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 曲篇——旖旎曲韵（25）
苍翠的穹顶之下，生灰的铁轨向着难以企及的远方延伸出令人遐想的轨迹，一切嘈杂与未醒的美梦都矫揉在来往的人群之间。或许所有的站台都是一样的，在睡眼朦胧之间，一切离别都毫不煽情地上演着，天上并未有雨水滴落，但却教人本能地想要依偎因依偎而生的温暖。
指挥官坐在等候区的座椅上，却并无一览来往人群的雅致。他双手各提携着一只包镶着暗纹银边的皮箱，背上还负担着一只松软可人，在背带上悬有一只熊猫头像的布袋。他微微喘口气，扭头看了那透明的，被大片玻璃架构所填充的外墙，它仿佛一面高耸直至穹顶的巨大落地窗，其外的天幕被晕染为浓转淡的郁紫色，还未消匿的暗淡星辰在地球的云海上沉浮。
“.........”指挥官以余光瞥了眼坐在自己身边似乎正闭目养神的曲，忽然觉得天上的地球离自己的距离愈发遥远，虽然它蔚蓝的弧线已成为仰目所及之物，但它仍伫立在自己的对岸，向自己传递着有时差的声光。
“.....呼......”蒲牢蹲伏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似乎正在酣眠。她瑟缩起微微红润的脸蛋，将绒毛披肩拉至自己的胸口处，嘴角似乎有并不明显的口水渍。
“......”指挥官松懈下手中的行囊，转而凝神端详两人的睡颜。在看到蒲牢时，他的嘴角显而易见的扬起，在看到曲时，嘴角的弧度稍显收敛，但却静谧而恒久，正如这小小的花园遥望地球般默然。
当指挥官再度抬眉打量身旁安然的人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她的睡脸已然偏侧于自己这边，纤弱的双肩也微微向里倾斜，仿佛是熟睡中无意识为自己找寻了一个更舒适的角度。指挥官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过她的面容，如果以宣纸形容她素白若雪的肌肤，那么或许她那足以沁透纸张的五官，便是由墨色绘成的梅兰竹菊，再取一点绯红绛于唇上。脸颊上所留白的部分令人浮想联翩，似乎正适合用自己的手指去将隐匿于纸张的弧线勾勒认取。
“........”只可惜，或许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就算是这般有些僭越的想法也将隐匿而不见踪迹。指挥官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撩拨心间的痒意，伸手将她发丝上的霞光理去。虽然自己曾不止一次抚摸她的墨发，但这次却并没有任何满足感，愈是抚摸便愈是觉得内心有什么温烫的东西被抽丝剥茧，缓缓从自己的心中抽离，正如这发丝般纤细。
“........”某人的嘴角似乎被初晨吐露的霞光点缀得温软静谧，纤白的双腿微微并拢，无意识地也靠向自己这边。
“......”待到指挥官将她的每一缕额发都悉数温习铭记，将手指从迷失中找回时，他又无意瞥见了某人陡然微蹙的眉目，如此刻意而突兀，仿佛伫立于浅塘中的白鹭一般，会因任何风吹草动而惊觉。指挥官不禁忐忑地又以手背顺逆抚摸她的发丝，某人眉梢上浅浅的不悦这才总算得以抚平。她微微瑟缩脸颊，似乎是在顺应着指挥官爱抚的动作，无意识地表现着某种应允与希求。
