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
无论怎么说，魏婴都不肯交出食盐，蓝湛一生气便离开中宫。
魏婴的身体好了很多，蓝湛对他的看管已经没有那么严。
因为过年，房间中的酒是必不可少的。
魏婴拿起壶酒，狠狠的喝了几口。
“我是真的想解释给你听，可你根本就不相信。”
私盐贩子囤积居奇，哄抬物价，食盐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从前的十倍。
短期之内朝廷又无法调集足够的食盐平价。
大批百姓涌入京城，京城的食盐也跟着水涨船高。
很快，全国各地的食盐疯涨。
有些地方为了争夺食盐，甚至出了人命。
山匪，盗贼，帮派，四处横行。
盐价翻了二十倍，百姓为了吃盐，越来越多的人沦为土匪。
民间也越来越乱。
雪片似的奏折飞向京城，蓝湛忙的焦头烂额。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魏婴， 二月二迎来了皇帝的责问。
折颜离开前留下药方，御医只需按方子下药，魏婴每天喝就行。
用完早膳，魏婴刚端起药碗，蓝湛就气势汹汹的进门。
随后，两个小太监把一堆奏折放到桌子上。
魏婴放下药。
“皇上，这是何意？”
“魏王，自己看。”
魏婴不明所以，拿过奏折看了几个。
“皇上，您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蓝湛看向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魏婴，因为食盐，全国九成地区陷入混乱，太平被彻底粉碎，如果这是北境，你还会如此吗？”
魏婴笑了，笑中带着悲凉。
“皇上，您认为这一切是微臣导致的。”
“难道不是吗？”
“皇上想如何？”
“魏婴，你知不知道，没有盐，人根本无法存活，你留着那些盐也没用，你想要多少钱，我从国库给你出。”
魏婴随手拿起药碗，再不喝就凉了。
“啪！”
手中的药碗被打落，瓷片碎了一地。
蓝湛气愤的瞪着他。
“来人，从今天开始，皇后禁足，所有膳食不得放盐。”
蓝湛走了，中宫大门关闭，魏婴默默捡起碎瓷片。
“王爷，属下来吧。”
皇宫根本挡不住范贤。
“不用了，范贤，派人沿两淮水边找，两批食盐，需要强大运输力，除了朝廷，没有人有这个实力。”
“盗贼不敢明目张胆运送，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食盐在附近隐藏，着重搜索附近野外，深山，人迹罕至的地方，但不会太远。”
魏婴说着话，手中却没有停止捡起碎片。
范贤不知何时离去的，房门再度开启时，宫人送来晚膳，还有一碗药。
魏婴吃了一口，难吃的要死。
眼泪悄悄滴落在碗中。
伴随泪水的滑落，魏婴强吃下一碗饭，两盘没有盐的菜。
宫人惊讶的看着皇后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魏婴吃完就上床休息，蓝湛已经太久没有回来，床单又换洗的勤，早已没有蓝湛的痕迹。
宫人收拾下去，桌上只留一碗药。
半夜，魏婴突感胃里翻腾的厉害，连忙起身，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闷气郁结于心，强咽下去东西也不行。
桌上的药已经凉透。
魏婴开窗就倒了出去。
没有盐的饭菜持续二十多天，魏婴也都照单全收，拿来就吃，胃口还出奇的好，吃的比平时多。
二月底，范贤送到御书房一张字条。
皇帝出动御林军出京，大批食盐在两淮附近被找到。
陆绎的锦衣卫很快便查出官商勾结，近百名地方官，包括朝臣落网。
陆绎将供状呈上来的一刻，蓝湛不知所措。
“皇上，微臣说，微臣没有，您可听到？”
魏婴的话言犹在耳，他明明看到魏婴的失望，却选择忽视。
“候公公，皇后没盐的饭菜送多久了，皇后可都吃了？”
“回皇上，二月初三开始的，今天二月二十八，二十六天，皇后胃口很好，几乎每顿都吃的很多。”
听到魏婴吃的不错，蓝湛才些微放心。
二十几天没盐，应该不会有事，再说，范贤可以进出皇宫，他不能真吃没盐的吧。
“去中宫。”
蓝湛站在中宫门口，徘徊很久。
他想了很多认错的话。
“皇上，皇后不会怪您的。”
候公公的话给了蓝湛信心。
对，他肯定不会怪我的。
蓝湛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昏暗的宫殿，阴冷扑面而来，一袭黑衣的魏婴融入黑暗，静静的在唯一一缕透过窗缝挤进来的光亮下翻书。
“魏婴。”
蓝湛在门口徘徊时他就知道，只是他不想动。
“皇上，有何事？”
魏婴没抬头，轻轻翻过一页。
“魏婴，这房中怎么这么冷？”
“我喜欢。”
蓝湛坐到他身边，想好的话一句都不记得。
“魏婴，我……”
蓝湛抬起头，他想看着魏婴认错，可是，抬头的瞬间，他看到的是魏婴没有血色，瘦削的脸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魏婴抬起眼眸。
“不会的，没有盐二十几天，不会这样的，候公公说你吃的很多，为什么？魏婴！”
“皇上，您回吧，微臣不想伺候皇上。”
魏婴重新低头看书，蓝湛拉过他的手，入手冰凉。
“怎么这么冷？魏婴，你到底怎么了？来人，宣太医，来人！”
魏婴抽出手。
“皇上，我累了。”
魏婴上床躺下，给蓝湛一个后背。
蓝湛走出宫门，立刻宣召太医，中宫所有宫人。
“皇上，中宫的地龙和炭火是皇后说，天气转暖，不需要的。”
“皇上，皇后的药是按折颜大人的方子在给皇后服用，可皇后拒绝请脉。”
“皇上，皇后膳食很好，每顿都会用很多。”
帝王大发雷霆，皇帝登基后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皇后瘦成那个样子，你们看不见吗？太医，皇后不肯请脉，你为何不来告诉朕？”
太医都瑟瑟发抖，却没人敢说出原因。
蓝湛吩咐人重新燃起地龙，膳食也更精细。
时隔一个月，蓝湛回到中宫用晚膳。
“魏婴，这是我让御膳房按照北境习俗做的，你尝尝。”
蓝湛夹起羊肉放到他的碗中。
魏婴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谢皇上。”
“你尝尝，好不好吃。”
魏婴看着碗里的东西开始反胃。
他勉强咽下去，根本没尝到味道。
“好吃，谢皇上。”
蓝湛刚想再给他夹一块的时候，魏婴却离开了桌子。
“皇上慢用。”
魏婴回到书桌前右手拿起书，左手拿起桌上的葡萄，吃了几颗。
蓝湛见此也没了食欲。
从此，他每天都会回中宫休息，魏婴也不多言。
身体却日渐消瘦。
蓝湛不得已，又把折颜请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