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鸣abo《年少欢喜》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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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陈一鸣的电话打过来,一家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家都以为有人打电话找过陈一鸣,其实压根儿谁也没打。
陈一鸣说自己和同学在外头放烟花,结束了会自己回家,让家里人不要太担心。
担心也没用,他根本没说人在哪儿,就直接挂了电话。
退烧药起效快,陈一鸣除了疲惫暂时也没什么不适,为了圆谎,俩人只能赶紧偷偷摸摸往家里赶。
井然手掌方向盘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回想起刚才在医院俩人关于生孩子这件事并不算愉快的探讨过程,额角抽着疼。
算了,只要还是这个人,计划里的环节删除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从小到大他总是迁就着陈一鸣,不差这一件事。
“实在不想生,我可以去结扎。”
陈一鸣抓着安全带半梦半醒,根本不知道井然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突然发声惊到了自己,不满蹙眉。
井然瞧他默认,心情极为复杂,闷闷补了句:“你必须得跟我结婚,结了婚我再去。”
结婚这个词语陈一鸣捕捉到了,应声答到:嗯嗯,别吵,我好困的呀。”
不就是结婚吗?有什么可问的,结呗,迟早的事。
等回到家,雪也终于停了。
站在角落里的井然瞧着陈一鸣鬼鬼祟祟进院子的模样,很有些无奈。分明一个多月前他俩就已经做好了公开关系的打算,有什么理由还要做出这么一副见不得光的偷情模样。
联想陈一鸣之前的大胆发言,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对这种刺激的事乐在其中……
接下来的陈一鸣断断续续咳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爸他妈一个劲儿念叨他大雪天乱跑自己找罪受的同时,也是心疼得不行。陈一鸣本人倒不觉得有什么,难得过年一家人都在一起,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能陪着自己。
这几年,陈一鸣住校,其他人也都忙得经常不回家,这样的团聚竟显得有几分难得。
陈一鸣认为再过几年,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应该就不会再到处跑了,自己也没什么做生意的天赋,姐姐喜欢就让她四处闯吧。他可以留在家里多陪陪家里人,那时候应该已经和井然结婚了,说起来井然也是个特别忙的人。还好有自己,他可以陪着爸爸妈妈还有白妈妈。不过梦想还是不能放弃的,做个低产的演员就好,可是低产的演员不会红吧。真的好想红啊,完了,家庭和事业,这实在是有些难以抉择。
后来,陈一鸣没来得及做这个抉择,就失去了自己的家。二十岁那年,一场交通事故带走了他的父母,也改变了他的生活。
井然接到白妈妈电话的时候,人不在国内,陈一鸣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等他急匆匆飞回来,赶到殡仪馆,在有些混乱的灵堂里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陈一鸣。
黑纱从头顶笼至苍白指尖,他埋着脑袋呆滞地缩在不起眼的花圈后头,他不是今天葬礼的主角。忙前忙后的是他姐姐,他毫不起眼却又必须要出现,除了无助哭泣他什么也做不了。
隔着朦胧的黑纱,井然看不清他的表情,疾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轻声唤他,没回应。
当手被握住时,他似乎抖一下,便继续维持着原先的坐姿,没什么反应。井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起身挨着他坐下来,突然,指尖砸下点点冰凉,陈一鸣小小的啜泣声渐渐扩大,揽他入怀时,井然才发觉,那薄薄的黑纱早已经被泪水浸透,现下就这么黏在他颈侧。
烈日当空,望着前头徐徐行进的灵车,陈一鸣的悲痛与恐慌燃至顶峰,他几乎要站立不住,被井然半拖半抱塞进了车里。
灵车突然被截停时,陈一鸣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原来一切比他以为的还要更糟。
混乱的葬礼结束后,陈一鸣望着姐姐,得知了现如今的处境。
“我们欠了很多钱吗?”
