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日渐亲密

 

三月十一号那天的早上，刘老师在上完语文课之后，终于向我们宣布了第二天整个年段要一起去虎头山上种树的通知

 

我记得那一天，自从李笑阳对我说他“要去收拾一点儿别的破事”之后大概已经过了有两个星期多的时间；虽然直到那个时候为止，我好像也并没有发现李笑阳做的事情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到了以前他玩的时候他还是会玩，到了以前他睡的时候他好像还是会睡觉，也没有发现他放学之后有神秘失踪到哪里去的样子，有的时候，我几乎以为他忘了那件事

 

但是因为那天他那么说了，我感觉我好像直接去问他也不太好

 

“啊哈？”

 

好歹植树节种树的这件事，刘老师没有再强迫我们必须和同桌一起参加，所以那天刘老师走出教室之后，我就转身走到了李笑阳的座位前面坐下

 

我坐下的时候他还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被我拍了几下桌子才醒过来

 

你要是当时也在我身边，那你就知道李笑阳当时的那个样子有多好笑了——大概是他趴得太久了，被我喊醒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头发都被乱糟糟地压塌了下去，只有后脑勺上的一小撮顽强地立了起来，活像是动画里那些人脑袋上常有的那撮毛

 

他说话的时候，那一小撮毛也跟着他说话的节奏一抖一抖的，加上被他手压出来的一大块红印子贯穿了他的半张脸，看得我一直没忍住笑

 

“干啥子呢？没事的话老子继续睡了，笑得跟傻子似的”

 

李笑阳当时被我笑得大概有点不爽吧，见我一直没说到底干嘛找他，就开始骂我傻子

 

其实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鼻音特别重，就声音上来说，我觉得他那时候听起来比我还要傻——当然，这句话我还是不敢说出口的

 

“明天种树，咱们一起呗”

 

我只是赶紧回答了他，然后就被他眯着两只眼睛盯了三秒钟

 

“你啥时候能别为了这种屁事来找我我真是谢天谢地了……”

 

盯完之后，他撇了撇嘴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来“行吧行吧，去就去，不过我可不保证明天能陪你到回家教园”

 

“你还要干啥？”我听他这么说，稍微有点儿疑惑

 

“我也不知道”

 

李笑阳接着好像又不打算再睡似的把手机也掏了出来，一边拿手指在屏幕上划拨一边又说了一句话，才让我明白过来他其实没有忘记之前答应我的事情“顺利的话，明天说不定就能把之前说的事给解决掉……不顺利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当然，他也还是没有告诉我他到底要解决什么事。

 

虽然说那天晚上，在发现我又一次很倒霉地栽在了泡疹手上之后，到小哥哥家去让他帮着给我涂药的时候，他好像无意中还是说漏了一句嘴

 

“阳阳！”

 

小哥哥的学校是有晚自习的，所以每天晚上小哥哥总会在六点左右出门，一直到九点半左右才会再回来，一边开门一边喊李笑阳的小名

 

因为这个的缘故，如果我有时候九点半前比较早的时候就做完了作业，李笑阳发现了，说不定就会硬拉着我上去玩

 

后来，我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笑阳开始喜欢抱起我来

 

有时候也不等我写完作业了，我还在写作业的时候，他就要突然过来把我的书或者作业本抢走，逼得我没办法只能跟他上去，然后在小哥哥家里把剩下的作业写完——然后在我写作业的时候，他之前打的小算盘就有机会得逞了

 

一般来说，他就只是搬张凳子在我边上坐着，一只手懒着我另一只手抓着手机，偶尔看我写作业偶尔玩玩手机，偶尔甚至还会在我写数学的时候告诉我哪个地方算错了

 

也因为这个，我总觉得他的脑筋要是放在学习上肯定能学的比我好

 

少数时候，他就会干脆坐到椅子上之后一拍腿，让我坐上去

 

“这样子感觉很奇怪好不！”

 

我立马拒绝了他，虽然一点效果都没有，下一秒他就硬拉着我坐了上去——除非等到我把他的腿给压麻了，他才会突然大喊着推我下去

 

后来有的时候，我也试过干脆一屁股坐上去，很用力的那种，然后把他压得一阵惨叫

 

这个办法最后变得不可行还是因为我有一次一个没坐好，不小心把他的小鸡给压到了，导致他捂着那个地方在地上滚了半天，爬起来之后气昏头直接揍了我一顿，我才没敢继续这么对付他——在那之后，就只有等小哥哥回来，我才能从他那超级不正常的行为中解脱出来一下

 

“阳阳！”

 

虽然我觉得李笑阳肯定是不怕小哥哥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小哥哥回来之后喊他，他还是会让我下来，然后让我装作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虽然那天，因为在涂药的缘故，所以倒是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小越出啥事了？在学校打架了？还是被人打了？别告诉我是阳阳你干的啊？”小哥哥进屋之后看到李笑阳给我涂药的时候好像吓了一跳，一下子就冒出了好几个问题，然后就被李笑阳白了一眼

 

“最好能是我打出来的，亏咱还说好了要做自己人”

 

李笑阳接着恶狠狠地就顶回了小哥哥一句，说话的时候手上都不自觉加了力，戳在我的疹子上疼得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这是疹子？”

 

小哥哥走近看了一眼我的背之后，好像才放心下来“我担心一下怎么了……别的不说，不过你小子那暴脾气一发作，会打谁你自己说的准么”

 

“反正我一次都没有敲过女孩子，也没偷过”

 

李笑阳马上就一句话顶回小哥哥“信不信随你，我也不指望有人信了”

 

89.杨曦路性别之谜

 

十二号那天上午，我们一整个年级的人，我想大概怎么样也有五六百个人吧！在我们学校的前操场上听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做操之前排队时候放的那种曲子，然后老师才给我们两人为一组、每组发了一颗小树苗和配套的工具下来

 

