“他也就比我大九个月而已好不，从小一起玩，上学也是一起开始上的……我懂事的时候就记得他了，怎么可能会去怀疑他”

 

“是吗？”

 

李笑阳说着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就连看到他那篇作文的时候，你都没怀疑过？既然你都说你们一起长大的，你总不可能一点都没听说他那个叫晓双的兄弟吧？”

 

我一开始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想到李笑阳指的是哪篇作文

 

“……没有”

 

我稍微有点儿心虚起来“而且，就算当时确实有感觉很奇怪，也不可能会往这方面想好不！毕竟……”

 

“毕竟你们是最好的朋友？”李笑阳说着轻声笑了一下

 

我有点儿沮丧地侧着脸趴在桌面上，嗯了一声。

 

把耳朵整只地贴在桌子表面，会听到顺着木头桌子传进耳朵的、好像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般的空旷而又嘈杂的响声，好像海螺一样，但是好像也不那么像海螺，总之就是会让本来安静的教室一下子听起来就不那么安静了，感觉上就要热闹一些

 

不过就算这样，我记得以前开始，我就经常会因为听久了这样的声音，在一些课上呼呼睡过去

 

好像虽然声音很响亮，可是那种很遥远的感觉还是要更容易让人犯困一点点

 

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当时我好像也是这么听着那些很遥远的声响，想着李笑阳说的最后那句话，就趴在桌面上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然后隐隐约约地，我好像就听见一个声音在我的耳朵边上说话

 

“如果你也是我弟弟就好了”

 

那个声音像孩子一样在笑，一开始很清晰，好像近在耳边，但慢慢地又变得模糊，渐渐远去

 

恍恍惚惚着，龙猫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只不过背对着我

 

他杵在他的卧室窗边，穿着他小时候最经常穿的那套深蓝色睡衣，抬着头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直到一声凄厉的号叫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龙猫？”

 

我也说不上来，好像瞌睡的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忘了长大后的所有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枕头走到一小步一小步挪到他身边的时候，嘴里脱口而出的却又是龙猫“你在听什么？”

 

那个时候龙猫明明比我还瘦的，我应该会叫他的名字才对

 

“没什么”

 

走到龙猫身边之后我才发现，他一直望着的方向是他家对面的我家——但在我走到他身边之后，他就马上回过头，两只手抓着肩膀把我一直往厕所的方向推过去“你想尿尿了吧，走，一起去”

 

“没有！我没想尿尿！……哎，你别推我，别推，别推”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很着急地就想挣脱龙猫推我的手，一边叫一边喊“……你刚在看什么，我也要看！”

 

挣扎中，我一不小心滑了一跤，然后身子一抖，才猛地又在教室里醒了过来

 

李笑阳已经不在面前了，取而代之的是本来就坐在我前排的男生；这个时候，班上的同学也已经都来得差不多了

 

我坐在位子上又发呆了半天，一直到上课铃响起都还有点儿没回过神来

 

刚才只是做梦吗，还是说，是被我忘了的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我努力地回忆了半天，但还是想不到一点点和刚才做的梦有关系的东西

 

最后还是梁雨啪地一声很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才把我从胡思乱想里给吓了回来

 

“又怎么了？”

 

我被她吓了一跳，有些纳闷地问她

 

“给你的字条，谷小双的”然后她一直压着桌面把手移到我的眼皮底下，才松开手掌，露出在底下被她压着的字条

 

我有些惊讶地看了梁雨一眼，而梁雨好像也看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的眼神里好像有点儿嫉妒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太高兴

 

打开字条之后，我才确定这张字条确实是龙猫写过来的

 

——刘阳中午在微信上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干”，还说了一堆什么有的没的李笑阳的事，还说你也有份，是真的吗？

 

看到字条的内容之后我就吃了一惊。

 

刘阳这个家伙，嘴巴也太不老实了点吧……

 

102.与龙猫讲和

 

“这么说是真的？”

 

下午放学之后，我还是又听了一次龙猫的话，老老实实地在教室留了下来，等着给他解释这件事——虽然说，最后的情况其实还是跟我和龙猫约好的不太一样：因为龙猫原本让我找个理由把李笑阳支开，但事实是，平时都很容易被忽悠走的李笑阳，唯独今天好像一点都不含糊，我才刚找起借口，李笑阳好像就马上猜到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然后说死了也要和我一起留下。

 

结果最后就是龙猫坐在我和李笑阳的对面，对着我们的方向瞪眼睛

 

我也不知道他在瞪我还是在瞪李笑阳，说不定一会儿换一个来瞪也有可能

 

“呃……”

 

“这事不是他出的主意，是你也认识的莫禹航的点子，而且也不是坏事，你可别瞎找理由出气”然后没等我开口，李笑阳就抢先替我说了起来

 

其实要是别人的话，李笑阳这样说不定真的是在帮忙

 

