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天付良缘 10偶难解
“家主,思追求见。”
书架前的男人闻言转身,面容消瘦:“思追?让他进来。”
温和俊秀的少年走入,听得男人温柔询问:“你来找我,可是忘机有什么事?”
“是。”
过了许久,思追恭敬行礼,转身离开。
“魏无羡么……”男人思忖,自嘲笑道:“倒是我疏忽了。不过,于我们而言,倒是件幸事。”
夜间,魏无羡琢磨着晚上用什么借口堵人。虽然他与蓝忘机心知肚明,但明面上总要有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才好。正想了个好主意,外间,已有人敲响了房门:“魏公子,可在?”
挑挑眉,魏无羡一下便认出这声音是谁:蓝曦臣,年长蓝忘机许多的哥哥,他在初来蓝家拜会之时曾见过一面。听闻常年在外奔波,甚少回家。这是他的纠缠骚扰终于把娘家人引来了?
薛洋也同样辨认出了这道声音,笑得幸灾乐祸,在魏无羡开门之前做了个“自求多福”的口型,而后从窗口跳了出去。可惜,他功夫不如魏无羡,不然还能蹲房顶偷听几句。心中暗暗可惜,薛洋早早远离了是非之地。
那头,蓝忘机疑惑魏无羡晚间意外地消停,没有再半路突然出现。心中松了口气,他径直向致园走去。
“今日情况如何?”蓝湛披了件披风,坐在灯下看着一份请示。听到蓝忘机进门的动静,劈头就是一句。
“……”蓝忘机无言。他最近当真是十分不顺心,在外被魏无羡围追堵截,在内被蓝湛紧迫盯人,哪怕是他也有些心累。
“怎么不说话?”蓝湛没等到他的回话,转头看向蓝忘机。一看便发现了些许端倪:“心情不好?”
“并无。”一口否认,蓝忘机在蓝湛对面坐下,顾左右而言他:“夜间烛火较暗,兄长不要在此时处理事务。”
谁料以往总是说了不听的人这次意外爽快:“也好。”说着蓝湛就当真将文书收拾起来,“不看这些东西,那就聊聊你。”
“什么?”蓝忘机一怔,避开蓝湛的目光:“近日无事,我并无事情可聊。”
“是吗?”悠悠反问一句,蓝湛侧头看着蓝忘机沉静的面容:“前几日忘机你虽然愁眉不展,却一直心情很好,今日不见你皱眉,心情却意外的低落啊。是魏家二公子今晚没有出现的缘故吗?”
蓝忘机手指蜷缩,断然否了蓝湛的猜想:“并无此事,你多想了。”
“是吗?”蓝湛眼里带了揶揄,神色温和许多:“那忘机不妨说说,前几日你因谁开心,今日又为何郁郁寡欢?你我之间,情绪无法隐藏,忘机,要说实话。”
蓝忘机答不上来,颇有些狼狈。
“我早就想问了,不过是给你点时间。可是我看你这笨脑子却一直在钻牛角尖。”蓝湛浅浅叹息一声,也有些恨铁不成钢:“魏二公子是不是摊牌了?”
“兄长你怎么知道!”蓝忘机一惊,此事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
“猜的。我再猜猜,”蓝湛倒了杯茶,话说得不急不缓:“是你们骑马那天,对也不对?”
“……”蓝忘机无话可说。
“实在太好猜了。”感叹一声,蓝湛对蓝忘机的单纯十分无奈:“他对你那般热情上心,一看就有所图谋。骑马那日,你欢欢喜喜而去,回来时一脸失魂落魄,眼眶都红了。”
“很明显吗?”蓝忘机低喃。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蓝湛摇头:“这般难过,忘机你既然喜欢,何必违心拒绝?”
“可我的情况兄长你再清楚不过。”蓝忘机神色漠然,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接受了以后呢?我时日无多,他日日夜夜身处失去的恐惧,这是折磨,我……不舍得。”蓝忘机闭了闭眼,终于流露出一点破碎的疼痛感。
“那他放下你,死心离开你便能开心吗?今夜他没来,应该正合你意,你开心吗?”蓝湛看着蓝忘机,这是第一次,他看到蓝忘机这么难过,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蓝忘机顿了顿:“这是好事。”
“你问问你自己,你开心吗?”蓝湛却不容他逃避,势要问个清楚。
“我……”无法说出违心之语,蓝忘机强撑着挺直背脊,在暗夜中却只显得单薄,让人心疼:“我无法开心。我不愿意,可是,这样对他比较好。没有开始,就算不得失去。”
“忘机你平日这么明透的一个人,怎么也犯这种傻。”蓝湛叹口气:“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你的决心,问过他的意见吗?对他好,不是剥夺他选择的权利,而是尊重他的选择,不让他后悔。”
“是,忘机你时日无多。可你是否想过,若他真的对你深情不悔,你的拒绝回避,就是在浪费你们本就不多的相守时间。日后他独自回想,只会是平添苦意,这你就舍得了?”
