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托（Constants）

原文地址：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319836/constants

作者：NorrisThePony

译者：touching--stars

现在已是深夜，塞拉斯蒂亚独自一马呆在书房，窗外的夜晚宁静而又祥和。她懒洋洋地坐着，细细聆听远方马车车轮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进的咯吱声，多变的风在山涧峭壁之间游走的呼啸声，还有水从瀑布飞流直下，落入湖中的潺潺声。好一个宁静的夜晚，她想。一个完美的氛围，配上片刻宁静的时光。

她竖起耳朵。不对，还有其他声音。她的双耳转动着试图捕捉声音的来源，蹄中仍旧织着快织完的的针线活。

像是有谁盖着毛毯在不耐烦地清理着东西，发出童稚的叹息声，紧接着便是她最年轻学生卧室中的沙沙声。

塞拉斯蒂亚小心翼翼把蹄中的针线放到一边，从壁炉前的垫子上站起来。坐在壁炉旁并不是为了取暖，只是觉得与点点繁星和一轮明月搭配起来十分融洽罢了。她拿过火炬蹑蹄蹑脚来到暮暮门前，轻轻打开一条门缝。

沙沙声再度响起，又是一声挫败的叹息。塞拉斯蒂亚苦笑着踌躇片刻，她已经差不多知道接下来会发现什么，会看到什么了——暮暮吹灭蜡烛，用最快速度把一本厚书藏在被子底下，接着会打着鼾，紧闭双眼开始装睡。

至于她自己，则会温柔而坚定地制止这一行为。她喜欢这种学习的热情，但说真的，她这个点也该睡了！然后暮暮紧张地点点头保证不会再犯。自己则会给她道个晚安，蹭蹭她学生的鼻子，向她保证只要她需要帮助，她永远在隔壁等候。

不过这一次，当塞莱斯蒂亚推开门时，蜡烛并没有被迅速熄灭，虽然说暮暮夸张地打鼾声还是响了起来。

塞拉斯蒂亚看着暮暮扭成一团的毛毯，温暖地笑起来，把蜡烛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缓缓掀开被子一角，让紧闭着双眼的暮暮出现在眼前。

“我亲爱的学生。”塞拉斯蒂亚轻声问。“你失眠了吗？”

暮暮见计谋没能成功，只好慢慢睁开眼睛，一脸挫败看着导师。

她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要不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塞拉斯蒂亚问。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在这时候用一个有关魔法的寓言或故事驱散暮暮的痛苦简直再合适不过了。这个小家伙总是渴望学习，她自己也总是喜欢教她。

但这一次却在塞拉斯蒂亚的意料之外，暮暮摇头拒绝了她。

塞拉斯蒂亚皱起眉头，暮光闪闪一言不发。从她摩挲的泪眼来看，这次可不光是单纯的失眠。

“我们先把这一大张被子挪开怎么样？嗯？”塞拉斯蒂亚建议道，用蹄子把被子推向一边。“要不和我一起逛逛？我知道有时候看看风景能让我轻松起来。”

“好。”暮暮用尖锐的童声说，使劲点着头。

塞拉斯蒂亚伸出翅膀让她抓住，领着她来到书房，抽出一丁点魔力灭掉蜡烛。

两马并排坐在噼啪作响的壁炉前，谁也没有说话。暮暮把头轻轻靠在塞拉斯蒂亚柔软的羽翼上，好奇地盯着公主摆弄着的织针。

“这是什么？”她把头歪向一边。

“啊？”塞拉斯蒂亚眨眨眼，看到自己的用魔法飘着的东西，会意一笑。“哦，这个呀，这是织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导师就是个落伍呆板的老太婆。”

暮暮咯咯笑起来。“我觉得织得很好看啊，你织的是什么？”

“一条围巾，给你的。”她轻快地回答，戳了下暮暮的鼻子。“我可不能再让我的学生感冒了，你说是不是？”

暮暮又笑了笑。

她们再度陷入沉默。暮暮看着壁炉里肆意舞动的火焰，先前的犹豫和期盼再度出现在眼中。

“暮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有…”

塞拉斯蒂亚忧虑地皱着眉头，用翼尖抬起雌驹的脑袋，注视着她的双眼。

“放轻松，我才不会因为你说几句心里话就生气什么的，看到你不开心才是最让我难受的事。”

“你保证不会生气？”

塞拉斯蒂亚向她保证。

暮暮松了口气，羞愧的盯着蹄子看个没完。

“我想家了……”她低声说。“我想我爸我妈，想我哥哥了。”

r> “这样啊，”公主点点头。“你只是思家而已，没什么可羞愧的。”

“撕痂？”暮暮重复一边，看起来有些害怕。

年长的雌马笑了笑，暮暮的表情让她联想起去年冬天给她喂止咳糖浆的样子。

“不是让你闲的没事留个疤啦。”她解释说。“思家就是太想家了，感觉很难过而已。”

“哦，”暮暮恍然大悟。“但是……但是我也喜欢这里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家，毕竟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我理解，但幸福和喜悦不是家的意义，我永远也不可能取代你的家。”

暮暮安静下来，摆弄着塞拉斯蒂亚翅膀上的羽毛。

她还没愚蠢到忽视这一可能性。随着时间流逝，暮暮对成为她学生的热情和喜慢慢降低，逐渐转变成紧张和茫然。

“暮暮，你想回家了吗？”她温柔地问。“要是你还没准备好入学，我可以让你在家里先等一等。”

