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五卷 第五章 还剩三十六分钟
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五卷 绿荫啊,掩盖我的绝望。
作者:秋田祯信
插图:草河游也
翻译:UP主本人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止转载,禁止用于商业用途。
在无人的城市里行走,只会让自己意识到自己有多疲惫。 像拖着脚一样,走过漫长的路程。已经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了。疲劳使得估算距离和时间变得更加困难。 奥芬一边慢慢地检查呼吸,一边努力前进。如果休息的话,他肯定会比想象中的更久地呆在原地无法动弹。 虽然没有确信,但时间的限制使得他感到非常焦虑。他不能休息。他对自己这样说。 实际上——
(时间有限。但是,这个限制从哪里开始呢?)
他一边猜疑着,一边继续走着。
(想想看,自从在纳舒沃特看到Colgan之后,情况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一个接一个的棘手问题) 他想起了对方冷静的表情,心中不禁咒骂。
(莱恩……赫尔帕特……罗特夏……还有维诺娜和达米安?还有领主大人。最近的领主……)
只要将名字列出来,整个情节就变得简单了。在领主的领地里工作的维诺娜、达米安和科尔贡与圣域对立。被从龙族圣地下达的命令所指引的是莱恩和赫尔帕特。他们卷入了这场斗争。
当然,如果考虑到雷奇的存在,他们自己也不完全是局外人。这样说来,早晚也会接触到赫尔帕特等人,因此也会与达米安等人相遇。不是被卷入,而是因为注定会遭遇到的灾难,却是自己不自量力地闯进去了。
(……不对)
突然,奥芬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他用手指抚摸着眉间,改变了想法。
(罗特夏……是什么?) 她的存在突然浮现出来。 莱恩和赫尔帕特瞄准的,是拥有那把魔剑的人。 而且,她与科尔贡结婚。 虽然是突兀的关系,但感觉关系非常深。奥芬感到一种奇怪的不平衡,独自自言自语。
(如果只是拥有剑就可以了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为什么?)
与昨天南面完全不同的氛围,这座城市的北面整齐有序,道路宽敞。因为没有人,感觉更加广阔。在避难时,有个垃圾桶被倒了过来。也许原本就没有东西,只是有一两张纸巾飘散在地上。 奥芬从旁边走过去,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不是她──是科尔贡那个人有问题啊。)
他的行为一直处于矛盾中。 在纳舒沃特,他似乎在试图得到罗特夏的魔剑。如果他真的想要,那么在两年前和她分手之前就应该抢过来了。他并不是无法这样做。实际上,两年之后,他甚至试图谋杀她来得到魔剑。 如果反过来,如果像维诺娜所说的那样,瑞恩和赫尔帕特是为了得到魔剑而行动的,那么就没有必要试图杀死罗特夏了。
(但是)
奥芬不确定地补充道。
(维诺娜啊。她说的话一个也不能信。虽然她肯定在说谎……但我完全不知道哪些是谎言。不是她说谎话很厉害,而是我手头的情报太少了)
他需要见一见科尔贡。
「差不多是时候了」
他喃喃自语,发出了叹息声。
「那个家伙在哪里我不知道,他总是四处躲藏──显然是在避开我。不过,问问他,我们就能知道一切了」
问题是,如何接近他。 考虑到罗特夏的事情,需要谨慎思考。至少,在见到她之前,他想要先见到科尔贡。
(总之,我需要打他一拳)
他感到有些沉重。
(如果我这么做了,就没有人能阻止罗特夏了)
很明显,这不是一个愉快的事情。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想到这里,发出了叹息声。
「首先……是克丽奥。该死,那个神秘人,就算能将我转移至雷奇那里也好啊。他应该不是做不到吧。」
路还很长。他停下脚步,伸展背部肌肉,却突然短暂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似乎被什么沉重的物体从背后猛击了一下。他感到头部钝痛,意识渐渐模糊。他趴在地上,试图掌握局势,竖起耳朵聆听。
(怎么回事?还有敌人吗?)