——但问题是现在坐在我们对面的人是龙猫。

 

“有人问你？”

 

和我想的差不多，李笑阳刚开始说话，龙猫就完全把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一眼都不看李笑阳，而之后回答李笑阳的时候，也是一句非常蛮不讲理的话顶了回去

 

“谷小双！”

 

然后李笑阳也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站起来，一副想马上和龙猫打起架来的样子

 

“好了好了，李笑阳，让我来和他说”

 

我只感觉脑袋好像都要爆炸了，赶紧拉住李笑阳，把李笑阳重新拉回到位子上——因为说真的，他们当时说这两句话，和我之前想象的几乎就是一模一样，我都有点担心万一要是接下去的也都和我想象的一样，我估计再过十分钟就得打电话报警了

 

“傻越，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还想不想去厦门读书了？”

 

接着等我重新面对龙猫正打算开口的时候，龙猫又抢先说起来打断了我

 

天哪……

 

“我……当然是想的啊……”龙猫当时的眼睛就和老师一样犀利，让我又有种好像整个人都要被看穿的感觉，也因为这个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可是，这和这件事没关系吧……我绝对没有因为这个影响到我做作业和听课的，我保证！”

 

我本来觉得，这样说的话应该就没有什问题了吧，毕竟我也确实没有因为李笑阳的事情影响到自己的事情，所以这话不算说谎。

 

只不过我还是没想到龙猫接着会那样反问我

 

“你真以为光做做老师的作业听听老师的课就能学好吗”

 

龙猫接着不仅问了我一个我始料未及的问题，还顺着这个问题继续说了下去“之前你让我帮你搞好你学习的时候，我的确是跟你说，先好好做作业，好好听课，不用太心急，不过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你知道不知道？”

 

“我……”这个问题把我问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算了我替你回答”

 

见我答不出，龙猫便又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你那个时候连最起码的这两件事都做不到，我不敢让你去做更难的事情，怕打击到你罢了，但是那并不代表你做到现在这样就算完了你明白吗？”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这就不是在打击人？”

 

李笑阳这时候插话进来“有话当时不讲，事后诸葛亮算什么本事？”

 

“我现在当然就是在打击他，那是因为我觉得他现在就欠别人骂”龙猫这时候才偏过头对着李笑阳，说的一字一顿面红耳赤“说白了，还不是你这个成天吊儿郎当的害的，还好意思跟我说喜欢他，喜欢他就带着他和你演黑道白道？喜欢他你就对他做你那些下流的事情？喜欢他就随他做什么都说好？不好意思，我还真挺恶心你这种喜欢人的方式的”

 

“是哦，你真高尚，不好意思，要说恶心我看你也半斤八两”

 

对于龙猫的嘲讽，李笑阳也毫不示弱，脸上带着满满的讥笑的味道“我也看明白了，你喜欢人的方式就是告诉别人你不行的，你做不到的，你做不好的，没了我你什么都办不成的，让人灰心丧气然后变成你手里的布娃娃然后才能笑呵呵？要说我恶心，我看你这样的比我还恶心，满脑子猪粪还自以为脑袋上顶着黄金”

 

我就这样看着龙猫和李笑阳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但是一开始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概过了快十分钟，他们仍然还在吵，而且骂的话也越来越难听起来之后，我才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对他们大喊起来

 

“你们别吵了好不？！我做不好的我会改正的，但是求求你们现在别吵了好不”

 

这一喊，两个人才稍微停下了一会儿

 

虽然他们还是互相瞪着对方，让我总觉得，只要随便哪一个人开口先说一句话，他们马上还可以再骂起来

 

因为有点怕最后真的会变成这样，我于是赶紧趁着他们都没说话的当儿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说了那么多，我们今天本来要说的其实是方垚的事情不是吗”

 

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会儿看看李笑阳，一会儿又看看龙猫，然后问“所以说，龙猫你刚才说那些，就是说你不答应这件事吗？”

 

我当时其实也没指望龙猫会答应这件事了，因为从他和李笑阳的争吵来看，我总觉得我留下来想给龙猫解释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

 

怎么想我都觉得，龙猫应该是绝对反对要在这件事上帮忙的了

 

所以之后龙猫说“并没有不答应”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这次耳朵一定真的出了毛病

 

“但是和刘阳一样，我也不会白白帮忙的”

 

要不是龙猫之后和刘阳一样提出了他的条件，我大概还会怀疑龙猫被外星人控制了脑子“这也是我之前为什么要留下来和你说前面那些话的原因——我也不怀疑你是真的想帮李笑阳一起变好什么的，或者随便你们想一起去找什么东西我也都无所谓，不过我发现我之前的确搞错了一件事情，就是直到你之前和我说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时候，我还一直以为你是真的知道要怎么好好学习的——而现在看来，你其实根本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你要帮他，我也不阻止了，不过如果这件事想让我帮忙的话，作为交换，我接下来还是要管你，不仅如此，还有你——看什么看，他妈的别以为我真的关心你，要不是傻越的话我才懒得管你去死”