阳光驱散暧昧的光影，窗外熟睡的一切似乎都响应了流转的时间，机翼起落，投下一道道忙碌的剪影。就算指挥官万般不情愿，眼前人也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眸，让那似乎永驻的容颜再度复苏。
“....曲大人要再睡会儿吗？”指挥官轻声问道，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若无其事。
“....不必了，也快到时间了吧。”曲缓缓抬起头，习惯性想去打理因睡姿而散乱的发丝，却突然意识到它们已被某人悉心照料过，脸上便兀自浮现出了淡淡的绯色。她端坐着，却无法将目光投向指挥官，“...昨晚可能没怎么睡好，以至于刚刚有些困倦。”
“.....睡不着...是我所理解的那个原因吗？”指挥官托着腮帮，试图不动声色地调笑并曲解她的意思。
“...嗯，和你想的分毫不差。”罕见的，某人竟坦然承认了，她如若深潭的眼眸中飘零下片片单薄的桃花瓣，逐步堆积并漂浮在温暖的潭水中。话及如此，她又眼眸含羞地移开目光，“...好了，赶紧叫蒲牢起来。”
“....嗯。”指挥官意犹未尽地垂眉欣赏她一番，这才施施然起身，走至那货真价实酣眠的人身边。他犹豫片刻，最终双手捧起她手感近似发酵面团般的脸蛋，随性地往各个方向搓揉了一番，“...起床了，蒲牢。”
“....唔....我的...狮子头....”蒲牢极不情愿地睁开眼打探一番外部环境，随即郁郁寡欢地与美梦作了久别。她拍了拍被揉得红扑扑的脸蛋，顺手抹去了眼角困倦的泪珠。
“....走吧，要登机了。”指挥官背起两人的行李，回首对颇有微词的她微微一笑，后者也及时收敛起顽冥的心性，紧紧跟在曲的身后，时不时打量一番来往的人群。
“...诶等等，我想去商店买点你们花园的特产。”在经过几家开设于二级月台的店铺时，蒲牢忽然蹿至指挥官跟前，就势捉住了他的衣角，“...带回去也算做个纪念嘛，好不好？”
“...与其在这儿买，你还不如去专门买那种景区的商品，后者性价比可比这高。”指挥官无奈摇头，“...想要什么的话，就给我打通讯，我寄给你。”
“..谁会给你发通讯....”蒲牢蹙起灵动的眼眉，因过高的身高差，指挥官不确定她是否将嘴唇嘟起，“...就算见你，也肯定是非常恰好地在曲大人身边，而她又刚好想和你通讯。”
“...所以啊，为了你想要的特产，麻烦蒲牢多催曲小姐和我通讯吧？”
“...唔...好啊好啊。”她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意了。
“.........”某人收敛起眼眉的弧度，堪称淡漠地侧目审视着狼狈为奸的两人，随后发出近似怒其不争的轻声喟叹。
“....还有，为什么你没被检票口拦在外面啊，居然和我们一起进来了...”蒲牢虽然嘴上嫌弃，却不知何时改为了和指挥官并肩而行。
“...作为军官的我还是有一些特权的。”指挥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抬头瞥了眼近在咫尺的大疆系空天飞机，“...古言道，送佛送到西嘛。”
“....谁不知道你那副古道热肠的样子都是因为了曲大人啊...”
