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双洁/HE/ABO】穗玉钩35【帝湛VS后羡/满庭芳,骨生香,欲难填,美人榻,君不朝

35
夜虫呢喃,月影在院中披撒银辉。
梧桐树下,秋千微晃。
魏婴总算给蓝湛踏实抱住,两人横竖交叠,压的千绳抽紧。
青莲朵的石影托在地面。
蓝湛下巴枕着魏婴颈窝,盯了影子,道:
‘ 佛国帛氏,妙通玄。可叫水钵生莲,青光耀人。阿羡,你说,经书里讲的帛氏,到底算妙人还是妖人。’
魏婴皱眉。
‘ 真是酒喝多了,乱佛的话也敢张口。’
颈窝肉皮上颤,是蓝湛在呵呵发笑。
‘ 我如今抱着小菩萨,有何话是不敢出口的,嘻嘻…’
‘ 父皇好佛事,国土之内,寺院遍植,就像那雨后的笋子…年年叩天,求天佑,讨天福。照礼,我当排在太子后,可…那个女人瞧不顺,只让跟在几位亲王后。’
‘ 阿羡,坊间俗语,店大欺客,你可知宫廷中,也会有奴大欺主。’
‘ 总有那狗奴才,给的蒲团是木板芯,选的磕头转带着刺,甚至啊…踩掉鞋子,水溅衣摆…’
地面上,一双人的影子和青莲朵太湖石的影子都被拉长,像有鬼魅听人语。
‘ 我自小,最怕来翊坤宫。就是你摆青莲朵的那块地砖,是她刻意挑的,毛嶙有刺,宫人们罚跪都是那儿,我…膝盖上肉疤,也是给它……’
‘ 可谁曾想,今时今日,这宫殿,却是了我心归处。’
‘ 阿羡,有你真好。恶的地方,也能暖过来,做家。’
喉底微微有些哽,魏婴是打心底,怜惜蓝湛的话。
自幼便要苦熬岁月,那种感觉,他懂。
‘ 莲者,芙蓉。淤泥苦水中来,绽于暑夏,冷香慰人。’
魏婴的手搭在蓝湛的。
‘ 陛下有冷香,开在夏日芙蓉帐,呵,我亦有段冬日,要不要听。’
明显感到,皇帝腰板直了直,一副小孩打算正式听书模样。
魏婴浅笑着开口:
‘ 离学那日匆忙,是家里忽然来人接走。’
皇帝似是想起什么,附和道:
‘ 的确,那时先生只说你身子不好,家中请了病假,哪知半月后,就来了退学书。我着人打探,只说魏府中传,京中干燥,将你送了家乡归养,半年再回。’
魏婴浮动苦笑:
‘ 是啊,我也的确是半年就回来了。’
‘ 难道,你不是去了家乡,那魏氏将你送了哪儿去?’
一片桐叶摇曳着垂落,正在两人影子边。
‘ 那日归家,只见厅中落座一绸衣胡人。叔父说,我父母遗留在胡地有商铺,需得他们后人去签些契约。’
‘ 那对夫妇本性,我知道凶多吉少,可若不想给他们绑了塞上车,便只有佯做不懂,随了人去。’
‘ 车行一月入辽,那胡人看我目光,也益发放肆。若非我少吃几日药,连日咳血,呵,他心有顾忌,才没敢真如何。’
‘ 那年的辽东是真冷,我与阮妈妈在半途休息的林子里,见到奄奄一息的墨染。’
‘ 救人一命,我行善举。反倒是给自己拣获一宝。入辽后,确有商铺契书事,也亏了他这自幼学惯商经的,上下打点,左右拉拢维护,非但摆脱了那胡商,还叫我爹娘在辽的铺子,经营到盛。’
‘ 阿羡所说的你的一段冷香,就是墨染!’
‘ 呵,是啊。’
蓝湛瞳仁里的光,飞速暗沉,甚至阴冷。
魏婴侧头,动了睫毛看他,唇角却上翘。
蜻蜓点水的,在他嘴上亲昵了下。
两夫妻,这应是魏婴第一次,主动亲皇帝。
‘ 梅香苦寒,善因得果。墨染是那段冬日冷香,我行善得正果。陛下…夫君你呀,也是冷香,夏日芙蓉,暖人根骨,沁人心脾。’
‘ 你…这般爱重我,于我是善,我…是你的果,落在你怀里的…正果。’
两株太湖石下种植的细叶芒和矮芦苇随风轻晃,让地上石影仿若镶了翅膀。
蓝湛眼底暖起来。
头子左右缓缓摆动,观详眼前人。
能够将墨染来历吐露,其实是魏婴在对他交底。
暗暗地将人家偷偷关注许多年,魏婴藏在身后的背影,他又岂能全然不知。
一直不道破,他等的,就是魏婴肯这般交心的时刻。
两人间,由此,也是心照不宣。
先前,魏婴是把他当皇帝待,恭谨有,可也给自己留着底限。什么该说不该说,具是谨慎。
俩人情意通顺时日不久,可魏婴只略作前思后想,皇帝之前说的那些情话,就已经透露,他观察自己非一日之功。
这许多功夫,若说皇帝不知他身后所营财势,那可就是魏婴天真了。
于是,今日的明月夜,两情缱绻,皇帝吐了心事,他也就正好顺水推舟,做个刨白。
岁月长,日子久,眼前的男人,魏婴想跟他长久。
山月不知心底事,若肯张口,山月焉能不知。
皇帝的眼睛亮起来,叫人想起刚刚他说的典故,钵生莲,光耀眼。
魏婴有种错觉,皇帝眼里,仿佛开着一双莲花。
腾地,这人忽地下地,惊的魏婴一个趔趄。
‘ 阿羡,白日叫人送来的红丹油,收好没?’