 

一边说着，龙猫一边就指了指坐在我身边的李笑阳，指的李笑阳也愣了半天

 

“你要真喜欢他的话，现在就给我答应了这事，不然别说帮忙，我让你什么事也干不成！你就说你敢不敢答应？”

 

我有点儿傻眼地望着李笑阳，而李笑阳这时候也在望着我

 

很奇怪，我这时候竟然也很想知道起李笑阳会如何回答起来，虽然一开始李笑阳只是面对着龙猫指向他的手沉默了很久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李笑阳才突然一拍桌子

 

“行吧，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你！答应就答应，老子倒要看看咱们到底谁更能耐！”

 

103.开始运转的齿轮

 

“呀，来了来了”

 

虽然说龙猫当时答应的时候提出的条件让我和李笑阳都很是奇怪，但好歹，龙猫确实是答应了要来帮忙的事情——之后在莫禹航和姜宇涛那边花了几天也把准备工作做好之后，这场由莫禹航导演的好戏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三月二十号的时候，莫禹航建了一个微信群，把他联系好的那些一二三年级不等的小同学都拉进了群里，把龙猫、我、李笑阳、刘阳、姜宇涛和奶昔也都拉了进去

 

要找奶昔帮忙这件事，其实是龙猫加入进来之后给莫禹航提出的主意

 

“按你们说的，要是我和我妈来的时候太迟，方垚已经走了，那岂不是就扑了个空？”龙猫在听莫禹航解释完整个计划之后，先是提出了两个问题“而如果我和我妈来的太早，肯定会吓他个半死，那样的话你们准备的那一堆人也根本用不上不是，毕竟要是打草惊蛇，他可能之后好几天都不会去敲诈别人，那样你们可能连视频都拍不到了”

 

不得不说，龙猫至少在逻辑上是真的挺强的

 

之前我们那么多人都被莫禹航看起来特别周到的计划唬得一愣愣的，而龙猫好像是第一个怀疑计划能不能成功的人

 

“可是，也只能这样了啊，不然的话，光录了个视频，我们又不可能直接拿着到处找人问，看啊，这个是谁，那样感觉也太假了吧？”

 

就连莫禹航也被龙猫的两个问题问得犯了难，只好这么说

 

然后龙猫又想了想，然后就给莫禹航支了个新的招数

 

“其实我倒是觉得，完全没必要非把这两件事凑一起的——你只要找个方垚班上的人，吓他一吓，之后我直接跟我妈说，等着她去找麻烦就好了”龙猫说着问了我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杯弓蛇影的故事吗？”

 

除了莫禹航之外，我们都摇了摇头

 

“就是说，有一个人去别人家作客，因为喝酒的时候看到了墙上挂的弓在酒里的倒影，误以为是蛇，结果以为自己喝下去的酒有毒，回去就开始总怀疑自己生了病，结果真的生了病的故事”

 

“哦！这么说，我好像之前还真听我爸说过”

 

刘阳这个时候在下面举起了手“谷老师，我爸之前说，要让别人觉得竞争对手做的饭菜不好吃，只要随便闻一闻说句味道好像有点怪，就会有很多人怀疑他的饭菜馊了，是不是一样的道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龙猫点了点头“我想的办法也差不多就是利用这种感觉——所以完全可以先录好了视频，然后把它发出去，然后随便找个五班的人，把那视频给他一看，再说，哎呀，那谁谁谁的弟弟好像也在里面，不懂谁胆子这么大敢敲诈他，这样就够了”

 

“可是这样的话，那些人其实并不一定真的会看到啊，并不能让方垚自食其果不是吗？”

 

莫禹航这个时候皱了皱眉头“而且，这样的话，你妈妈去不去找他的麻烦，好像也和这事没有关系了不是——”

 

“有关系的”

 

龙猫这时候拍了拍胸脯“你想想，要是方垚真的听说，那些之前打过李笑阳的家伙的弟弟被他给敲诈了，他会是什么感觉？”

 

“大概……会很担心被发现吧”

 

“对。但是如果没有视频的话，他担心归担心，但说不定还会心存侥幸不是吗？”龙猫接着继续分析了起来“可是如果有视频的话，那他肯定会觉得，自己能侥幸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就变小了对不”

 

“……这倒也是”

 

我们几个人都思考了一下，然后发现龙猫说的好像确实都对

 

“总之可以肯定他知道后会很害怕，这就够了”

 

见我们都点了头，龙猫好像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他如果害怕的话，你觉得他会干嘛？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对他来说最好的做法是啥？”

 

“坦白？”刘阳这时候试探着问了一句

 