虽然准确来说，那个时候我们听的其实应该是校长他们的动员讲话

 

刘老师按着顺序把树苗和工具一组一组发下来，到了我面前的时候，看见我身边抱着后脑勺一边站着一边抖腿、满脸都写着走神的李笑阳，好像还惊讶了一下

 

“关系还挺好的呀”

 

然后我从刘老师手上接过树苗的时候，他就笑着对我这么说了一句“班长刚才和我说全到，我还有点不相信呢”

 

“呃？”我听刘老师这么说的时候，愣了一下“老师你刚刚说什么？”

 

“一会儿记得好好站队”

 

不过刘老师没回答我，只又交代了我一句然后就又给站在我们的后面几组男生发树苗去了

 

“他刚才什么意思？”然后我又转过头去问李笑阳

 

“应该是觉得我今天之所以会来是因为你吧”李笑阳转过身瞥了我一眼，眼珠子那么一转，好像想了一下，然后就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又嘿嘿坏笑起来“或者……嘿嘿，也许他看出来我们有做过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了也说不定哦”

 

对于他后面那个死不正经的回答，我想都没想就拿脚使劲踩了他的脚一下

 

树苗分发完之后，我们才总算开始出发

 

一班的两支队伍走在最前面，然后是二班，三班，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我们班的队伍才开始慢慢地跟在六班的屁股后面往校门口挪出去

 

我当时估计了一下，就按当时出校门那个乌龟一样的速度，再想想我们学校和虎头山之间有那么远，我总觉得，等我们真的到了我们要去种树的那个地方，估计都已经可以吃中午饭了

 

而最后好像还真的差不多就是这样

 

要是我在队伍后面只有李笑阳一个认识的男生，我估计我肯定会无聊死

 

还好，当时排在我和李笑阳前面的，正好是刘阳和那个我们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他去上过厕所的杨曦路——刘阳就不用说了，杨曦路因为他的传奇事迹可是咱们班的吉祥物，当然也就有话可聊

 

而且你还别说，杨曦路和刘阳撞在一起的时候还真是超好笑的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坚持住不上厕所”

 

出校门沿着东新四路往北走的路上，刘阳首先扯起了那个传说中的谜题“你是早上八点到的学校对吧？”

 

“准确说，是辰时四刻”杨曦路听完沉默了那么半分钟，然后面不改色地就纠正刘阳

 

刘阳一开始还真被他这一下给唬住了，然后就扒拉出手机来去问龙猫——虽然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被龙猫给嘲笑了

 

“精神病，不就是八点！”

 

明白之后刘阳就对着杨曦路跳起脚来“怪不得你可以老是不去厕所，肯定是脑子那里出毛病了”

 

“整天关心我尿尿不尿尿，说的好像你脑子没病一样”然后杨曦路就对刘阳反唇相讥“而且，就算我脑子真的出问题，那也应该叫神经病，而不是精神病”

 

“你自己之前和我说的是精神病不是神经病，现在又改口？”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说的是我脑袋有病，所以当然叫精神病了；现在你说的是我脑子有病，所以我才说是神经病，一点毛病都没有”

 

刘阳这一下又被杨曦路唬得一愣愣的了，不过这次他倒是没再去问龙猫精神病和神经病到底有什么区别，想了想只是换了个话题和杨曦路继续吵

 

“又不止我一个人关心，再说谁让你自己做的那么奇怪，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半天都不去一次厕所？”

 

说起来那天好像是我第一次见刘阳和杨曦路这样吵架来着，之前虽然刘阳总说他和杨曦路当了四年同学，是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不过我还一直不太相信来着，因为平时也没怎么见他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过——直到当时，我好像才有点信了这番话

 

“你要不相信我是男的，去厕所我脱给你看不就知道了？”

 

然后杨曦路下一句话出口就差点没把我正在喝水的我给呛死

 

90.开笼验鸟

 

我本来以为，杨曦路当时对刘阳说的只不过是一句气话。

 

或者说就算不是一句气话，那最多，刘阳真的跟杨曦路一起到厕所里，然后杨曦路把裤子脱了给刘阳看一眼，那应该也就完了吧！

 

可是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件事最后被闹得格外大。

 

杨曦路对刘阳说出那句豪言壮语之后，我是第一个差点被水呛死的人，而李笑阳则是第二个马上兴奋起来的人

 

“哎哎哎？等等，小八路你刚说什么？”

 

之前还只是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听我们扯皮的李笑阳，在听到杨曦路说出那句话之后，瞬间就收起手机抬起头来，两步上前就揽住了杨曦路的肩膀“你丫终于肯把你小鸟从笼子里放出来了？”

 

我总觉得，当时他的两只眼睛都要发出光来了

 

“是又怎样，你也想看看？”杨曦路其实也是蛮厉害的，对于李笑阳的问题，他也只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又蹦出一句

 

“呵呵呵呵呵呵呵~废话！”

 

当时我们已经从大路拐上了要登上虎头山的山间小道，所以李笑阳接着发出的那阵抑扬顿挫的笑声，在树林子里面转了好几个圈，听起来特别响亮

 

笑完李笑阳就把手捂在嘴边，朝着天吆喝起来

 

“七班的男生都听好啦，杨曦路刚刚说，等我们到山顶之后就去厕所脱裤子，随便摸随便看，见者有份！想看的都走快点喽！”

 

差不多就是这样，其实没过两分钟，杨曦路刚刚说的事情就被班上甚至年级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还不包括李笑阳浑水摸鱼一样加上去的“随便摸”

 

李笑阳说完之后，整个大队伍所有人都安静了那么一两秒，一两秒后又都哄然大笑起来，杨曦路才稍微有那么点儿不淡定了

 

“我哪张嘴和你说了随便摸了？！”

 

杨曦路转过身来就推了李笑阳一把，这时候脸上看起来才有了那么点儿不高兴的样子

 