老实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再与像红龙族刺客一样的对手战斗。在陌生的城市里思考逃脱路线并不容易,但他还是要设法逃出去。他先试着让身体从地上站起来,然而很沉重,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背上。
「原来如此。」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在危机时刻,瞬间传送到最近的家人处的紧急避难装置……或许也可能是一个将使用者送到更危险的地方的装置。」
「…………」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股疲劳涌上心头。他抬起头,大声呼喊。
「科尔贡!」
「嘿,好久不见了。」
对方轻松地说着。 他的冷漠面容——或者说,没有表情——让奥芬在地上抓狂,感到失望之余更多的是力不从心。科尔贡的表情好像停滞在数年前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时的状态。也就是说,什么都没变。好像对于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他都无所谓。从五年前到现在,否定了所有发生过的事情。许多名字。谋杀案。龙族。圣殿。维诺娜。白魔术士。手枪。骑士。领主……最接近领地。
然后,罗特夏。 就像它们一切都是谎言一样,站在那里的是与最后一次见面时没有任何变化的科尔贡。 一切都在脑海中盘旋着,然后大喊起来。
「很重!」
但是科尔贡用平淡的口气回答道。
「装备了相当重的防护装备。」
「啊,确实很重!快点把它放下!」
奥芬大喊着把他从背上甩了下来。最终卸下了负担,站起来。 科尔贡并没有显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静静地等待着──毫无表情。 感到一股恶心,不禁发出声音。
「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里……」
「那可不是这样,基利朗谢洛。」
科尔贡面无表情地从斗篷下伸出右手,说道。他的手中握着一个鸡蛋形状的黑色石头。
「事情有些复杂,请听我一一解释。」
「……说吧。」
「据我所知,这个石头似乎是一种装置,当拥有它的人感到危险时,会将其转移到最近的家人身边。关于「家人」的概念似乎有些模糊不清。」
他所说的「这个」应该是指他手中的石头。虽然现在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如果这样解释的话,它看起来确实像是天人种族的道具,闪烁着不自然的光芒。 科尔贡继续说道。
「我试图完成莱恩·斯普恩的暗杀任务,但是情况变得非常糟糕。最终,我靠这个装置得以幸免。」
「……所以呢?」
半睁着眼睛,催促着科尔贡。他发出了叹息──仔细观察,嘴唇上有着自己没有印象的伤痕。这应该是在过去五年中留下的吧。除此之外,和五年前最后交谈时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伸展的黑色头发,阴沉的眼神,淡淡的语气,都没有改变到让人恼怒的地步。这就是五年前,在大陆黑魔术的最高峰《牙之塔》里度过的时光。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垂下眼帘,他说:
「......不过转移的地方有问题。我差点被杀了,但还好这个装置继续工作了。」
「我可没懂。」
「是因为留下了明显的脚印。」
「越来越不明白了。」
「这是哪里?」
科尔贡突然问道,环顾四周,像是在闲聊一般地说道:
「......这个城市似乎没有什么特色。如果你被扔到这里,就会迷失方向。」
「这是你的故乡吧?」
「我来自南方。」
「这样啊。」
「所以和出身于北方的商人伏尔特不合得来。你忘了吗?」
「我没有忘。但现在听起来像是在读别人的简历。」
这是尖锐的口吻──他自己也明白──奥芬抱怨着,科尔贡则显得有些惊讶。他把右手放在斗篷下面,像黑色的物体一样笔直站着。从斗篷的轮廓来看,他明显藏着各种武装。
因为他没有说话,奥芬继续说道:
「我听说,你后来采用了模仿漂浮在空中的人的语气来说话。对吧,艾德?还是说是尤伊斯?」
「关于名字有复数的事情,我可不想听你说。」
科尔贡并没有改变面色──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他继续说道:
「如果你问我的真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黑魔术士,科尔贡。按照达米安·卢的说法,我的最古老的名字是尤伊斯,也可以说是我的本名。」
「你不同意吗?」
「你从来没有称呼过我尤伊斯。那么,在你我之间,那不算是我的名字。」
这听起来有点牵强附会──
奥芬差点说出这句话,但最终还是止住了。奥芬确实也不记得他被叫过这个名字。理解他的意思。
于是,当话从我嘴里说出时,语气和原本完全不同了。
「领主是怎么称呼你的?」
「他称我为旧友。我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这么称呼我。至少在我面前,他从来没有用我的名字。」