“差不多，反正按李笑阳说的，他是贪生怕死的那种人不是吗”

 

龙猫这时候耸了耸肩“当然了，我觉得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坦白，毕竟如果真的坦白这种事情，可能要记过不是吗，所以，这个时候不就需要按照预定，让我妈妈去找找他的麻烦，再推他一把了不是，他绝对会被自己吓得把这事自己捅破”

 

所有人这下好像才恍然大悟。

 

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之后，虽然要准备的事情都差不多，不过实际上剧本已经从莫禹航的版本被改写成了龙猫的版本

 

为了配合龙猫的计划，最后我又被大家推着去找了五班的奶昔谈这件事，所幸奶昔似乎因为什么别的理由也非常讨厌方垚，所以并没有像刘阳和龙猫一样提出别的意见，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然后就是三月二十五号的下午放学，星期一

 

放学之后，我、龙猫、刘阳还有李笑阳是最早到了池塘对面三楼的德克士里的，一进去就赶紧点了单，抢好了靠窗的那一圈位子

 

紧随其后，奶昔、莫禹航和姜宇涛也赶了过来

 

“姜宇涛已经把消息告诉方垚了，之前找好的那些小屁孩现在都拿着你的钱聚在那附近打王者呢”莫禹航上来之后，就往校门前边一家外面摆着王者街机的文具店一指“就等方垚上钩了——之前是安排谁来拍视频的？”

 

“我”刘阳这时候挥了挥手上的手机“咱的手机拍照拍视频可是最清楚的”

 

“那准备好随时可以拍就行了”

 

莫禹航这时候笑了起来“等方垚出来，就正式开始为李笑阳报仇的第一步！”

 

“呀，已经来了已经来了”

 

莫禹航话音还未落，姜宇涛就趴在玻璃橱窗上发出一声惊呼，一边用手指着校门右边的一个方向“在那在那，快看”

 

104.不速之客

 

听姜宇涛这么一喊，除了龙猫和李笑阳还坐在座位上很淡定地按着课本和作业装模作样的学习之外，我们几个人都赶紧站起来，凑到窗边往下看

 

果不其然

 

顺着姜宇涛指的方向，我很快就看到了一个校服拉链大开、里面套着件黄色衣服的家伙从校门右边走了出来

 

这个家伙应该就是方垚了

 

“看，他把手机拿出来了！”

 

紧接着，莫禹航也小小地呼喊了一声，提醒我们看方垚的动作

 

虽然对我来说，因为隔得有点儿远，所以方垚手上到底拿了什么我并不是看得很清楚，不过我也能看得出来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个东西来低头在看；虽然说，他也不仅仅只是一直低头看着他手上的玩意儿，而是一会儿看看他手上的东西，一会儿盯着莫禹航刚才指给我们的文具店前面的那群孩子看看

 

“你之前，是怎么，跟他说的？”

 

莫禹航这时候捂着嘴在姜宇涛耳朵边上很小声地问

 

“我就说，是低年级今天刚好补发之前交多了的学费呗”姜宇涛回答莫禹航的时候也很小声“反正这事也是真的，我们家教园就有好多人昨天真的拿着钱回来了”

 

“好吧，那就好”

 

确认之后莫禹航才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对龙猫和李笑阳打了个信号“你们可以拍了，这边也快了”

 

听到这句话，李笑阳便马上站起身，和龙猫坐到了一侧，然后拉着脸上看起来笑得非常勉强的龙猫拍了张自拍，接着又拍了拍两个人面前摆着作业的桌面，最后假装把可乐打翻在作业上又拍了一张

 

说起来，这事其实是李笑阳提出的一个保险措施

 

“今天和谷小双和好了，一起在德克士努力学习，感觉还不错……打个勾……以后就是好哥们儿了……哎我说谷小双，你觉得表情要用哪个比较好？”拍完之后李笑阳对着手机就噼里啪啦地按起来，一边打字一边把打的内容也念了出来，末了还这么问了龙猫一句“三个红领巾会不会有点假啊？”

 

“你手机表情哪来的三个红领巾？”

 

龙猫有点没好气地瞪了李笑阳一眼

 

“喏，就这个呀”李笑阳说着把手机伸到龙猫面前一晃

 

“那是头巾，还有那个表情叫奋斗，你见谁把红领巾绑脑门上的？”

 

龙猫瞥了一眼屏幕之后就差点没背过气去，然后劈头盖脸对着李笑阳就是一顿教训“以及这当然很假了好不？删了，改成三个笑哭，反正你这家伙成天都溅兮兮地笑个不停”

 

“你俩说话小声点！”

 

莫禹航这时候赶紧凑过来捂住李笑阳的嘴“不在场证明搞定了吗？”

 

“花送……层功，搞定！”李笑阳扭了两下脸甩掉莫禹航的手，然后才对莫禹航比了个OK的手势

 

