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老兵永不死（节译五）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OLD SOLDIERS NEVER DIE》，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五章
尤根以和往常一样耐心地等在碉堡外面，随意翻阅着一个情色数据板，享受那凉爽的气温，此时越过行星自卫队营地那些较为低矮的功能建筑能够看到西斜的日头已经没入了远处依稀可见的居民区。副官将双脚舒舒服服地搁在那辆仍然缺少顶舱盖的火蜥蜴的仪表板上，除此之外，我发觉营房，车间和阅兵场近乎全都处于被遗弃的状态，在这怪异的寂静中，只有少数士兵三三两两地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本来像这种地方应该充满活力才对:到处都回荡着行军靴发出的沉重的脚步声，引擎的转动声和从训练场传来的连续不断的光枪射击声，但此时我能听到的最大声响便是有如呻吟的风鸣和尤根消化道里传来的蠕动。
“会开的还好吧，长官？”他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钻进火蜥蜴，发动了引擎。我稍稍裹紧自己的大衣，满心欢喜爬上车子。不过我怀疑自己的颤抖与这清新的微风无甚关联。
“差强人意。”我如实对他说道。据我所知，这一切都取决于莫罗埃能否从那群宗教狂热分子的血液中提取出疫苗。我并不愿意把自己的性命赌在这不明确的几率上。
“要回RHQ【注：Regimental headquarters（团指挥部）。】吗？”尤根猛地开动了火蜥蜴。我点了点头，在他转动履带朝着大门飞速驶去时抓住了旋转武器支座。
“是的，”我明白相较于使用通讯链，面对面的方式更能使得卡斯廷和布洛克劳在讨论最新部署工作时畅所欲言。“不过要先绕道去一趟总督府。”如果我们要在那里进行部署，就需要先对该区域做一次实地探查，无论地图绘制得多么细致，都无法带来实感，而我在确认了避难所或是撤退路线后总是会感觉更加兴奋。除此之外，这会给我一次与约拿聊天的机会，他被视作我们与本地政府之间的联络人，当然前提是那里还有人，而他近来的沉默寡言委实令人担忧，不过我觉得他肯定有一肚子话想说。
“前往总督府，对吧，长官。”尤根向我确认了目的地，为顺利通过营地大门，不让那一小群看上去惶恐不安的哨兵们被吓得仓皇逃命，他明显有些不太情愿地减慢了车速。这里常备的防御工事用箱子、化工桶和其它任何偶然找到的东西进行了加固，被围在沙袋间的两门自动炮小心翼翼地瞄准了远处通往城市中心地带的街道。由于岗哨的人手并不充足，我怀疑它都抵挡不住一群初学走路而又下定决心要攻占这里的孩童，但当经过哨兵身边时，我还是说了几句提振士气的陈词滥调，这似乎让步兵们很是感激。他们很有效率地拖开了挡路的两个圆桶来让我们通过，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竟然还冲我敬礼，【注：因为政委并不在指挥链中，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讲士兵不是必须要向他们敬礼，但还是有少数人选择这么做：可能大多数情况下这都是审慎考虑后的行为，不过对于凯恩身上发生的这种事来说，士兵们这样做的诱因是他们对凯恩抱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尊重。】我拿出自己最好的阅兵派头向他们还礼。尤根再次踩下油门，然后就像是看见兽人拿着食谱走过来的屁精一样飞一般驶离了那里，留下士兵重新恢复那临时的路障。
