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梦8

        看着一个又一个离开的兄弟，我以为我能很干脆的开枪，原来，杀死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想到这忍不住看了小月一眼。

        “为什么要我们死”

        我问出了心中疑惑，也做好了诗人嘴硬的准备，没料到他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回答了我

        “为什么？还能因为什么？当然因为我们不是一伙的啊，乱世嘛，总得给自己留个后路嘛，你，还有你们就是我的后路啊”

        说着诗人指了指我也指了指已经死去的阿北和钟哥。

        “怎样才能放过小月”

        “原本你跟我一起去岛上，再把你交出去换前程，可惜这小妮子太聪明了，放过她，我就没命了”

        “砰——”

        我实在不想听这人废话，于是让他闭上了嘴。心里残存的侥幸让我不死心的把手放在钟哥的脖颈处，毫无起伏的触感似乎在笑我天真。难过的朝小月摇摇头，走到阿北身边探到微弱的鼻息，喊了声“阿北还活着”就背起他往医院奔去。

        医生把阿北推进了手术室，我颓废的倚在墙角，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小月才姗姗来迟。我既没有既没有责怪的心思，也没有安慰的力气，看着小月递来两张船票，猜到了诗人的目的。

        “诗人应该要把你带到岛上再交出去，你就是他的投名状”

        “而且这个人原本应该是司南”

        我擦了擦手上阿北的血，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

        “见过你和钟哥的人很多，带去岛上容易被发现，阿北，他没有牵挂，诗人控制不了他”

        小月还想说些什么，我猜到小月还想说些什么，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告诉我们阿北走了，我们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喏，我们去岛上吧，你做诗人，我做飞蛾，继续我们的任务”

        “好”

        说着小月塞给我一张船票，我也暗自下了决心于是随意的附和着。等到没人注意了就将小月打晕，又将她抱到了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靠在我的肩膀，装作新婚夫妻的样子。有护士悄悄问我阿北的遗体打算怎么处理，我只叫先烧成骨灰，其余的等与夫人商量过再定。

        在医院的走廊上，我盯着小月的脸看了很久，只为牢牢刻在自己的脑海里，直到不得不去登船才不舍的离开。离开前我回了一趟馄饨铺子，将一直带在身上的袋子放回了柜台抽屉里，同时看见一张用稚嫩的字体写的字条，纸条上写了三个地址，落款“司南”二字让我心里一紧。我收好字条，然后一把火烧了整间铺子，看着钟哥和诗人的遗体被火焰吞没，就匆匆赶去码头。

        我坐了很多天的船才到岛上，潮湿闷热的空气让我烦躁，为了避免碰到认识的人，我用回了陈喜这个名字。司南留的三个地址都在岛上，第一个地址是一栋便宜好住的小公寓，正好用来落脚，依着以前的习惯，我去到当地的福利院继续做着义工。所谓缘分就是我去到福利院的当天，就碰到门口放着一个熟睡的男婴，院长热情的让我给男婴取个名字，我给他取名“西泽”，也不为别的，就将这个名字带来的好运当做礼物送给这个小家伙吧。

        第二个地址是一家早茶铺子，倒是很符合我的口味，老板一家是外地人，听说以前是卖早餐的，后来老板娘病了就搬来这边休养了。从食客的交谈中才知道这家人原本还有个小孩，但是这个孩子后来死了，具体怎么死的没人知道，所以说老板娘的病，其实是心病。我同情店主的遭遇，于是常常来照顾生意。

        第三个地址是一间民办学校，我顺利的应聘做了英语老师。平日里除了教课就是看报，我很喜欢报纸上的各种解密游戏，不过最擅长的还是字谜游戏。

        这天我从报纸上再一次解出一个真实的地址，这次是一家老旧的书店，店长先是很热情的给我介绍着书店里的各种藏书，但我只好奇他为什么要把店铺的地址藏在谜题里，就这么聊了起来。店长说他是诗人，爱好就是文字游戏，于是他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找同伴。我想要向他讨要已发表或者创作中的诗集，可惜店长不愿分享，我也就不过多纠缠。

        没过几日，我在街道上瞧见了小月，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我深知没有认错。我就这么远远的跟着她，看她买了一大袋水果，几次忍住了想要去帮她拿东西的冲动。她慢慢的走到一个蛋糕店前，盯着橱窗看了很久也没有走进去，等她离开的时候，我凑到橱窗前看着她看了很久的草莓蛋糕，果然贵得离谱。之后就是一路悄悄的跟着她回到了她住的小公寓，看着亮起灯的阁楼窗户，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来我观察到小月找到了一分报社打字员的工作，平日里就是把作者的手稿整理编辑一下，尽管我认为报社完全是大材小用，却也无能为力。

        闲来无事就到书店寻找一本书来打发时间，店长依旧热情，可惜他推荐的书我都看过，我本人又对孤本收藏没什么兴趣。目光扫过书架，孔孟已经读过，刚巧看到被放在一旁的《鬼谷子》，想着之前没看过，这次就拿来看看，于是跟店长打好招呼就带着书回到家里。

        刚要翻阅忽然从书中掉出一张纸条

        “诗人手里有一本诗集，里面实际记载的是我党地下工作者的真实身份，如今诗人叛变，务必请同志妥善处理诗集”

        读完纸条上的话语，我的思绪乱作一团，竟抽起烟来。我既不知道这个纸条是谁写的，也不知道这个纸条是写给谁的，又或者这是不是针对我的陷阱。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诗集就在书店里，再之后就净是些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行为。

        我先是烧了字条，然后花光了全部的积蓄买下了那个草莓蛋糕，在生日贺卡里劝小月回去做个普通的富家千金，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相信她一定会平安度过此生。在她家楼下等着她下班回家，看着阁楼亮起的灯光，用一根棒棒糖打发一个小孩替我将蛋糕送到她的手上。

        这天在她家楼下守了一整晚，看着清晨的她提着她的小皮箱一步一步走向码头，目送她登上回家的渡轮。小月一个意料之外的回头差点撞上我关注的目光，隔着茫茫人海我看不见她的表情，隔着茫茫人海我看见她在对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