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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莫比乌斯》

2022-07-28 03:07 作者:李心乱  | 我要投稿

      前序

     真正的恐怖来自人类内心,而世上最令人恐怖的——是人类心中的恶念。

     你可以对抗一切有形无形的异怪,但人心防不胜防;你可以逃避外界的恐怖,却逃不过内心的黑暗……

     扭曲中变形,

     通红钢带里飞出连体彩蝶。

     不再是简单意象,

     看不出幽静的蓝、深沉的红。

     时空隧道里,

     黑是主色调,

     莫比乌斯在无聊中,

     摆弄那黑色。


     手中的纸条,

     星际旅行的方式;

     撕裂后的旋转,

     记起沧桑的白发;

     渐变的色彩,

     没有明显的分界。

     螺旋中却有无限可能……


      

      傍晚,路上。

      沉沉的天空泛着血色,窒息地压下来。

     同学都一个个离开座位回家,有人问我:今天又是一个人回家?我很不解,每天都是我一个人回家啊,怎么了?

      每当我经过图书馆门前那条幽长的楼道时,总在角落看到她。

      但这是必经楼道,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心里纳闷不已,之前这条楼道采光很是充足,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阴森诡谲起来?

      我整理好书包,走廊空荡。

      寂静的走廊有除我之外的脚步声。

      哒—— 哒—— 哒——

      像是有人在跟着我。

      我停下脚步,声音消失了,只剩下血红的夕阳照在惨白的地砖上,像一个残忍的分尸现场。

      这声音——如水龙头没有关紧,水滴缓缓低落的声音,或是电影里一个人拖着皮肉分离的残肢,不断滴落血液的声音。

       我撒腿跑了起来,头皮发紧,寒毛战栗,冷汗不断地流

      猛的回头!

     走廊空荡荡的,血雾般的夕阳弥漫于走廊里,令人感到更加狭窄逼仄。

      似乎,拐角的地方……有一滴鲜血在安静地反光。

      我还是决定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又到下课,铃声刺得耳朵生疼。

     今天的夕阳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重清奇,如一把寒刀,吸吮着人的恐惧,切割着人的胆魄。

      我踏上走廊,依然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

     只不过这次,脚步声更加贴近了。

      哒——

      我转过身,看到一个人影跑入厕所。

     我匆忙追去,想问个究竟。

     “哒哒哒——哒哒哒——”

      寂静的走廊里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在追赶中的逃命。

     我跑到卫生间门口,猛地一看,才发现误入了女厕……

     看到一个女生站在镜子前,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但我的角度无法看清她镜中的模样。

      她好似猜到我的意识,她朝我缓缓的转过头,那是一张无比凄凉的脸。

       脖颈喷溅着粘稠的鲜血,滴淌在衬衫上,如一朵狰狞的曼珠沙华。

      在她的胸膛前形成的一条条未干透的血丝,混合着长发垂滴下来,宛如来自炼狱的触手。

       我神经紧绷,目眦欲裂。

      “4——0——4!”

      “啊?”

      不知浑身战栗,四肢抽筋,一个趔趄令我往后倒去,仿佛落入无底深渊,脊柱受惊一振,双眼霎时变黑,不足一秒,有白光映入眼帘——我熟悉的地方……


       

      “又做噩梦?”

      “医生,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正躺在病房的床上,睁大眼睛望着那略微发黄的蚊帐,睡衣,枕头,乃至被褥都是冷汗,经历了一个冗长而疲倦的梦。

      “醒了!‍‍”

      “游戏结束了!呵呵呵!”

       咔嚓!

      从最新的VR游戏中醒来,取下头盔,查看双手,没有沾血,虽然我刚刚“掐死了一个人”。

      作为一名天真烂漫、孤芳自赏的自由工作者,为了找到更好的灵感,写出更刺激的作品,只能坠入精神分裂的深渊边缘,激发微不足道的文学潜能,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都称我“疯子”,好在至今没有一个朋友。

     昨日之前还在为这辈子没去过大医院,看过100元以上的会诊而暗暗自喜,昨日后却不得不感慨时代变了。

      至今还在想那晚为什么要去桥边找灵感,如果走另外一条路,兴许我的生活也是另一条路。溺水的女孩是没事了,我眼前一黑倒在了岸边,醒来迎面而来是一片苍白,可惜并非冥界,若是冥界反倒更好——除了因为救女孩在水里受的皮外擦伤,还有严重性心室纤颤与疑似肝癌,意料之中却也情理之中。

     医生建议我住院方便复诊,真不巧碰到了我这种患者,不管说什么人生大事,我也会只回一句,“谢谢,再见!” 