夜幕渐垂的城市却是另一番可怕的景象，车子沿着空寂无人的街道咆哮前行时，除了偶然看见的奇美拉巡逻车之外，我们一无所获。那辆装甲车炮塔顶部安装的探照灯摆来摆去，照亮了巷口和被洗劫一空的商业中心破碎的窗户。很多街灯仍在静静地发挥着作用，不过一块块黑暗的湖面占据了这些孤立光照区域之间的地段，灯光在建筑深处投下了闪烁的阴影，它们恰好是合适的藏身之处。有几次我瞥见了，或是认为自己发现了形迹鬼祟的异动，连忙转动武器支座想要瞄准它，但最终并未发现什么带有敌意的东西，这让我不禁想要弄清楚“他们”是否就是些贪婪胜过自我保护意识的独行劫掠者，食腐啮齿动物，亦或只是我自己的想象。
不过即便我开始怀疑这次旅行的危险性，也很快就被远处传来的一挺重爆弹枪的轰鸣惊得立时醒悟过来，不多时又有其它重爆弹枪接二连三地加入了战斗。显然至少有一辆正在巡逻的奇美拉发现了一群需要呼叫增援才能处理掉的还魂者。枪声似乎距离我们很远，但我参加过很多次城市作战，知道被夹在中间的建筑会对交火声产生一定的干扰，回声会在它们之间来回反弹，或是被彻底封锁在附近的居民区里，使得我们几乎不可能准确判断出交战地点的方向和距离。
“你想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吗？”尤根的声音在我的通讯器里显得有些微弱。
“不需要。”我快速扫描了一遍通讯频率，几乎马上就定位出了这场战斗。一个塔兰排在进行重新部署时偶然撞见了一大群还魂者，正如我猜测的那样，士兵们目前正忙着用爆弹为自己开路。“奇美拉的车组人员已经封好了舱门，并且正在用爆弹枪逐个消灭它们。”这样确实很快就能清除掉那些步履蹒跚的行尸。“若是我们跑去横加干涉，也只会妨碍他们作战。”接着就会立即引来每一只幸存还魂者的注意。与奇美拉车组乘员不同，他们可以安全地躲在几厘米厚的装甲板后面，而我们乘坐的则是一辆脆弱的侦察车。“直奔总督府。”
“遵命，长官。”尤根确认了我的指示，并且就像他处理其它大部分事情一样，按照字面意思理解这条命令，载着我们离开了公路。火蜥蜴的悬挂装置越过将车道和人行道划分开来的凸起路缘，之后我们的车子撞破了一对装饰用的熟铁大门，扯掉了门上的合页，甚至在车子引擎的轰鸣声中都能清楚地听见门板被撞飞的巨响。幸运的是，我经过多年的洗礼，已经逐渐适应了他那粗野的驾车方式，当我感觉火蜥蜴突然向右倾斜时，便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抓住了武器支座，仍然让自己保持站立的状态。
我们那旋转的履带溅起了一团团的泥土，我环顾四周，发现我们似乎是在一片修剪过的宽阔草坪上飞驰，曾在这里工作的那些早已经过世的园丁们可能不会允许它的外观变得如同现在这般杂乱不堪。
“我们在哪儿？”此时我的心理状态与其说是恼怒倒更像是听天由命。一起服役了这么长的时间，我认为自己本该知道要明智地使用如“沿着公路开”这一类指令。
“市公园。”尤根以他惯常那般平静的口吻向我公布了问题的答案。“与总督府相连。”伴随着微弱的嘎吱声，几株杂乱的灌木消失在我们的履带下面。“过了永恒花园就是。”
“永恒花园？”我重复了一遍，心下突然一沉。这里远离公路，我们被黑暗和阴影包围在中间，周围的环境十分适合潜伏。奇怪而又难以名状的东西从阴暗中升起，也许那是灌木丛，不过火蜥蜴前照灯锥形光柱覆盖范围之外的每一样东西可能同样也是从凝重的黑夜本身分割出来的。在这片黑色海洋周围，那些闪烁的小亮点勾勒出远处建筑的轮廓，它们与高悬在天空，对我们的境况冷眼旁观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
“反正，地图上就是这么说的。”副官补充道。“大楼，许多小一点的建筑。然后是一条车道，通向另一侧的公路。出去后，总督府正好就在对面。”
“我明白了。”我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这样应该能为我们节省一点儿时间。”我拿出到达后不久约拿体贴地赠送给自己的那本袖珍城区指南（尽管很多主要的地标已不复存在），开始翻阅查找我们即将闯入的这个地方的信息。正如我所料，指南上果然有一条相当全面的条目，这倒不足为奇，毕竟这是维亚萨利克斯最著名的墓地。
“我就是这么想的。”尤根回答得和往常一样镇定自若。
