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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多:帝国之初——第十八章

2021-10-28 20:38 作者:泰拉围城翻译庭  | 我要投稿

译者:黑军克星斯派尔

译者:瘟妹

校对:LSword长剑  

尾声

 

        离开这个世界是唯一的选择。随着情势变化,泰拉上将没有哪个角落不会被警惕的目光扫过。就像一只巨爪,缓缓握住,缓缓收紧,直到再没有光芒可以照进来。

        她乘坐从坎达维瑞的机库里拿到的水上飞机快速逃离皇宫。在一片混乱中,溜进夜空飞行变得如此轻易,几乎令人惊叹。当一切终于底定,守卫终于开始干活时,她已经远走高飞。

        她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想出该怎么做。太空旅行既稀少又难以安排,仅限于太阳系内的亚光速网络和少数还留存的星系外中距离路线。除此之外,没人真的知道到底能走多远,走出去后又会遇见什么。这是一个巨大的处女地,而地面居民的想象力已经完全封闭了。

        她花费了不菲的金钱和无数小心翼翼的努力,才最终得以登上位于名存实亡的哈拉德-努自由共和国的一处残破的太空港,一艘腹部圆滚滚的运输飞船正停在太空港的停机坪上。每个登船的客人都十分紧张——很明显这次旅程即便以当地的标准来看也并非完全合法——而他们一惊一乍的行为就好像帝国执法官随时会冲进船舱要求检查。

        于是她静静地坐着,把行李堆积在脚边,反复检查安全带,等待着倒计时开始。理论上她知道整套流程,但亲身参与仍然令她紧张万分。她被告知在轨道上有一艘更大的船。一艘星际飞船,即便在最黑暗的混乱年代仍然坚持着生意,而且已经克服过银河系能带来的最糟的情形。它的舰长是个顶着阿方索·德·科塔斯塔-佛埃尔这种可笑名字的男子,自称是“行商浪人”,这让她觉得更加可笑。事实上,所有控制非军用星际飞船的人都在泰拉政府的管辖之外行动,但很快这种情况将会改变,无论什么样的商人都不会再允许成为“浪人”了。

        她静等着,开始汗如雨下。在引擎逐渐提升到发射速度时,她感到甲板愈发炽热。她曾坚信一艘建造精良的飞船绝不会允许它的甲板变得这么热,但现在只能忍耐。

        当第一声引擎轰鸣传来时,她开始紧紧抓住扶手,连指关节都为之发白。一股扑面而来如泰山压顶的惯性拽住她,接着是令肠胃翻江倒海的急剧加速。她看到观景窗外陷入火海,座椅开始大幅震动。这种感觉比她期望的还要久,令她的胃开始痛苦地痉挛。

        但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观景窗不再被火焰覆盖。她仍然紧抓着扶手,再次向上望去,只见目力所及尽是点点繁星,灰蓝交杂的泰拉正逐渐远去。远方“火绳枪”的庞大躯壳隐隐可见,如同一座钢铁要塞悬在无垠的太空中。

        他们要花上一个多小时才能抵达那儿。然后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攀上轨道,进入真正的虚空。之后的任何事都无法确定,但还是有一些时间可以静下来,回想她做的事情。

        震动逐渐平息后,她解开安全带,取出坎达维瑞交给她的设备。它仍然完好无损,在数个月漫长的逃亡路上她还不曾打开过。如今,随着她脱离了帝国的控制,就算再死板,多知道一些也没什么错。毕竟,她的性命仍然危机重重。

        她把设备插进她的植入阅读器里,在周围启动防护场。然后她靠在椅背上,放松下来,启动了记录。

        在虚空的彼方,行商浪人的商船正逐渐靠近。

        “默兰德·森”,一个阿米娜从未听过的声音说着——清晰、响亮、自信。“提及此名实在令我不快。”

        她一直听着。

        另一边,坎达维瑞在高原上连日奔波,勉强找到的少量补给也很快见底,令她不禁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到达低地。然而,事实证明,皇宫边界之外的世界比她所期望的更加友善——那些在喜马拉奇雅山地建立了众多定居点的人们收留了她,提供了食物,甚至为她准备了住所。

        但她没有逗留多久。伴随着进攻皇宫的行动流产的消息沿着道路快速传播,一队队法务部队开始频繁巡逻。在周边地区的民众中,震惊逐渐变成了警惕的恐惧——人们开始感觉糟糕的旧日时光并未如每个人所盼望的那样远离。

        所以她一直在前行,加入了无休止地往返于帝国心脏地区的人流中——商人、平民、追求建立全新生活的冒险家,以及追求忘记旧时生活的隐姓埋名者。

        没人认出她。经过这段时日的奔波,她的环境服破旧得令她看起来像是个再常见不过的老年流浪汉,而一旦海拔低得足以让气温回升,她就立刻换上了便服。她从安坎达的一个终端取出了一些积蓄,这令她十分惊讶。只要他想,瓦尔多可以关闭所有东西,而很显然他不想让她饿肚子。

        在那之后,情势稍有好转。她雇佣了一辆运输车,通过炽热的平原向西南方前进。在路上,她想起前往阿拉拉特山的旅途,那种身体上的不适和精神上的不安,心中油然生出些微的愤恨。那似乎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发生在一个她曾亲身参与,如今却已被逐出的世界中。那架她为了保密而特意选择的破旧飞机换成了更加破旧的陆地运输车,这很难不让她感到失落。

        时光如白驹过隙。看起来帝国仍在持续收紧安防,各省之间的通行证变得难以获得。她的最后一道重大考验——阿非利克东海岸边通往赞巴的盐碱地——尤其困难,她不得不在日渐枯竭的小金库里拿出一大笔钱让自己免遭麻烦。

