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双镜】破雾（十三）
“李上校，救我...”王田香似乎是在恳求。
“王处长，我已经是阶下囚，要怎么救你啊？”李宁玉轻蔑一笑。
“我跟你们说，龙川的妻子就是裘庄的大小姐裘令玫，他们结婚以后她改名为龙川芳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世了，就葬在裘庄的后山。”
几人小惊。不过李宁玉很快恢复了镇定，问了一个问题：“这和指控龙川有什么关系？”
“李科长，你可能不知道，日本人是极度看重血统的，与别的国家的人结婚在他们来看是一种耻辱，更何况是他们最看不上的中国人。而且可以根据这个线索，顺理成章的推出龙川的身份和他寻宝的目的，我已经派人联系上边了，只要能拖延时间，咱们都能活着。”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你必须相信，因为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可是，你不是说，已经给药动了手脚，龙川很快就会死吗？结果呢？”顾晓梦反问。
“我哪知道那个医生那么了得，居然找到了毒的样本，配制出了解药。对了，严小姐，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假牙里的毒到底是什么？”王田香凑近牢房。
“不知道。只有情报人员假牙藏毒，像我这种上战场的，没有那玩意。”
王田香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换来的还是顾晓梦的无情嘲讽。“我说王处长，自己想死就算了，还得把我们都带上，真有你的。”
“随你怎么说。反正顾家的乘龙快婿我是当不上了，你现在死与不死跟我没有关系。”
三人都是一惊。原来顾晓梦一直瞒着她们，希望牺牲自己救她们出去。李宁玉看着顾晓梦，眼神里满是哀怨。顾晓梦扭过头，不敢解释，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似乎，现在一切努力都没有意义了。我们的情报或者身份价值已经没有了，无论日本人找到宝藏与否，都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即便老鬼自曝身份，也无济于事。最终的审判不是针对老鬼，而是针对所有人。”许幼怡似乎已经绝望。
“等等...最终审判，老鬼？”王田香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叫来了那个发现他伪造的家谱的士兵。
“你想办法联系司令部的三井大佐，就说裘庄审判已经有结果了，老鬼身份已经暴露，让他报告鹫巢阁下，并邀请两人明早一起来裘庄见证审判。要是事成了，我保你至少当个科长。”
“可是...要是被发现了，这可是要命的。”
“可是你看过裘庄家谱，你觉得你能瞒得过龙川大佐吗？要是被他发现了，你一样会被灭口。”
士兵哪见过这阵仗，只得战战兢兢地离开，给三井发电报。接到电报的三井欣喜若狂，看来，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裘庄了。他赶紧给鹫巢打电话，在鹫巢答应明早同行的时候，他在心里默念，龙川的末日到了。
第二天一早，鹫巢带着上百名士兵来到裘庄。刚看到裘庄的惨状，他一度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龙川对于老师的突然到访很是惊愕，更诧异的是，死对头三井居然也跟来了。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现在裘庄与白玫瑰的大战已经瞒不住了。他只得赶紧接老师进屋。
“老师，怎么突然到访？”龙川有点惊慌。
“哦？不是你说已经抓出老鬼，要我们一起来的吗？”
龙川此时明白，是有人传递假情报。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些天，如果再抓不出老鬼的话，最轻也要定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所以他只能将错就错，承认自己已经抓到了老鬼。他叫来几名士兵，吩咐了几句，几名士兵便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鹫巢铁夫又是一串发问。三井早就知道大战的事，所以在旁边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想看看龙川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我是怕老师担心，或者另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来听听。”
“之前，我为了调查老鬼，抓了她们身边的人，可没想到竟然是隐藏在城市中的白玫瑰特工。”
“白玫瑰是什么？”
“是一个跨国组织，由情报人员和战士组成。他们没有善恶，没有立场，都是些收钱办事的人。”
“所以，你抓了白玫瑰的人，受到了报复？”
“是的，学生想从他口中问出老鬼的情报，就算问不出来，能问一些美国人，苏联人，或者德国人的情报也是有用的。只可惜，那人想与我拼命，我只得杀了他。”