我无视了这句话，心急火燎地阅读着那本指南，希望能发现我们的处境到底有多么不利，而渐渐地，我那最初的恐慌开始消退。这块墓地是行星总督和其他雷恩托尼亚名人礼仪性的长眠之地，因此颇受当地人的普遍推崇。然而多年来这里似乎没有举行过葬礼，【注：约拿的前任是个极不受人民爱戴的总督，因而在他死后也没有被追授任何荣誉。】这倒是让我长出了口气：若是自从疫情爆发以来没人被埋葬在这里，它们就不太可能再次突然现身给我招惹来麻烦。
这时前照灯照出的远处的异动，便仿佛黑暗的一部分从光锥远端消失了一般。尽管理性思维坚称那并非真正的威胁，而是那种我认为自己在废弃商场深处看到过的身影，但我还是检查了下重爆弹枪，将子弹推入枪膛。若是让理性思维凌驾于自己的偏执倾向之上，那我不可能撑到光荣退休，而事实证明这次也不例外。
……
我们到达墓地时，意外发现它竟是一座优雅的建筑，而不像我在类似场所见识过的那些装饰过度的石头仓库。相反，它很高，比例也很匀称，考究的柱廊支撑着越来越细的尖顶，所有柱子上的女性雕像都一脸虔诚地面朝着屋檐下仁慈地俯视着芸芸众生的帝皇圣像。整座建筑物的表面都覆盖着白色的大理石，它们在群星暗淡的蓝光映照下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被赋予了一种极尽空灵的感觉，这倒是完全符合建筑本身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用途。周围还有大量小得多的坟墓，据我在黑暗中所能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它们的装饰远没有前者那般优雅，看上去就像是一群与一艘星舰组成编队的功能性太空船，而眼前的这一幕景象严重加剧了我心中的恐惧。被安葬在里面是什么人，【注：在大多数情况下，里面是那些地位不足以被允许直接躺在在雷恩托尼亚统治家族身边，享受永恒安息特权的贵族子弟，以及财富足以用公然破坏其最终聚会的方式来向那些自认为“比自己更优秀的家伙”报复一生冷遇的暴发户。】又下葬了多久，这谁也说不准，我比先前更加不确定我们是否面临着近在眼前的威胁。
“避开墓地。”我说道。副官遵照我的指示，带着我们拐了一个大弯绕过那些不祥的埋骨之地。我瞪大眼睛注视着周围的黑暗，希望能随时扑捉到从那里面爬出来的邪恶身影，但我仍旧一无所获。之后尤根突然将火蜥蜴重新驶向墓地。
“我们得穿过墓地的这个转角，” 尤根说道，仿佛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个小麻烦。“否则就会卡在树丛里。”
我转过身子，没从左边，而是从右边望了望公墓。果然，在那个方向上的夜色似乎更加浓重，群星和城里的灯火就像是被一道由植物组成的坚实堤岸掩盖住一样，后者便有如低垂在地平线上的一块雷云一般隐约可见。担心突然转向的我单手抓住重爆弹枪，低头瞥了眼指南上的示意图，发现标示这片林地的图形比实际情况要小得多。通向公园另一侧大门的车行道相对更近，但我们不得不穿越挡在面前的一片坟地才能到达那里。而这意味着我们必须要放慢行进速度，这反过来又会让我们更容易受到攻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没想到返回那道最初我们藉以进入公园的大门。我能想到的就只是当时我二人都很紧张，至少对我而言，我很担心遇袭，所以我们眼里就只剩下原本的目标。）
我看不出周围有什么异动，于是便用拇指按压手掌，【注：将拇指压入手掌的一种手势，这样手指的形状就像是天鹰的翅膀，表达的是想要避开灾祸或是祈求好运的意思，在达摩克里斯湾或是相邻星区的许多世界甚是常见。】祈求帝皇保佑（尽管我确信帝皇祂老人家相比于保住我那条贱命，还有着更为急迫的事情亟待处理，但祈求一番绝没有什么坏处），并紧握住了重爆弹枪的握柄。“带我们进去吧。”我说道，感觉就像自己平素那样做好了准备。
