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岭
作者:詹姆斯布利什
译者:徐五花
闲言碎语——戈贝尔船长作为一个军人,更愿意用一个政治术语“不满情绪”来描述船员的这种状态。这种不满在R.S.S.不弃号的船员之中已经达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而此时他们正位于目标五十光年之外。
迟早,戈贝尔想,白痴海豹们迟早会注意到这一切。
戈贝尔船长不确定当适应者发现这一切时,他是会感到遗憾还是高兴。在某种程度上,这将使事态更加容易处理。但那时想必大家的脸色都会很难看,不仅霍克亚和泛化组的其他人会如此,船长自己亦是。也许继续维持现状会更好,直到霍克亚和其他阿尔塔里亚人降落在——它叫什么来着?哦,是的。地球。
但船员们显然不会让戈贝尔拖那么久。
至于霍克亚,他似乎完全忽视了四周的其他人。他对船员们的情绪浪潮并不感到困扰,就像他不会烦恼船内保持着的寒冷而稀薄的空气,因为他有暖和的鲸皮大衣。他的眼睛是棕色的,水汪汪的,总是带着笑意。在船上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坐在船头的温室里,看着前方黑色天幕中熊熊燃烧着的太阳。
他还会说话。众星之神啊,他到底是用什么器官发声的! 戈贝尔船长已经了解到了许多关于播种计划的古老——非常古老——的历史,比他想知道的还要多,而且霍克亚似乎还有许许多多播种计划的故事没有说。播种计划也不是霍克亚聊的唯一主题。殖民委员会的代表接受的是通识教育,啥都会点,啥都不精通。船长所受的培训相反,他学的东西全都只和航天有关,其他东西倒都没怎么学过。
霍克亚似乎想让我们的船长开开眼界,不管戈贝尔是否想了解这些知识。
"以农业为例,"他此刻正在说。"我们要播种的这个星球有优渥的农业条件。那里曾经有大片的丛林,所以那里的土地非常肥沃。但是人们在刚开始耕种时大范围地使用了火,这最终害死了他们。"
"怎么会呢?" 戈贝尔敷衍地问着。即使他保持沉默,霍克亚也会继续说下去;而且怠慢殖民委员会没有好果子吃,即使霍克亚只是个小代理。
"在他们的史前时代,在他们纪年里的公元前一万五千年,他们放火烧林烧出一片田。然后他们开始种植庄稼,收获庄稼,并让丛林回归。然后他们又把丛林烧掉,再次进行循环。他们开始这种模式没多久,他们仅仅通过这种耕作方式就灭绝了地球上有史以来的绝大多数大型动物。此外,这种方法完全破坏了表土。"
"但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没有。即使在他们实现了太空旅行之后,这种耕作方法在大多数剩余的林地都是标准模式——尽管那时大地上已四处是光秃秃的石头了。"
霍克亚叹了口气。"当然,现在,没有丛林了。也没有海了。除了沙漠、裸露的岩石、严寒以及氧气稀薄的空气,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还有人活着的话,他们也只能看到这一片萧瑟的景象。刀耕火种并不是他们灭绝的全部原因,但它助长了它。"
戈贝尔快速地瞥了一眼他冻得发抖的副官兼导航员阿维多中尉。阿维多从一开始就设法避免对霍克亚或任何其他泛化者说一个字。当然,他不需要承担相关的外交负担——那是戈贝尔的职责——但躲避与海豹人的正常交往的压力已经开始影响到他了。
迟早,阿维多会崩溃的,这无可指摘,但他的崩溃会对全体船员造成巨大的影响。
对戈贝尔来说亦是如此,他将失去一个一流的导航员和副手。
然而,戈贝尔肯定没有权力命令阿维多与适应者交谈。他只能建议阿维多履行一些机械性的礼节,这毕竟是为了全船人着想。他对此建议唯一的回应是戈贝尔所见过的最凝重的目光之一,这目光竟是来自阿维多,这个与戈尔贝已经一同航行超过30银河年的人。
最糟糕的是,戈贝尔作为一个人类,其实和阿维多的态度是一致的。
"在一定的年限之后,任何星球的条件都会发生变化。"霍克亚一本正经地侃侃而谈,挥舞着一只鳍状的手臂,将温室外的所有光点都围在自己的臂弯里。他正在努力回到他的主要关注点:播种计划上。"使得人类能改变自身来与天共老才是唯一合理的选择——或者,如果他们做不到这一点,那么他必须在别处站稳脚跟。假设他只殖民了类地行星?那些行星也不会永远保持类地状态,至少在生物学意义上不会。"
“为什么他们只局现在类地行星上呢?”戈贝尔问道。“我不是很了解,但类地行星听起来不像是最适合殖民的地方。”
(这里其实很有意思,戈贝尔是想反驳海豹人的,然而他根本不知道类地行星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小说里面正如上文所说,地球已经满目疮痍,所以他会觉得类地行星殖民不是首选)
"可以肯定的是,"霍克亚说,不过像往常一样,他根本看不出霍克亚到底肯定他哪一点。"把人类永远钉死在一种形式上生存概率会大大降低。唯一明智的做法是随着宇宙的发展而发展,以便不受诸如世界老化或恒星爆炸等因素的影响。看看结果吧! 人类现在以如此多的形式存在着,以至于任何受到生存上的威胁的人总能在某个地方得到庇护。这是一项多么伟大的成就——与之相比,那些关于形式优先论的古老争论又算得了什么呢?"