不过李笑阳当时还没工夫回答他，因为前面，六班的尾巴这时候有人吆喝了起来

 

“七班的那个某某某，六班的男生也想摸摸看，给不给进呀？”

 

“给进！给进！”

 

大概是终于找到了对他胃口的乐子！刚才一直没说什么话的李笑阳这时候彻底复活了过来，回答得特别殷勤，一边回答一边挡下杨曦路的追打——要不是刘老师这时候刚好走下来瞪了我们一眼，我们班的队伍差点就要乱了

 

不过虽然被几个跟着队伍的老师骂过之后，吆喝声短暂的没了一会，但是这事还没完；又没过一会儿，咱们班的男生便又在上山的口号上做起了文章

 

“一二三四五，要看杨曦路！”

 

“一二三四五六七，到底有没有小鸡！”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撒谎就变小狗狗！”

 

大家隔一会子就要喊一次，因为这个的缘故走得还真的变快变整齐了不少，结果就是最后连老师也随我们去了

 

之后等队伍真的到了山顶上，走累了的男生坐下休息，而还有精力的几个男生就在李笑阳的带领下真的拉着杨曦路蜂拥进了厕所去——刘阳追过去之前还一直和我碎碎念着要卡在厕所门口收钱，进门一块钱，摸一下一块钱，甚至把他原本就做好的随身携带的那个印着微信二维码的牌子都拿出来挂在胸口了，差点没把我给无语死——然后在他们进去之后，其他几个班闲着没事的男生也一个个朝厕所跑过去凑热闹

 

不过我还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意思，加上走的真的挺累，所以就提着装工具的桶、抱着老师发的树苗随便坐在山顶小茶庄摆出来的椅子上休息，等李笑阳他们闹完了出来

 

我估计大概有那么十几分钟吧！

 

中间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又闹出了什么大动静，起哄似的大家一起大喊着“喔”的声音震耳欲聋响了大概有四五次，然后我才看见那些男生一个一个地从厕所里又跑了出来

 

刘阳是第一个跑出来在我身边坐下的，让我有点没想到的是，他手上竟然还真抓了一叠的一块钱

 

“你还真收到了……！”

 

刘阳数钱的时候，我差点没晕倒在地

 

“你以为咱从啥时候开始学这个的”刘阳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好像超得意的样子“谁比较好骗我可一眼就能认出来”

 

杨曦路则是半中间出来的，满脸通红，感觉看他表情都能想象到他刚才经历了什么——然后为了安抚他，刘阳就把收到的钱分给了杨曦路一半

 

虽然我总觉得刘阳肯定没有真的分给他一半，不过这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又等了一会儿之后，我才发现了一个不太正常的事情，那就是李笑阳一直都没有出来

 

“刘老板，李笑阳怎么还没出来？”发现不对劲之后，我就问刘阳

 

然后刘阳就会反问了我一句让我吓了一大跳的话

 

“早不就出来了吗？”

 

“啥……他早就出来了？”我被刘阳问的傻眼了半天“可是我根本没有看见他出来过啊”

 

“人太多了吧那个时候，我记得好像有个五班的人跑过来问我李笑阳在不在里面，然后他进去没一会儿，李笑阳就跟着他出来了，满脸都是不祥之兆，啧啧……等等，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这家伙来了？说起来你最近和他关系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要你管！帮我看下东西，我去找找他”

 

刘阳说李笑阳“满脸不祥之兆”我就有点紧张了起来，放下之前抱着的东西站起来打算去找找李笑阳

 

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呢，刘阳又叫住了我

 

“哎，你要找李笑阳的话，直接去五班找人问问就好了——之前来找他那人是我二年级同学，叫方垚”

 

91.初见方垚

 

方垚，这个名字我好像是第三次听见了，虽然说我好像从来没有真的见过这个人

 

我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小巷子里，那个矮个子小男生首先和李笑阳说起的；那个时候的印象似乎是，矮个子小男生不小心把李笑阳和他商量的什么事情说给了方垚听，结果就让李笑阳非常生气，虽然我也不知道李笑阳为什么生气

 

不过从之后李笑阳自己和我说要处理的破事是和方垚有关系而不是和那个矮个子小男生有关系来看，他生的其实应该就是这个叫方垚的家伙的气吧？

 

莫禹航也说这个家伙是个非常讨厌的家伙，虽然他也没告诉我到底讨厌在哪里

 

我总觉得，李笑阳那次之所以会那么生气，肯定是和那天他被打有关系

 

“嘿！能问一下你们班方垚在吗？！”

 

刘阳这家伙总是在关键时刻犯迷糊，我感觉我都不想说他了；虽然说告诉我方垚是四年五班的也是刘阳，但是我问他五班在哪里的时候，他就答不上来了

 

不过，就算真答不上来，他直接说不知道也好呀！

 

可是刘阳就是喜欢不懂装懂，而且装的还贼像，好像他真的懂一样，不知道几个字他也不说，抓着把钱站起来往周围扫视了一圈，然后硬是随便指了一个地方跟我说，是在那——然而等我跑过去一问，那些人根本就是一班的，和五班差远了

 

一班的几个人讨论了半天之后，又给我指了指正围在一张石头桌子边上下象棋的两个男孩子，然后我才算找到了五班的人

 

“嘿！能问一下你们班方垚在吗？！”

 

急匆匆跑过去之后我就问他们两个

 

一开始两个人都没回答我——其中一个看起来个子比较小的倒是一直在拿眼睛盯着我！好像是想回答我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敢讲似的；另一个看起来各自稍微大点的则一直盯着棋盘皱着眉，估计是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走吧！然后就也没回答我

 

只是我当时真的很着急啊

 

等了一分钟见他们两个好像都没回答的打算，我就又准备开口再问一遍

 

然后就在我准备再问一次的时候，之前一直在埋头沉思的那个男生才突然间很激动地一伸手抓起了一枚棋子

 

“将！军！”

 