“哟哟哟哟，好戏要开始了”

 

刘阳这个时候突然很大声地喊起来“啧啧，靠上去了……哇，可以！这个表情……牛哔牛哔……我去牛哔牛哔……哇，竟然扇巴掌！比佩奇还凶——矮油我去！精彩精彩，太精彩了，这把校园卡带子都给拉断了……等等，等等，我看看……动了动了，要动了——嘿，你们都让让，等我跟上去”

 

我再次趴到窗子前面的时候，就看到方垚这个时候一只手揪着两个小同学胸口挂着的钥匙带子，另一只手揽着一个胸前带子已经断了的小同学开始顺着池塘边的路往左走过去

 

而刘阳也两只手举着手机，顺着方垚的方向往左边慢慢地移动过去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记得当时我好像还看见，虽然说应该是被莫禹航找来配合我们演戏的，不过那个胸口带子被扯断了的小同学还是被方垚做的事情给吓哭了

 

“那是你们家教园的？”

 

莫禹航这个时候转头问姜宇涛

 

“对”姜宇涛先是挠了挠头，然后才点了点头“而且好像刚好是最危险的那个来着”

 

“诶？”我愣了一下，凑到他们俩的身边，盯着他们问“之前你们说的，哥哥是和打过李笑阳的那些家伙混在一起的人，就是他吗？”

 

“对”姜宇涛点了点头“只能说方垚太倒霉了”

 

“好吧”

 

一想到事情败露之后方垚可能遇到的麻烦，我几乎都有点儿同情方垚起来了。

 

“我去一下厕所”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做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有点儿紧张，我感觉有点儿尿急，所以和莫禹航说了一声之后，就往德克士的门口方向跑了过去，打算下到二楼去找厕所

 

只是我一点都没有想到，刚跑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前准备下楼梯的时候，我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一个对我来说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人

 

老实说，这一次和上一次几乎一样，我还是盯着她看了有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月月”

 

只是和上次不同的是，我还在盯着妈妈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妈妈似乎就像早就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一样，脸上一点意外的样子都没有就喊出了我的小名

 

一开始我还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然后妈妈就说了下一句话

 

“怎么又跑得这么急匆匆的，谷小双没和你一起吗？”

 

105.沉默的重逢

 

我想我大概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妈——”我当时抬起头看着妈妈，一开始其实是打算喊她一声，然后跟她解释清楚的；只是最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抬头和妈妈四目相对之后，我的嗓子就像是被凝固了一样，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我……去下厕所。”

 

然后我又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便赶紧绕过妈妈下了楼

 

好像还是和上次在池塘遇见的那次一样，带着说不上来的心虚。

 

实际上因为这件事，真的到了二楼找到厕所之后，我反而一点都不想尿尿了，把裤子扯下去在小便池前面发呆了半天，也才挤了一点儿出来；那个时候时间好像变慢了一样，我觉得我其实没发多久的呆，但是就那会儿，有几个问题我已经在脑袋里翻来覆去思考了十几遍

 

——龙猫是怎么联系上妈妈的？

 

——他一直就知道要怎么做到这件事的吗？

 

——如果一直就知道的话，他以前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而且妈妈今天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怎么想也不可能是碰巧的，只可能是龙猫联系过她，否则妈妈也不会那么问我……

 

——可是这样的话，龙猫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偏偏在今天的这个时候把妈妈喊来？

 

前几个问题，我想我能猜得到答案，因为龙猫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会让我感到多么奇怪，毕竟龙猫不是别人，龙猫是龙猫

 

真正让我感觉比较奇怪的还是龙猫今天突然把妈妈叫来的理由

 

虽然那个时候，我好像其实已经连龙猫的理由也来不及去关心了。

 

我觉得对我来说，妈妈大概就好像是一部看到了一半就因为被什么别的事情打断而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动画片——我总是会想着等什么时候一定要把它看完，可是虽然总是这么想着，好像又总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忘了；然后慢慢地，好像连之前它到底讲了什么故事、故事里有哪些人也被我忘记了，最后，最后，最后，好像要不要继续看下去对我来说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但是如果哪一天偶然又看见的话，好像我又一定会猛地想起来，之前它讲的故事也好、里面的主人公也好，好像一瞬间又都想起来了，或者说，我其实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我对妈妈的感觉，就好像一直就是这样

 

不管是上一次在池塘边偶然遇到她也好，还是这一次在德克士和她撞在一块也好

 

按理说，自从五岁那年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六年吧！我自己都觉得，关于妈妈的事情，我已经都忘得差不多了，就好像那些动画片里的故事和人一样

 

可是每一次突然看见她的时候，我好像又会在一瞬间想起来，就好像那些动画片里的故事和人一样

 

她教的规矩也好。

 

小时候她训我的时候萦绕在耳朵边上的话也好。

 