"确实如此" 戈贝尔说,但他心里可想的是另一套。啊哈,他还是闻到了敌意。一旦成为适应者,就永远是适应者——于是他们只好与传统的基础人类形式之间争取平等。但这没有用,你这个海豹嘴的官僚。你可以争论一辈子,但你长长的胡须在你说话的时候总是摆动的。
而且显然你永远不会停嘴。
"作为一个军人,你是最会欣赏军事优势的人,船长,"霍克亚认真地补充道。"运用泛化技术,人类已经夺取了数以千计的世界,使得外族无法进入。这大大增加了我们成为银河系之主的机会,在占领银河系的大部分地区时,我们可以在不偷走任何其他种族的星球的情况下占领大部分无人的星球。没有异族会来抗议——兵不血刃。然而,如果人类以外的某个种族发展出帝国的野心,并试图吞并我们的星球,它将发现树敌众多。"
"那倒是,"戈贝尔船长说,他开始感兴趣了。"我们这么早就开始布局实是一件幸事。我是说,在别人想出这个方法之前我们就已经开始工作了。但是,怎么会是我们呢?在我看来,天然能适应多种环境的种族应该更容易发展出这种模式——你懂我意思吧。"
"不是很懂。舰长。你能给我举个例子吗......?"
"好吧,我们曾经侦察过一个星系,那里有个种族占据了两个不同的行星,不是同时占据,而是来回占据,"戈贝尔说。"他们在一个生命周期内,会有三种不同的形式。在第一种形式下,他们会在两个世界中轨道靠外的那个星球过冬。然后他们会变成另一种形式,使得他们能够肉身穿越太空,而不需要任何船只,以第三种形式在靠内的星球上度过一年的剩余时间。然后他们会变回第二种形态,穿越回更冷的星球。
"这种情况比较复杂。但问题是,这并不是它们想出来的,而是他们天生的。他们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 他又看了看阿维多。"在迁徙的季节里,在那块航行很棘手。"
阿维多没有上钩。
"我明白了。这个很有意思,"霍克亚说,以怪异的体态点了点头。"但我得指出一点,船长,如果一件事你天生就会做,你就不会再去想着精进它了。哦,我也见过像你描述的那类种族——那种具有多态性的种族,后代性状的改变,昆虫栖息地类型的改变,之类的。有一个叫锂西亚的星球,离这里大约40光年,那里的主导种族在出生后会重演整个进化史——而不是像人类那样在胚胎时期进行进化史的重现。但是,为什么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变态有多特别,而且还是需要努力争取的?这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很正常。”(锂西亚星出自同作者的小说《事关良心》,a case of conscience。值得一提的是小说中锂西亚已经炸了。。。)
温室里响起了一声极轻的铃声。霍克亚马上站了起来,尽管他的身材臃肿,但他的手脚却麻利得很,甚至可以说是优雅的。"今天就这样吧,"他愉快地说道。"谢谢你的礼遇,船长。"
他蹒跚着走了出去。当然,他明天会再来。
后天也是。
如果到那时船员们还没有把泛化团的所有人烧死的话。
戈贝尔心不在焉地想,要是那些该死的适应者不这么早就滥用他们的特权就好了!作为殖民委员会的代表,霍克亚是个重要人物,除非有紧急情况,否则不能禁止他进入温室。但是,难道这人不知道,他不该每天都使用这个特权,难道他不知道在这样一艘纯种人类主导的船上,如果没有直接的命令,大多数船员甚至从未有过进来看看的机会吗?
而其余的泛化者也同样糟糕。作为具有人类地位的乘客,船员能去的地方他们基本都能去——于是他们便天天混迹于船上四处,就像在平等的环境中活动一样。从法律上讲,他们确实与人类平等——但他们难道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偏见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而在纯种人类船员中,对他们这种人的偏见——以及对任何适应者的偏见——总是徘徊在偏执的边界吗?
