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扯淡】阿杰家的猪 – 何为人性
【瞎扯淡】阿杰家的猪 – 何为人性
作者: Anon 时间: 2020年8月26日 新闻, 杂谈
阿杰家养猪,这事儿大家都知道,这些猪不会说话,但不同于小蝶的贱兔子,也没表现出任何智力。第一季中有一集阿杰c位拯救小马镇免于牛群狂奔(我记得这狂奔的还有奶牛),这些牛却会说话,是和剧中马一样的智能生物。
这里不讨论苹果家养猪的目的(虽然我很想讨论这个问题,还有吃素的马却养鸡这个事儿),而是关注于一个相对奇特的问题:是什么把马和其他生物区分开的呢?鉴于剧中的马就是现实生活中人类的映射,这个问题也可以做:什么是人呢?
首先需要阐明如何寻找定义,例如说“A属性定义了人”,就相当于一个双向指向性命题,即:
如果甲具有A属性,那么甲是人
如果甲是人,那么甲具有A属性
而要想证明A属性并不能定义人,则可以对此进行否定,即寻找这样的甲:
甲具有A属性,且甲不是人
甲不具有A属性,且甲是人
虽说对人的证明还会需要一些小引理,但方便起见此处不再讨论。先从宏观角度来思考,九季正剧作为一个连续的整体,是一个在自身基础上延申和发展的故事,角色如同现实生活中的真实个体,也在不断成长,那么这个成长的基础,即记忆,是否可能是人性的关键呢?
对宏观概念“记忆”的讨论通常会进入诸多分支,此处为了简化仅列举两大类型:长期记忆和短期记忆。长期记忆易于理解,即能长期乃至无限期储存的记忆 (Miller 355);短期记忆有时也被称为工作记忆 [1],和长期记忆相反,是储存时间极其有限的记忆类型;两者关系类似于计算机中的储存与内存。然而研究简单粗暴的指出:非人类的动物不光有短期记忆 (Carruthers 10377),也有长期记忆 (Soldati 3),那么记忆造就人类这个命题也就不成立了。
那么情感呢,人是否是因为情感而独特?《银翼杀手》中的维特甘测试 [2]通过评估被测试者的同情能力来区分人类与复制人,同情作为一种理解与分享他人感情的感情,似乎也的确相当高级,但人似乎并不是生来就有这种能力。刚出生的婴儿只有二元的认知,即“你”与“我”,此处的“你”可能是人也可能是非人的物体。但从九个月左右开始,婴儿可以跟随对方的目光,将注意力转移到第三方上,说明此时婴儿开始具有共情力、明白了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个体 (Tomasello 38)。但这就带来了问题:如果人性即同情,而此前婴儿不具有同情力,那么早期的婴儿也就不算人。而且如果同情能被后天学习,那其他非人生物也有可能出现共情的能力。
此时可能会有读者不耐烦的说人就是智人,马就是陆马天马独角兽,但这个定义在近现代也开始出现了问题。按照生殖隔离区别开的物种,可以说“如果A的父母都是智人,那么A也是智人”,但克隆人的父母难以定义,克隆人是否就不是人了呢?如果说基因定义人类,那么被CRISP修改了基因的胚胎是否就不是人了呢?如果说大脑定义了人类,那么遗传导致的先天性脑萎缩和后天脑损伤是否就剥夺了作为人的权力了呢?读者这里可能已经发现了,用物理形式的特征来定义人终将陷入忒修斯之船的困境,器官的缺失、损伤和替换都会严重动摇这类定义,按照这个思路,人是无法用物理特征来描述的(所以帕拉图的“两腿无毛”经常出现涕笑皆非的反例)。
物理性的肢体可以被切除,但思想却无法被剥离 (Descartes 101)。这个世界可能是欺诈性的,但其必须要有一个客体作为欺诈的对象,“能够质疑自己的物理存在却无法质疑自己正在质疑这个事实”,笛卡尔就此提出了那句著名的“我思故我在”。把独立于身体而存在的意识作为人类的定义看似合理,但如果意识存在于一个完全没有物质的世界,那么个体之间的意识岂不也无法分离 (Armstrong 27-29)。如果意识绑定于身体,那是否说明受精卵也存在意识,受精卵的母亲存在意识,母亲的母亲也存在意识,这样追随下去,难道最初的一也存在意识?但此时的主体已经全然不是正常认知中的人类,也就是说意识和人类的进化和成长相违 (Lycan 168)。假设意识是在生命中的某一阶段“接入”人体的,那在何时?于何地?笛卡尔认为这个意识与身体的交叉口在松果体,但有松果体的动物数不胜数,这些动物又该如何呢 (Lokhorst)?