      幸好在医院门口找到女孩父母,得以将诊费悉数归还,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与人情的人,救人不求回报这个理儿我还是懂的,况且这还是自己的病,怨不得谁。

     出于积累小说素材的缘故,间接自学了两年的中医药,早有自知之明,自己并非长命的人,也算验证知识。不过说回来,在最后的时光,我必须处理手头上最后的一个案子——一个硬茬案子。

      案子与一个游戏紧密相关,而那个游戏来于一位神秘粉丝的包裹,玩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是想让我在幻想世界里体验更真实的案发经历。

     沉浸在、隐藏在、蜷缩在虚拟世界的血腥狂浪中,站在犯罪者的第一人称视角,磨炼冷酷的推理技巧——今天,我差点就抓住了灵感,但饿了两餐的肚子强迫我退出幻境。

     我支起软趴趴的身体,撞入厨房,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扳开冰箱门……一包大红袍、三包泡面与残破袋子里两根火腿肠……

      草草填腹、小酌香茶,终于有了些许力气,才想起藏在沙发下的一本题为《莫比乌斯》的小说初稿,想着拿出来继续完善。

     我将手伸进沙发缝隙里掏了许久也没找到,可也没有放在其他地方才对。不仅让我用起了迷离眼神去打量这个“与世隔绝”,早已有些陌生的家。

      这栋别墅是我不喜欢的的欧洲哥特风,虽然极尽奢华,但繁复的矫饰花纹让我头晕目眩,扰乱我正常的写作思路。

     那些笨重如墓碑般的机械落地钟,漆黑如墓穴口的华式壁炉,客厅中央被我称作“绞刑架”的大型吊灯,上述也不过是这座用金钱堆砌而起的阴森古堡的冰山一角,也是最为糜烂你最令人厌恶的一部分。


     

     的确,这个家——啊,不,是这栋豪宅——名义上有我的名字,我也有居住权,但我更像与房主毫无关系的租客。

      它属于那位我曾无比敬爱,而今却避之大吉的女人名下。

      昨天这个时候,我还见她与一个衣衫革履、俊秀高挑的年轻男人亲密聊天,紧接深夜时分,在我还即将入睡时,发出一阵阵见怪不怪、难以忍受的娇喘与嘶吼,幸好房子地点偏僻,在山脚边,不用考虑是否被外人听见。可很显然她丝毫没考虑我住在其中的感受,厌意与恨意就像硫酸一般腐蚀心灵。

      三十多岁的女人,每天用一大堆金钱保养得与二十多岁的大学姑娘一般,也是不禁佩服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我们的情感已走到了尽头,不过为了各自的一点小算盘勉强维系在一起罢了。

     每每想到这些,心里阴暗的火苗就莫名燃起,又熄灭。燃起是因为恨,熄灭是因为不敢恨也不能恨。

      在反抗与妥协之间,我选择了第三条曲折的路径——我向她借到了一个安逸舒适的环境,只为写出那部可能惊天动地的推理大作,然后静静死去,作品升值,扬名立万,最后用自己的钱埋葬与她有关的一切。

     我把温茶喝净,心中的火蔓延到眼角,然后继续伸手到沙发缝隙里,想要从峡谷般的缝隙里找到那本《莫比乌斯》。

     然而此时,落地钟冷沉沉地敲响了十二次。是她回来了,准时地推门回来了。

     于是,阴冷的大厅里更冷了。

     我从沙发上跳起,躲到墙角。她进来,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名牌购物袋,柴红色的高跟鞋迈入大门,购物袋哗啦一声雪崩般地滑进屋里。

      她被无数奢侈品包裹的臃肿身材显露出来,蓬松的烫发,欲盖弥彰的粉底与唇红,还有最关键的最令人憎厌那双鄙夷一切的眼睛。

     她没有和我打照面,全当我是屋里的一团脏空气。


     

     她傲慢径直从我身旁走过,扭动那令人难耐的从健身房不知勾搭了多少教练磨出的肌肉,但仍然掩藏不了身上散发的暴发户的腐臭香水味,不屑一顾地将小包提起来,扔到我肩膀上随意地挂着。