“...喏，你的行李。”指挥官布袋塞进她怀里，似乎想借这一动作顺便堵上她口无遮拦的嘴，“..赶紧上去。”
“....把曲大人的行李也给我。”蒲牢娴熟地从他手中接过两只沉重的皮箱，本就娇小的身姿陡然开始有些东倒西歪，她撑扶住舷梯的扶手，“...曲大人，十分钟之后就要起飞了，早点上来哦。”
“....嗯。”曲冲她颔首示意，凝视着她消失于舷窗之外，久久没有收回目光，同时也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等待着谁率先挑起话题。
“....没想到春节会这么短，明明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还总是期望着上班呢。”指挥官踟蹰良久，最终还是暂时不谈当下的分别，“...和曲小姐在一起，日子不知不觉过得飞快。”
“....那眼下....似乎你又会感觉时光开始缓慢了...”曲的双臂微垂，十指轻轻合握于一起，空阔的风在她的耳畔絮语，吹起一缕秀丽的乌丝，“..都仅是一厢情愿的感觉而已。”
“...还真是伤人心的成语。”指挥官无奈轻笑着，“...感觉是一厢情愿的，那感情是吗？”
“..........”曲默然拧紧了素白的手指，那低垂的眼帘似乎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翻涌的心绪，脸颊上逐步鲜亮的绯红也逐渐晕染到了耳垂，“...你这般说辞，是想让我一步一回首么？”
“...如果曲小姐能这样的话，那我会很开心，但曲小姐务必不要太过迁就我的感受，你怎么合乎心意便怎么来。”
“...事到如今，如论怎样都不合我心意。”某人微微蹙眉，像是在为指挥官的说辞而愠恼，又像是在为自己的袒露而感到羞赧，她凝视着指挥官的眼眸，似乎是想借眼神传递难以言说的微妙情绪。
指挥官长久地注视着她，终于上前一步，将眼前人紧紧搂在怀里。
曲闭上眼，似乎在感知这即将极度稀缺的温度。与此同时，她不易察觉地将手伸入指挥官的衣兜，眼眸间的潭水也变得波光粼粼，将绯红与心绪荡漾于一汪深邃的池潭中。
“.........”指挥官微微颔首，微笑着注视着她。
“........”某人似乎知晓他所表述的动作与表情之中的暗示，她缓缓瞌上眼帘，纤弱的身姿也逐步转为一种依偎.....
“..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上去吧。”指挥官将她的额发撩至耳畔并如此说道。
“..........”某人的目光难得表露出惊愕，但随即那份惊愕便转为一种被认定一厢情愿的尴尬，进而又促成了一股浓郁的愠色。她抬眉冷视着毫不自知的指挥官，兀自离开了他的搂抱。
“.......？”指挥官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再会，灰鸦小队的指挥官阁下。”曲头也不回地走上舷梯，凛然的声线中刻意加重了“阁下”两字的音调，让人一听便知她心中有所芥蒂。
“...曲...我....”
“.........”她走至舷窗前，这才微微侧过脸，以不易察觉的余光瞥了他一眼，随后快步消失在指挥官的视野里。与此同时，空天飞机也终于迎来了最后一位乘客，它缓缓收起外放的舷梯，沉默片刻后，轻捷的曲形机体终于驱动，正似舒展身姿将要远徙的雨燕，轻颤于晨辉之中。
指挥官退至安全区域，目送着着漆黑的机体加速游离，狂乱的风拂过他的面庞，裹挟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幽香。
“.......？”指挥官很快分辨出这这是某人所独有的气味，但那股馨香却并未随着低气压的强风而消弭于空气中，反倒愈发浓郁而清晰。指挥官轻嗅着自己的衣领与袖口，终于在自己的衣兜里找到了香味的来源。
那是一只小巧而装着雅致的香囊，绛红的丝绸被细腻编织的金线所装饰，于中央印绣出一只飘飞于墨色云雨的写意龙身，香囊的被金穗的绳结所系紧，让将它视若珍宝之人完全无法忍心解开绳结，一窥这诱人异香的甘甜源泉。指挥官将它捧至掌心，忍不住以鼻尖轻轻去感知蕴含于这份信物的复杂心意，它正如某她一般风韵芬芳，也如她一般怀揣着难以捉摸的敏感情思。
................
