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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云城暗潮

2022-09-09 06:31 作者:墨雪凡尘  | 我要投稿

第一章 云城暗潮

   气温在持续上升,即将进入一年中最酷热难忍的流火之月。

现下云城家面临的情况正如这天气一般焦灼。父亲云城智远因病卧榻在床,信忠继任家督之位。但考验也随之接踵而来。

眼下他正有几件重要的事需要借助面前这位老人的智慧,他的两道浓眉拧在一起,表情很是苦恼,平日锐利的眼神似乎也暂时收起了锋芒。

“父亲,北边的战事我已经令胜家大人去平息了,但现在我有一件事拿不定怎么处理。”信忠坐在床榻边,握着老人的手道。

“是近江的事吧。”智远顶着屋顶,他浑浊的眼瞳中似乎恢复了一丝睿智的光芒。

“是。”

“我这一辈子都在精心算计中度过,得以在这战乱的东国中得到一隅安身之地……只可惜因为我的自负做了一件蠢事……”

“当时就有人提醒过我这是浅江家的阴谋,可我偏偏不信,年轻时总以为能掌控一切,心想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呵呵……”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他们摆了一道,信忠,你要小心近江的鹰啊……”智远不知道哪里涌现出的力气,反手紧紧抓住信忠的手腕道。

“我会的。”信忠见状,无比严肃地回答。

“那这件事我该如何处置才……”

他还没问完,老爷子就打断了他道“放手去做吧,你现在是家督了,不需要畏首畏尾。”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最坏的结果就是跟浅江家开战罢了,他们确实控制了近江一半的土地,但另一半可是在我们云城家的手中,他们已经先出招了。信忠!这种时候万不可露出软弱的一面,否则暗处潜藏的狼群会一拥而上,将我们撕碎。”

“暗处潜藏的狼群……”信忠心中重复念叨了数遍。在征龙之战后,罗塞维亚失去了卢斯兰德的霸主地位,这战乱频生的东国也因为联盟的介入变得更加暗潮汹涌,暗处更是潜藏着无数的敌人,如果要当心暗处的狼的话……似乎最需要提防的就是这两只最大最凶恶也最恐怖的狼。

“信忠。”

“是。”

“……”老人闭上了眼,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去把阿秀接回来吧,黑城家年前向我们提出过联姻的请求,阿秀最听你的话了,她会同意的。在那里她也不会看到浅江家的人,对她和本家来说都是一个好结果。”

确实,面前的老人谋划了一副好棋。

信忠想起了那个年幼的、孤独的女孩。不合群,更不同家中的女眷们一起制作女红。白天除了早饭时间,都不见她的迹影。要不是信忠小时候经常犯错,爬上屋顶躲避父亲的棍棒,他也不会发现在屋檐上坐着看星发呆的阿秀。

这种奇怪的行为,令他开始对自己这位妹妹生出兴趣,但她的态度永远是爱理不理,直到某一天,他终于打算作弄一下这位妹妹,惹毛她或是吓吓她。

——那一天,他把一条水田中抓到的黄鳝带上了屋顶。那一天,信忠发现了一个真相,阿秀绝不是木讷,更绝不是傻瓜。

如同某种大型爬行类的金色双眸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只黄鳝如同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在他手中疯狂扭动着身躯,最后得到了名为死亡的解脱。

最后,腥臭的血溅了他一脸。

“离我远点。”

没有人威胁他,由小到大都没有。那一刻他嗅到了来自死亡的危险气息。他第一瞬间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好奇。

信忠还试着去搭话,虽然大多数的情况都是信忠每天晚上都坐在她旁边说一些话。阿秀的态度还是原本那样爱理不理的,但一百次的尝试总会有几次能够成功。偶尔他们也会有几句话的交流。

甚至作为她的兄长,偶尔他们也会一同出去玩。

这就是信忠记忆中的阿秀,可是在家族里,大部份人都没有机会认识她,他们只会因为畏惧或内心的阴暗想法把她称为“恶鬼”。

这诺大的家族中里除了自己和父亲以外,恐怕根本没有人欢迎她吧?不只是那位浅江夫人讨厌她,就连她的妹妹弟弟都害怕这位面无表情的姐姐。

真的要将她嫁入黑城家吗?自己可是她唯一的朋友吧?真的能去开口劝她吗?这种行为无异于背叛,自己信奉的武士精神能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吗?

这真的是最好的打算吗?

他在暗自思考。

自己已经接过了诺大的家族,却发现世界远非自己假象的那样。站在这个位置上做出任何决定说出任何话语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因为自己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了……国与国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但凡触及到一丁点权利的纠纷,就将是一场残酷的战争。所以……更多的时候需要的是妥协,这就是作为领导者的无奈。

我们所背负的责任,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环境下都大不相同。在这大争之世,也许就连孩童都无法做他自己。而长大成家普通人需要照顾家庭,若是被侍奉的武家征上战场,侥幸建立下功勋也只是被卷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在这乱世,人永远无法拥有真正的想法……无论选择哪种方式生活下去,都需要用妥协来换取代价。

在这动荡的东国,越是显赫的家族,越是懂得妥协。

所以……这次也一样吗?

为什么?接二连三的战争和内部骚动。自己刚刚接手,这些人就站住来挑战自己的权威?信忠毫不怀疑,他们接下来会倒向自己的母亲,那位浅江夫人。甚至……会发动叛乱。

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点时间来施展胸中的抱负?这半年来自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为什么大部分人还在选择支持自己的兄弟信义,就连家族中的那些老人也是如此,所有人都摆出一副和善、来帮忙劝解似的面孔来充当说客,想让他向那位浅江夫人低头。

父亲的提议确实是一个令人心动的选择,有黑城家的联盟似乎可以为自己提供一位盟友,令自己在重重重压下喘口气。但想要借助黑城家的力量帮自己稳固权利这么做无异于驱虎吞狼,会给云城家带来怎样未知的后果?不知道。他心乱如麻,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也许听从父亲的选择才是对的?

乱世中武家往往选择联姻这种脆弱的同盟,无异于与虎同行。既然总得与野兽一同行进,那么为什么不选择最强的那一只?他想起了十兵卫前几日给他带来的一份消息,一个绝妙的注意在他的脑海中开始构筑,但在彻底拿定主意之前,他确实需要先将那位在守山神社的妹妹接回来。

在这家族中他孤立无援,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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