‘ 嗯,哦,收起来的。’
‘ 找出来,快,咱们用!’
‘ 啊…陛下要做画么?’
‘ 呵呵,是啊,要做画……’
……
清月弄影。
墨染在水亭里独自喝酒。
一个人安静下来时,就会念旧。
幼时苦,少年难,还有那个冷的刺骨雪日。
‘ 何必救我,父母死异乡,叔伯清我出祖地,他们,都指望着我死。’
‘ 世上事,有什么比叫仇人没了指望,更快意……死亦无惧,难道还怕生么。活着,叫想你死的不能得愿……’
那时候,马车摇晃,车帘呼扇的光影里,魏婴美的如同一支带刺花儿,刺尖上在滴血。
靠他援手,活了命。
听他言语,定下智。
手指向空摊开,小指上绿玉戒指,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从辽东换了这宝物回来,他带着希望送出去。
‘ 我呀,是注定了没有福气,又怎能与人夫妻,那不是害人么。’
‘ 拿回去吧,去找个…康健的,值得你爱,能为墨家添丁添福的妻子。’
望着自己指上闪耀,墨染有些黯然。
衬得起那人,终究不是自己。
……
翊坤宫中的月仍是明亮,仍是安宁。
个人都已入梦。
寝殿中,床幔大敞。
珠光将床头一盒红丹上的油脂照出琉璃色。
..................
‘ 好了么?’
‘ 别动,快好了。’
‘ 能不动么,痒啊!’
‘ 呵,给你吹吹,不痒不痒~’
魏婴看着蓝湛,他一副正经八百,给人脚底作画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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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陛下说的…步步生莲!’
.........................
‘ 我一步,阿羡一步,步步生莲。’
.............................你这小脚丫,长的也…实在好~’
..........................................
‘ 呵,小菩萨,你果然…有求必应~’
……
丁酉月,壬申日,中秋。
今天的朝堂上,似乎受了节日熏蒸,议政少,道颂多。
皇帝这一天过的比往日舒坦些。
起码,金銮殿里的吵架声偃旗息鼓,不至于再看朝臣们斗鸡。
傍晚时,长乐殿里灯火辉煌。
中秋家宴铺张开来。
帝后在上。
三位太妃依次排开,除了息梧宫里闭门自省那位,其他贵嫔也按顺序在次做好。
精巧食盘不断上桌,大家看着都是一团和气,彼此笑语盈盈。
殿中舞姬裙摆如花团。
可谁都瞧的明白,皇帝眼里,此刻只有一朵花。
德嫔起身,端了酒杯向着皇帝,口中说的是对在外军兵的愿景好话。
听了人好话,皇帝自然应了这杯酒。
在他俩敬酒喝酒时,林太妃给身边人点桌示意。
一盘巧果被人端了送去皇后桌面。
‘ 殿下,太妃说这盘果子好吃,送来给您尝尝。’
今夜宴会桌上吃食,也是按品级和年龄有所划分。
比如上等翅肚就只有帝后和太妃桌上有,几个嫔就只能是燕窝替代。至于答应,则是寻常银耳。
再来,太妃年长,难免牙齿松动,吃不得脆生坚硬的。所以他们的糕点糖果,多以松散好下口为主。
魏婴看看眼前果子糕,淡然向太妃笑着道谢。
‘ 不必谢,你呀如今要独自挑起后宫大梁,才是辛苦有担待。本宫对你好,全是打从心眼,快尝尝看。’
太妃都长了口,魏婴也不好推脱。
想着果子是御膳房统一制作,几位太妃都有。
再来殿中人多,她若动手脚未必会捡这么个时机。
三来,则是容嬷嬷接手盘子时,已经按规矩拿出一块,做了试吃。
于是,魏婴便挑了块小的。
鼻息稍探,他在心底暗暗皱眉。
这果子糕许是刚才太妃动手摸过,被她身上那股浓烈莞香沾染不少。
正要琢磨是张口还是如何,忽地,胃里狂捣。
一个没忍住,糕点掷地,魏婴侧身呕起来。
见状,皇帝急了。
韩内官眼尖嘴快,大声呼喊:
‘ 传太医。’
殿中舞乐作罢,皇后轿辇在外却是空着。
他人已经给皇帝打横抱住,上到龙辇去。
翊坤宫里冷菁跑前头安排,魏婴进屋就给放在软寝。
太医院里自也不敢耽搁,不过林度未归,来的仍是那位司正。
稍作把脉,老太医跪地呼喝万岁。
‘ 恭喜吾皇,殿下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