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日记16 DAY99
不知不觉来到了第99天!!!对家的思念已经累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但还必须继续累积好几个月……此刻,离开时在航站楼的画面突然回到了我眼前。归属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夜半醒来,依旧会不知身在何处。窗帘外的隐隐光亮,好像是矇昧心境的某种具像化,难以言表。

吃真的占据了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吃着自己做的饭,看着美食纪录片,我如是说。
在吃和做饭方面好像确实有一些神奇的天赋。味觉非常灵敏,做饭也手到擒来。没有怎么学习过做饭,但是在三岁以来的观看烹饪或美食节目的经验加持下,以及“家学渊源”的熏陶之下,一来到这个异国他乡,一离开物美价廉的外卖,就忽然学会了。
每次吃到好吃的,或者看到好吃的,我就会开始想象,和重要的人,喜欢的人一起吃会是什么样子。这种想象是如此自然、生动、毫不费力。比如我好像提到过,在一家英国餐馆吃到好吃的玛德琳的时候,我立刻想象了我妈妈对它的评价。她喜欢面包糕点,肯定会很喜欢这个玛德琳。我甚至开始遗憾,烘焙的东西不是现场吃就会风味大失。否则真的值得考虑,十几二十个小时的飞行航程,是否能让它们安然抵达国内。看到小城夜食记里张掖的“炒拨拉”,我开始想象和爸妈一起去那里旅游。我好像不必真的吃到,就已经想象出了味道,想象出了自己对这道菜的喜欢。
食物、味觉,总是涉及到一些哲学问题。从中国如同武功秘籍一般玄妙的菜谱就可以知道——“少许”、“适量”、“一勺”,字里行间都是微言大义。味道是很玄妙的密码,可以跨越漫长的时间,让人会心一笑,以至于热泪盈眶。
所以我总觉得,尽管在英国嚎啕我想吃我家附近那家鸡公煲是一件近乎诡异的事情,但还是能有人理解这种感情。这家鸡公煲和我有个漫长的故事……且简单的故事。无非就是从小学开始就开在我家附近,于是我成为了忠实的常客。后来我搬了家,鸡公煲也搬了家,还是在我家附近。或许也是因为老城区本来就不大,搬到哪里都尚可算是“附近”。从小学到初中,总是去光临线下“实体店”;上高中以及大学之后,吃的机会变少了,每次回家的第一顿外卖,几乎都是毫无悬念的鸡公煲。永远是那个汤底的味道,偶尔发挥失常,油太大,我只好在下一次点单的时候写上备注。永远点那几个配菜的排列组合,腐竹、粉条、香菇、鸡毛菜、牛百叶、鸡蛋面……通常是C63。这几乎成为了我的执着。
类似的执着在小馄饨上也体现了。曾经的小馄饨是家门口的一个小摊,后来变成了校门口的一个小摊,再后来我丢失了它很久很久。某一年,突然在一家店里,对曾经的味道失而复得。我记得面壁吃馄饨的那个中午,一滴辣油绽放在味精汤里,一如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早晨,我惊慌失措地看着我的那碗馄饨里被爸爸加进了辣椒。“要会吃辣,不然错过很多好吃的。”我和小馄饨的故事,像电视里播放的烂俗爱情故事,我是那个念念不忘、愁肠百转的男主角。光阴就这样流逝,在寻觅里,在思念里。
离不开故乡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每一缕风,每一丝雨里都是熟悉的味道,教我如何离开呢?

最近惯常胡思乱想,依旧无所事事。
这是一个愈加混乱的世界,我们很明白。
和小时候比起来,我改变了很多。我想人的变化就是以“现实”为基准的一次又一次矫正回归。变是常态,不变才是异常。所以我们看小说的主角,要斥他们的一成不变为形象单薄,但又很难不艳羡,因为坚定的意志本身就是最好的礼物。
依旧痛苦,因为人生规划比这个四处起火的世界还要混乱。一边唯物,一边依赖直觉生存,荒诞十分。
小时候总是踌躇满志的,后来每一年的愿望都变成平平安安。后来觉得安全是如此珍贵。尤其对于我们这样,不希望依赖任何“安慰剂”去获得安宁的人来说,是如此珍贵。
我在圣诞去凑热闹听了颂歌。人群在祈祷着,请给予安宁吧,请给予和平吧,给所有迷茫的孩子,给所有无人爱之人。歌声是如此空灵,伴随着仿佛从远古吹来的风琴。
你知道那只是逃避。因为在尘世,所以心灵逃往天国。然而天国又岂是梦幻之地?我怀疑那里也有不平。
没有人听我们的祈求,就像没有人听我们的悲鸣。走吧,孤独之路。人类在这里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