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短暂的假期？
“长官您看到华盛顿临走时候的表情没？她肯定还有啥事儿跟咱掖着呢。”
“看到了，不过我感觉她迟早会说的。不管怎样，她能答应帮我们把这事压下去已经不错了，现在还不是跟军队的上层建筑正式接触的时候。”
“这就是我想说的，她答应的也太干脆了，依我看邪乎得很。”
“不算要紧，‘复仇女神’会帮我们留个心眼的。”
一片狼藉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被刻意放大的咳嗽声，其中所蕴含的不满情绪生动无比地演绎出了声音主人当前的心情，打断了哈迪斯和明塔的对话。
两个不是人的玩意儿齐刷刷转头看向办公桌另一头的Z23，Z23挨上这么一瞪顿时有点乱了方寸，急急忙忙地把放在嘴边的手藏到桌子底下，努力想用眼神中的气势压倒面前的俩人。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呜……就是、就是你们不能在别人朋友的面前这么议论人家啊，这样很没礼貌……”
哈迪斯和明塔面面相觑，又转过头来。
“不解风情啊姑娘，这不是没把你当外人吗？”
“但、但是！”Z23赤着脖颈还想争辩道，“你们看都不看我一眼，也不让我插句话！”
“这不是在照顾你的感情吗？哪有让别人的朋友在背后这么议论人家的，我们认为这很没礼貌。”
哈迪斯刚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明塔理所当然的附和就接了过来：“不会吧不会吧？”
Z23抹着眼泪冲出了房门。赶紧跟上去的俩人抻着脑袋探出门口确认那个悲伤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后，交换了一个“干得好”的眼神，于无声中击掌：敢拆老哈台的都没有好下场。
无论过程如何，这场灾难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
由地下避难所返回家园的镇民走动在布拉夫小镇的街道上，让这座平日里暮气沉沉的小镇罕见地表现出不少生气，在地堡中战战兢兢地藏匿了一个多周的人，再见到太阳时不免会生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尽管这边的太阳总是影影绰绰地藏在雨云之后。
但是奥德修斯基地中却没有太多这样的情绪。当舰队回到港口，在码头上迎接他们的是威廉舰长一行和伊万诺夫，至于在这场战役中起了不小作用的墨菲，一打听得知是被她舅舅拽着耳朵回惠灵顿跟爹妈报平安去了。
无人驳船牵引着阿金库尔号驶入干船坞，和威廉的巡洋舰一起接受维修。威廉的舰队受损较为轻微，而他们也是临时接到命令前来支援的部队，所以在修整过后很快就会离开奥德修斯基地回不列颠述职，在行动中被鱼雷击沉在海岸边的驱逐舰也会在之后由专人来打捞接收。从一个军人的角度来看，这场以少敌多的战役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让威廉十足满意了，但一艘驱逐舰的沉没和几十人的死伤让他实在无心庆祝，故只是对哈迪斯表达了祝贺后便领队回了安排给他们的住宿区。
伊万诺夫的防卫部队并无损失，但奥德修斯基地在挨了塞壬几轮炮弹后有不少地方亟需修缮，为了保证大伙儿不会在睡梦中被床底的哑弹崩上天或者走在路上一脚踩到漏电的线缆，他也以工作繁忙为由很快告辞回去干活了。
至于舰灵们……她们显然都有点心事。
哈迪斯可不管这些，他叫上一脸不情愿的Z23，吹着口哨回办公室整理文件去了。
基地的修缮不是个小工程，尤其是那些实验性设备的毁坏和阿金库尔号的损伤已经超出了奥德修斯基地的处理能力，光是这两个就是得向ICN最高参谋部请求支援的大项目。更别提打空的弹药库需要补充，倒塌的建筑亟待重建，舰灵们在战斗中受的伤也得要休养一阵子。但哈迪斯毕竟是个曾经两万多年没给自己放过假的超级工作狂，能够光明正大连轴转的老先生爆发出了堪称恐怖的生产力，至少对Z23来说简直太恐怖了——属驴的姑娘坚持秘书要和司令一起工作的职业守则，直到第三天凌晨一脑门子磕在了桌面上才算完。
哈迪斯表示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不过除了倔驴一样的Z23以外，其余的大部分舰灵倒是都得到了一个滋润的长假。就连刚回基地时面对一地断壁残垣差点晕过去的后勤官明石都在哈迪斯和明塔的鼎力支持下过上了早十晚四的好日子。这也大大降低了舰灵们对新常态下的司令的戒心，毕竟作为一个批假大方的领导，再坏又能到哪里去呢？而哈迪斯在处理作为司令官的公务之外，暗地里的布置也在不断落实，由单兵工厂产出的“巡界者”监控探针被一刻不停地抛洒进广阔的大洋洲海域，它们在半个月内忠实地记录了数十次较大规模的亚空间波动和边界之外的几支塞壬舰队的航行——大大小小的塞壬监控站和传送信标逐步撤离，最终完全消失在了哈迪斯划定的边界之内。
这其中的大部分细节舰灵们都无从得知，她们也很聪明地没有过问自家长官为什么能保证近期不会有塞壬的入侵。在几天的适应期过后，几个爱玩的家伙跟哈迪斯打了声招呼后就跑去了因弗卡吉尔，克利夫兰和约克城几个则抽时间搞起了针对安克雷奇的训练，剩下的舰灵要么不喜欢出门要么放心不下基地，现在她们最大的爱好是围观哈迪斯干活……
多稀罕呢，看从神话传说里跑出来的大神仙给人家啪啪摁公章……
