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S/郑号锡】囚鸟


从逃跑到被抓住,只用了不过三分钟而已,这偌大的庄园,成了我插翅难飞的囚牢。
梅雨季节还没有结束,雨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任性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所以这一场短暂的雨霁逃跑计划谈不上蓄谋已久,更像是心血来潮,挫败感也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
夏日的晚风总是带着点潮热的气息,吹得人心有些恍恍然,额角的碎发并不听话地乱舞着,很随意地阻碍着视线。我不由地低下了头,因为太过慌乱,连鞋子也来不及穿上,只好赤着脚踩在尚留余温的木地板上。如幽灵般飘逸的白色长纱裙,因为逃跑而引发的剧烈动作被拉了好几道“伤口”,随着晚风轻轻荡着慵懒的身姿。

长久的沉默令我倍感窒息,虽然已经被困在这儿好一段时间了,我却仍然对面前的男人感到陌生和恐惧。人们常说眼神是无声的语言,最能够读懂一个人的心。但毫无疑问的是,透过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我丝毫看不透关于这个男人一星半点儿的喜怒哀乐。
人类的恐惧来自于未知。好比现在的我,完全想不到他对于我类似挑衅的逃跑行为,究竟会给出怎样的惩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在局促不安中揣着那颗怦怦乱跳的心脏,整个脑子也乱成了一团麻,最后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了,强撑着摆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
良久,坐在藤椅里的男人终于动了动。那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微启的薄唇,随即又撑住了脑袋。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舍得抬了抬,将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放在了我的身上。
“你知道,一只不听话的宠物,最终的下场会是什么吗?”
凉薄的声线骤然在耳边响起,令我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顿时,连带着整颗心脏也似乎被麻痹了。我怯怯地迎上他毫无波澜的眸子,在那幽深且不见底的眸光里,我看见了如同一只金丝雀般做着无谓挣扎的自己。
“我错了……”被风灌过的喉咙,一开口全是血腥的铁锈味儿。我思索了半晌并未找到合适的措辞,只能蹦出来这么一句,不知道落在他眼里会不会更显得不痛不痒且无关紧要。
“送她回房,看好了。”不出所料,他对于我的示弱并无半分兴趣,语气里也听不出任何一丝嘲讽的意味,只是朝两边的跟班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我带走。
转身前我朝他望了最后一眼,发现他正倚在栏杆边,看上去好像正在眺望着远处的云冷杉,但是那飘忽的神情又让我觉得他好像什么也没装进眼睛里。

这一次短暂的冒险彻底点燃了我的好奇心,而他的反应更加剧了我的肆无忌惮,作为一个正常人,我当然不能够违背人类的特性。于是我开始隔三差五地故意挑战他的忍耐底线,不断重复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企图激起任何一簇火花。但令我感到失望的是,郑号锡总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仿佛早就认定无论我怎么闹,也不过是一只永远都飞不出他手心的囚鸟。
这种感觉令我倍感沮丧,甚至有时觉得恼火愤懑,所以我的心愈发地隐隐叛逆起来。一个星期两三次的飞越牢笼成了家常便饭,我始终觉得神奇的地方是:那些整天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的保镖们,究竟是怎样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寻匿到我的逃跑路线?每当他们面无表情不厌其烦地将我塞回我的专属房间时,我都会忍不住想,估计要不是因为奉了BOSS的命令,他们早就想把我踹个百八十回了吧?
这样想着我又释怀了不少,毕竟要不是因为我深知自己和郑号锡这层“特别”的关系,照现在这个情形,我怎么看都像个被高冷的庄园主人因爱囚禁且“宠”到没有下限的白莲花女主。而事实证明,不管是因为爱还是恨,对于试探郑号锡底线这件事,我算是彻底认输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此放弃了我的逃跑计划,毕竟人生在世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就实现了呢?一只囚鸟最大的妄想就是对笼外自由的向往,我也不例外。