“那后来呢？”
“后来，白玫瑰的人不知道从哪得到了裘庄电台的波段，直接把消息发到了我这里，要求我放人。可是人已经死了，我试着谈判，这群暴徒不听，于是爆发了武装冲突。”
“你是说，连我们内部都有白玫瑰的卧底？”
“恐怕是的。裘庄波段属于机密，能知道这个的人，一定不是普通的职员。”龙川的眼神斜了三井一下，暗示老师，他就是内奸。
“这个问题我们从长计议，先说说，谁是老鬼，你是怎么查到的？”
“把地下室的人都带上来！”
士兵把五个人都带到了大厅，鹫巢看见王田香时，表示出了疑惑。难不成龙川连手下都开始怀疑？还是说王田香才是地下党？
而三井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如果王田香招了，龙川可以随时给他定一个内乱的罪名，到时候自己根本没法辩解。他现在只能希望王田香没有把两人的秘密交易说出去。
“开始最后的审判吧。”鹫巢摆了摆手。
“好。首先，此次调查是因为，我安插在地下党中的线人‘黄雀’给我提供了关于地下党高级特工‘老鬼’的情报。只不过老鬼行事十分隐秘，我调查了很多人，最终缩小了嫌疑人的范围。首先，顾上尉，顾船王的千金，可是却不想过大小姐的生活，而是来到这个朝不保夕的战场。我问过她，她说自己是一个热爱冒险的人。这个理由，我并不认可。直到密码船，森田大佐遭遇刺杀，顾晓梦居然指控毫无作案时间与动机的金圣贤，这就说明她有一定的嫌疑。试问，如果不是抗日分子，谁会刺杀自己的长官呢？”
“大佐，这只是你的猜测。在当时那个环境下，不指控别人，自己就要死。我指控任何人都是情理之中。”顾晓梦说。
“不错。可是，你居然把指控的证词说的天衣无缝，可见，你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冒险者，我也是因此才怀疑你的身份。”
“也许可以凭借这点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不过，这也不能证明她就是地下党。那么，另外三人呢？”鹫巢提问。
“李宁玉是天才，这一点人尽皆知。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个阵营，对于对手都是极大的威胁。而且，李宁玉掌管着大量的情报，这与黄雀的描述比较符合。如果她是地下党，那么情报战将会十分危险。所以无论她的身份是什么，我都应该去调查。对于天才，我们要珍惜，对于敌军的定时炸弹，那必须要除掉。”
“大佐，这就有点莫须有了吧。如果我是老鬼，为什么还要救下密码船的人呢，就让那些人做我的替死鬼不好吗。”李宁玉找到了龙川的矛盾。
“不错，这正是你的高明之处。反正一屋子的人不是汉奸就是敌军阵营的人，你作为地下党，除掉这些人自然是一件好事。只不过，心狠手辣的做派，只会让别人更加对你畏惧并且敬而远之，你接触不到其他人，情报的来路自然会少很多。你收买了人心，换来了大量的情报。”
“虽然逻辑上说得通，但同样，这也只是你的推测。”李宁玉不置可否。
“还有许小姐，我想诸位都知道，周家在上海的势力有多大。家主周云沛把控着内政，虽然明面上愿意与帝国合作，但他不甘心被我们夺权，于是暗中培养反日势力，借职务之便在民间宣传反日理论。儿子周衡又控制着全市的交通，甚至我们往上海运送物资都需要经过周衡的签字。而周家儿媳，许小姐，明面上只是一位作家，撰稿人，实际上，她也是周家反日势力的一员，因为这个博弈场，女人是很难有存在感的，甚至很多人忽略掉了她们。殊不知，女人的力量，可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所以，你怀疑许幼怡是老鬼，就是因为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窃取情报？”
“是的。周家的势力已经对帝国的统治产生了极大的威胁，而在我将许小姐带到裘庄后，周云沛选择断臂求生，一家人逃离了上海，不知去向。只可惜，这些天，我并没有从许小姐那里问出任何周家的情报。”
“那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你的胡说八道。”许幼怡还是没有力气，所以声音很小，但她对龙川做出了一个冷笑的表情。“鹫巢阁下，自从日军到了上海，周家的势力已经一天不如一天。同僚要么交权，要么逃走。周云沛孤掌难鸣，早就已经准备离开上海。只是周衡贪图眼前利益，不愿放弃，毕竟日军在上海的物资来往，他是可以参与的，自然也可以从中收取好处。直到我被莫名其妙的卷进调查，他才带着这些年的不义之财逃走。”
“可是，据我所知，周主任好像没那个胆子，敢赚我们的钱。”鹫巢指出了漏洞。
“呵，阁下高高在上，不知道底下的每个人都在做什么，又是刚来中国，当然不知道，这后面有多少利益往来。”
“可是，你说的一切也不足以证明你不是老鬼。”
“我记得，大佐在周衡离开上海后，在他的保险柜里找到了很多文件，而且你亲口承认，里面有政治文件，不知道大佐敢不敢拿出来，让大家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情报。”实际上，许幼怡也在赌，赌周衡这里不会有日本人想要的情报。一旦有的话，那她的身份就没法洗清。可是话说回来，她也希望里面能发现什么，也许这样，她能为李宁玉抗下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