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全国三卷《记忆里的光》:双线交织的文本
理论上讲,一篇文章读懂了、读透了,出什么样的题我们都可以应对。这是北京五中王屏萍老师的观点。我想就2020年高考全国三卷文学类文本蒋子龙先生的《记忆里的光》谈谈我的想法。
文章标题叫“记忆里的光”,核心概念有两个,一是“记忆”,强调是过去的。一是“光”,强调对自己的影响,如人生之光;也可粗略的认为是记忆中的一些人、事、物,等对自己产生的具有正面和积极意义的影响。但是,我们也可以从国家角度来审视这样的光。
文章选取人生的三个时期对镰刀锤头的“一种说不出的特殊情感”。这三个时期,对镰刀锤头的认识是逐渐加深,由看火车初识镰刀到渴望获得镰刀锤头图案的挎包到融入抡大锤的实践中,作者正是一步一步接近、参与、融入到与镰刀锤头相关的事情之中,由懵懂无知的少年,最后成为成熟、“全科人”。这个过程也是镰刀锤头一步一步照亮作者的内心,成为其精神寄托的过程。
“少年时代拿镰刀”:看火车中识镰刀。
少年时代的故事非常简单:落后封闭的乡村闯进来了火车,作者和几个同学一起看火车。在看火车的过程中,作者关注点并没有停留在火车的呼啸奔腾之上,而是其前面光芒闪烁的镰刀锤头图标。作者此时尚年幼,懵懂无知,但是潜意识中对镰刀“感到亲近,特别地高兴”;而这种“很特别”的感受正源自农村生活体验,“从会走路就得学着使用镰刀”。
镰刀本是生活中很常见的农业生产工具,但是出现在陌生的代表着走向现代文明中国的火车上,因此对现代文明的祖国也自然有种亲切之感。这是一种很特殊的、与生活息息相关的、有着深厚基础的情感。正是这个镰刀,成为作者认识现代祖国的一道重要桥梁。火车到来时的那束强大的光照亮了黑夜,让作者看清了光芒闪烁的镰刀锤头,这也在作者的内心世界留下深刻印象,而这种印象成为以后生活的起点。作者带有这样朦胧的对国家的认知中发出了仿佛“跟我有了点关联”的感想。
纵观全文,文章着墨最多的不是青年借挎包、中年抡大锤,而是少年这一段识别镰刀的记忆。到达火车站之前,作者极力描绘内心的恐惧。首先,集合时人数不多。“却”有一丝遗憾。其次,路途遥远且途径恐怖的森林。“十来里地,当时对我来说,就像天边儿一样远”,闭塞可想而知。“最恐怖”、“奇形怪状”、“凶恶”,这些词都在极力渲染这条路的恐怖;“不敢出声”、“一路小跑”、“瘆得慌”、“每根头发梢都竖了起来”、“浑身都湿透”,这里又在表明自己的紧张害怕。为了看到火车,可谓艰辛万分。恐惧感正是为了衬托见到之后的兴奋感。来到火车站之后,作者“屏住气”、将耳朵“贴”在道轨上,这些动作都可以看出欣喜激动急切的心情。这两种反差极大的情绪,都在最后看到镰刀图案中的亲切特别中消融。
“青年当兵”:借挎包,装种子。
十年后入伍参军,进入海军制图学校,毕业后成为海军制图员,在这里结识了负责海洋测量的贾队长。贾队长有一个破旧的,缝了又缝,补了又补,但有着醒目的红线绣的镰刀锤头图案。与贾队长的交往中,作者了解到这个挎包来历不凡,“有特殊的纪念意义”;同时,也发现其用途深远,也即文章所说的“目前还有很重要的用途”。
作者对这个图案“有一种特殊的亲近和敬意”,对镰刀锤头的情感在这个时候更加清晰,不再只是朦胧的意识。因此,想要交换贾队长的破旧但有图案的挎包,引出了其来历。贾队长在艰难环境下,坚持十三天,两个测绘兵都牺牲,对国家的忠诚,因而奖励这个挎包。这里承载着贾队长对国家忠诚、对事业的敬业的精神品质,而他一直保留着,也成为其精神的寄托。在这之前,文章只是写自己对这个镰刀锤头图案有着特殊情感,当时领头是同学还认错了并且他只关注了火车;但是到了这个地方,身边之人也对图案有着敬仰,甚至成为信仰。
“我”看到镰刀大锤的图案,了解到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其实有更多的人将这个图案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贾队长“借给我”的不仅仅是挎包,更是让“我”见证、参与其用途之中。我们可以试想,借到挎包之后,作者的那种喜悦兴奋,更有种崇高和敬意。
“中年以后握大锤”:进工厂、抡大锤。
这一次与之前都不同,这是“我”投身到抡大锤中,与具有象征意义的大锤接触、使用、磨合。并在这个过程中,喜欢上了它,“锻造了自己,改变了人生,甚至成全了我的文学创作”。