啪嗒啪嗒,雨又开始砸起了窗户,起初只是有些许声音,到后来演变成阵阵作响。我才将埋进枕头里的脸抬了起来,看向透明的玻璃窗外,已是一片模糊不清,只剩下雨水不断蔓延开来的痕迹。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天空,回忆才后知后觉地绞痛着翻涌上来,从憋闷的胸口直堵到嗓子眼儿,然后眼眶和鼻腔顿时一片温热酸涩不已。
父亲下定决心从二十多层的陶氏大楼上纵身一跃的那一夜,天气也和现在差不多,可惜的是大雨并没有冲刷掉那一地血开成的花。陶氏企业的败落意味着父亲一生的心血都付诸东流,骄傲如他选择在自己亲手铸就的辉煌曾经画上人生的句号,说实话我并不觉得奇怪。母亲一向以夫为天,得知父亲跳楼的噩耗后立马选择了吞药自尽追随父亲的脚步,一瞬间我从一个在父母呵护关爱下长大的小公主沦为了他人嘴中津津乐道的谈资。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快到我甚至还来不及埋怨就这样草率选择丢下我一个人的父母,陶氏被吞并的消息又接踵而至。不谙世事的落魄千金怎么可能是那些豺狼虎豹们的对手,父亲生前没能保住的陶氏,我同样无能为力。这样如同电视剧般狗血的剧情,真叫现实中上映了,换来的也不过是观众们的唏嘘不已,除此以外什么也不曾剩下。

他就是那个时候突然出现的,强行带走了葬礼上浑浑噩噩的我。尽管那个时候我正处于深受打击的情况下,但在听见他的名字之后,还是能够勉强将面前这个我父亲生前最大的债主,并在父亲死后毫不留情地一口吞掉了陶氏,疑似间接逼死我父亲的罪魁祸首对上号。
郑号锡的出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恰逢其时,这无疑为当时欲诉无门的我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宣泄出口。所以越过那些所谓的“父债子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肉抵押”,我也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勇气,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一腔怒火和满腔悲痛,尽数丢在了他的身上。
他着实像个半吊子出家的“黑心债主”,除了把我困在同一个地方,连给我断水断粮这点基本的常用招数都不会使,比起那些经典泰剧的男主,他可真是差远了。不过在充当我“垃圾桶”“受气包”的时候,他倒是十分合格,不管我怎么大吵大闹,将他的庄园弄得乱七八糟,他都始终无动于衷。他该不会是个机器人吧?偶尔我的脑子里会蹦出这样的想法。
原本下定决心要与他死磕到底的我,因为一直得不到任何回应,在理智渐渐回归之际终于停止了我的幼稚举动。我不得不承认,即使没有郑号锡,也会是其他人,陶氏的败落是注定无可挽回的局,只不过他刚好出现,只不过刚好那个人是他而已。但凡有点脑子,但凡我还有点儿在他人眼中不值一钱的自尊,我就应当学会收敛,因为我确实无力偿还这一笔巨额债务不是吗?
打定主意收刺之后,我开始尝试去寻点儿新的乐趣以此来打发这百无聊赖的时光,比如观察园子里的人。准确来说,好吧,是观察郑号锡。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为了铺垫我的第N次逃跑计划,我决定先了解一下我的“敌人”。
我知道他每天早晨八点会准时出现在餐厅,一边喝着与他本人不符的摩卡,一边听助理汇报一日的行程。他对吃的似乎不大挑剔,不管柳姨做了什么好吃的,他都照单全收,只是那张淡漠的脸让人猜不出他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的工作时间总是飘忽不定,有时半下午就会突然出现在花园里,将正企图辣手摧花的我吓得一个激灵。有时半夜我睡不着的时候,趴在窗户边看星星,他才披着清冷的夜色堪堪回归。