mlp第四代唤作“我的小马驹:友谊是魔法”,新入坑的同学从第一季看到了第九季,诚实忠诚善良欢笑慷慨魔法六个元素,但看完了却问:“友谊的魔法在哪里呢”?Gilbert Ryle将这个思想称为一个“范畴错误 [3]”,“友谊的魔法”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元素或剧集,而是所有元素和剧集的合体(他原文里用的肯定不是小马,这里只是为了方便理解做了修改)。同样,意识不是独立于身体的存在,而是一个身体运作的合体,笛卡尔将身体与意志分离并对立的二元论思想在此被称为“机器中的幽灵 [4] (Ryle 5)”。(顺便一提,机壳特工队的英语Ghost in the Shell便是由此而来)
问题在这里依然没有结束,如果一个运作的人类身体能产生意识,凭什么运作的机器就没法产生意识呢?鹦鹉的身体也在运作、还能说话,鹦鹉算人吗?对于这类反驳,一个比较常见的回应就是:鹦鹉和聊天机器人一样,虽然在说话,但并不理解所说的话,这个论点有一个著名的思想实验,即“中文屋 [5] (Searle 418)”,这里为了更方便理解,我用日文屋来进行解释。假设一个不说日语的人待在一个密闭的屋子中,只有一个缝能跟外界交流,在这个缝中塞进来一张纸,上边是:
にほんごをはなせますか
这人不明白这是什么,但ta有一本指南,翻阅指南,有一页写着:
如果有纸条写‘にほんごをはなせますか’,回复‘はい’
如是,此人写下并将纸条塞回。于是对于屋子外的人来说,屋子中的人是能说日语的,但对于屋子里这个人来说,ta对日语一个字儿也看不懂。这个思想实验非常具有代表性,尽管文章出自三十年前,但描述的情景几乎就是完完全全的当代弱人工智能。只不过这儿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说人工智能是在靠“一本用0和1写成的指南”来进行交互,那人类难道不是在靠“一本用ACTG写成的指南”生活的吗?人类的自我意识难道不是和人工智能一样虚伪吗?
对此的回应又要回到Jacques Lacan,他发现大多数人类婴儿在八个月之前都无法识别出镜子中的影像是自己(其实想想也挺神奇的,为什么人能认出镜中的自己呢),他将这一段时间成为镜像阶段 [6]并称这表示婴儿在此前并不具有自我意识 (Johnston),因此和共情力一样,要么婴儿不是人,要么自我意识不能定义人。实际上,婴儿在人的定义上还会带来诸多麻烦,在所有哺乳动物中,人类幼崽的成熟期是最长的,其大多数神经发育都是在母体外进行的 (Lieberman 41),因而很多定义都可能把人类婴儿排除在人类之外。
对人定义的尝试还有过很多,但没有能被广泛接受且找不到反例的,除了问题本身的特殊性,还应考虑一种可能:这个问题真的是一个问题吗?与其问“何为人类”,不如质疑“真的有人类这一说吗?”。《赛伯人宣言》一书中说道:不管是语言、工具使用、社会行为或情感活动都无法令人信服的将人类与非人的动物区分开来 (Haraway 10),而二元的把意识与身体、人类与非人、有机体和机械体对立的行为本身就在思想层面十分可疑 (Haraway 32)。追根结底,人类中心主义,即人类与其他事物不同的思想更像是一个放大版的种族主义,这个在人类自私和自我中心中诞生并延续 (Moore 108)的思想在一些学者看来,才是人类认为世上存在邪恶的真正原因 (Dan 145)。德国哲学家Martin Heidegger 认为:相比人类存在,存在本身就是一件美好且重要的事情(德语和日语在这里奇妙的混合在一起了!),而一切存在都是被同一的存在所连结起来的 (Backman 20),是存在奇迹 [7]的一部分。与其纠结于人类自身,不如接受自己并不特殊的事实,作为平凡的自己在奇妙的世界中生活下去。
……
但“什么是人”这个问题似乎也不能直接说“人什么都不是”,此处这变成了一个有开放性答案的问题,那如果我要为这个问题做出自己的理解的话……
人,就是阿杰家的猪。
(草我当场笑死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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