        然而,重新踏上故土的一刻,她还是稍稍放松了些。古老的红土地,空气中的灰尘和焦热的木炭味瞬间把她拉了回去。她所经之地到处都是重建的迹象,白色混凝岩构筑的城市从他们的先驱者被掠夺的残躯上冉冉升起。帝国鹰旗娇傲地在这些地方树立,在炽热,干燥的空气中懒洋洋地悬着,随时准备在北方吹来的暴雨前的讯风中飘扬。

        被褫夺了所有职责的负担后,她甚至开始感觉轻松了不少。她不再有影响力,不再有权势,除了一身衣装外再无长物,然而却有种奇特的自由感,像是终于卸下了身上多年肩负的重担。

        她在一个炎热,潮湿的夜晚回到了家。空气中满是腥咸的味道,含盐的微风从东方吹来。多年之后重回故地令她心中隐隐作痛。这里尚未被重建,废墟仍然是焦黑色的,没有屋顶,与当年祖伊帕们遗弃时几乎没什么变化。她沿着市镇的中心街道漫步,灰尘沾满了鞋子,也将她带回了童年的时光。

        没人留下来,连拾荒者也没有。只有几条驼背的老狗在阴影中游荡着,虚弱地呜咽,但在她挥舞起一根棍子时就跑开了。当她终于到达城镇边缘一片虬曲的马鲁拉树下的旧居时,寂静几乎令人无法忍受。

        她找到了以前的房间,在墙角蜷缩起来。房间像所有其他地方一样,向着满天星辰敞开怀抱。除了灰尘的味道和那些窃据此处的野生动物留下的气味外,隐隐还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当倦意终于袭来时,她躺在地上,仰望着清朗的夏夜中鲜明而放纵的星空。

        这不过是开始——舰船已经开始建造,将会带着这支军队迈向群星。

        过去就像一场梦,亦真亦幻,如痴如醉。这里才是她命定的归宿。逃跑是个错误——她应该留下来,陪伴着父亲,向他讲述自己的故事,最后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重建生活。

        在第二天醒来时,她发现还能用得上的东西屈指可数。如果她想留下来,就必须自力更生。她对耕种一窍不通,也不知道最近的尚有人烟的居民点在哪里。就她所知,这片地域仍然没有法制,令它的缺点和优点一样鲜明。她不是个战士——这已经充分证明过了。

        无论如何,她尽力而为。她设法修复并激活了附在西部外墙上的旧净水器。发电机里的动力单元已被掠走,但她在过去仆役居住的房子里找到一些罐头,都被藏在床垫下,用稻草掩盖。她从外面的灌木上收集枯枝,点起一堆篝火。她得尽量避免火焰熄灭,因为周围仍然有不少野狗徘徊。

        事实证明,只要下定决心,就可以在这里生活。贸易车队时不时地经过,她设法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可以用来交换种子、肥料、干货,甚至一些从军用物资里流出市面的过期营养条。然而,她还是没办法长久待下去。过几个月就会进入冬季,当暴雨来临时,没有屋顶会是个大问题。她把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游廊的椅子上,看着硕大橙红的太阳沉入西方,鸟儿们在黑沉下来的树丛后呼朋唤友。

        几周之后,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她看到一个男人沿着道路走向院子。他的四肢看起来与身躯极不协调,令他的长袍怪异地紧贴在身上。

        她静等着他走近,一言不发。当他挨着她在游廊上仅剩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时,她觉得他老得不可思议。他一直看起来都那么老吗?

        “这地方疏于打理啊,宝贝。”奥法尔说着,伸展开他细长的腿。

        “没人帮我呀。”坎达维瑞说道。

        “噢,花了一点儿时间。”他笑着承认。“但我跑出来了,就像你让我做的。我这不是来了?”

        坎达维瑞微笑起来。毫无疑问,以后她会听到这个冗长又夸张的故事的。“很高兴看到你。”

        “我也很高兴看到你。”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刻。随着西边的地平线慢慢染上一片金黄,坎达维瑞叹了口气。“我彻底搞砸了,对不对?”她说。

        “大部分事情上你是对的。”奥法尔耸了耸肩。“如今到处都是军人。不管是谁在指挥他们——没有人再假装这个政权与众不同了。”

        她思索了一番。“也许这一切本来就是无用功。”她说。“我本来可以低下头当作没事发生。”

        奥法尔扑哧一笑。“你已经够矮啦。”

        坎达维瑞抿了一口饮料——一个装着咸涩的过滤水的铁罐——然后递给奥法尔。

        “他想对话,”她终于开口。“这是我最无法理解的。他一直洞烛机先,占尽上风,可他还是想对话。他本来不需要这么做的。”

        “可能他就是觉得很寂寞。”

        “我不认为他们能感受寂寞。”

        “他们是这个星球上最寂寞的人。”

        坎达维尔思索了一番。随后她再次把手伸向饮料。“打算待一段时间?”她问道。

        “我看到你种的那些苗圃了。全都要枯死了。”

        她笑了。“哎呀。”

        太阳开始下降,在日暮的余温下摇曳着。

        “我是个高领主,曾经是。”她沮丧地说着。

        “而在那之前,你是这片土地的女主人。”奥法尔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可以再次成为她。”

        “我只是不想一切都变成徒劳。”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猜也不是。”

        夜幕降临,鸟儿开始叽叽喳喳地合唱。

        “那我们明天早上就开始盖屋顶吧。”她说道。

        “如你所愿。”奥法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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