科尔贡这样说着,露出了笑容。看起来有些空洞,却又充满了怀旧的感觉。
「他可能是对的。我没有名字。我也只称呼他为领主。」
「你在这个最正确的人的麾下当杀手吗?」
奥芬用尖锐的语气质问他。他轻轻向一边转过头去,仿佛躲开了我的话语。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城镇中,风吹起来,轻轻地流过他的视线。纸屑在路上一动不动,没有被风吹起来。
科尔贡再次缓慢地说道:
「无论你怎么想……我只能做我能做到的事。」
他转向我,然后再次开口。语速加快了一些: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们死。虽然是领主让我牵扯你们进来的,但其实我并不想让你们卷入困境。」
他补充道:
「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
虽然这本来可能是不应该有反驳的话语—— 奥芬咬紧了唇。他想起了那双含有透明而明亮光芒的双眸。那双眼睛曾经毫无感情地、曾经愤怒地注视着他,让他时常感到不安。
「……那么,为什么?」
当他想起她的眼神时,他不自觉地吐出了这句话。
「你为什么要杀了罗特夏?已经结婚了吧?」
「为了目的。」
科尔贡轻松地回答道。
「…………?」
奥芬听不懂,于是再次询问。
「你的目的是她的死?还是结婚?」
「两者皆是。」
他冷静地回答着,让奥芬感到愤怒。他知道他即便看着科尔贡的脸,也无法理解他所思考的东西——从以前开始,他就从未能够通过观察他的眼神来推测他在想什么。科尔贡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身穿一件黑色的披风,黑色的眼睛笼罩着他的情感。
在那其中,他看不到罗特夏。
奥芬摇摇头,试图摆脱这个画面。他伸开双手,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要撒谎?」
「……什么意思?」
「一提到罗特夏,你所做的事情就显得非常离谱。在纳舒沃特,帮派头目说你半年都没有出手对付他。如果我说,你弄错了。你一点也不害怕,是吗?你对那个练习生做了什么?他们说克丽奥也险些被你摧毁。我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的。」
他握紧了握开的拳头,向对方的胸口挥去。科尔贡没有动弹。
奥芬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另外,啊,行动的时候……从你砍中罗特夏,到克丽奥发现她,中间有多长时间啊?你不能只是因为造成了致命伤就不管它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为什么你没有给她最后一击呢?」
「…………」
科尔贡沉默了,只是默默地将时间从手掌中流逝。
在空荡荡的城市中,奥芬发出了呻吟。然后,他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自己一直在考虑着却无法想出的。
「你在犹豫吗?……那,为什么?」
「…………」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然而,在这段时间里,他的表情没有改变过。他缓慢地张开带着伤痕的嘴唇,然后。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不是个小孩子吧。我不是个婴儿护士,不是吗?」
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没有别的话可说。只是,在对方的眼中,闪烁着更深、更追求的光芒。
叹息着。
「这样啊。那么,我不会再问了。」
奥芬缩回了拳头,喃喃自语。科尔贡轻声地道歉道。
「很抱歉。」
这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回答。只是一个简单的感谢。
奥芬双手交叉,抱紧了自己的拳头,重新看着他的脸。
「那么接下来怎么做?」
问道。科尔贡耸耸肩,在斗篷下面轻轻抖了抖。
「我已经不能为这座城市做什么了。我会离开这个城市,去最近领。如果你去那里,或许我们还能再见面……那个领主并不是坏人。希望你能给我帮助。」
「这件事还要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另外,嗯,能再把刚才的装置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嗯?」
虽然他依然很平静地询问着,但察觉到科尔贡的动作,他从斗蓬下伸出手──他握着那个黑色的蛋。等待他将其举到一个容易看见的位置时,奥芬向右边伸出了手。 告诉他。
「看我发射,光之白刃。」
光芒膨胀并爆炸在科尔贡的脚下。就在这一瞬间,设备留下一道透明的闪光和魔术文字的光芒,将他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现在,在中央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的路上,奥芬孤独地低声自语。