那个时候很怕她的感觉也好。

 

这些关于妈妈的记忆，好像在那一瞬间又统统都回来找我了，又或者说，它们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从来没有走得太远

 

莫名其妙地，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我又整理了一次衣服，把里面衣服的纽扣扣好，把校服的拉链也一直拉到了胸前，然后抓着衣角把校服上衣往下拉得笔直，才慢吞吞地重新爬上三楼，进了德克士的里面

 

接着我就看见，妈妈这时候已经和龙猫还有李笑阳三个人坐在了同一张桌子的边上，莫禹航、姜宇涛、奶昔和刘阳则围坐在边上另一张桌子前聊天

 

——看样子，之前他们要拍的视频也已经拍完了

 

“哎，小越，快过来，你刚跑哪去了呢？”

 

我进来之后，龙猫好像是第一个发现我的，然后就见他伸手往我的方向指了一下，小声说了一句

 

接着之前还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的妈妈和李笑阳便一个抬头、一个转头也都看向了我，李笑阳还很反常地用他从前绝对不会用的称呼喊我，很着急似的招手让我过去

 

“……嗨，阿姨我跟您说，真不是我吹，您一进来我就看出来您是小越的妈妈了，之前我还奇怪小越明明是个男孩子，脸长得怎就那么秀气，现在算是明白了，都是遗传的，可得把我羡慕死！”

 

等我走近了他们坐的那张桌子，我就听见李笑阳对着妈妈说得绘声绘色，而龙猫在一边听得似乎满脸尴尬

 

“……你到底都在说些什么”

 

我有点儿无语地坐下之后，就用脚在桌底下踢了李笑阳一脚，一边撇了撇嘴小声埋怨了他一句

 

然后李笑阳就一把揽住了我的肩膀

 

“你妈妈在这呢”等我回头去瞪他的时候，他就开始疯狂给我打眼色，然后凑在我的耳朵边上“你倒是和她说句话呀”

 

“……”

 

被他这么一说，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情好像又有点儿紧张了起来

 

转脸看向妈妈的时候，妈妈也在注视着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和我说话一般

 

“月月”然后过了一会儿，还是妈妈主动开口了，一边说着，一边有点局促不安地对我笑了一下“妈妈只是想见见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我有点儿懵懵懂懂地听她说完，然后摇了摇头——说起来，被她这样一问，再看她这样对我笑了一下，我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了

 

“那……月月能不能坐到妈妈这边来？……让妈妈看看你？”

 

紧接着在我摇头之后，妈妈又犹豫了一两秒，然后又问了我另一个问题

 

“呃……？”

 

我感觉我的脑子当时大概真的有点儿短路了，因为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龙猫已经站了起来准备要和我换位子，李笑阳也再次打起了眼色，一边推了我几下

 

“……好吧”然后我才有点儿僵硬地点了点头，站起来和龙猫换了位子，在妈妈的身边坐下

 

但一直到之后吃完走出德克士，我也几乎都没有和妈妈说过什么话，那个时候，也许反而是李笑阳和妈妈说的话最多；只有妈妈偶尔会问我一些问题，然后我想了想之后很简单地回答她

 

除此之外，我好像就一直只是顾着埋头吃我面前的东西

 

印象中，当时好像被妈妈揉了几下头，搂了搂肩膀；然后除开问我的问题之外，她好像还偶尔会和我说几句其他的话，但我也已经不太记得她到底说的是什么了

 

我知道的只是，当时她温柔地就好像五岁她离开家的那个时候

 

“那月月现在是和你住在一个家教园里吗？”

 

我们吃完结过账之后，一边下楼的时候，妈妈就一边问李笑阳

 

“是这样的，我专门负责给第一次来家教园的家长和同学带路，阿姨你要是打算来看小越，到时候也记得和我说一声”

 

李笑阳当时的回答十分干脆

 

106.打给哥哥的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手机里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儿嘈杂。

 

“喂……哥哥？”我看了一眼身边正围在一起叽里咕噜的李笑阳和莫禹航，然后便站了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出去“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啊，能”

 

我总觉得，电话那头的哥哥好像在和人吃饭似的，我感觉我都能清楚地听见酒瓶子撞在桌面上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当然也有可能是杯子碰在一起的声音“怎么啦月月，想哥哥了？”

 

“才没有想呢”

 

我一开始故意和哥哥这么说了一句，然后过了一会儿，才又补充上“只是怕哥哥想我了，所以才打个电话~免得哥哥你犯相思病”

 

然后我就听见哥哥在电话那头呵呵呵笑了几声

 

“你哥我可没那么容易生病的，甭担心了。”笑完之后哥哥便问起我“倒是你小子，上次打电话来的时候说是又长疹子了不是？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啦”

 