     显然,我在她眼里。我早已成了一面墙,一个晾衣架,甚至不如一个晾衣架。我伸出两根手指,捏起她那充斥着火药味,定时炸弹般的皮包,毫无征兆地扔到地上。

      她白了我一眼,目光好似一支毒箭。

   “你很了不起吗?你很清高?犟什么犟,有本事你别待我家!现在防疫时期,我看你能去哪儿。”

    她点起一根看起来能顶我两天饮食的雪茄,躺在三米长的沙发,用同样的眼神打量我全身,极似X光扫描,令人胆寒。

     然后一脸怪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小家伙,你做了什么,在做什么,想做什么我都知道,你自己掂量掂量,你多少事是我帮你的——愣着干嘛,帮我按摩,搬了十几斤爱马仕和香奈儿,肩膀都酸死了。”

     我好似被施了魔法,乖乖走到她背后,极不情愿在她肩上捏了几下。

     很快,恶意涌上心头,但也在想如果此时想以掐紧她的脖子而置她于死地,会不会因为反而打不过她,而反杀了我。

    “你混账!”她又一次咒骂道,“你在家里又干了什么?不是说过不能在这里看小电影与做那个吗?”

     她朝客厅的地面猛地指去,那原本该一尘不染的精美瓷砖多了一条细长的青花瓷质感的裂痕,但不特意入注意,若隐若现,根本看不清。

      这栋房子本身就因为承载了太多墙体装饰,墙体涂料脱落的现象去年就开始了,极似我和她一点点瓦解的情感那样。

    “你把我心爱的艺术品打碎了!”

    “我可什么也没做!”我缩手,退远。

    “那还能是谁搞坏了我的墙与瓷砖?”她把烟蒂掷到我的裤脚旁。

     我好似吞下一包尖利的钢钉,这么多年我都忍了下来,也不在乎她此时的蛮横。

     在这个女人的老爹还在时,受过的屈辱不比这小,但她爹被她气走,终有一天我也会被她气到气绝身亡,然后享有她的财产。

      其实,她无非是那种最恶心的暴发户罢了,没有一技之长、没有梦想、也没有克制的人生规划。不像我。


       

     “真不是我干的!”

    “那你不会学聪明点,给装修公司打个电话吗?”

    “石料罢了,我这就打电话。”

    “你整天就知道写写写,闷头钻在你的劣作与游戏《荣耀联盟》里,我花了好几千给你买的VR可不是让你玩物丧志的,烂人,酸秀才,穷作家,我的钱在你身上都变酸了!”

    我捏紧拳头,竟仿佛真在自己身上闻到了的一股酸味。但她凭什么侮辱我的梦想,她连梦想都没有,只会坐吃山空!

    “还有,别把你酸溜的纸塞在我的真皮沙发里!”她补充道。

      我愤然回头,“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把你那本脏东西扔到壁炉里了,不过还好,它还能燃个一分钟,放出的光和热比你的文字里更有价值。”

      “什么!”

      她的行为击中了我最敏感的神经,触犯了我的底线。

     我从地上的那块开裂的青花瓷砖旁一个暗格的木刀,那是一周前我买来练剑道的。

    “你拿着那根东西想干什么,想砸我的头吗?”她脸上没有怯意,反而是傲慢和挑衅。

      “我……”

     “你等着这一天很久了吧,来啊,砸这里啊!我的钱一分都不会到你口袋里,你等着吃官司、蹲监狱吧!”

     幸亏我没有冲动,作为一名推理作家,我在最关键的时刻反而极度冷静,这冷静甚至让我害怕。

     我很清楚砸下去的后果,但我有能力处理好现场,就像我在《荣耀联盟》里为了小说而无数次预演的那样。

     大脑并无冲动,双手却不由自主,好似潜意识蓄谋已久的一次行动。


      

     我将木刀举过头顶,咬牙,调整好角度,狠狠地盯着她的颈动脉窦。

      嘭……

     她此时应当是休克了,那就再让她彻底地走得更舒快些吧,拿起她最心爱的贴有最当红的也是她最爱的男明星蒙了下去,大致两分钟,确认她已经咽气后,小心地用20%的稀酒精将周遭的指纹擦除。

      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发动作推演”中最可信的一处角落,也就是那块她最喜欢的破裂的瓷砖旁边,以此模拟墙饰从主墙上脱落,正好砸中死者头部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