当阿维多的电动椅转过来面对船长时,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像大多数里格利安人一样,中尉的脸瘦削而严厉,看起来像个老清教徒,温室里的星光软化不了他绷紧的面颊;但对戈贝尔船长来说,这正是他平日里所看见的老副手的脸,只是平常他不会这样垮起个批脸,它现在看起来特别令人生畏。
"怎么样?"他说。
"我想你这时已经被那个怪人弄得筋疲力尽了,"阿维多不假思索地说。"必须得做点什么了。船长,我们得在船员造反,禁闭室人满为患前行动。"
"我比你更讨厌这群自大狂,"戈贝尔面无表情地说道。"尤其是当他们胡说八道的时候——这人说的关于太空航行的话有一半都是放屁,这一点我很确定。但这个人是委员会的代表。只要他想他就有权利呆在这里。"
"在紧急情况下,你可以禁止任何人进入温室——甚至是乘坐我们的船的高官。"
"我没有看到任何紧急情况,"戈贝尔顽固地说。
"这块是银河系的危险区域——至少是潜在的危险区域。它已经几千年没有被访问过了。这个星系里除了我们要降落的那颗行星之外,还有九颗行星,我不知道有多少颗行星大小的卫星。假设其中一个星球上的某个人失去理智,在我们经过时对我们大打出手?"(注:该小说写就时冥王星还未被除名)
戈贝尔皱起了眉头。"那是找死。此外,该地区最近被调查过至少一次——否则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
"调查难免会有不全面的地方。采取预防措施仍然是明智的。审查委员会认为作战时作为指挥室的温室里出现不可靠的二等人类显然风险很大。"
"放屁。"
"该死,船长,你听不懂我什么意思吗,"阿维多厉声说道。"我和你一样清楚,我们不会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即使有,委员会也不会这么和你说话。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借口,让你用在那群海豹身上。"
"我在听。"
"好。不弃号是我们里格利安海军中装甲最严密的船,她的履历很好,船员的士气好得像个传奇。我们不能因为个人偏见而针对他们——如果这样做,我们和这些海豹又有什么区别呢。此外,船员们享有在没有海豹用鼻子在他们肩膀上戳来戳去的情况下工作的权利。"
"我已经预见到我这么和霍克亚解释时的情形了。"
"你不用这么着和他说,"阿维多坚定地说道。"你可以这样和他讲,在我们着陆之前,你必须宣布该船处于紧急状态。这意味着泛化团队,作为乘客,将不得不呆在他们的宿舍里。简单吧。"
确实简单,而且很有实操性。
"我不喜欢这么搞,"戈贝尔说。"此外,霍克亚可能是喜欢吹逼,但他不傻。他一眼就能看穿。"
阿维多耸了耸肩。"但这可是你的命令,"他说。"看穿了又怎样,他该关在宿舍里还是得被关。这一切都会记录在日志上,而且你也是照章办事。他能向理事会报告的只能是某种猜测——而且委员会很可能都懒得理他。每个人都知道,这些二等公民都多少有点被害妄想症。我觉得吧,这就是他们被迫害的原因,至少在很多时候是这样。"
"何以见得。"
"在我上不弃号之前,我手下的那个人,"阿维多说,"是那种连自己都不信任的人。他们觉得他们遇到的每个人都可能会在背后捅他们一刀。而且总有人把捅他一刀看做某种善意,因为他几乎像是在祈求他们这么干。他在指挥部没呆多久就走了。"
"我懂了,"戈贝尔说。"好吧,我会考虑的。"
第二天,当霍克亚回到温室时,戈贝尔仍然没有下定决心。他从感情上是站在阿维多和船员这一边的,这一事实使他对阿维尔多的 "简单 "解决方案产生了怀疑。这个计划很诱人,足以让一个受诱惑的人看不到本来可能很明显的缺陷。
适应者舒适地安顿好自己,透过透明的金属看向外面。"啊,"他说。"我们的目标现在明显大了一圈,嗯。船长?想想看:再过几天,我们就会——历史意义上的再次回家。"
谜语人滚出舰桥!"你是什么意思?" 戈贝尔说。
"我很抱歉,我以为你知道。地球是人类的母星。船长。那里是演化出最初的人类的地方。"
戈贝尔消化着这句出人意料的话。即使假设这是真的的话——而且很可能是真的,那么这意味着霍克亚对他所分配到的星球的情况非常了解——不过这事对于戈贝尔解决当前事态全无裨益。但是霍克亚既然说了,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好吧,看看他怎么说;反正他对这个阿尔塔里亚佬的沉默寡言正求之不得。
尽管如此,他还是考虑打开屏幕,仔细观察这个星球。到目前为止,他对它没有感到丝毫的兴趣。