说着的时候，我已经到了电梯的前面“已经没有新的疹子冒出来了……等现在的这些都变成水泡，然后弄破几次应该就好啦”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开了，我便走了进去，摁下了三十六楼的按钮

 

一边和哥哥随口说着有的没的，我很快就到了顶楼，走上了天台

 

“对了，之前我给刘老师打电话的时候，他和我表扬你了来着，说你最近的表现都还不错，上次单元考还拿了班级第十名”刚走上天台的时候，哥哥果不其然又把话题扯到了学习的事情上“不过他也告诉我，虽然能看得出来你一直有在努力，不过上课还是有点儿容易走神哦，说是有的时候上着上着就发现你魂没了”

 

“呃……？”

 

当时我被哥哥这么一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脱口问了出来“刘老师怎么知道的？”

 

老实说，我好像还真很容易犯这样子的错误——毕竟有的时候，我感觉这完全不像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啊……我倒不是说我不想管好自己，只不过有的时候，窗户外面飞过来一只鸟，或者后操场上那些人开始打乒乓球大喊大叫了，有的时候真的很容易就把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然后好像就会被带跑好一阵子，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神有一会儿了

 

不过我本来一直以为，因为我坐的比较后面，又把课本拿的比较高的缘故，刘老师应该没有发现我走神了才对——毕竟他好像一次都没有为了这样的事情点我的名来着

 

“你小子，原来还觉得老师看不出来啊？”

 

然后我刚问完，哥哥的语气就一下子加重了“这么说其实你小子还是知道的喽？不想办法改正还在想着瞒天过海呀？”

 

“没没没！”

 

我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给哥哥解释起来“哥你听我解释嘛……这个真的不是我故意的，只是有的时候被教室外面的声音一吵，不知不觉就开小差了！”

 

结果这句话好像也并没有招来什么好结果。

 

“还找借口，罪加一等”

 

哥哥接着就很认真地说起我来“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打你皮痒痒了啊，谭越小朋友？知道错了还这种态度，哥哥之前是这么教你的吗？”

 

“……不是”

 

好汉不吃眼前亏，发现哥哥的口气已经带了点儿教训我的味道之后，我便赶紧认错“对不起嘛……哥你别生气好不”

 

“那你说说打算怎么办？”

 

和想象中的一样，哥哥果然又这么问我了

 

“我保证马上改正错误”不用多想，我便马上回答了哥哥——说起来，其实我对哥哥这个时候会想听到的答案还是挺清楚的“要是再走神一次，就自己打五下自己的手心，直到不走神为止”

 

“态度还算端正”这么说了之后，哥哥果然稍微满意了一点“那哥就等着你自己汇报改正的情况了——可别再让哥发现和刘老师那里有什么对不上的情况哦”

 

“嗯”我赶紧点头

 

关于走神的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就算结束了。

 

虽然说，那天给哥哥打电话，其实还有另一个事情想和哥哥商量——那件事，同时也是我更怕哥哥会生气起来的一件事

 

“话说，哥……”

 

又聊了一些学校的趣事之后，我才鼓起勇气和哥哥开口提起那件事“之前放学的时候……我和妈妈见了一面”

 

不出意外地，在听我这么说完之后，电话那头的哥哥沉默了十几秒

 

“妈妈去找你了？”

 

然后十几秒之后，哥哥才再次开口，语气一下子又变了一个样，变得急匆匆的“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其实没有说什么啦”

 

回答哥哥的时候，我其实有点犹豫，虽然最后还是全部说了真话“就是……问了一下我的微信，然后问我以后她能不能来家教园看看我……之类的”

 

“你答应她了吗？”紧接着哥哥又问

 

如果我说我答应了的话，哥哥会是什么反应，我对于这件事其实挺没底的

 

不过我还是给了哥哥一个肯定的答复

 

“嗯”

 

107.李笑阳的妈妈

 

会和妈妈见面也许其实不是巧合、也许是因为龙猫偷偷联系了妈妈的这件事，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告诉哥哥

 

“啥，你竟然没告诉你哥哥吗？”

 

那天晚上睡觉、小声把之前和哥哥汇报的结果告诉李笑阳的时候，李笑阳好像对于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哥哥有一点儿的小惊讶，翻了个身就盯着我的脸问我“那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是意外碰到了，然后就没了呀，又不可能告诉他我们那个时候在干嘛”

 

我也侧着身子盯着李笑阳，一边抬起在上边的那条腿，小小地踢了几下，把之前一直压在身上密不透气的被子踢开几条缝，方便风灌进来“而且，我也不知道龙猫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把妈妈叫来……你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要怎么联系上我妈妈了？”

 

“……那谁、又知道、呢”

 