「如果什么都不想说,就不要把自己的事情推给别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接着,他看向了前方。虽然不是为了冷静下自己混乱的大脑,但他确信了这一点。 (首先……是克丽奥。)
◆◇◆◇◆
「……总之现在很安全了。当然,这是在那家伙不会不小心对着这里攻击的前提下。」
没有听到那句小声的呢喃,只是尽力挣扎着从疼痛的身体中站起来。她肯定失去了意识──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她摇了摇头,试图摆脱眩晕。她的肺不断地向里吸气,试图保持清醒状态。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拥抱着剑的了。但是,这把剑就在她的手中。大概是那个长着绿色眼睛的怪物丢弃的时候──因为除了这个时候没有其他机会──她甚至不记得为什么要拾起它。
手握着曾经属于父亲的剑,渐渐地感觉到它变了样子。自从父亲去世那一天起,这把剑已经被她拿过无数次,然而数周后当它再次回到自己手中时,却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甚至拒绝了自己的触碰。这把剑没有温度,也没有冰冷,是用深红色的金属制成的。当那个怪物把它拿了出来时,剑是出鞘的。虽然当时第一次见到这把剑从鞘中抽出,但确信当我捡到它时,它也是出鞘的。 睁开眼睛,不知怎么地剑又被收回鞘里了。 罗特夏叹了口气。是失落还是宽慰?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她至少有些明白是两者都有吧。 那是名为「Freak Diamond」的传说中的剑士「比杜」所使用的魔剑,是父亲留下的遗物。它能重新回到自己手中,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昏厥前所在的地方离战场很远——虽然也许并没有离得很远。从楼顶上坠落,被废墟压在中间时,当意识到自己又再次看到维诺娜时,已经很近了。
她背着医院的「克丽奥」,手持剑。那把名为「解渴」的名剑吗?她轻松地单手拿着重量不轻的剑,就像一把菜刀一样。 对了。在那个时候,我才注意到自己怀抱着Freak Diamond。之后,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巨大的爆炸声后就开始了奔跑。只有因为极度恐惧,才能如此迅速地逃离这里。一路上,我奋力地跑,最后完全失去了意识。
听到一阵咔嗒声,维诺娜放下了克丽奥。他们现在在马车站的候车室里的一张长椅上。她轻轻地捡起垂落在地上的她的手臂,并将其放在肚子上。然后,维诺娜收起了她手中的剑,坐到了同一张长椅上。
突然,听到了一声问话。
「你认为谁会赢呢?」
「啊?」
不理解,她重复了一遍。她似乎有点苦笑。她举起了她的大拇指,指着逃跑的方向,那个之前的大爆炸还在不断地喷发着熊熊大火。纯白色的热波在风中摇曳,加入了一些温暖。
她一边看着这些,一边突然发现自己的表情非常呆板,罗特夏闭上了嘴巴。她感到疲倦,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
无论如何,维诺娜继续说道。由于她一直在奔跑,她也喘着气。
「那个龙,赫尔帕特,已经在过去十年里杀死了四十九个魔术士。这还只是我们所知道的。那些魔术士都是受命去杀死那个怪物的,经过十三使徒的训练。最高纪录是一天杀八个人。所以……」
她一口气说完之后,耸了耸肩。
「那个穿黑衣服的家伙,能赢吗?」
「……谁知道呢……」
犹豫着,罗特夏想象着他的脸。如果他被问到是否可以靠他,她只能回答「不可能」——说实话,她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有时候他会像躲开一样回避她,而有时他又会说些多余的话。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显然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那么,就在此想到这里,维诺娜又开口了。她将身体缩成一团,调整呼吸。
「如果那个家伙输了,我们也完蛋了──红龙族从不会放过任何一次逃掉的猎物,会一直追赶到底。」
瞬间,出于某种对抗心理的推动,罗特夏发出了一声呻吟。
「他会赢的。」
「嗯?只有他吗?你还在瞌睡吗?」
「不,我相信……那个人会赢。」
呼呼的风声或者熊熊的火焰声还在持续,一股不消散的白热浪潮隆隆作响。 罗特夏抬头望着那里,继续说道。
「我相信,那个人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根据什么信念呢?」
「气味……一模一样。」
虽然没有把握,但罗特夏还是寻找着词语──即使找不到所需之物的形状,也会尽力去寻找。言语在她脑海中萦绕,却不知道这个信念是否正确。她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昨晚那一瞬间的错觉。当时,她认为她已经追上了他。但最终,她才是被击败的那个人。 那种感觉,她非常清楚──她被深深地烙印上了这种无法摆脱的感觉。 握紧父亲留下的剑,她盯着维诺娜的脸。
「他的气味和艾德一样。无论做什么……最终都会获胜。艾德……」
