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是花都开

景懿剧院后台。

“秋老板，我们周老板请您赏花。”剧院的年轻小伙计跑来对秋繁谊说。

此时秋繁谊正在卸妆，一场唱完，拿了包银该走。

“不去。要请我为何不亲自来，嫌我少给他挣票子了？”秋繁谊此时以擦干净脸，开始描眉。

“这，您看这话说的......我们周老板也不是这样的人。”小伙计初来乍到，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多亏秦焕樱出面解了围。

“怎么，又被繁谊姐姐为难了？哎呀没事的，别看她一天到晚冷着个脸子，其实不会为难你的。”秦焕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笑嘻嘻的。

“我来接你了，繁谊姐姐。”秦焕樱扑到秋繁谊的背上，“你怎么老为难人家小伙计呀。”

秋繁谊转头对小伙计笑笑：“刚才说话多有得罪，着实是最近几日有些心烦的缘故，麻烦你去回周老板一下，今***来接我，只能改日了。”

小伙计点点头，出去了。

“今天去吃什么呀。”还没等秋繁谊问出口，秦焕樱便先开口了，“繁谊姐姐又要说我只会吃吃吃了。”

“想吃馄饨。”秋繁谊回答道。

秋繁谊和秦焕樱走出景懿剧院的大门，这也许是这动荡不安的年代少有的美丽景色，虽说出身低贱，做着下九流的活儿，两个漂亮的年轻姑娘有着一身的技艺自己给自己挣饭吃，说着是青春饭，逗人开心，可是他们不知比旁人自由多少。

何况两情相悦而不自知的人每天相见，本就是一种奢侈。虽说不知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过一天就少一天。但还是彼此珍惜着并期待永远。

“牡丹，这次有什么新情报。”

“国共要合作的意向已经潜移默化地提醒给刘利平了，他这个人我了解，虽说是正派，但对国民党是绝对的忠诚，想要吸收他，可能性不大。和陈武之的谈判放在半个月以后，借着听戏 的由头其实打算刺杀陈武之。”

“牡丹，虽说国共合作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你万万不可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一定以安全起见。陈武之我们是要保的。”

“我知道了，保重。”

“保重。”

被叫做牡丹的男人匆匆地穿过夜色，他感受到了后面传来的目光，日子就是这样，在不经意却又经意的选择下，产生未知的痛苦。

他三两下甩掉了后面的男人。匆匆穿过夜色。口袋里揣着两张戏票。

“进来。”

“县长，您要的戏票我给您买到了，景懿剧院的，明儿开的是《牡丹亭》，听说是上次那个督察看上的女人。”严宽说。

“行我知道了，”刘利平说，“明天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严宽拿起桌上的杯子，“我给您泡杯茶。”

“等一下！”刘利平突然喊住严宽。

“怎么了县长。”严宽回头，对上他的眼眸。

“没事，是我太担心了。”刘利平挥挥手，“你去吧。”

严宽开了门，出去了。

刘利平的心隐隐作痛，如果他所猜测的一切是真的，他应该作何选择。

他不知道。

“都说周老板人大气，这院子也是不俗，繁谊以为请繁谊去园林，没想到周老板自家就有啊。”

周寅家，周寅邀了秋繁谊赏花。

“秋小姐喜欢就好，”周寅说到，“听说不多时可是有大人物来我剧院听戏。”

“怎么，怕我妹妹给你唱砸了？”秋繁谊掀开茶盖，吹了吹，“周老板请我赏花又是何故。”

“实不相瞒，在下喜欢秋小姐，”周寅说，“近日有大事要发生，还请秋小姐多多保全自己。”

“什么大事？杀人放火？”秋繁谊轻轻一笑，像是寄人篱下多年的孩子，想发狠不过也是一个浅笑，“繁谊身低命贱，周老板莫要轻薄我。若是喜欢我的脸，过不了几年也就没了，若是喜欢我的戏，大可去听一听，戏园子是您的，上座您想留就留。”

“我是真心的。”周寅说。

“说出来不怕周老板笑话，繁谊心里有人了，”秋繁谊转过来，秋水里有了一点光，她定定的看着周寅，“这人陪我长大，陪我唱戏，身低命贱也罢，遭人耻笑也罢，我定是要陪她一辈子的。”

周寅默了良久，突然笑了一笑。

“周某明白了。”周寅说，“周某不在意秋小姐的身份高低，只是秋小姐这样说了，我也只能作罢。”

“回去了，以后莫要再请我。”秋繁谊起身拿包。

“是秦小姐吗？”周寅问。

秋繁谊默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猛然回头看向周寅。

“原谅周某今日的鲁莽，”周寅回答，“权当周某一人说笑了。”

“周老板，你会替我保密吗？”

秋繁谊的声音响起，让周寅楞了一楞，他知道秋繁谊从小受尽苦难，自己多说不过爱的是这张脸，他深知秋繁谊温柔，却不知她的情感虽无处安放，但却这样隐忍而炽热。

他不能接受，却也只好接受。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仿佛是被他人的情感打动了，就和他小时候看戏文一样。

“秋老板这样问了，周某可不是闲言碎语之人。”

“繁谊多谢周老板。”秋繁谊道过谢，“不必送了。”转身兀自走了，高跟鞋嗒嗒嗒的像是钉子。

周寅又一次默了，他喜欢秋繁谊的脸蛋更多，不比她与她之间这份感情之深。

想到最后，周寅只觉得自己庸俗，又觉得自己本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