“我说，我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专职茶水小妹啦？”
明塔怨气冲天的碎碎念把Z23从对这半个月的回忆中拉了出来，她伸手接过飘来面前的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别过脸去发出尴尬的干笑声。
“23口味好歹跟长官一样，我给长官泡的时候也就多倒一杯的事，但是你、你、你们几个！菠萝披萨味陈年松子酿！三倍加酸浓香爆裂汽水！还有这什么？谁点的高浓缩锐化氦三？！想把房顶掀了吗？！”
“呃，我看这个在常规饮品清单里，所以就想点来试试……”正在墙角的小沙发上擦拭盾牌的南达科他抬起头，不太好意思地小声回应道。
办公桌后翘着二郎腿埋头看报的哈迪斯从报纸后偷摸露出眼来，随后又悄然缩了回去。帝国军用数据终端的微粒子垒积打印功能的确强大，但坏就坏在明塔非要拿来吹牛逼，结果就是一群完全不懂超微观自动化艺术精妙之处的大老粗面对着显微镜下精妙无比的分子机械立方如看天书，随后一拍脑壳——你这本事，去干调酒一准是把好手！
于是世界首个能把配料比精度控制在分子级的超级调酒师诞生了，尽管其本人并不情愿，且面向的顾客群体光是靠口味之猎奇就足以把自己送下地狱。
哈迪斯无视了哀嚎的明塔，埋头继续看报纸，翻来覆去几遍之后终于没有看到墨菲傻笑的大头照出现在时政页的头版上，这才让他彻底放下了心，把报纸卷成卷投进了废纸篓里。
随后他望向面前一马平川的桌面，又看看另一边捧着马克杯边吸溜边发呆的Z23，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之前说到，终于不必忍受刻意的低效的哈迪斯犹如脱了缰的老黄牛，开始了报仇雪恨般地干活。老人家在办公桌上拿出了几千年前打仗般的气势，视公文如山似土鸡瓦犬。握笔如执剑，挥毫类点兵，轻描淡写，杀气腾腾。当真是大牲口看了流泪，拖拉机见了报废，Z23扑通一声下跪：臣等正欲先降，陛下何故死战？！
怎么说呢，望高山而仰止啊，老哈这轮办公室急行军有如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拳，打穿了工作日程表的同时也把好姑娘Z23的上进心干了个稀碎，导致她在一夜昏迷之后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与存在主义困局之中，几天来整日只思茶饭，俨然是换了个活法。而那些本来能排到明年去的工作事项，啪，没啦。
很少有人会因为自己忙活不起来而产生消极情绪，但不幸，哈迪斯是其中之一。想当年他还在影子城被强制休假的时候，都敢在一怒之下跑去跟着西卡罗将军顶风作案卖假盘，可想而知无所事事会给一个岁数不知几何的老逼登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
说实在的，虽然总是嚷嚷着自己是在浪费宝贵的退休时间给Z23她们干活，但哈迪斯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假期该怎么过。也难怪他会把一个彻彻底底的死寂宇宙当成度假游的终点——老哈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老哈就是蹲岸边的救生员。他的老朋友们没劝他换个风景宜人的去处，是因为他们都明白，只有一个跟无菌室一样“干净”的世界才能强迫哈迪斯放下他那与生俱来的本能和执念。
不过他们现在估计后悔死了。世事无常，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屠戮叛逆、死磕深渊，牛逼了一辈子的人物临了竟然栽在了交通事故上。
而且又给一群土著打上白工了。
不过不知是不是大虚空意志终于看不过眼，就在哈迪斯摊在椅子上逐渐陷入焦虑的时候，Z23面前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Z23赶紧放下杯子接起话筒，简单的问候过后，似乎是另一头的人正在交代什么，Z23只是时不时答应两声，脸上也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不过三两分钟后，她表示如何安排还要和司令研究一下最近的工作计划，然后把话筒扣回了底座。
“我觉得没什么好研究的……怎么回事？”哈迪斯问道。
“本地水文局的合作项目。”Z23意简言骇。
哈迪斯抬头一想，立刻记起来奥德修斯基地确实有这么一项职能。因为塞壬和镜面海域的存在，定期的远洋海域水文监控成了一项关乎人命的工作，但也是同样的原因，这份工作在字面意思上也比较要命，各地水文机构在需要支付大量风险补贴和保险费用的同时，往往需要本地海军的护卫才能顺利完成任务。
虽然哈迪斯知道如今的南太平洋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平之地，但考虑到这一事实在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秘而不发，奥德修斯基地还是有必要给予合适的帮助。况且……
“把跑去因弗卡吉尔的那几个喊回来，就说去海上搞个团建。”
哈迪斯一拍桌子把事敲定了下来，他可太想找点事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