然后他大喝一声，把那枚棋子啪地一声狠狠盖在对面的棋子上，接着才转过头来看我“你刚才是问方垚？”

 

“对对，你知道他在哪吗？”我赶紧点头

 

“嗯……那家伙之前还在这的呀”

 

听我这么问，他便抬起头左顾右盼了一下，估计没有找到，接着又问坐在他对面和他下棋的那个男孩子“现在好像是没见着了……奶昔你有注意他去哪了吗？”

 

这个时候，那个刚才我就觉得他其实一直想说话但是没敢说的、被叫做“奶昔”的男孩子好像才终于敢开口了

 

“我之前看到他好像和别人一起往更后面的山上去了”

 

他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才指了指小茶庄边上一条往更上面走的小路

 

“谢啦！”

 

我想也没想，丢下一句就赶紧朝奶昔指出来的路上跑过去

 

其实后来想想，我当时就这么一个人去找李笑阳好像真的有点儿太傻了来着——要是李笑阳真的和我担心的一样被什么人找麻烦了，我就算真找到他好像也不可能帮得了忙的，最少我也应该先跟老师报告一声才对

 

只不过当时我大概是太急着想找到李笑阳了，好像就没有想那么多

 

“李笑阳！”

 

奶昔指的路比我想象的要短！没走两步就走到尽头了，然后我面前就被一大丛的芦苇挡住了，要继续往前走只能用手把芦苇丛拨拉开才行——只是这样一来，我就更搞不清楚我到底在往哪里走了，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于是只能慢慢地一边往前走一边喊李笑阳的名字

 

还好，我最后好像还真走在了对的方向上

 

因为大概走了有五分钟之后，我从芦苇丛里面走了出来，眼前又有那种小路了

 

不过从芦苇丛出来的时候我还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小路的其中一边虽然是有大石头挡着，另一边根本就是悬崖，虽然不是狼牙山五壮士里面的悬崖那么陡峭的感觉，可是摔下去肯定也没好果子吃——而且往回看好像我之前穿过的芦苇丛其中一边也是空的，只是因为贴着悬崖的那边长得太茂盛了，在里面根本看不出来而已

 

要是一不小心踩空摔下去就完蛋了好吧！

 

我看得脑袋都有点发晕了，所以过了一会儿我才注意到，其实穿过芦苇丛之后已经能听见李笑阳和另一个人的说话声了，就在小路另一头的竹林子里面

 

“你要是敢打你倒是打啊”

 

我走近了小路另一头的竹林子的时候，就看见竹林子后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李笑阳，而另一个我估计就是方垚了

 

见只有他们两个人我才有点放心下来

 

——虽然说李笑阳之后突然就对着他对面的方垚一脚飞踹又把我吓了一跳

 

“少他妈自恋，寄生虫一个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踹完我就听见李笑阳破口大骂“话我放这了，今天这钱是最后一次，要收就自己给我把道理撇清楚，我也懒得再计较——要不撇清，我也跟你玩真的，倒要看看你骗人能骗到啥时候，最后别说我要把你的头打爆，只怕等我找到证据，我不收拾你别人都要收拾你，到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那个之前说的话听起来还挺自大的方垚这个时候好像才被李笑阳一脚踹得有些怂了起来，不甘心一样又丢下一句“走着瞧”然后爬起来就顺着小路跑下来

 

结果就是和我四目相对，而之后追下来的李笑阳看见我的时候也是一愣

 

“我靠……傻子越你没事跑过来干嘛？”

 

见着我之后李笑阳瞪着眼又喊了一声，这一声好像才又把那个叫方垚的家伙给提醒了，使劲推了我一把然后就绕过我跑掉了

 

92.冰山一角

 

“你人说没就没了，我总不可能一个人在那种树呀！”

 

对于李笑阳的问题，我还是觉得挺莫名其妙的，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笑阳挡在前面拉着我过了芦苇丛又回到小茶庄前的空地上，这家伙看起来倒好像一点都不害怕被那些芦苇给割伤似的，走的飞快，那些芦苇被他往前扯出一段又弹回来，就打在我脸上，刮得我脸上沙沙地好疼，虽然也不是那么疼就是了

 

然后回到空地之后，李笑阳转过身来就对我说，他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然后问他

 

问完之后就突然又发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还真挺好笑的，结果就笑起来；李笑阳当时听我问完之后瞪着眼睛和我对视了几秒，最后也笑起来

 

“不是那个意思的意思就是我不好告诉你我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之后竟然还有样学样地说了比我刚才的问题还拗口的话出来

 

“你是不是被那家伙敲诈了？”

 

想了想，我就觉得不能和他在关于意思的意思上浪费太多口水，于是找刘阳拿回刚才让他帮忙看着的工具和树苗之后，我就一直追着李笑阳到了大轮胎做的秋千那里，然后换了个角度问他“我刚才听见你和他说了，什么，这钱是最后一次——就是说你以前还给过他钱喽？”

 

“就算是这样吧，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李笑阳这时候一屁股坐到轮胎上，慢悠悠地荡起秋千来，两只脚拖在地上，一下下地把沙子踢得到处乱飞“你能帮我出那个钱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让我总觉得他不像是在说真话

 

“我不信”

 

我想了想，把树苗横过来放在沙地上，然后抱着秋千边上的杆子，很笃定地对李笑阳说“我被敲诈还差不多呢，你为什么会被敲诈？”

 

其实我是真有点儿想不通来着

 

真的，要是其他任何人被敲诈了，我觉得都还说得过去，可是唯独李笑阳，我真的有点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的头上

 

首先他就没钱啊，而且他还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傻子，我又不是钢铁侠，一个人怎么可能和一群人硬碰硬”

 

李笑阳这时斜着眼睛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来现出讥笑的表情“当然我也不是吃素的，早晚报复回去，你就别担心了”

 

“可是……”

 

我想了想，总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为什么是你？”

