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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兄妹

2022-09-09 06:31 作者:墨雪凡尘  | 我要投稿

第二章 兄妹

   坐落在龙首山下银泪湖畔的守山神社虽然日久失修,但仍然给人一种想要立刻跪下顶礼膜拜的冲动。信忠原本想让随行的其他人在原地待命,自己独自前往神社,但儿时一同长大的忠心武士林贞御前却执意要侍奉在信忠身边。

    也好。

    来到神社的门口,木质的地板肆无忌惮的散发着潮湿、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只见神社内,一位身着白袍的女子跪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们,一头乌黑长发由一根白色的朴素结绳系住垂在腰间,正低头擦拭着什么。

  “阿秀,跟我回家吧。”信忠二人进入了神社,木质的地板随之发出了阵阵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信忠来到阿秀的背后,这才发现她手中擦拭的是一柄剑。刀背上明显的波浪形淬纹是淬炼了千百次的名剑才拥有的待遇,那令人不寒而栗地寒芒无让信忠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将目光上移到剑的铭文处——荒川长牙。

   信忠见过这把剑,在陇川义龙手中,那位自浅江夫人嫁入云城以来一直在她手下侍奉的武士。而他的佩剑出现在这里至少可以说明一件事——敌人又一步先下手了。

  信忠愤怒地握起了拳,但又迅速地松开。

  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真是感慨时光飞逝。”阿秀偏过头抬起剑仔细打量,淡如远山的眉毛微微上扬,如夜般浓稠的深邃眼眸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使得纤长的睫毛再也微微颤动。长牙刀差不多有她的身高那么长,她颇为潇洒地将长发甩至胸前,右手紧握住刀柄,在面前转了半周后将刀背跨在肩上,另一只手握住刀鞘,将长牙送入了刀鞘中,又快又稳。快到那雪白的脖颈只是在眼前出现了一瞬,就像阳光下的泡沫一般,一触就碎;就像绽放的樱,下一秒就淹没在喧闹的风雨中。让人不禁怀疑——那是否是真实的?

   “你亲自过来接我回去,是……”阿秀抬头望着信忠,挑了个还算得上温和的问题问道:“是父亲的原因吗。”

    “是,父亲病重了。”

   “他想见我?”还未等信忠感慨对方的变化,阿秀又追问道。

   “算是吧……”信忠闭上了眼,露出了颇为痛苦的表情。

   “算是?”阿秀抱着长牙,双手搭在胸前冷声道“我可不是好骗的小姑娘。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不喜欢我,认为我是一个被诅咒的容器,所以把我放置在这个无人问津的神社里。这个时候想起我无非两件事,要不就是那个男人不行了,要不就是想找个地方急着把我嫁出去。”

    “既然老爷子没死,那么看来是后者了?”阿秀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道;“说说看吧,我被你们卖了多少钱。”

“主公!”察觉到阿秀语气的变化,林贞御前手按在了刀上。

“哦?你要对我拔刀吗?”阿秀拎着长牙,缓步朝这位忠诚的武士走去。

“退下!没事的!阿秀不会伤害我!”信忠大声喝到,但双方似乎没有退让的意思。

“虽然我被流放到这座守山神社,但我的名字也是云城信秀,你明白吗?对自己侍奉的本家拔刀,单凭这一条……”阿秀缓缓地吐出那几个没有温度的字眼“我便可以在这里杀了你。”

林贞御前如同脱水的鱼,大口长着在不断喘息。他跟随信忠一起上的初阵,那一次他亲手斩落了一名武士。但如今他从面前女孩的话语中嗅到了浓厚的死亡气息,浓郁到快要令他窒息,他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滚出去吧,你的主子们现在要在这谈话。”

如临大赦的林贞御前随即退出了神社,他终于可以呼吸了。

神社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好了。”阿秀毫不讲究地随意坐在地上,道:“现在我们可以说些真心话了,哥哥。”

信忠见状笑了笑,也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你没必要这么对林贞御前,他是我的人。”

“真麻烦,给我使小动作让我把人赶走了也是你,现在对我说这个合适吗。”

“哈哈哈,有种回到了小时候的感觉,阿秀。”信忠豪爽地笑道。“咳咳,话说黑城家的小夜雨城你也去过,你今年已经十六了,这个年纪的也不小了,差不多也是时候了。阿秀,你真的不去考虑一下吗?”

“不,完全不像。”阿秀摇着头。

“嗯?”

“小时候的时候你可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阿秀十分认真地回达道:“因为小时候你知道,这样捉弄我的下场可是会被我揍一顿的,玩笑话就到这吧……”

“所以说,你来找我带着什么目的呢,哥哥。”

“啊秀,以前我不理解你的眼神中那种强烈的悲伤感情是什么。但现在我理解了。”

信忠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是孤独。”

“哦?云城家的孩子王居然理解了什么是孤独?”

“逐渐被排挤、逐渐被孤立,逐渐自己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支持者。这种感觉我理解了,真的、真的,很不好受。”

“这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就好像四面都是无形的墙壁将自己层层包围。四处都是敌人,那些表面上亲近的人也从来不会对你说实话。一年了,每一天我都是这样度过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反思自己,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我不被家族中的人信任?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能力不够?还是因为自己没有维护家族中每个人的利益?”

“所以,你找到答案了吗。”阿秀的脸上读不出表情。

“当然。”信忠眼神中流露出了某种疯狂之色:“阿秀,我们没有犯任何的错误,我们是无辜的。这个世界上的灾难,就是由少数人的无耻,多数人的无知造成的。他们会因为这样做也许能给自己找点乐子这样的理由去迫害一个原本无辜的人,他们能因为受到潮流的影响而盲目地选择跟从。呵呵哈!呵呵哈哈哈!他们,都只是一些愚昧无知的混蛋罢了!呵哈哈哈!”

如蝴蝶的翅膀般,阿秀纤长的睫毛上下开合了数次,待到信忠狂笑结束后,她郑重肯定了信忠的话。“你说得对,我们乃至东国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阿秀,还记得那年的晓芳节吗。”

“记得,你偷了一箱烟火约我到海边,说是要给我看个惊喜,结果是受潮的烟火,连听个响都不行。”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阿秀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更显妩媚。“后来我们在海边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大海安静、广阔而又神秘。倒映在海水中繁密的星重复着闪烁幻灭,星空下的大海真的很美。”阿秀嘴角上扬,补充道:“谢谢你,哥哥。这是我见识过的最美的奇迹。”

“人们总是在追逐着海水星月这般一触就碎的梦幻,却总是无缘碰触真正的星,多么的可悲。”信忠抬起一只膝盖以此用胳臂支起自己的下巴,他朝阿秀伸出另一只手道:“阿秀,现在我们都是孤独的怪物了。跟我一起回家吧,这个世界上真正璀璨的星正等我们一起去摘取,我们会身处这大争乱世,就是为了取得这些不属于任何人的漫天珠宝!”
     “……呵呵这可不是一个凡人能占有的东西。”就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阿秀杵着长牙嗤笑道。“听上去就只是愚昧的野心罢了。”

 信忠不可置信地望着大笑的阿秀,仿佛从云端跌落般,失落、挫败的感觉迅速将他拖入冰冷的深渊。连你也不理解我吗……那只探出去的手背上青筋跳动,就在即将垂向了地面的那一刻,阿秀一把抓住继续道“你一个人可干不来这事,当然要我来帮你。”

“阿秀……”

“嘘。”信忠还想说些什么,但阿秀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后指了下自己和对方的胸口道:“我们可是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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