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蜂：遗忘（十五）
中午休息的时候浑身上下散发着忧愁的山田稍不注意就不见了踪影，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上条不禁有些担心，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是有的，他总不能眼睁睁让朋友受伤，可是他又怕早上的事态重演，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在情场老手的面前泰然自若。
“不用担心，那家伙休息时间结束就会自己回来的。”
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老板满不在乎地把手里的惯装咖啡递给上条。
“别看他要死要活的，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向往未来。所以……”老板打开咖啡的环扣，享受地抿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他会很注意安全，更不会寻死。”
上条“哦”地点点头，打开手中的咖啡，凑近嘴巴的时候一股甜甜的醇香在鼻腔内弥漫，轻轻品尝一口，他才低头查看咖啡的种类——和粗跨的外表不同，或者说完全相反，老板的味蕾相当纤细，对各种甜味的食品都出其的迷恋。
“不过不是说他对面前的感情就不重视……正如他所说，对待每一份感情，他都是真心实意的，或许只是运气不好吧。”
运气不好……上条马上联想到自身，他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比他更与好运无缘的人，毕竟神明给予世人的幸运都已经被他的右手给抹去了。
“……说起来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老板突然把话头转到上条身上，乐呵呵的表情变得狡黠起来，上条差点把刚喝进嘴巴里的牛奶咖啡喷出来。大概是上条的表现让他更加感兴趣，老板进一步追问：“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只不过是增加了一个字，代表的意义就变得完全不同，先前只是连上条都可以随意使用的猜想，而后一个则是增加了自身的肯定性，就像握着制胜的王牌。
大概是看出上条脸上的讶异，老板用“都写在你脸上”的口吻解答道：“对倒霉的事情，你早就该说‘不幸啊’了。”
原来是从自己的习惯推测出来，叹息运气早就是上条生命中吃饭喝水一样的日常，现在开始改正恐怕也很难摆脱，毕竟他的运气不会突然变好——现在正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真的是好事吗？
“我不确定那算不算好事……”上条诚实的全盘托出。一直埋在心底肯定得不出答案，虽然说给别人听结果或许不会改变，但至少比一个独自消化不良要好。
“原来如此……这话确实不能让山田那家伙听到呢。”老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能他已经想象到山田知道真相时候的表情了。“他非杀了你不可。”
看来猜的没错。连素来大大咧咧的老板都正色地告诫上条——“绝对要瞒着那家伙。”
“不过……竟然是那位姑娘啊。”
老板的语句里虽然使用使用的未曾想到的词语修饰，但语气本身却感觉不到诧异。
“你莫非……已经……”
“嗯，从一开始就有那种感觉吧，不过真的没想到会变成真的呢。”老板笑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食蜂会和我……”
或许这个人能给自己答案。
“怎么？你没感觉到啊？”老板这时候才露出诧异的神情，仿佛现在听到的事情才是理所当然，“不是很明显吗？我们在她的住宅做事的时候，她只和你交谈了工作之外的话，好像看你的表情都不太一样……”
后面大概是老板从结论对记忆进行的修饰，不过交谈的事上条没法否定，但这其实，大概也只是偶然吧，碰巧和她一起整理书本的是上条，然后偶然进行了交谈……
“所以呢，你对和那位姑娘交往有什么不满吗？”老板对过去的事情似乎没什么迷恋，交往的细节好像也不感兴趣，直接抓住问题的核心。虽然简单明了的做法给上条省不少事，然而他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心中不安。
“……我只是……觉得……嗯……有点没有……实感……”
上条断断续续地把握语言的表达方式，支离破碎的话语显得很深邃，却很好地表达了他此刻的内心。
“没有实感？”
但是别人完全听不懂。
“嗯，你看哈……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能够和这么优秀的女孩交往，更不用说还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简直比陨石撞击地球毁灭恐龙的概率还要小，所以我……”
“这个形容倒是很形象。”老板完全不否认上条的自我感觉，这让上条更加受伤。“你对未来，和那位姑娘的未来很不安对吧。”
这个人果然很擅长抓住重点，如果不是事情是以自己为主角，上条一定会更加五体投地，不过身在故事的中心，他发觉自己希望的并不是别人看到自己弱势的一面……他想得到的大概是别人的肯定和鼓励。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无论你怎么担心，或是恐惧，该到来的未来一定会到来。”老板忽然变成了一副老派教育家的嘴脸，接下来大概是要鼓励教育对象努力面对困境，自己却站在安全区中看着。上条最讨厌的就是这类人了。
不过老板只是淡淡地笑了，他知道站在故事外面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故事的发展，但就算如此，他也无法只甘心做一个无计可施的观众。
“未来的困难躲避不得，但是那终究是在未来，虽然从现在就开始准备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但是我们作为凡人却无法预计到未来具体会发生什么，所以无论怎么担忧，怎么不安都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有那些时间，不如多看看现在。
人生是美好的，我希望在我人生的最后真心这么觉得……大概当生命快要逝去的时候，大家都会回想起美好的事情才能回应迷恋的情绪，同时畅望美好的未来。
就算只是希望也好，反正未来还没有到来，现在的你能感觉到的只有幸福……大概就是那份幸福让你感觉到不安吧。”
为幸福而感到不安，无法全身心的接受属于自己的现在……
“而且担心未来的只是你自己吧？”
“不，我是……”
不对，上条担心的未来中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你要更多的了解那位姑娘，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老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未雨绸缪是好事，可是患得患失，担心空洞虚无的事情而忽视眼前却是不可取的。”
食蜂说过，她不希望过于瞻前顾后的人。
“在未来到来之前全力享受现在的美好才是活着。我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话呢。”老板自鸣得意起来，随即又对上条说道：“资格什么的或许很重要，但她选择了你不是吗？而且总感觉你小子会成为什么了不得的人呢。”
最后一句算是鼓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