“很多,我会还给他们,已经在清算了,不够的我可以慢慢还。”
陈一鸣当了二十年的有钱人,一直以来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突然身负巨债,他只觉得十分迷茫。
又听见姐姐继续说:“你一向没什么用,根本不会赚钱,我比你强一些,这些债我来还。很快,就连我们的家……房子、家具、车,也全都会被收走。所以你回学校去吧,我不喊你就别回来。”
陈一鸣想反驳些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就这么木然地被姐姐揪着上楼收拾东西。
姐姐已经给他塞满了三个箱子,还在继续,陈一鸣突然说:“可以了,宿舍里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姐姐闻言停了手,起身对他说:“那你看看还有什么是重要的,赶紧收走,不知道哪天就会来人查封。还有,你手机一直响,要么接要么关机,听着真的很烦。”
陈一鸣拿起手机一看,是井然。突然,他的心中升起来一丝希望,又很快被自己摁灭。
不该这样想的。
摇摇头,就这么关了机。
最后收了快五箱东西,趁着姐姐不在,井然给他全都安置到了自己送给陈一鸣的那处住所。
接着便听话地回了学校,还是跟着同学们上课、排练,但他总是忍不住想哭。眼泪决堤徐徐划过脸庞,无声的哭泣惹来罗浮生担心询问,他只能泪眼婆娑地解释自己最近在寻找哭戏的诀窍。这个谎扯得不太精妙,罗浮生是不信的,但既然陈一鸣不想说,自己就不追问,多陪陪他比问个不停要更有用。
井然也这么想,最近尽量不再安排外出的工作计划,每晚都过来陪着陈一鸣。即使白日有朋友插科打诨,黑夜有爱人拥抱抚慰,陈一鸣也没迅速恢复状态。
他这一遭既有双亲骤然离世的剧痛,还有身负巨债的经济压力,二十年的娇养,奢靡的生活痕迹早已经烙印在陈一鸣身上,根本不可能突然改变,即使他想也无法轻易做到。
发现自己所有的银行卡都被冻结的时候,他刚刚吃过午餐,说好了请罗浮生他们吃饭,最后居然是别人凑钱结的账。
有一张卡里的钱全都是井然转给他的,也一样被冻结。
那瞬间,似乎周遭所有的目光都锁定在自己身上,他突然意识到了难堪,目光闪躲着不敢瞧人,咬住唇挤出一缕尴尬笑意试图应对,便被罗浮生拖着手足无措地往外走。
井然听见电话那头的哭声,就叫停了会议往家赶。罗浮生接过电话告诉他不用急,自己陪着陈一鸣,他可以慢慢来。
等到井然回家,陈一鸣已经不哭了,罗浮生告诉了井然中午的事也就离开了。
幸好,只是钱的事,井然总算是放下心来:“给你一张我的卡,随便花,保管没问题。跟着我没钱花,简直就是对我的羞辱。”
陈一鸣一听更委屈了,泪光盈盈抬眼望他:“那你不知道早些给我啊?我不知道卡会被冻结,你怎么也不知道啊?这回出了丑,我再也不去那家餐厅吃饭了,本来我很喜欢他家的小鸽子,再也吃不到了。”
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手,井然倒是松了口气,这个反应简直是这段时间以来陈一鸣最正常的表现了。
摸出一张卡夹在指尖冲陈一鸣挥了挥:“过来,亲我一下就给你,还给你点鸽子外卖。”
言毕一把将人扯过来,手指点了点怀里人红肿的眼皮,陈一鸣顺势抱紧他,贴着他心口轻声说:“多亲一会儿吧,喜欢和你贴在一起。”
井然低头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地贴近,这是陈一鸣渴求的温柔,黏黏糊糊蹭着鼻梁往前追。井然抬臂抱起人就往沙发倒,附身压住陈一鸣,捧着脸吻得陈一鸣浑身战栗。
不合时宜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这场久违的亲密。井然略微整理了一下,起身去开门。
陈一鸣尚有些迷离,抬起手臂遮住半面脸仰躺在沙发里恍神。
井然震惊地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不速之客本人,陈一鸣他姐比他还要震惊。
财产清算时,有一处十分陌生的房产登记在陈一鸣名下,再一看地址离陈一鸣学校不远。自己很肯定,家里没有给陈一鸣买过这套房子。
如果说是父母私下替陈一鸣置办的,也不太合理。四百平的房子,估值近一亿,那时候家里经济已经不太好,哪里有闲钱给陈一鸣买这么贵一房子。
越想越奇怪,必须来一探究竟,门卫处登记,户主果然是陈一鸣,电话又不接。好在自己今天清算,带了户口本,物业便陪着她上了楼。
开门的人居然是井然,一瞬间,陈一鸣他姐似乎就想通了什么。看着井然凌乱的衬衣领子,红润的嘴唇……
妈的!
一掌推开还在发愣的井然,就往里冲,吓得物业狠狠一哆嗦。又不敢往里面跟,只能扯住井然询问是不是真的认识。井然只能回答认识认识,赶紧打发物业走。
急促靠近的高跟鞋踩地哒哒声引得陈一鸣放下手臂侧头去看,还没看清楚便被高亢的一声尖叫刺疼了耳朵。
陈一鸣躺在沙发里的模样简直是对他姐姐的会心一击,扑过去就把人往起来扯,陈一鸣还没弄清楚情况,就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井然赶紧上前去拉,陈一鸣他姐气得抬手就是一掌,正打在井然后脑勺上,打得他脑子发懵。
陈一鸣爬起来就要拦,突然眼前一花脑袋一偏,重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直扇得他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