     然后,我从她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打开运用软件,找到一家高档装修公司,假装她曾与客户联系,约定明天早上九点左右来修补客厅壁画上的石料。

      这么一来就可以伪造死者在十一点左右还活着的假象,推迟案发时间。在此期间,我只要借机离开别墅,在明日早九点装修公司与警方发现命案后,再从祖屋跑来出现,再来场逼真的苦情戏,就能无形中获得不在场证据。

      我像重新审阅小说初稿努力矫正细节一般,带紧手套、脚套与头套,处理好现场的最后一个细节,关上大门准备远离是非之地。

     我看了最后一眼这个躺在冰凉地上的冰冷女人,心里没有懊悔、歉意与对昔日姐弟一场的留恋,然后镇定地将门带上,仰头望了一眼头顶的光线。

      我把手伸进衣袋,决定开车出去,但口袋里有个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是道门的阴阳环,又称乾坤圈,原本套在她的手上。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跑到我的口袋,我只知道我不能带走它,那冷傲强势的女人多年来倒热心与修道养生,虽常阴晴不定却也健壮气足,常年累月带着这东西,手上留下的些许印记应会给警方留下一条搜寻线索,然后引到我的身上。

     我赶忙冲入客厅,好似在截稿日期来临前手忙脚乱地翻阅稿件。将阴阳环拿出来,擦拭干净,准备将它戴回去时却发现——一只苍白的手正直挺挺地从冰凉的地板上立起来!

     那个已死去的姐姐,竟伸出左手,似乎想让我将阴阳环套回去。

     我惊讶地不知所措——她竟真的活了过来,移动手指,做了一个打响指的动作。

      眼前整个世界如同风化的礁石般分崩离散,我眼前一黑,一亮,就像置身于《荣耀联盟》那般。

      急忙摸了摸额头,果然是VR头盔,可我明明关闭了窗口,那刚才的一切是一场梦?  


     

     客厅里,那女人坐在沙发上,不过不是尸体,头也没有破,泰然自若地享受一支古巴雪茄。

     在她吐烟的方向上,一位身穿白色制服的俊秀高挑的男性职业性地朝我点了点头,我才留意到他胸口的徽章上有两个字母——“TX”,那是当今VR游戏全球第一的公司标志,《荣耀联盟》便是它旗下的“当红炸子鸡”?

     “先生,您好!我是《荣耀联盟》的客服,您刚才的行为已被记录,从法律上说,您已有充足的谋杀动机。”

      我云里雾里。

     那女人把雪茄捏断,侧脸睥睨着,“怎么样,我都说了,你想做什么我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刚才是想害我性命,夺我财产吧?”

     “你们做了什么?”

     “不妨告诉你,我早就看出你有这样的想法,所以顺水推舟买了《荣耀联盟》的机器给你用,无非就是诱引出你作案的欲望与计划。这位是客服人员,在他的见证下,我们窥见了一个未来谋杀犯的险恶与精明!”

    “但我实际上没有杀人对吧?那只是虚拟、只是游戏,只是我的思想!‘任何人不因思想而受处罚!’”

     “不错!”白衣男子解释道,“您确实不构成实际意义上的谋杀罪,甚至连‘杀人未遂’都谈不上,但你的行为依然具有法律意义上的参考价值!”

     “什么价值?”

     女人说,“别耗了,咱们的亲情仿佛已经貌合神离,正好你今天做的事帮我完成了这个心愿。”

    “法律上,您这叫 ‘潜在杀人动机’,虽然不至于触犯刑法,但在民法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为此王女士可以单方面提出断绝亲缘关系诉求,同时你也得不到家里的任何资产。”

     听罢此言,我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仿佛刹那间整个大脑被无情地碾碎。

     愤怒已经难以形容我此时的情绪,我好似变作了一头尾巴着火的野牛,不停大喊,“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你们这样的诱导行为就不算违法吗?”

     “我的傻弟弟呀,你家宅太久了,写东西写成了书呆子——这可是新修订的法案,里面明确支持的取证方式!”

     “你们……”我感觉自己已踏入精神崩溃的边缘,好似失去了一切的囚徒,一无所有。

     在猝不及防的几秒里,我冲向那女人,其实不需要什么力气,只需将手中的阴阳环握紧在拳眼外,借着冲去速度带来的动量猛击太阳穴,就能很快致对方休克乃至死亡。

     就算我被处以极刑,这个毁了我梦想与尊严的女人也别想躺在财富温床里逍遥自在。

     可不知为何,她却没有反抗,反倒睁大双眼盯着我一拳一拳地朝她太阳穴猛击,好似也在看着那袖手旁观的客服,然后一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笑声之后,她又伸出左手,好似颐指气使地轻轻地干脆地打了个响指——

    “这不可能!你……”

    “弟,你又输了!”