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在浪费那张S级别的脸蛋,像个没有感情的行走雕塑,看不出悲喜。唯有出现不合他意的状况时,才能在那张冷冰冰的脸庞上看到些许波动,但总不会超过三秒钟。
所以大多数时候我并不能猜透他的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一举一动落在我眼里仿佛都是别有用心。但奇怪的是,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就陷入他的眼睛里。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偶尔也会闪过一丝温柔,却又好像透着隐隐的克制。这种别扭的小心翼翼,时常困惑着我,令我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
“或许…他是因为喜欢吗?”
得出这个结论的第一时间,我自己也被逗乐了,随即就否认了答案。大概是呆在这里的时间久了,我又没忍住那点小女生爱做白日梦的幻想,感觉自己俨然已经自带偶像剧女主的光环。那样的人也会懂得什么叫做喜欢吗?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被他喜欢呢?但不论怎样想,感觉似乎都和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一只囚鸟最大的禁忌就是幻想笼外的人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人类最原始的情感——那种名字称之为爱的东西。”

我发现她很喜欢摆弄园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常常一呆就是好半天。有时候路过园子,偶尔还能听见她一个人对着那些植物絮絮叨叨,我猜多半是在抱怨我在她眼中有多“专制”和“可恶”。
南俊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花店里挑花籽。老板娘说紫色蔷薇花的花语是被禁锢的爱,不知怎么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她,想起她穿着各式各样的白色纱裙,像只小云雀儿似的穿梭在园子里的场景。在我缺席房子里的时候,她学着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自己简单的快乐。
“号锡,予真不见了。”真可惜,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消息是我最不想听到的。下一秒,那几袋花籽便被无情地丢弃在人来人往的街道。
我想我必须要反省自己,我怎么能够轻易就忘了,她是一只无时无刻不想要逃离牢笼的囚鸟。

“你们是怎么看人的?为什么还没有找到?”
“对不起,郑先生,我们会加派人手的。”
懊恼如潮水般朝我涌来,我幡然醒悟这些日子以来的疏忽大意与放松警惕,现在的我并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和道歉,代替急躁慢慢吞噬我理智的是抑制不住的担忧。
“号锡你先冷静一下,予真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她的。”南俊的宽慰并没有抚平我的焦虑,反而让我被压迫的神经迎来最后一击,终于打破了我一贯维持的冷静。
“那不一样,今天她出庄园了!”我烦躁地顶了一句,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妥,只能强迫自己缓和了态度。“我的意思是,天色已经晚了,这一片治安不太好,她一个人到处瞎跑很容易……”很容易会出事,话即将脱口,我突觉现在的自己没来由的十分可笑,我到底在以什么身份来担心她呢?一个即将利益受损的债主还是一个陷入爱情的普通男人?好像哪种身份都不太适合此刻的我,于是我又硬生生将后半句给吞了回去,开始保持缄默。
车子在半湿不干的柏油路上飞驰着,街道两侧昏黄的路灯映着地面上的小水洼很快被抛在脑后。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全是雨后潮湿路面的气息,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脑子里闪过的零碎画面不受控制的全是关于她的。
“对于陶先生的选择,我个人表示很遗憾。但是陶小姐,我希望你知道,你父亲的命是一码事,他欠下的债又是另一回事,两者不应当混为一谈。”
“陶氏已经是你的掌中之物,除了这条命,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你把我困在这儿做什么?想要折磨我吗?我反正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你要的话,连带着我的命都拿走好了,就像你逼死我爸爸那样,你动手啊!”
我从不否认她对于我的每一桩控诉,尽管一切都是她父亲的咎由自取,但这局面确实是我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期盼所看到的。所以她越是歇斯底里,我越有种报复成功的痛快。她如果渴望自由,那我就要做那个折断她翅膀的人,让她成为徘徊在我手心里的囚鸟。
佛家讲究因果报应,你种下什么样的恶果,就会收获怎样的结局。但我是一个抱着仇恨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仇恨就是我的信仰,是支撑着我这二十多年须臾岁月的唯一动力。我早就成了个可以豁出去一切的人,我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可是我的心,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动摇的呢?是某个雨夜的偶然触动,倔强如她不让眼泪从眼眶中跌落;是某次针锋相对后,她不小心泄露的不堪一击的防线;是她每一次试图去发现了解我这个人的时候,又或是更早以前,我们第一次见面,她眼底所流露出的一如我当年的固执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的报应是这样的,这着实有点讽刺。