小雌驹可怜巴巴望着塞拉斯蒂亚，内心踌躇万分。“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她再度低着头沉默下去，直到最后还是没能给出一个答复。

她喜欢学习，她喜欢她的学业和导师。塞拉斯蒂亚知道这一点——这只雌驹在她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她也希望暮暮能明白，她就像暮暮爱她一样爱着暮暮。

但她不是眼前这只雌驹的母亲，她也不准备当一个母亲。

塞拉斯蒂亚热情微笑着，重新拿起织针，系好线头，把织好的围巾围在暮暮脖子上。

小独角兽吃惊地眨眨眼，引得她大笑起来，

“暮暮。要不我们出去散散步？”

“但睡觉时间已经过了！”她大喊。

“我可以先把明天上午的课取消掉。”塞拉斯蒂亚无所谓地挥挥蹄子。“我有一些东西给你看，或许能让你感觉好些。”

她们穿过皇宫昏暗的走廊，平日待在走廊的女仆和卫兵现在大都早已离去。只有屈蹄可数的卫兵在巡逻时看到一只纯白色天角兽走过长廊，身后可爱的紫色小雌驹好奇地跑来跑去，长长的围巾被拖在身后，活像是条饥饿的蛇在追着她。

他们走进阳台上一个修建的不错的花园。中心城的高塔划开了她们身后的夜空，马国一望无际的平原尽收眼底。这是她和暮暮最喜欢的教学场地——幽静而又孤寂，却又能看遍整个艾奎斯陲亚，只有五颜六色的鸟儿作为旁听的学员。而现在不光是鸟儿，连那些野外的动物也已经深入梦乡。

她们沐浴在繁星和明月的光辉下，呼出的气飘入深冬的寒风中。终于，塞拉斯蒂亚开了口。

“我忠实的学生啊，抬头看，你看到了什么？”

“呃……满天的星星？”

“嗯，还有呢？”

“夜空？”

“对，这个也是，还有呢？”

“月亮？”

“没错。”塞拉斯蒂亚笑了。“现在，请你闭上眼睛想象一下……想象你的妈妈，或是你的爸爸和哥哥，想象你和他们在一起。”

她想象着，好奇的表情中多了一股远隔在外的悲伤。她紧闭双眼仰望着星空。

“现在想象一下你和他们一起看着星空和月亮，然后睁开眼睛。”

她的眼睛缓缓飘动着，聚焦在眼前的黑暗中。

“暮暮，无论你身在何处，无论你的家眷是否远隔重洋，当你们在深夜仰望时，看到的都是同一片星空，同一个月亮。随着你的成长，会有许许多多的马与你相遇，与你分离。时间也许会改变……乃至夜空中的星座也会改变，但无论何时何地，每当你仰望月亮时，总有你认识的马，和你做着同样的事。”

暮暮瞪大眼睛紧盯着星空，久久没有离开。

“我亲爱的暮暮，”塞拉斯蒂亚柔声说着，用羽翼搂住她的脊背。“如果你曾觉得与你所爱的马分离，请记住，无论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有广阔，无论你的年龄如何。我们总会一直看着同一个月亮。我们或许会离开，但在这里总会有一个寄托。”

“那您呢？”暮暮的声音听起来微弱而颤抖。从她与塞拉斯蒂亚相遇的那天起，这只小雌驹的命运就注定开始缓慢，却又无可挽回的朝着遥远的终点走去。即便她大部分时间都和艾奎斯陲亚一位不朽的传奇待在一起。

公主笑了——笑的那么苦涩，深沉。正是暮暮所谓“塞拉斯蒂亚的‘回忆时微笑’”

“我曾失去过寄托，”塞拉斯蒂亚终于承认，目光牢牢锁定在月亮上，一动不动，神色忧郁。

“有一段时间，我就和你一样觉得无比孤独。”

“思家？”

“不光是那个。”塞拉斯蒂亚点点头。“后来我才意识到……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寄托一直留在原地，一直是那么美丽……简直是天空中最美的景色。也一直让我和我的子民在夜晚得以安心。它总能让我的心情好起来，因为我知道不论这世界变化多大，我总有一轮月亮可看。”

“我从没想过这些，”暮暮低声说。“我…我感觉好多了。虽然还是想爸爸和妈妈，不过…我还是准备留在这里。”

塞拉斯蒂亚用翅膀把暮暮搂的更近了些。“真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小家——”天角兽还未说完，暮暮已经打起了哈欠。她面露羞怯的神情，但塞拉斯蒂亚立马笑了起来。“哦，天。我还以为你又要边打哈欠边用‘公主我真的不困！’这种话搪塞我呢。”

小独角兽咯咯一笑。“我本来就不困……”

“你觉得现在你能入睡了吗？”

“我…我想能吧，”她点点头，又是一个哈欠冒了出来。“谢谢你，塞拉斯蒂亚公主。”

“不必客气，我最忠实的学生。”塞拉斯蒂亚轻轻蹭了蹭紫色小雌驹的鼻子。“我永远在你身边。晚安，暮暮。”

暮暮点点头，又打出几个哈欠，她调头返回皇宫，昏昏欲睡跑回床上睡起觉来。

塞拉斯蒂亚站起身，在暮暮回去后又盯着月亮看了许久，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过身，沿着暮暮的足迹向书房走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