蓝忘机忽然想起思追的那句劝告:“公子,韶光易逝,莫要自苦。”若魏无羡真的坚持……蓝湛的话点出他一直不愿面对的隐忧,想象了一番魏无羡真的不肯放下,一人苦涩的模样,蓝忘机蓦然被痛楚淹没。那么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他怎么舍得让他明朗笑意染上失意和苦涩?
“魏公子,叨扰了。”蓝曦臣彬彬有礼地一拱手,很是客气。
“蓝家主言重,不知您找我可有事?”魏无羡早有准备,也早存了试探的心,如今蓝曦臣上门来也算正好。
“魏公子想必也明白,我为忘机而来。”蓝曦臣也不迂回,单刀直入。
“您是来规劝于我的?”
“非也。”蓝曦臣迎上魏无羡略有不解的黑眸,神情郑重:“我来向魏公子说一桩旧事。若是魏公子听过之后,还是执意如此,我蓝氏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旧事?”魏无羡敏锐地察觉这件事的重量,却自信不会有什么事能动摇他的决心,故而一侧身请蓝曦臣坐下:“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忘机还有一位哥哥,你当知晓,可有见过他?”蓝曦臣安坐,抿了口茶,忽然问道。
“未曾。听闻他身体不好,故而甚少出来走动。”魏无羡不知事情怎么扯到那位蓝二公子身上,却依然耐心地回答了蓝曦臣,只是心间预感莫名不详。
“外间多有传闻,说阿湛身中剧毒,身体虚弱,才足不出户,而且时日无多。此话,有真有假。”蓝曦臣直视魏无羡:“假的是,他曾身中剧毒,如今这般只是解毒的后遗症,时日不多者,并非是他。”
“所以呢?”魏无羡缓缓捏紧手指:“蓝家主什么意思?”
未曾给他侥幸逃避的时间,蓝曦臣说出了真相:“身中剧毒,时日无多的人,的确有,正是忘机。”
“忘机他明明身体康健,行动从无……”魏无羡忽然顿住,不,不对,有过的。他们吃饭时蓝忘机筷子的意外滑落,脉象的滞涩,还有灯会险境之时,他突然的僵硬。
看到魏无羡忽然沉默,蓝曦臣叹了口气:“忘机和阿湛是阿爹阿娘的老来子,怀着他们时,家母遭受暗算,身中无名之毒,异常凶险。我父想尽办法也只从下毒之人口中知道了它的名字,却对解毒一事毫无头绪。不得已,他以内力相护,忘机阿湛出生之日,也是我阿爹阿娘油尽灯枯身死之时。那时,我已年近加冠,所受遗言便是照顾好他们。”
“那怎么会……”
“天不从人愿,谁料此毒居然会从家母身上传到了他二人体中。小时一切尚好,十二岁时,此毒爆发,正当我束手无策的时候,曾受我恩惠的一位游医相助与我。他手中有家传的救人性命之药,却,只有一粒。”蓝曦臣语调平稳,却带着莫名的沉重感。
“所以,是忘机……”
“我与忘机阿湛年纪相差太大,待他们,与其说是弟弟,不如说是视若亲子。这般选择,我做不到。”蓝曦臣看向魏无羡:“忘机他们相让不下,便说,既然如此,不如看天意。一糖丸,一解药,由他二人自选,生死由命。”
魏无羡面容冻结,第一次如此憎恨天意二字。
“救命之药保下了阿湛的命,却毁了他的根基,不得习武不说,还身体虚弱,动辄生病。游医倾尽全力,也只是将忘机的毒暂时封住,他断言,若无解药,忘机命不过加冠五载。”
“命不过加冠五载,二十五,蓝湛如今二十有三,还有两年……”魏无羡忽然明白了蓝忘机为什么明明对他有意却强作拒绝。
“准确来说,不足半年。一月之前,忘机的毒已开始发作了。一旦毒发,最多半年时日。”蓝曦臣俊秀温柔的脸上有着深深的疲惫:“这些年蓝氏疯狂扩张,我走过大江南北,遍访名医,却始终没有解药头绪。”
一月之前,就是他们刚认识之时。魏无羡咬牙:“这毒叫什么?”
“失落解药的奇毒榜第三,偶。中此毒者,会逐渐丧失身体感知,变得如同木偶一般。那歹人临死之时,只留下了这个字。”
“偶。”魏无羡狠狠咀嚼这这个字,似要将其刻入骨血般铭记。
“魏公子,你的出现,于我们而言,是惊喜。忘机他惯于压抑自己,疏远他人,只怕离别之时太过伤心,你却带给了忘机温暖和活力。无论你如何选择,曦臣都在此谢过。”蓝曦臣郑重一礼。
“忘机同样也是我的光。”
我必然倾尽全力,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