"是的,这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霍克亚说。"当然,起初那些人从未想过他们可能会产生能够预先适应环境的孩子。他们用了各种极端的方式来适应环境,或者带着环境一起走。但他们最终意识到他们无法适应大部分星球,这行不通。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穿着宇航服,或者生活在穹顶之下。
"此外,他们的社会一直以来都有各种问题。几个世纪以来,他们对肤色和某些体态特征上的细微差别,甚至思想上的差别(意识形态),都有种荒唐的敏感。他们建立一个又一个的政权,试图把自己的标准公民概念强加给所有人,并奴役那些与他们的概念不符的人。"
突然间,霍奎亚的喋喋不休开始让戈贝尔感到不适。他越来越赞成阿维多完全无视适应者的存在的决定。
"只有在他们费力地认识到,这种差异真的不重要之后,他们才开始了泛化,"霍克亚说。"这是合乎逻辑的结论。当然,不同形式之间必须保持一定程度的统一,并且一直保持到今天。身体结构改变的同时,思维模式也一定会变。如果你把人变成蟑螂的形式,正如一位古代作家所预见的那样,他最终会像蟑螂一样思考,且其思维方式将不再与人类有任何共同点。我们认识到了这一点。在那些只有对人类形态进行极端修改才能使得人类在那里生存下去的世界上——例如,气态巨行星——我们没有试过播种。理事会坚持认为,这样的世界是人类以外的其他种族的潜在财产,那些种族的心理类型不必为了在那里生存而进行彻底的改变。"
朦胧中,戈贝尔船长看到了霍克亚谈话中正引导他的方向,他对于他的话甚是火大。这个海豹人,以某种令他抓狂的间接方式,主张着他在法理上享有与人类平等的权利。然而,他用以佐证的材料的是船长所完全一无所知的领域的内容,是真是假只有霍克亚自己知道,其相关性也只有他自己能判断。简而言之,他是在掷骰子,而戈贝尔的最后一丝宽容正在迅速蒸发。
"当然,播种计划在一开始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阻力,"霍克亚说。"那些刚刚开化,刚刚认识到有色人种与他们的平等性的人都采取了这样的态度:适应者——任何适应者——是原初人类或者说地球人类的劣化品。但地球上也有一种非常古老的思潮,即基本的人性存在于心灵中,而非在形体中。
"你看。船长,如果大伙都用那种种族歧视的眼光看待泛化,就算你改变的程度再低,你也永远只能低人一等,那么泛化就没有实施的舆论空间。但是,这种思潮的崩溃之日已经来临——这一天是我们种族最伟大的道德分水岭。从此之后,我们之间一切的分歧都将被填平,我们的思想会合流在一起,情同手足。你我将幸运地亲眼见证历史。"
"有趣,"戈贝尔冷冷地说。"但这都是陈年旧事了,而我们对于当下的地球知之甚少。在这种情况下,政策要求我从明天开始将这艘船置于紧急警戒状态,并持续到你的团队下船。晚些时候你能核查航行日志中这段戒严的记录。恐怕这意味着从今以后所有的乘客都必须呆在宿舍里。"
霍奎亚转过身来,站了起来。他的眼神依然友好而活泼,但全无欢颜。
"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说。"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我也理解这种需要——尽管我一直希望能从太空中先看到我们出生的星球。但我认为你没有完全理解我的话。舰长。我所说的道德分水岭不在过去。它就在现在。它始于地球本身不再适合所谓的原初人类类型居住的那一天。合流的浪潮正在喷涌,消息传遍了整个银河系,地球本身被播种了适应者。随着这一消息的传出,将掀起一场认知革命——认识到原初人类现在是,而且从始至终一直是人类中的极少数,尽管他们自命不凡。"
难道霍克亚蠢到想要威胁舰长——一个手无寸铁、滑稽的海豹人向不弃号的船长挥舞拳头?或者...
"在我走之前,让我问你一个问题,船长。下面是你的母星,我和我的团队不久就将登陆地球。你敢跟着我们走出飞船吗?"
"我为啥要去?" 戈贝尔说。
"为什么,为了显示原初人类的优越性。船长,"霍克亚轻声说道。"当然,你不愿承认一群海豹人是你的上司,在你的龙兴之地!"
他鞠了一躬,走到门口。就在他走到门口之前,他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戈贝尔和阿维多中尉,后者正怒目圆睁地盯着他。
"或者说,你们能下去吗?"他说。"看看你们这些少数派都是怎么做事的吧,这很有趣。我认为你们实在是没有实干的精神。"
他走了出去。戈贝尔和阿维多都抽搐着转向屏幕,戈贝尔打开了它。画面越来越大,慢慢稳定下来。
当值班的卫兵来换岗时,两个人都还在盯着地球上广阔而翻涌着的沙漠。
泛化系列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