尤根就像他平常做其他任何事一样冷静地遵从了我的指令，将我们引擎咆哮的音调降了八度。车子放慢了速度，以更加稳健的速度开始接近那些外形低矮且挤作一团的附属墓穴，而车头前灯射出的强光照亮了前进路上的每一处细节。其中一些坟墓近乎一尘不染，这说明生者仍还记挂这些坟墓的住户，而其它那些则包裹着一层由青苔和攀援植物组成的绿衣，这些讨厌的东西在支离破碎的虔诚圣像上面爬来爬去，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甚至将它们的宿主毁坏殆尽。
“哎呦，”尤根说道，由于他没能转过弯来，火蜥蜴从侧面擦过挡路的一座巨大雄伟的陵墓。浇筑混凝土被撞得碎裂开来，被撞飞的几块碎片落进乘员舱里叮当作响，幸运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它们没有击中我的脑袋，而一个特别俗气的小天使被我们的履带压得粉碎。“最好还是降一档。”
“很明智。”我拭去帽子顶上那些最糟糕的灰尘和鸽子粪便。随着我们身后一面侧墙发生了崩塌，整座建筑看起来就像是个再也不愿勉强站立的醉鬼。我本有些期待它能变成一片废墟，但它还是勉强挺立在原地，不过至于在我们离开后它还能继续挺立多久，我可不想冒险打赌。伴随着传动装置刺耳的摩擦声，我们的车子减慢到了与步行相仿的速度，频繁地转弯以通过成片纪念碑间最宽敞的空地。
起初似乎战火并没有波及到这片由完好坟墓组成的小村庄，至少我们通过前是这样没错，但过了一会儿，我开始发现车子经过的几座陵墓有被损坏的迹象。被强行打开的墓门或是勉强挂在合页上，或是随着夜风轻轻地摇摆个不停，尤根显然也发现了这些情况：他清了清嗓子，吐了口唾沫，这是他用以表达厌恶的显著标志。“盗墓贼。”那口气与他惯常用在异端分子身上的完全一致。
“但愿如此。”我从重爆弹枪后面的安全位置上尽可能地探出身子仔细检查经过的下一处陵墓。就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相较于有人从那里离开，那里更像是被人强行闯入，这至少倒是件好事。“那些墓穴里肯定有大量值得偷窃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能够理解这样做的原因，大批有钱有势的人似乎认为即便不能将它们带走，至少也要将它们保管在自己最后的住所里，他们在装饰物和艺术品上浪费一小笔钱来使自己那最后的长眠之地尽可能看起来像是高级妓女的闺房。
即便尤根想要回应这句话，他也没能得到这个机会：一个了无生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头灯的照射范围内，它仿佛着迷一般，默默注视着我们的方向。我对那是一个还魂者的事实没有片刻的怀疑，它身体上被同伴的牙齿与指甲破坏的痕迹在照明灯的照射之下异常明显，有几处伤口的肌肉被咬掉或是扯掉，骨头直接暴露在外面。这疯狂的攻击在夺走性命的同时，也让它的衣服变得破烂不堪，但通过那些残余的碎片仍能看出他生前在某个工厂里从事卑微的工作。不等我收集到更多的信息，尤根猛踩了一脚油门，而伴随着微弱的嘎吱声，那可怕的幽灵突然消失在火蜥蜴的车底。
“看来有些家伙已经起来走动了。”副官评论道，仿佛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那个家伙不是被埋在这里的。”我无视我们身后那堆令人讨厌的内脏，一心寻找着其它怪物的踪迹。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它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很快就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有一整群怪物出现在前方，它们与我们从着陆场前往市区途中遇到的那些攻击轿车的家伙一样，强行拦住我们的去路。然而火蜥蜴比轿车可要坚固得多，更别说车上还装有武器，总之这一次我们可不是什么容易得手的猎物。
