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收件人（4）
直到高三下学期肖小雨请假的时间还是很频繁，程川每次问她，她都说是家里的事，每次说到这里，程川也就不多问了，因为肖小雨明显并不想说，他也明白，所以他不想逼她，虽然很失落，但程川想等，等到她什么都愿意跟自己说，只会跟自己说的那天，程川觉得快了，有好几次过马路的时候程川鼓起勇气牵起她的手的时候，她也没有拒绝，两人的相处地点也不再仅限于学校跟回家的路上，他们开始会一起去逛外面的书店，而不是学校的图书馆，一起去逛服装店，肖小雨会主动帮程川挑选衣服，她老说除了校服，每次见他都是一件纯色T，不同颜色，程川忍不住暗自腹诽，因为肖小雨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白，除了校服，仿佛就从未在她身上看过别的颜色。
看看，其实还是有的，脸颊跟嘴唇上都是红的，好像从那天开始，肖小雨就一直喜欢化妆。
他们终于一起进了电影院，那天影院没有上映动画电影，最后程川让肖小雨选，她选了一部悬疑片，她看得很入神，这不是程川想象的两人看电影的画面，没有期待的小说浪漫情节，连交谈都没有，进电影院真的就是看电影，优等生果然对待每件事都很认真。
程川问过肖小雨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她说她想去游乐园，玩最刺激的娱乐项目，勇闯一次鬼屋，最后以旋转木马作为Happyending。
“你就这点出息，那周末我带你去吧。”
“不了，还是保留这份憧憬吧，如果每个想法都实现了，那就很难再有下一次的期待了。”
“难道不是应该趁着年轻，把每一件想做的事情都一一实现吗？这样人生才没有遗憾。”
“可是遗憾就是人生啊。”
很久之后，程川再重新解读肖小雨这一句话的时候，哭得不能自己。
肖小雨从来不过生日，她说因为忘了，可是明明身份证上“出生日期”几个大字赫赫在列，她说不准，那就不准吧，但程川还是在那天给肖小雨送上一束红玫瑰，她却说她喜欢满天星，然后程川立即奔回花店，捧回了一大束五颜六色的满天星，她笑了，看来她是真的喜欢。
那以后求婚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捧一束满天星呢，会不会不够浪漫，算了，她喜欢就行。
高四了，过完这一年，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程川从没想过大学时间过得这么快，快到他还没成功让肖小雨成为自己的女朋友呢，虽然他很有信心他跟肖小雨会一直在一起的，但还是忐忑不安，他打算向她正式表白，为此做了一次次的演练，表白稿都改了一版又一版，却总觉得欠缺了什么，以前也不是没追过女生，也谈过几次短暂的恋爱，但都不像追肖小雨这么让他苦恼。
程川想了很多，却没想过如果肖小雨拒绝自己呢。
在程川苦求表白计策的时候，肖小雨却突然问他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原来你记得啊，谁说的过生日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今年，陪-你-过-吧。”
肖小雨似乎是经过多番深思熟虑后才说出来的这句话，这让程川受宠若惊，有她这一句话，程川觉得就算在毕业典礼上跟她求婚都不是问题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开心，而是感动。
生日那天，程川特意打扮了一下，早早接上肖小雨，开车前往约定好的民宿，他们打算在外面住一晚。
肖小雨难得的穿了条灰色连身裙，妆也没有平时那么刻意，平常一直束起的长发不知不觉间已经那么长了，自然的垂落至腰间，五官较刚认识时候，好像又更精致了一点，又更白了，仿佛她从来不晒太阳似的。
天气有点阴，天空灰蒙蒙的，程川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应该是要下雨了，有点闷热，车里播放着一首日本单曲，词意他听不懂，听着曲调像是在诉说一个悲伤的故事。
“这是木村刚发行的单曲哦。”
“木村？”因为语言的限制，程川对外国的各种资讯，名人都不甚了解。
“嗯，一个很喜欢的歌唱家，但是他现在也准备退隐了，这可能是他最后一首新歌。”
“那真的可惜了，喜欢的偶像要退隐了，这算不算又少了一件可以期待的事呢？”
“还是有的，希望在他退隐之前能去听一场他的演唱会。”
“一定会的，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带你去。”
肖小雨没有作声，但她笑了，程川就当她默许了。
中午的时候终于达到了民宿，老板娘有些年纪了，听说是退休之后就开了这间民宿，打算跟老伴一起老死在这里，虽然她用的字眼让人听起来不是很舒服，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民宿逃离繁华的闹区，在一大片被郁郁葱葱的树木跟海环绕的岛上，很适合游泳潜水，岛上有很多商店，晚上的时候基本都是美食大排档跟酒吧，这是程川的朋友根据他的喜好介绍的，问过肖小雨的意见，她说既然是他的生日，那就去他想去的地方。
程川跟肖小雨在岛上逛了一圈，肖小雨提议要去潜水，到了潜水咨询处，程川才知道，她只想让他去。
“你不去吗？”
“嗯，你去吧，我待会在船上等你，记得多帮我拍几张照片。”
“既然想看，那就一起去啊。”
“不了。”
“你不去我就不去了。”
“你喜欢不是吗？”
“我喜欢，可是如果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程川，不是什么事情都非得我一起的，我也希望你能做你喜欢做的事，然后跟我分享你的喜悦，我会等你的。”
程川第一次觉得，有人一直默默等着自己的感觉原来这么好，潜完水上到船上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此生最美的风景，肖小雨微笑着向他伸出手，阴云笼罩的四周，只有她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两个手掌贴合的瞬间，程川顺势将她扯进了怀里，两人相拥着傻傻的笑了。
“我拍了好多，待会打印出来给你看一下。”
“不用了，你传送给我吧。”
肖小雨从小包里拿出一部手机，打开联系人新增，将手机递给程川。
“把你的号码给我。”
程川接过手机，拿起来前后翻看了一下。
“你新买的？”
“嗯。”
“你不是不喜欢用手机吗？”
“以前要手机没用，现在有需要它的用途了，就买了。”
程川输入自己的电话之后，拨通了，将肖小雨的手机号码也储存起来—置顶，然后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点了一下她的手机通讯录，程川两个字占据了整个屏幕。
晚饭后，两人来到一间清吧，台上一位女歌手伴着吉他的演奏，唱着抒情的歌曲，程川点了一杯莫吉托鸡尾酒，替肖小雨点了一杯橙汁，两人有默契的专心观赏着台上的表演，一首曲罢，肖小雨就站了起来，程川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台上，她深深的鞠了个躬，接过歌手姐姐的吉他，坐在凳子上，开始调整麦架跟凳子的高度，一切都准备就绪，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很紧张，环顾四周，最后眼神落在程川身上。
“程川，生日快乐。”
简短的一句生日祝福，没有多余的言语，就跟第一次在讲台上见到她一样，但多了一份少女的娇羞。
肖小雨的指尖在吉他上游刃有余的拨弹着，轻柔的歌声穿过人群，震入程川的心底，此刻的她光芒万丈，桌上的鸡尾酒还没喝，程川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肖小雨，谢谢你。”
两人离开酒吧后，来到沙滩，并肩坐在沙地上，抬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程川若有所感的转头望向肖小雨，眼里尽是深情。
“程川，谢谢你，谢谢遇见你。”
这大概是肖小雨对程川说过的，最动听的话了，程川在心里把这句话默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眼眶氤氲。
“肖小雨，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程川不祈求她能马上给予回应，肖小雨果然也什么都没说，只此一吻，给了程川一个无言的肯定，程川倾身向前，加深了这个吻。
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但谁的唇也没主动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