 

“什么叫为什么是我？”李笑阳反问道

 

“就是他们为什么不找别人”我又挠了半天头，然后才想明白我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你又没钱啊！而且你打架也挺厉害的不是嘛？他们要敲诈的话，随便找个别人不是更容易吗？”

 

“所以我才说你是傻子呀”

 

结果李笑阳听完就从秋千上跳下来，原地在我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疼得我差点叫出来“你想想他们如果去勒索谷小双，别说来学校了，谷小双他妈妈说不定能直接找到他们家里去闹个鸡飞狗跳”

 

听李笑阳这么一说，我一边揉脑袋，一边才有点明白过来

 

而且被李笑阳提起之后，我才想起来好像从出发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见龙猫的声音了；这么想着，我就回头想找找龙猫在哪

 

然后刚一回头，就刚好见着刘阳举起他的手机，不知道按了什么键，然后就开始播起一段大概是他刚录好的音来

 

“没带干粮或者干粮不够的都看过来啊！大面包七块钱一盒，小面包两块钱一个，帮提水两块钱一次，一次买够十元还加送一次！嫌泡面贵的、排不上队的都赶紧的，数量不多，售完为止！”

 

这个家伙整天想着赚钱大概是想疯了吧……

 

93.是非对错

 

虽然大家对于刘阳总是变着法子想要收我们的钱这件事并不是非常开心，但最后真的开始我们今天到虎头山的主要目的——种树之后，有好多人也还是付钱请刘阳帮忙提了水

 

原因没别的，因为小茶庄能找到的水龙头就那么几个，而我们一个年级五六百个人，也就有两三百个小组需要接水！

 

就算有哪个人带的桶大点，可以四五个组一起合用，那也改变不了接水要排队的事实

 

也因为这个，虽然第一次因为运气好排在队伍前面很快就接到了水，等第二次需要打水的时候，望着每个水龙头前面那长长的一溜队伍，我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排队，到队伍的半中间找到了刘阳，然后拿出手机扫了一下他胸口挂着的那块二维码牌子

 

“嗨！傻越你也终于认识到现实的骨感了吗！”

 

刘阳一边笑嘻嘻地和我打招呼，一边很主动地抓着牌子往我的方向动了动，方便我扫

 

“一会儿你打完水了，怎么知道哪个是我的桶？”

 

付过钱之后，我看着他身边一堆样子几乎没什么差别的桶，还有点儿担心；不过刘阳很快就又拿出了一支黑色的记号笔来，在桶上写下了“7-13”几个数字

 

“咱班人的座位号咱都记得，放心好了”然后他拍了拍胸脯对我说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就把打水的任务也交给了刘阳

 

回到之前和李笑阳一起选好的我们打算把树苗种下的地方，李笑阳正瘫在边上的一颗大石头上晒太阳，两只眼睛半闭着摆成一个大字，嘴里还发出不知道想要骗谁的呼噜声

 

“懒死你算了！”

 

我把被他扔在地上的树苗捡起来之后盯着他看了半天，不知怎么的，那个时候突然就想捉弄他一下，然后就用手里的小树苗敲了一下他的小鸡，把他敲得一个哆嗦马上爬了起来

 

“反正又没事给我做，我晒个太阳还有错？”

 

爬起来之后他就唱歌一样地抱怨起来“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现在早就——”

 

“哟哟哟，小两口又在打情骂俏了”

 

李笑阳的话没有说完，倒是之前一直没听见动静、我还觉得奇怪找了半天的龙猫的说话声插了进来

 

只不过虽然声音很熟悉，龙猫的口气却不像他常有的样子

 

我转过头去找龙猫，然后就和龙猫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肩膀上也扛着根树苗，看上去稳当得很，不过这倒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他的边上站着的那个家伙是梁雨，此时提着桶背着包，看我的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带着种莫名的轻蔑

 

看到梁雨的时候我真吃了一惊，一下子愣在原地

 

当时的感觉我好像也说不太上来——要是以前的话，外出活动我找不到其他人组队，能指望的就只有龙猫一个，那个时候龙猫好像也很少会忘了我，所以常常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也因为这个，我也不知道今天如果不是和我的话，他又会找谁一起

 

可是虽然不知道，按我想那个人应该也会是徐鹏或者什么别的男生才对吧

 

当时的感觉真的太奇怪了，以至于李笑阳之后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奚落龙猫的时候说的那一句“啧啧，有人醋瓶子打翻了”的话，我还以为是在说我

 

“呃……”

 

我愣了半天之后才开口又问了龙猫一句“龙猫你和梁雨……是一组吗？”

 

我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因为好像这其实已经是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的事情了！

 

也许我只是不太愿意相信这件事

 

而之后龙猫回答我的时候似乎也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般，虽然答案好像还是让我听着有点儿难受

 

“没办法啊，我也找不到别人”

 

梁雨听着也许会感觉更难受，因为龙猫之后说的这句话真的有点儿不给她面子；而且说完龙猫就走了来着，都没管梁雨听了之后比我还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

 

“傻越！你俩的水，快点拿去！我还要回去给别人送呢！”

 

要不是刘阳这时候很及时地冒了出来，我感觉我和李笑阳还有梁雨三个人都要尴尬死了；然后等从刘阳手上拿回我们装满水的桶之后回头一看，梁雨也已经不在了

 

虽然这么说，龙猫刚才说的最后那句话总还是要耳边一直响起似的

 

“没办法啊，我也找不到别人”

 

感觉这个时候好像又有点儿变了，隐隐约约地好像又变成了愧疚，因为我本来一直以为的是，就算我不在的话，龙猫应该也肯定能找到很多其他人组队的，所以听到他说他找不到别人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好像有点想错了

 

虽然说这次没有找他一起是因为最近我们一直都在闹冷战，可是……

 

“傻子，别信他刚才说的那些鬼话”

 

