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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的前夜——《威尼斯惊魂夜》

2023-09-17 22:01 作者:看到我叫我去亲悠  | 我要投稿

说起来挺惭愧,作为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书迷,居然直到《威尼斯惊魂夜》上映才堪堪得知消息,差点就错过了这部佳作。

《威尼斯惊魂夜》的原著小说《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对于中国读者来说并不算是耳熟能详的作品。就笔者个人的推理小说阅读倾向而言,也并不认为这是阿加莎最具有特点的小说,但这部改编电影,却足以颠覆观众的刻板印象,让人重新审视起这部看似“平平无奇”的,却与科学、灵异、人性和畸形息息相关的推理名作。

每每提到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她的风格总是笔者首先就逃不开的话题。作品的主要人物大侦探波洛是世界推理史上不可避而不谈重要角色,影响了东野圭吾、乙一等一众后世推理小说家的写作,可谓是推理小说真正的开山鼻祖。

在阿加莎的作品中,精彩绝伦的推理往往不是核心,波洛对待凶手的态度才是重中之重。作品中的波洛往往都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自始至终没有朋友,在调查证据、询问嫌疑人时也从不考虑他人的感受。但在最终审判时,波洛又往往会恢复“人性”,依靠自己的善恶观以及旁人对案件的看法做出决断。在《尼罗河的惨案中》,波洛选择把凶手交给警探和凶手自己的忏悔,他并不觉得凶手值得同情;而在《东方快车谋杀案》中,面对十二位凶手,被感动的波洛选择和他们一同掩盖了事实和真相,让凶手们逃之夭夭。在这部《威尼斯惊魂夜》中,早已退休的波洛同样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快意恩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一如既往地将人性置于法理之前,这一行为直到今天都影响着推理迷对阿加莎及其作品的评价。

在 阿加莎的很多作品中,波洛的人物形象往往都会从前期的冷血无情到后期的有血有肉,经历一段陡峭的人物个性变化。快意恩仇,如果同比于中国的小说体材,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武侠小说以及十七世纪西班牙的流浪汉小说都和阿加莎的作品有同样的特质,这也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受到世界各国普罗大众欢迎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对于推理小说迷来说,对阿加莎的评价就相当的两极分化。喜欢快意恩仇的推理迷自不用多说,但有相当大一部分读者群体,会坚持法理正义、程序正义在人性之前,他们需要的是三岛由纪夫的冷酷和东野圭吾的避而不谈,而不是阿加莎的感性和柯南道尔的柔软,相信类似的讨论在这部电影的评论区也会体现。

在了解了阿加莎特有的写作风格后,让我们说回这部电影。自从踏入21世纪之后,阿加莎的作品改编就鲜有能拿的出手的作品,去年盖尔加朵版的《尼罗河上的惨案》更是给过笔者沉重的一击,所以对于这部《威尼斯惊魂夜》,笔者开始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出人意料的是,这部电影不管是剧情、人物塑造还是电影节奏、镜头语言都把握的相当不错,以至于在电影结束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笔者认为存在缺陷的甚至是阿加莎原著的漏洞(当然是个玩笑)。在大雨中的古老城堡、完全不可能出现的密室杀人案件,放在今天已经是被玩烂的剧情套路,电影却能用歌剧的表现形式将观众深深的拉入剧情,导演的功力可见一斑。对古老城堡多次俯视镜头的远景拍摄,处处体现着孤立无援与风雨将至。而最让笔者惊喜的事,电影导演不仅对阿加莎克里斯蒂了解颇深,同时又是爱伦坡的骨灰级粉丝,在讲好阿加莎故事的同时,“夹带私货”般的告诉观众,爱伦坡也在这里。

爱伦坡的风格对于这部混杂着科学和灵异的电影简直不要太合适。落满灰尘的城堡布景、阴森的庞大空间、甚至是早熟小男孩手中的书都在告诉观众:这里和《厄舍府的倒塌》息息相关。空洞的壁炉、波洛幻觉中源自《创世纪》的童谣以及隐藏在壁画后的密室,是来自于《黑猫》中的惊悚。而电影开始时欢乐的舞会、奇诡的威尼斯皮影故事以及医生口中的伤寒,处处都有《红死病的假面具》的身影……可以说,《威尼斯的惊魂夜》不仅是推理迷的狂欢,也是恐怖小说迷的盛宴,这一次真的是双厨狂喜。