    我眼前的世界再次分崩离析,又是一段死机般的黑屏……

  

      

     我迷糊地醒来,还没有完全睁开眼时,耳边便响起了刚才那个白衣男人的声音。

     “王女士,如你所料,他果然不会善罢甘休。你在《荣耀联盟》里设置了两层虚拟现实是极其明智的做法,足以看出他有心理如何叛逆、复杂与机智。”

      那个曾经是我姐姐的女人得意地回复,“多亏了你们公司的机器。”

     “多亏法律才是。”

     “依照法律,两次在虚拟世界实施谋杀行为应判处什么罪?”

     “两次的话,你有条件指控他‘杀人未遂’,情节严重的话可判处三年以上,五年以下监禁。”

     “嗯,正好可以偿还我们关系冷漠的五年。你们系统最多能嵌套多少个虚拟世界?”

     “理论上可以很多、数不过来的无数个,但玩家一旦陷入现实与虚拟的循环边界,就会好似匍匐在莫比乌斯环的夹缝里,不得解脱。”

     “就像监狱?”

     “我们实际已有与警方科技合作的类似产品,在半年前投入监狱系统使用了,通过模糊虚拟与现实的界限,从而彻底摧毁罪犯的犯罪意志,节省了大量人力物力资源。”

    “我不打算起诉他。”

    “这是为什么?”

    “我想给他准备一个类似的无限循环监狱吧,至于服务费用,贵一点无所谓。”

     “嗯好的,我们都是严格按照顾客意愿进行量身定制的,您稍等。”

     我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已深知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但没当我试图脱身时,才发现自己都是位于《荣耀联盟》的界面。更可怕的是,我不知道此时外面的世界是现实的,还是虚幻的。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早已身处在这样的循环中——无数个世纪。

      

      后记

    “王女士,希望您能有心理准备——你弟弟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他的事我也清楚,这么多天,很感激你们!”  

    “这是什么话嘛,医者仁心,只是无奈现在科技发达,VR游戏都已经发展到了可以令人分不清现实虚拟,治癌医学却收效见微……帮助他们在欢乐的虚拟游戏中默默离开世界能顶什么用?帮助他们打败病魔、在现实生活快乐感受世界才是科技应该做的!” 

     “他从小就乖,游戏也不会玩,写东西是一绝,但也渐渐全身心痴迷在文学世界里。父母早逝,虽留下不少东西,但也只剩我们姐弟相依为命。长姐如母,我几乎天天要打理父亲留下的生意和应酬,他反倒不理解我为何每晚都带着一身酒气、商品与男人回家……” 

    “孩子嘛,总要经历一些事才会理解长辈的。”

    “可惜以后……”

    “去看看他吧,他也很想见您的。”

      她缓缓打开房门,病房里安静而简洁,苍白的床,苍白的被,淡蓝的墙纸,浅红的塑料凳。

     “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我改,我都改,我不写悬疑了,不写推理了,不写了!我不玩这个游戏了,放我回现实吧!”

    “弟,都过去了,没事了。姐知道你在游戏里杀了无数次姐,姐也知道你对姐的不是必杀之而后快的恨,而是愧疚与心结。没事了,都过去了,心结打开了就好!”

      “姐,现实的你真好,现实真好……”

       嘀嗒——嘀嗒——嘀——

      直入眼帘的绿光无情映照在她逐渐黯青的清秀却憔悴的神情,心电图仪的长鸣像极了此时她心中无力的哀嚎。

      “弟,安心去吧,你剩下的文章,我会帮你发表的……”

       

     后记

     迷茫的黑夜里,

     我的眼前多了一抹光亮,
     是月光贴上我的胸膛,
     我从梦中醒来去寻,
     周围却是黑暗一片……
    
     只有风抚我的脸庞,
     是花中蝶在起舞
     映入眼中,
     伸手去抓。
     他却已飞远,
     赶着追上去。

     一缕芳香爬上我的鼻尖,
     那是一朵白色的兰,
     我确信是她,
     伸出手,
     她却又化作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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