模模糊糊地，我似乎看见李笑阳把一只手从被窝里掏出来，举到面前揉起了眼睛，他说话的声音也跟着他揉的节奏一断一断的“虽然说、我总觉得……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为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我和你妈妈吹牛的时候，你没注意过谷小双那家伙的眼神吗？”李笑阳这时候使劲儿一挪身子，凑近到我的面前，语气变得神秘兮兮起来“就好像，他期待我在你妈妈面前被他满血秒掉，结果我不仅残血反杀了他，还顺便carry了一波，就像某个卡比每次都威胁我说他早晚要打败我一样的那种感觉”

 

“可是，和我妈妈有什么关系吗？”

 

我总觉得越想越不明白了“我的意思是，就算我妈妈对你印象不好，可是，我妈妈又不可能多说什么不是吗？而且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她了不是吗？虽然说——”

 

“别老不是吗不是吗了，我就问你一句，你觉得你哥哥和你妈妈一点都不会互相联系吗？”李笑阳打断了我的话，反问了我一句

 

被他这么一问，我才愣了一下

 

“傻瓜”然后李笑阳就伸手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就算你妈妈不能做什么，我也不可能冒险让她和你哥哥说些什么好吧——反正你也知道的，光说讨好别人家的爸爸妈妈这事，没人比我更拿手了”

 

“好吧”我这才点了点头

 

虽然之前从来没多想过这件事，不过在李笑阳这么问了之后，我大概也能猜到，李笑阳说的应该是对的

 

如果是哥哥的话，说不定确实和妈妈还有联系也说不定

 

毕竟妈妈刚走的那个时候，哥哥好像都高中了，或者最少最少应该也已经初三了吧

 

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说不定——

 

“李笑阳”

 

过了一会儿，我又喊了李笑阳一声，一时间都忘了李笑阳就在我的面前，以至于李笑阳开口一边用额头撞了我一下一边回应我的时候，我被吓得浑身抖了一下

 

“想什么呢，这都被吓到？”发现我被他吓到了之后，李笑阳轻声笑了几下

 

“……才没有，是你额头太凉，冰到我了”

 

我感觉脸有点儿发烫，匆匆忙忙解释了一句，就问起我刚刚喊他的时候想问的问题“李笑阳，你觉得我今晚打电话给哥哥他说了这事，他会不会直接打电话去和妈妈说些什么？”

 

“也不是没可能啊”李笑阳没多想就很理所当然地回答了我“说不定现在就在打着呢”

 

“……好吧”

 

我这下好像又感觉自己问的问题其实有点多余了

 

“你是在担心啥子吗？”李笑阳好像也注意到我有点儿不对劲，过了一会儿就又用手推了推我的脑袋“怕你哥哥打电话去朝你妈妈发火？”

 

“不是”我摇了摇头

 

“那是怕你哥哥朝你妈妈发火之后不敢来看你了？”

 

“也不是”我再次摇了摇头，然后想了想，又轻轻点了点头“也可能有一点吧，我也说不清楚”

 

“你妈妈要想来看你的话，她一定会来看你的”

 

李笑阳这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很肯定地对我说了一句“肯定会来的，只不过可能会多交代你一句‘不要告诉你哥哥妈妈来过’啊之类的话，我猜”

 

“嗯”

 

我点了点头，然后才说“但是……我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了”

 

“就像今天放学的时候那样？”李笑阳这时候又笑了一声“感觉今晚随便抓个木偶可能都比你机灵”

 

“我也没办法啊，因为真的好久好久好久没见过她了”

 

我小声埋怨了一句，一边用拳头在被窝里捶了李笑阳的肚子一下“虽然能认得出来，可是她和以前真的一点都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让我觉得——”

 

“不知道该怎么喊她妈妈了？”

 

李笑阳很意外地抢先替我说了出来，让我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然后我就很奇怪地问他

 

“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也不是没有妈妈的人好吗”李笑阳这个时候说了一句让我更加没想到的话“你还记得家长会刚开完的那天，你在河滨路附近有碰见过我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好像是在我送哥哥上车以后回去的路上

 

我记得，那次撞见李笑阳，好像是我第一次对李笑阳的印象有了些微改变的时候

 

而且被李笑阳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好像确实看见了，李笑阳的眼睛红了一圈

 

当时我并没有多想，以为他是被人打了，所以才哭

 

只是后来再仔细想想，就连那天晚上，我把他身上结的痂一条条撕掉，他疼的鬼哭狼嚎一样叫得震耳欲聋，也只不过是流了那么几滴眼泪出来而已——很难相信那个时候的他会是因为挨了谁的打，才哭红了眼睛

 

“你当时是不是……哭了？”

 

在听李笑阳主动提起这事之后，我突然好像就有点儿明白了那个时候他红红的眼睛是为了什么“不会也是因为——”

 

“对，我当时去看我妈妈了来着”李笑阳又抢先一步替我把我想的话给说了出来“虽然我也没办法真的见到她就是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伸出一只手捋了捋我额前的刘海“而且其实我也不知道要真见到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