在演员的选角上,笔者最满意的就是挑选杨紫琼来饰演“灵媒”。对东方神秘力量的恐惧,外加一口纯正英伦腔的怪异口语,不得不说制作组真的很懂什么是“氛围恐怖”。

而在电影的细节描绘上,“苹果”和“蜂蜜”反复出现,接下来本文将会围绕这两件物品中的“苹果”详细说说本部电影的另一个优点:电影感十足而不照本宣科。苹果唤醒着观众心中源于《圣经》的本能恐惧,这一点我们的感受可能不如西方观众深刻,所以往往被忽略。匿名信的首字母组合在一起是“APPLE”;客厅里的大钟每次敲响时,钟上的亚当都会在蛇的花言巧语下向夏娃递出苹果;聚会的游戏是咬苹果;波洛询问嫌疑人时,手边的盘子或水槽中总会出现苹果……

在基督教文化中,“苹果”是禁忌之果,是人类始祖亚当夏娃被赶出伊甸园的原因,所以“苹果”在很多小说和电影中出现是,往往伴随着人物内心的渴求与诱惑,而在《威尼斯惊魂夜》中也不例外。仔细的观众应该会发现,在这部电影中,凡是内心中渴望着某种东西的嫌疑人,身边往往都会出现苹果,而案件的死者身边,苹果更是无处不在。在原著中,苹果是很重要的物线,但绝对没有电影中如此重要。电影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方面如同上文,把“苹果”与“诱惑”画上等号;另一方面就是笔者认为电影做的极其优秀的一点,改编电影之所以为电影,就在于它并不是在翻译原著的每一句话,而是用所谓的“电影语言”表达原著想要表达的画面感。

鲜红透亮的苹果,与整部电影阴沉灰暗的布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电影的镜头语言更是给了苹果很多特写镜头以增强这种反差。这时的苹果,就不仅仅只是一种意象了,它更是一种情节的预告,一种增加氛围的工具。说到这里,可能有的观众就能想到些什么了。没错,《教父》里亮黄色的橙子,《阿甘正传》里深黑色的巧克力也起到了这种作用,而上述提到的这两部电影,电影本身和它的原著小说都是齐驾并驱的存在,逆转了“改编电影不如小说”的命题。《威尼斯惊魂夜》能做到这一点,足以说明电影本身的优秀程度。

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和东野圭吾其实很像,他们都通过笔下的人物反映了一个时代的真实相貌。区别在于阿加莎的作品描绘的世界,时间大多是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中旬,只描绘社会面貌而不做出评价。而东野圭吾注重描绘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经济泡沫破裂后的日本,在描绘社会现状的同时加入了很多个人评价。在这部《威尼斯惊魂夜》中,我们能看到的是二战后满目疮痍的世界,以及古老的威尼斯水城风貌。笔者相信看过小说和电影的观众即使今天再去威尼斯,看到的景象也大体相同,这种时代感和现实感,很难在同类型的作品中找到,也是阿加莎作品几乎独有的魅力。

除了逻辑缜密的推理,小说和电影都很注重对各类人物的描写,以及对人物内在品质的深挖。如何表现大侦探波洛的逻辑感?当然是给他一个买鸡蛋都要用尺子测量的镜头。如何表现一个为了钱可以随意接触婚约的男人?当然是让他语气上扬,面对挑衅狠狠反击。不管是原著小说,还是电影,都遵循着“人物和故事同等重要的逻辑”,在剧情不断推进的同时,从没有放弃过对人物的塑造。

在这一基础上,阿加莎深挖了人物的内在。比如这部《威尼斯的惊魂夜》波洛,他作为侦探的同时,因为自己的身份身边从来没有一个真心朋友,这次的古堡事件也同样让他失去了两位他曾经想认为是朋友的“朋友”。波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想着利用他,他就算是能推理出一切,却不能用他的推理换回一片真心。这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对波洛深深的悲哀,也让观众对波洛的印象不止于“侦探”。也就像电影中,灵媒对波洛说的那句台词一样:“我们俩其实是一种人,你负责解开真相抚慰生者,而我负责传递死者的话来安慰生者。”(大概是这样)

《威尼斯的惊魂夜》以及其原著小说还有一个很少在其他推理小说中出现的情节,那就是它真的存在灵异。不管是在波洛揭穿灵媒后,打字机却依旧自动打下的“m”,还是最终结局波洛在屋顶上看到的幻影,在整部小说中都没有解释,旁人问起大侦探波洛时,他也罕见的选择了沉默。这也使得一部推理电影带有了真正的恐怖元素,笔者认为恐怖片的爱好者也同样会喜欢这部电影。

总而言之,这一次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改编是新世纪以来少有的佳作,喜欢推理、恐怖、悬疑的观众都值得一试,相信阿加莎克里斯蒂、爱伦坡、灵异,总有一种会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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