“要用火焰喷射器吗，长官？”尤根问道，当我正要对这项提议表示赞成时，一座在规模和华丽程度上都要超过大部分同类的坟墓从黑暗中现出身形，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使用爆弹枪，”我说道，“回流也可能会伤到我们自己。”
“就用爆弹枪。”尤根确定了我的指示，随即扣动这台结实小车主武器的扳机，将前进的还魂者撕成了碎片，而我则转动武器支座，消灭了尸群边缘的一些家伙。少数幸存者继续迈着蹒跚的脚步向我们走来，就像是前进的泰伦一样对同伴的命运无动于衷，但纵使它们费尽力气靠近我们，却也只能倒在我们那转动的履带下面。“这样就把它们都打发掉了。”他边说边带着我们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使车体与那座大墓保持平行，而眼前的景象令我感到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宽慰，我们正在寻找的那条碎石车道就在前面。
“希望如此。”我这话甫一出口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踝，低头一看才发现一只还魂者逃过了被我们碾碎的厄运，当履带从它两旁碾过时，它抓住了火蜥蜴的底盘，而现在这家伙正试图把自己拖上车子。我拔出链锯剑，本能地向下猛劈，当锯齿撞在哑黑色的车身装甲上时发出了哀鸣。但那几根手指拒绝放弃到手的战利品，我一脚踢在还魂者的脑袋上，但这下同样没有什么效果：我这一脚的力道足以让活生生的对手丧失战斗力，但却奈何不了眼前这个家伙。
之后它抬起脑袋，脸上坏死的肌肉映入了我的眼帘，辨认出它的身份后，我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有些天旋地转。我想，总督官邸卫队的制服应该已是一条充足的线索，但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进行推理的机会，而在突然认出这个怪物就是克拉瑞斯后我的内心十分恐惧。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前往疗养院的路上，她的伤势很重，但基本没有生命危险。【注：大概她的头盔已经当着他的面被拿掉了，尽管他懒得提起此事。】
然而，毫无疑问出于某种原因，“她”屈服于它们的淫威。“她”出现在这里正好证明了这一点，更不用说“她”那可以走动的尸体周围还散发着腐烂带来的恶臭。我改换了自己的瞄准点，一剑砍在“她”的脖子上，把“她”的脑袋砍了下来。“她”的那只烂手也随之松开了我的脚踝，我干净利落地将这具突然丧失生命力的尸体踢出乘员舱，那颗失去支撑的脑袋就像是只被遗弃的斯克拉姆球一样在车厢里滚来滚去。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传来的一声响亮的撞击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又有两只还魂者登上了火蜥蜴，这次它们是从我们正在绕开的坟墓顶上跳进车里来的。差点被其中一个家伙散发出的恶臭弄得窒息的我挥动链锯剑对着正在靠近自己的那只还魂者发动了攻击，旋转的剑刃划破它的胸膛，将它齐刷刷分成两半。怪物的伤口喷出一道腐败的喷雾，但上半部分仍抱着可怕的决心拖着身子向我扑了过来，我向下挥出链锯剑，想要依照克拉瑞斯的例子料理掉这家伙，但此时火蜥蜴突然倾斜向了一边，我脚下踉跄，哀鸣的剑刃砍在了座舱底板上，溅起了大量的火花。
“尤根！”我叫道。“到底怎么回事？”火蜥蜴从侧面撞上了坟墓，扬起了一团灰尘，并且传来了不堪虐待的金属哀鸣，之后车子转向了相反的方向。
“对不起，长官，我现在有点儿忙。”副官正在努力抵挡另一只还魂者，他在只用双手和一把匆忙拔出鞘的战斗刀进行自卫的同时，很难再集中精力把控车子的行驶方向。