但我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认输的人,这么多年,我最擅长的事就是和我内心那个矛盾的自我不断做着斗争。结果就是,对于这场无声的战争,我好像显得过于自信以至于有点自以为是了。
原来感情并不是一场可以随时喊停的游戏,就算最终显示的是GAME OVER,也并不代表着就一定是完美的结束。你越是压抑,越是装作无所谓、不关心,它就越炙热。每当我发现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就将视线挪到了她的身上,开始好奇探寻她每一个动作背后的细枝末节时,我不得不承认这种令我感到害怕的变化,它确实并且已经存在着。
我只能扮演个合格的伪装者,好掩饰我这卑劣的从缝隙中开出的名为爱的花朵。
她的叛逆在维持了一段时间后,因为得不到我的任何回应而变得索然无味,于是清醒地选择了放弃没有意义的无理取闹。我知道她的新乐趣是打探关于我的一切,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我同样也在偷偷地打量着关于她的一切。
比如,她是个不大愿意乖乖吃饭的人,挑食的程度堪比三岁小孩儿,柳姨为此很是头疼。虽然对食物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对于做饭却有一种莫名的执着,尽管稍不留意厨房就有可能变成灾难现场。她又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睡眠极浅,常常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趴在卧室的窗户边数星星。好笑的是,明明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却总是装作底气十足的样子,同你做着各种不合理的谈判。
“号锡,有时候我不太懂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真的只是为了要折磨她让她失去自由吗?”
“自由?你知道吗?要是一个人的心被困住了,到哪里都不会自由的。但倘若他的心毫无挂碍,就算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那也是不受束缚的自由。”
“那你又为什么要让她成为囚鸟?”
“大概是太固执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怀念以前的我,像风一样了无牵挂来去自如,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停下脚步。我开始有点讨厌现在的自己了,就算被讨厌被误会被憎恨,也无所谓,只要她呆在我的身边就好,只要可以看见她我就能够心安。你说,我怎么也成了这样一个俗气的人?”
“爱本来就是一件俗气的事,不是吗?不过,你刚刚那句话估计把她给吓到了,我也很好奇不听话的宠物下场是什么?”
“吓到?我看未必,她不会放弃逃跑的。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还在这个园子里,我总有办法把她抓回来,毕竟那些摄像头也不是白装的,你说呢?”
“好吧,我现在是真的有点同情她了,哈哈……”
“其实今天的事应该怪我才对,我以为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的想法会变的,是我大意了。”南俊的道歉适时打断了我胡乱的思绪,我恍惚了几秒回过神来。“不,错的人是我,是我松口让她出来的,是我的纵容让我忘了一只囚鸟的本质就是如此。”
车子很快就驶入了她消失不见的区域。夜幕已经降临,街边霓虹闪烁的灯牌晃得人好不刺眼,整条街道都混斥着酒精的迷醉和暧昧的颓靡。一个身无分文且人生地不熟的小女生,凭借一双脚又能够走多远呢?我更愿意相信灯下黑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走多远,就听见不远处右侧的小巷子隐隐约约传来男人的辱骂叫痛声。这种情形每天都在这条街道的各个角落时时上演着,途径的路人早就司空见惯。他们大多都怕惹祸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即便是听见了也只当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然后伴随着刺耳的紧急刹车声,透过毫无温度的车前灯,我看见了一张写满仓皇失措和惊魂未定的熟悉脸庞。我知道,我的囚鸟又将回到我的身边了。