好像是发现我松土的时候一直盯着地面发呆，弄到一半的时候，李笑阳突然把手伸进桶里，沾了水之后一弹指把水珠弹在我脸上，溅得我回过神来“他这么说只是想让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然后好利用你而已，别傻乎乎的以为他真找不到别人组队了”

 

94.小不点的主意

 

“真的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那天晚上带着买好的两份饭回到家教园，和莫禹航一起吃的时候，我就把今天在山上听到的方垚和李笑阳的对话、还有李笑阳对我承认的被方垚要钱的事告诉了他

 

然后莫禹航就很怀疑地看着我又问了一句，等我很肯定地保证说是真的，他才信了

 

——看起来，他之前也不清楚这些事。

 

“我之前只听我同桌说，方垚那个家伙以前利用过李笑阳来着”莫禹航之后跟我是这么解释的，一边说的时候，一边用手握着其中一根一次性筷子放在嘴里咬啊咬“好像之前，他们有时候会在一起敲诈那些低年级的同学……我同桌会认识李笑阳，其实也是因为差不多的事情”

 

“他自己也敲诈过人？”

 

我有点儿不敢相信地压低了声音

 

“对”莫禹航很干脆地和我点了点头“你知道他缺钱的吧”

 

“知道是知道，只是……”我又仔细想了想莫禹航说的话，才发现道理上李笑阳的确是很有可能干那种事情的“可是按你这么说，方垚和他不是一伙的吗？怎么李笑阳最后又给他钱了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对于我的这个问题，莫禹航也摇了摇头

 

但是摇完头之后，莫禹航马上便又正了脸色，盯着我的眼睛对我很郑重其事地出了一个主意

 

“不过，我们也许可以去打听打听”

 

“诶？”

 

当时发现他突然严肃起来，我其实感觉有点儿惊讶——因为像莫禹航这样的小不点，平时我还是挺少看到他这么认真的，一直的印象应该也是一个特别胆小怕事的家伙才对呀——所以他突然主动提出这么大胆的主意，确实让我感觉有点儿意外

 

“怎么了吗？”

 

也许是发现我在很吃惊地盯着他，过了一两秒，莫禹航好像也意识到他刚才的举动有点反常了，脸上的表情又稍微松弛了一些

 

“没……就，感觉……你好像对李笑阳的事情好关心？”

 

我挠了挠头，笑了一声

 

“那是当然的”

 

对于我的这个问题，莫禹航又是学着蛮吉的口气回答的我“你要知道，像我这么矮的个子，本来在学校可是也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李笑阳有帮过你吗？”我好像猜到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个

 

“那是当然的”然后莫禹航又重复了一遍

 

第二天，按照莫禹航的主意，放学之后我就爬到了六楼，顺着班牌一直找到了五年一班的教室

 

刚走过教室关上的后门，经过窗边的时候，我就透过窗子看见了教室里仅剩的两个人

 

俩人都很显眼地坐在第一排，其中一个就是莫禹航，而另一个也和莫禹航一样矮矮小小的——感觉上他们好像都只是勉强能够到桌面而已，看上去还真的很像很容易就会别人欺负的样子

 

“小不点”

 

走到教室前门之后我就站在教室门口喊莫禹航，然后之前还在小声不知道说什么的两个人才抬起头来

 

“谁……哦，谭越你来啦”

 

看到是我，莫禹航就马上举起右手招呼我进来，一边给我介绍他的同桌“快进来，这个就是我的同桌，姜宇涛，我让他直接说给你听”

 

他的同桌，那个叫姜宇涛的家伙，在莫禹航说的时候则只是一直盯着我看，让我总担心他是不是也认出了我，就像李笑阳那时候一样

 

“又想让我说什么？”

 

我坐下之后，姜宇涛才开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问莫禹航，也不看我

 

“直接从头说，从方垚让你帮忙找人的事情开始说起”

 

莫禹航想也不想便开口说道，然后拉着姜宇涛，两个人一起转头面向我

 

95.始末

 

“我先说好了，不管你们打算干吗，别拉我跟你们一起下水”

 

在把李笑阳和方垚的那一大串子事情告诉我们之前，姜宇涛先是很警惕地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才开始讲起来“而且我真的没有和那两个人一起敲过谁，也绝对没拿过他们一分钱——我只是帮他们找人的而已，而且也是他们逼我的”

 

“找人？”

 

我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有些不解

 

“就是找那种身上应该有钱，但是爸妈都不在的小屁孩的意思！”

 

被我一问，姜宇涛才不耐烦地提高嗓门，急匆匆又补充了一句，一边说一边瞪了我一眼

 

“这家伙也住在家教园的，只不过他的那个比较远，在护城河外边……大概是上河城那一块”莫禹航这时候也用两只手在空中比划着，帮姜宇涛解释起来“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方垚才会想让他帮忙找可以敲诈的小孩”

 

“呃……”

 

我看了一眼姜宇涛，这才好像有点明白过来“所以说……他是把他的朋友卖了嘛？”

 

然后啪地一声，姜宇涛就一巴掌拍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我又没把那些人当朋友！”

 

一开始他尖声喊着，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生气的样子；不过之后，或许是刚才拍桌子的时候用力太大把手都给拍疼了，也或许是在害怕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会发生一样，他又揉着刚才拍桌子的手，很委屈地一撇嘴，声音说着说着又低沉下来，隐约还带了点哭腔“而且我又不知道方垚那家伙会干出那样子的事情……”

 

说到最后，我总感觉他眼里好像真的有泪光在闪一样

 

“好了好了，你别哭啊……你是被他们威胁的嘛，说清楚了没人会怪你的”

 

莫禹航这时候赶紧拍了拍姜宇涛的背，安慰了姜宇涛几句，

 

总觉得，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起来

 

“方垚和李笑阳到底做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等姜宇涛吸了吸鼻子稍微平静了一点儿，我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问道

 