入夜之后，一切繁忙于与嘈杂总算与时间彼此剥离，与赤裸的时间一同安睡的，是同样赤裸而独单的灵魂。
指挥官简单褪去上衣，闭眼仰躺于久违的床铺上。松软的枕头、温暖的被褥，这都是他所本能渴求之物，但当这一切都失而复得之后，指挥官反而觉得些许疲倦，他随心所欲地翻了个身，闭上眼尽力在黑夜中感知曲曾留下的任何迹象。对此刻的他而言，要想达成这件事出奇意料地轻松，无论是枕套还是被褥，甚至被单上所留下的沟壑，某人都留下了足够的气息与温度供他遐思，让他在脑中凭借着自己的官能去努力描绘出她最真实的模样。
“........”他将左手搁至额间，另一只手将那只私下赠予的香囊从衬衣的口袋中取出，将其放在手中反复摩挲把玩，直至那朝思暮想的馨香沾满自己的指尖。指挥官此刻又再度想去今早分别时某人并不和煦的眼神与态度，尽管事后他已经原因猜出大概，但仍旧有些心怀忐忑。
于是，他拨通了远在九龙的通讯。
“.........”通讯几乎瞬间便搭建完成，指挥官侧躺于枕头上，欣赏着屏幕内沉郁檀木上所雕饰的纹章，似云烟飘渺的沉香以及脸上仍带些微愠色的曲，不知为何，看到仍旧置气的她指挥官竟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有事么？”曲的双手攥住单薄的臂膀，呈现出有意为之的提防与疏远。
“....想见见你，九龙这边应该还是下午两点吧？”指挥官的黑发浅浅埋入枕套的沟壑之中，仅露出一半的脸庞显露出发自真心的笑意，“...还在...不高兴吗？”
“.....我没有丝毫不悦....”原本皱眉审视他的某人话一出口，目光也不自觉地飘飞至无人的角落，棕灰的眼眸画以两抹淡红的疏影，将往日稍显柔美的脸庞装点得英气干练，一颦一蹙尽显其淑仪端庄。
“....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的话，我肯定会相信你。”
“...你早些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早起么？”某人不置可否地闭上眼，言语间却不自觉多了几分关切与理解，“...我...其实.....”
“...嗯？”
“...罢了...无妨。”她清秀的五官微微拧紧，似乎心有芥蒂，但却无论如何也羞于启齿，只是欲言又止地飘飞着目光。
“...........”指挥官无奈地凝视着眼前人姣好的眼眉，只得配合地转移话题，“..对了，曲小姐今天是不是掉东西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方才欲言又止的某人仿佛被正中下怀，她浑身轻微一颤，掩饰般端起茶盏，伸手轻轻遮挡住嘴唇，让唇瓣与白瓷私密而含蓄地结合在一起。
“...这个香袋应该是你的吧，好像落在我口袋里了。”
“....的确独属于我....但那并非什么珍重之物...你随意拿去罢。”
“...是么？那我就笑纳了。”指挥官将香囊轻贴于自己的鼻尖，有些沉醉于它所外放的芳香之中，“...和曲一样好闻。”
“...快拿下！这并非如此亵玩之物.....”曲面红耳赤地轻声喝责道，脸上的红晕犹如浪潮般荡漾，随着指挥官越界的动作不断升腾并加剧着某人的局促。她浑身紧绷，像是自身也受到了什么冒犯，“..如此失礼....”
“...诶....怎么了？”
“....按九龙的风俗，它会放在.....”某人难得如此期期艾艾而语焉不详，“....总而言之...难以启齿....”
“...那既然并非什么贵重物品，为什么好像要放在很私人的地方？”指挥官显然察觉到了她溢于言表的羞涩，便壮着胆子继续提问撩拨。
“...每个九龙女子都独有一份，当然不能算珍重....”她无力遮挡过于难以为情的眼眉，“...不要再继续过问了....”
“...那最后一个问题...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啊？竟然可以保持让香味保持这么久？”
“....无可奉告。”某人的耳垂仿佛两粒熟透的石榴籽，她不由分说地堵塞住指挥官似乎不知满足的发问，也愈发力不从心去维系自我的素来端庄巍峨的仪容，“...要是你胆敢擅自拆封.....”
“.......保证不会.....”指挥官忐忑地咽了口唾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待这烫手山芋般的存在，“...那我应该怎么保管呢？”
“....只要...随时放在身上便好....”
“...放哪儿好呢...放在手心怕被风吹跑，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不能放在嘴里。”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