她很美,从望见她的第一眼,我便意识到了这种美。不管是愤怒、悲伤、欢喜还是哀怨,全都令我无法自拔地着迷。哪怕是现在这种头发凌乱穿着破碎而又沾满污渍的白色长裙,裸着双足踩在尚未干透的水泥地面上的样子,也依旧美得令人心惊。我不由地想到她第一次逃跑之后被抓回来的样子,也和现在差不多,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拥抱进身体里面,好叫谁也不能发现。
她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迎上车流的举动,令开车的司机也同样惊魂未定了好一会儿。从她惊惧的眼神中,我明白她已经知道车里坐的是谁了。但不知为何有一瞬间,我总觉得好像看见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太好了,是予真。”一旁的南俊也回过神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道,随即我们一起下了车。我停留在车门边并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佯装冷漠地看着对面所发生的一切。我看见她乖巧顺从地披上了南俊的西装外套,我看见南俊正在同从巷子里追出来的几个地痞流氓交涉着,我的心一再地下沉又下沉。
然后雨又突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状似温柔地洒在一切它所能触及到的地方,甚至很快就起了一层烟雾。讨厌梅雨季节的第一百零一个理由,它模糊了我看向她的视线。有关于梅雨季节的一切都令我感到困乏倦怠,不管是那潮湿郁闷的气味儿,还是那始终阴郁的大片灰色,总是凸显得那些记忆过于匮乏单薄。
偶尔掠过我眼睛里几只孤鸟的身影,无所适从地在半空中绕了好几圈,然后又张皇失措地飞远。我想说它们有多像她,恐怕她不会知道。“快过来我这里。”每当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悄悄打量我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要脱口而出这一句。一旦对上她微转的星眸,我又像个愚笨的哑巴失了声,大概我是真的魔怔了吧?
我居然对一只囚鸟产生了情愫,分明有哪里出现了问题。
回程的路上,车内始终维持着低沉的气压,我们都默契地选择了不打破。直到车子驶进庄园,直到她进了熟悉的房间,我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
无视了她的惊声痛呼和奋力挣扎,我不由分说就将她强行扔在了床上,然后欺身而上。紧接着就是带着冷冽气息的吻,如同狂风骤雨般落在她的唇上、颈上、锁骨还有胸口。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完全丢失了我的理智,任由愤怒占据了我的大脑和左心房,任由我体内的每一处血管疯狂地叫嚣着,驱使着我将面前的这个人完完全全据为己有。
不知何时,身下的人不再拼尽全力抵抗,转而沉默不语地流泪。温热苦涩的液体,顺着眼角逃进柔软的发丝,我才终于清醒过来,停止了动作。看着她衣衫不整哭红了眼角的样子,我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胸腔仿佛被灌进一整瓶烈酒,灼烧着翻涌着。那双灵动的眸子,已然变得黯淡无光了无生气,只是机械地往外涌着泪水。我忍不住想要伸手去阻断,却在指尖刚刚触及的一瞬间,被她侧脸堪堪躲过,那异常的高温惊得我顿了顿随即又收回了手。
“你为什么不继续了?你继续了,我们才能两清互不相欠,不是吗?到头来,你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带着哭腔的沙哑嗓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说出来的话既温柔又残忍,她怎么能偏偏每次都知道怎样才能最戳痛我的伤口呢?
只那一瞬间,我突然很想再次桎梏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向我,告诉她我们之间从何而谈两不相欠。从他父亲不择手段谋害郑家的时候起,从我父母为了躲避那些非法追债而出车祸的时候起,从我亲眼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的时候起,我和她之间就不可能存在互不亏欠。没有人能够明白那种每日每夜重复着同一个噩梦的痛苦,结不了痂的伤口到最后都只能溃烂下去。
但我也不过是个不敢承认爱情的胆小鬼,一个卑劣的逃避者。我要怎么做才能将那些丑陋的真相包裹得尽量完美呈现在她面前,我要怎么开口去摧毁她心目中值得骄傲的父亲形象,我又该怎么样狠心让她经历那些一遍又一遍噬人的痛楚?
我真的做不到,所以我只能选择放弃开口,卑鄙地让她成为我唯一的囚鸟。
“你病了,我让柳姨给你拿药。”
良久,在掩上房门之前,我再一次丢下了我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