其实我当时也真的有点被姜宇涛这一哭给吓到了，因为看姜宇涛的反应，明显像是和人一起做了坏事怕被发现的那种感觉！再想想他之前说过的，他被威胁着把和自己一个家教园的那些同学告诉给李笑阳和方垚的事情，我觉得我大概都已经猜到可能发生过什么了，也有点儿担心，李笑阳会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让人抓了把柄

 

“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干的”

 

对于我问的问题，姜宇涛摇了摇头“李笑阳和我说那就是方垚自己惹的事，方垚和我说当时李笑阳和他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说确实惹出了什么事情！听到这里，我有点儿焦急起来

 

姜宇涛这时候却只是抿紧了嘴唇，又摇了摇头

 

“好像说是，李笑阳和方垚他们本来想去吓唬的一个二年级的同学，为了逃跑被车给撞了”莫禹航这时候压低了声音，代替姜宇涛回答了我“也可能其实只是方垚一个人，反正李笑阳好像坚持说他从来不知道有这码子事”

 

“……”

 

我听得呆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为什么，最后会变成方垚找李笑阳要钱？”

 

“因为李笑阳知道之后和方垚吵了一架，说他不干了”姜宇涛突然又开口插了一句“一开始方垚也没说不好，但是之后两个人分钱的时候，方垚就拿这码子事威胁李笑阳，要李笑阳把钱都给他”

 

“李笑阳真的给了？”我又愣了一下

 

“真给了，但是好像方垚还没放过他的打算”莫禹航点点头“你还记得李笑阳之前被人打的事情吧？那就是方垚贪得无厌，戳破了以前他们敲过的一个同学的事情，把责任全都赖在了李笑阳头上，结果李笑阳才会被那群人找麻烦的”

 

这个时候，我好像才彻底明白过来

 

“不过，我觉得还是得找李笑阳亲口问清楚一次”

 

莫禹航接着又盯着我说了一句“谭越，这事就靠你了”

 

96.体检的难题

 

三月十五号那天，太阳非常难得地一大早就爬了出来

 

对我来说这是一件相当大的好事——毕竟我的泡疹基本上就是太潮湿了才会发作的，所以最怕的还是雨水；如果没有下雨的话，对我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虽然说其实除了下雨之外，我还有好几个天敌

 

第一个天敌就是洗澡，而且好像还是每年春天我不得不面对的一个敌人！

 

理由很简单，因为有水

 

三月偏偏又是总能把人热得直冒汗的月份，一旦出汗，不管是洗澡还是不洗澡都得面临浑身湿透的危险，所以虽然知道只要洗了澡，那天晚上睡觉一定会痒得翻来覆去，可是我也还是只能咬着牙洗一遍，然后洗完之后再暗下决心第二天绝对不做会冒汗的事情

 

但是，如果碰上体育课（这玩意一星期还有三节！！）或者像那天种树那样的事情，冒汗就是根本不可能不发生的事情了

 

结果就是，从十一号最开始的七颗泡疹长出来开始，到十五号这天早上，我已经洗了两次澡，泡疹的数量也一直在变多，每天都会发现新长出来的三四颗

 

而且和最开始冒出来的不一样，新长出来的那些多半都在一些很容易被摩擦到的地方

 

比如说我们校服的袖子！里面是网格的，我以前就一直觉得它摩得我难受死了，这不，到十五早上一点，我的手臂上已经多了三颗疹子

 

还有我穿鞋子和脱鞋子的时候会蹭到的脚脖子，那里好像十二号的时候就开始有痒痒的感觉了，然后到十五号这天，因为每天走路脚脖子都会和鞋子里面的布一直摩擦，那些疹子长大的速度比我背上最开始冒出来的那七个还要快，已经长成了鼓鼓囊囊的那种水泡，让我忍不住想用牙签去把它们戳破——要不是想到戳破之后伤口再被鞋子摩擦到会有多疼，我可能真的就这么做了

 

裤子的松紧带绑着肚子、常常会勒出一圈很深的痕迹的那个地方也逃脱不了同样的命运

 

最让我感觉绝望的大概就是，和以前一样，有那么一些疹子最后还是长到了我的屁股缝里去——这是最让我想哭的一种情况，因为每次疹子只要长到这样的地方去，我只要稍微一动就会痒的不行，因为长在很里面的地方，想挠还挠不了，每次只能把半边屁股卡在椅子边上去蹭，但效果一点也不好，和隔着衣服挠痒痒没什么两样，有的时候还越挠越痒

 

而且虽然在刘老师因为自动铅笔的事情罚梁雨也向我道歉、并且赔一支给我之后，梁雨就在桌子上划了线，表示绝对不再和我说话了，不过我每次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的时候，她还是会转过头来瞪着我，好像在看什么非常奇怪的东西——这件事也让我非常不爽

 

同样让人不爽的还有三月十五号这天下午的体检

 

体检是一个让人非常非常讨厌的事情，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因为要在指头尖上扎个洞洞来抽血，而第二个就是因为有一些检查需要我把衣服全部脱光！

 

所以几乎每年体检的时候，我把衣服脱掉之后，周围的那些男同学一看到我身子上大大小小的水泡，都会被我吓得大呼小叫

 

“怕什么怕！胆小鬼！这东西又不传染！说了不传染就是不传染！”

 

虽然我每次都会这么告诉他们，但是总有一些人是不信的，说他们从来没听过什么泡疹，只知道有麻疹，要是被传染到了说不定会死人，然后之后就都远远地躲开我，每次都能把我气死

 

要是以前，只有龙猫敢在这个时候帮我抱着衣服——而今年稍微不同的只是这个人从龙猫换成了李笑阳

 

只不过我总觉得在我脱完衣服之后，李笑阳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你……不许笑话我啊！”

 

把衣服交给李笑阳之后，我感觉被他看得有点儿毛毛的，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小鸡

 

“知道，难不成疹子还长那了嘛”