为抵消车子不规则运动所带来的影响，在第二次尝试时我瞄得比先前更加精准，并马上就为自己那临时的头颅收藏库又新增了一件藏品，我将身子探过乘员舱与驾驶室中间的隔板。之后我心生犹豫。我不敢直接对着那只还魂者狂削猛砍，害怕这样反而会伤到尤根，而试图开枪射击更加不成其为选择。但若是让副官自行抵挡怪物，后果同样不堪设想，我确信仍有很多还魂者潜伏在陵墓周围，我毫不怀疑如果车子停下来的话，我们肯定会被尸潮淹没。
“挺住。”我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显露出不情愿，然后爬过了装甲板，艰难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这辆火蜥蜴服役日久，为方便维护，用来保护上部履带的防护板都已被拆除，当然前提是起初安装过那东西。当接近由金属片连接而成，此时正在高速转动的履带时，我不禁感到举步维艰，心里非常清楚只要一个失足，自己就会被卷到履带下面，死得惨不忍睹。
“我正坚持着呢，长官。”尤根不假思索地回应道，看样子我的那句鼓励被他理解成了命令，他一刀划破了还魂者的喉咙，若是在那怪物的血管中还有血液仍在流动的话，这一下无疑是致命攻击。但这道长长的伤口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只会让受伤的怪物变得更加惹人生厌。火蜥蜴在驶过某个隐藏的障碍物时猛地一下颠簸，险些将我从它的背上甩了下去，我胡乱摆动手臂想要保持身体平衡，当我本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时，张手扔掉了链锯剑。这件嗡嗡作响武器掉回到了乘员舱里，期间险些切掉我的大腿。落在地板上的它兀自转个不停，与装甲板擦出大片的火花，并将它碰巧撞到的已被杀死的还魂者削成了肉泥。我肯定不会羡慕那个因触怒顶头上司而被发配清理这烂摊子的家伙。
不幸的是，离我最近能够让自己抓住来稳住身子的东西就是那只还魂者，你完全可以猜到那家伙的反应，它放弃了副官，转而盯上了我。当它扭动身体试图转过来用牙咬我的脖子时，一股泄殖腔般的恶臭直冲我的鼻孔。我唯一的机会就是让自己待在它的背后，我在试图保持直立的同时，抓住了它的一个肩膀，而后伸出胳膊，绕过怪物的胸口，紧紧抓住自己伸到这只精力异常旺盛的尸体腋窝下的手腕。在本能的驱使下，它双脚上顶，试图挣开我的上臂。即使是在这辆颠簸的火蜥蜴上，我还是察觉到了它的这一举动，也随之扭动身体，努力无视它在我的紧握之下脱落的皮肉，将它丢到了一边。怪物的重量将我也带了过去，我重重摔在车体上，距离旋转的履带只有一掌之遥。
这只还魂者没有我那般幸运。一时间它仍不肯安心就死，钳子般的手紧抓住了我大衣上的翻领，与此同时，伴随着一股腐败发臭的浓水，旋转的金属履带正在不停磨去它的皮肉，而我发觉自己马上也要步它后尘，被卷进那悲惨的命运之中。就在这时尤根用他那把锋利的刀子割断了我的衣领，那个污秽之物突然消失，履带转速将它抛到了车子前面。我不清楚之后车子是否碾过了它的身体，但总之在那一刻我并不关心这个问题。
“那是最后一只怪物。”副官说道，此时火蜥蜴最终驶出了那片挤在一起的坟墓。他用一只沾血的手擦了擦脸颊，把身子完全缩回到驾驶舱里。引擎轰鸣，当车子开始加速时，我紧紧抓住另一个把手。很快，火蜥蜴就将那腐化之物的巢穴远远甩在了后面。
“你受伤了。”我回到一片狼藉、臭不可闻的乘员舱，匆忙关停了链锯剑，摸索着寻找医疗箱。此时我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就是在我们全速前进时尤根因失血过多而昏厥。
“只是处擦伤而已，”他向我保证道。“不算大伤。”
“这需要缝上一两针。”我探过身子给他敷上大量阻止化脓的药物，并进行了包扎，这样至少能避免伤口血流不止。外层织物的颜色略微变深，但并没有渗出什么东西，我稍稍松了口气，心想，至少当自己与总督见面时，又多了一段可供吹嘘的逸闻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