文章的笔墨随着阶段不同,着墨也呈递减趋势。初识的时候,“我”与镰刀还有着隔阂,内心只是一种初始的情感,内心冲击之大,感触自然多;随着时间的推移,“既然已经站在了军旗下,自然也希望有一天能站在镰刀锤头下”,这个时候与镰刀锤头情感更进一步,同时看到身边之人也有着同样的追求,甚至说在生活中,对镰刀锤头的敬意已经成为一种常态,笔墨无须那么多。当作者在生活中参与劳动,亲身体会抡大锤的快乐,十年的磨砺,自己与大锤建立了更加真实真切的情感。在这里,作者不需要向任何人介绍自己的体会,因为劳动改造世界,劳动也改造自己。
“我”对镰刀锤头的认识经历了三个过程,初识、参与、使用。少年的看火车初识镰刀锤头、感到亲切高兴;青年看到身边人将镰刀锤头作为精神寄托,并渴望得到这样充满意义的挎包而参与到赠送士兵种子泥土之中;中年的亲自手抡大锤,亲身真切使用大锤。在镰刀锤头之下成长,这样就完成了自己的体认。“我”的成长成熟,正是在这道寄托精神的镰刀锤头之光中完成了自己的成长,用一个小人物的发展变化,来见证时代的发展、国家的发展。
作者的成长只是文章中最显眼的部分,在内容之下还暗含着国家的发展。
建国之初落后的现实与发展的渴望。
火车是现代文明的象征,但是到了1949年的冬天,作者还没有见过火车,一位见多识广的学生炫耀着道:“火车是世界上最神奇、最巨大的怪物,特别是在夜晚,头顶放射着万丈光芒,喘气像打雷,如天神下界,轰轰隆隆,地动山摇,令人胆战心惊。”这里用了一系列的词语来形容火车,从所使用的词语我们看出,对火车的巨大陌生:“最神奇、最巨大的怪物”、“头顶放射着万丈光芒,喘气像打雷,如天神下界,轰轰隆隆”。我们一般会选择熟悉的喻体来比喻,这里的喻体有很多值得玩味之处。“怪物”是传统社会的词语,异于常见之物。“打雷”生活常见。“天神下界”也是传统封建时代的认知。“轰轰隆隆,地动山摇,令人胆战心惊”,这是当时的感受,充满着害怕担心,甚至还有一点点恐惧之感。从这位“见多识广”的大同学的描述中,我们俨然看到一个落后、闭塞的乡村,同时也看出建国之初的工业发展严重滞后。
但是,纵然如此,我们也看到发展的希望。文章的第四段极富暗示性。如火车“穿透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实的角度理解为当时的场景,火车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出来,强大的光束照亮前方;也可以从虚的角度理解,这束光照亮作者的内心,特别是“光芒闪烁的图标”,映入作者眼帘;同时,这束光也照亮黑暗的夜晚,照亮这个时代,我们国家开始由黑暗进入光明。作者看到镰刀而有亲近之感“仿佛这火车跟家乡、跟我有了点关联,或者预示着还会有别的我不懂的事情将要发生……”联系此时的时间——1949——“不懂的事情”也就是新的时代、新的环境的出现;同时,火车是工业文明的象征,在这样落后闭塞的地方出现,也可见时代已经翻到新的一页。
十多年后见证镰刀锤头深入很多人心。
前文已经阐明作为身边人的贾队长,也对镰刀锤头图案有着很深的情感和价值寄托。这里提到的不仅仅是贾队长,还有赠送贾队长挎包的老首长,孤岛上的士兵,这些人都积极投入到国家的建设中来。文章巧妙地将一个有着镰刀锤头图案的破旧挎包,将这些人都联系起来。老首长奖励给贾队长,意在鼓励贾队长对其事业的敬意、对国家的忠诚。而贾队长愿意借给“我”,固然有直接原因,但是是否也有寄予厚望之意在其中呢?而这个挎包还勾连了偏远的孤岛士兵,给他们带来一丝生活气息。环境艰苦、人员稀少,但是他们还是坚守下来,爱国之情溢于言表。这些都比较抽象,作者点到为止,但是正是因为种植一点植物,“心肝宝贝般地呵护”、“舍不得吃”,这些细节,让他们的形象更立体、更丰富、更饱满。对西瓜的呵护,可以延伸出对大地上一切生长的万物的呵护,更包含着对祖国土地孕育的人们的呵护。拳拳爱国之情自然流露。原文还有这样话:“没有到过荒岛、没有日夜远离祖国的人,是无法想象他们的感受的。用祖国的土和种子,亲手培育出一颗绿色生命,那份欣喜、那份珍贵,无与伦比,怎舍得吃掉?”
不只是一个“我”,身边有更多的人都投身到国家建设中来,以镰刀锤头为精神信仰,积极为国做贡献,国家的发展如火如荼。
再过多年,“我”也看到科技发展
最后一部分最短,但是我们依然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到国家的发展。“虽然大锤换成了水压机和蒸汽锤”,生产工具发生了巨大变化,国家的工业发展已经上了新台阶。“我”日日见证国家的建设发展,在抡大锤中成长成熟。
文章明暗两条线交织在一起,既看大作者的发展,也看到国家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