 

李笑阳也不知道有没听进去我说的话，只是笑嘻嘻地在那点头，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我上下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哇你还挡什么哦，又不是没看过，摸都摸过了好吗，你看咱班哪个男生像你这样不好意思的”

 

“下一个！谭越！”

 

我本来其实还想和李笑阳继续争辩一句的，不过帘子里面这时候刚好传出来了医生喊我名字的声音，所以才只好放弃

 

97.冰山之下

 

“在那里平躺好”

 

进去了之后，医生指了指房间正中的床就让我躺上去，而我也照做了

 

我大概能猜到等我躺上去之后都要检查些什么——首先无非就是拿着那个像听诊器一样的玩意儿、或者直接用手在我的胸口和肚脐附近按一按，然后，就是要捏一捏那里

 

“这些水泡是怎么回事？”

 

然后拿手在我肚子上摁压的时候，医生也已经发现了我身上长的炮疹，和以前一样果然也问了我一句

 

“每年春天都会长的，不传染。”

 

其实被医生摁到肚子那附近的肉的时候感觉真的非常痒，偏偏每次他们总是说，不要笑，所以我只能努力憋着

 

也因为这个，回答他问的问题时，我都没办法大声说话，因为我感觉只要我稍微说大声点，我说不定就会笑出来

 

“站起来，转一圈”

 

检查完我的那里之后，医生又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我便按着他说的站起来，踩在床上转了一圈——这个部分其实也经常让我觉得很难为情，因为基本上屁股和大腿后面还有背上留下的一些条条道道都会被注意到

 

有的医生是不问的，但是有的就会直接问我，在家是不是经常挨打？

 

我真想和他们说一句，废话，不然还能是我自己打的嘛！

 

无论如何，至少那天给我检查的医生没有问这个怎么看都特别多余的问题——稍微打量了一遍之后，他便点点头，回过身在我的体检表上填了几个字，然后就把体检表交回给我，说，好了

 

简直长舒一口气！

 

出来之后我就一把夺过李笑阳抱着的衣服，然后急急忙忙地赶紧重新给自己套上

 

“猴急”

 

我穿的时候，李笑阳就在边上笑话我，一边问我“医生是不是跟你说你包皮该割了？这么着急？”

 

“你说啥？”

 

我刚把外裤套上，听到李笑阳的话愣了一下

 

“就你那里外面那层皮啊”

 

李笑阳接着突然露出一种神秘兮兮的笑来，凑近我的耳朵“据说之前有个一班的男同学就是长得太长，结果惹那个医生生气了，他就直接拿剪刀给把那个家伙的皮给剪掉了哦……嘿嘿嘿”

 

“少拿这种话吓唬我！我才不信！”

 

虽然这么说，我还是被李笑阳闹了一身冷汗，之后赶紧拉着他去下一个房间检查视力

 

对很多人来说，这大概是最没有压力的一个检查了，反正我看李笑阳就玩的很开心

 

本来，他的视力根本就是好的不行嘛，检查之前他连我戴着眼镜都看不清楚的最底下那一小排的方向都能看清；可是他却偏偏不好好报方向，比如一个向下的，他每次一定会故意先指向上，然后等医生要换到下一个的时候再拼命要摇头说不不不，然后才指向下——有的时候这种答案他还不止要改一次，结果就是没测几个，那边负责给他测的医生阿姨就看出来李笑阳在干什么了，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一摆手就喊他过去，然后大笔一挥写了个5.1给他

 

我觉得，李笑阳要不是不配合她，最后测出来的结果至少也该有5.3

 

而至于我测完的结果……

 

裸眼根本测不了，因为我看最大的那个都是模糊糊的一团，给我测的阿姨也直接跳过了，就让我戴着眼镜测——就算是这样，最后的结果也比李笑阳差，一只眼睛4.8，一直眼镜4.7

 

然后那个阿姨也和以前一样在给我填体检表的时候和我说了一句，最好还是配个度数更高的眼镜

 

“所以你干嘛不配高一点？”

 

从测视力的房间出来之后李笑阳看了一眼我体检表上填的视力，然后问我

 

“我也没办法好不，现在这副眼镜已经有快500度了，我哥说配太高等下说不定加深得更快，就没让配”

 

我也不知道李笑阳听了我的回答之后在想什么，反正他只是哼了一下鼻子笑了一下

 

无论如何，因为我和李笑阳已经在一开始就把最难的抽血给搞定了，所以之后的几项检查也很快就完成了

 

我的身高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医生原本差点要给我填154cm上去

 

但李笑阳就不同了

 

直到测完身高一比我才发现，这半年过来，李笑阳已经又长高了一段，现在他已经有163cm了——一开始我还不相信，直到面对面又比了一下我才发现，虽然大概因为天天都会见面没有注意，但他现在还真的比我高了快一个头

 

“不错不错，越来越像我弟弟了”

 

比完李笑阳就伸手拍了拍我的头，满脸笑嘻嘻，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故意笑话我，反正不管怎样我都白了他一眼

 

要不是我知道那个时候，有个问题如果想让他回答就必须得让他不生气，我大概还会多踩他一脚

 

“李笑阳，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之后顺着楼梯下到一楼，跟在李笑阳的屁股后面从阶梯教室的大门出来之后，我盯着李笑阳在我前面抱着后脑勺晃来晃去的样子犹豫了半天，一直走到了篮球场上，我才终于下决心开口问他

 

“啥问题？”

 

我开口的时候，李笑阳刚接住一个别人不小心弹过来的篮球，一使劲儿给人扔回去之后才转过身来

 

“我听说你……之前有敲诈过别人……是真的吗？”

 

不出意外地，李笑阳听到这个问题脸色就突然黑了下来

 

“谁告诉你的？”

 

然后他两步就走到了我的面前，和我的身子贴的超级近，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很急促地反问了我一句，一边十分用力地攥住了我的两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