她意识到对方不会理解她的意思,维诺娜只是苦笑了一下。鼻子哼了一声,说道。
「你把那个抛弃你的男人捧得太高了吧?」
「你错了!」
罗特夏本能地喊道。
「我──」
「你恨他到想杀了他吧?」
「我……」
维诺娜的镇定眼神逼视着罗特夏,使她突然沉默了下来。连思考也仿佛被切断了──这种突然失落的感觉让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不能倒下去。她突然想到这件事,竭力站稳自己的双脚。实际上,她好像已经到了晕倒的边缘。她用自己的双臂抱住身体,以此防止自己倒下来。
Free Diamond已经落在了地上,她没有听到它掉落的声音,这意味着她又失去了几秒钟的意识。由于从早上开始一次次撞击头部的缘故,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或许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她听到这句台词,又一次听到了它。虽然是从另一个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罗特夏大声喊道:
「下一次,我不会输!我──」
「不行。」
但维诺娜冷静地打断了她。然而──
「不行……?」
罗特夏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皱起了眉头。她的胃里开始感到一阵寒意。
维诺娜坐在长椅上,但她的目光却高高地望向了前方。她继续说道:
「虽然有所不同……但也许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就是这个意思。」
「…………?」
「那个家伙好像弄错了什么。」
维诺娜瞥了一眼白色火焰的方向。
「你没被杀掉……还活着。如果是重复的话,也许──」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不用在意。」
维诺娜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她看上去很快就恢复了精神,但她显然已经很疲倦了。也许只是因为她太过沉闷而已。
看着她,罗特夏也感到了疲惫。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说道:
「或许可以让你见一见尤伊斯。」
罗特夏抬起了头,表情有些惊愕。
「刚才!说什么啊」
「嗯。可能是我的心情变了吧」
「这样可不行啊」
「毕竟和别人有关」
「可是,那样」
说着话结巴了。身体已经开始感到疲倦,甚至感到寒冷。看着莫名其妙的维诺娜,她开始有些生气──但她无法判断该怎么回应她的提议。是要接受还是拒绝?是要哭还是生气?她很糊涂。
「怎么了」
维诺娜坐着,皱着眉头。
「想见他吗?不想见他?」
「那个──」
罗特夏环顾四周,试图找到答案。但是她什么也没找到。爆炸声已经过去,城市变得安静了。她看左看右,视线中只有一名穿着黑披风的男人。
「嗯?」
她惊讶地大叫,身体紧绷。 那里站着艾德,手里拿着像黑色鸟蛋一样的东西,静静地站在那里。 罗特夏急忙看了看维诺娜──但她只是摇晃着手,示意这不是她的责任。在她还糊涂不清的时候,艾德嘟囔了一句话。
「……原来如此。那家伙……」
他似乎在抱怨什么,然后把手里的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蛋并没有破裂,而是滚到了路边。
「…………」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罗特夏握紧了拳头,盯着他看。 然而,她突然伸出手去捡起地上的Freak Diamond── 嘭! 突然传来了一声破裂声。声音仿佛挤压着耳膜,令人不适。与此同时,魔剑也弹开了。它跳起来几公分,然后又掉落在了地上。
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艾德手持一物,黑色并且棱角分明的奇怪物体。有着孔洞,直指自由钻石。 无法移动。在勉强的姿势下僵硬,经过几秒钟,指尖开始明显地颤抖时,维诺娜的低语传到了耳中。
「‘暴风雨’的子弹可是很贵重的东西哦?不要浪费地开火。」
艾德慢慢地将武器——似乎被称为「暴风雨」的武器——收入披风下。
「瞄准射击的理念是《塔》开发的。」
「……你窃取了这项技术。因此,你可以随便使用吗?你手中所有装备都是领主大人的财产。」
「…………」
艾德没有再说什么。那是他的极限。罗特夏跪下了。身体低了下来,手碰到魔剑。 握住毫无用处的魔剑,还在鞘中,她抬起了头。
「别这样做。」
艾德以冷酷的声音低语。
「时间很紧。很快,那片森林就会到这里。如果不逃,所有人都会死亡。」
「森林?」
罗特夏反问,但是没有人回答。除了她之外,其他两个人似乎都知道这件事。
「子弹」
口中的是维诺娜。一边说话,一边重新扶起了克丽奥的身体。
「如果瞄准额头的话,不需要很长时间吧?如果你不在意浪费,再开一枪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实际上,像现在这种情况是理想的,对吧?无论有多少人死亡,都可以归咎于这种混乱。」
(……她在说什么……?)
罗特夏握紧剑柄,一边听着她的话。 艾德淡淡地回答道。
「我要怎么行动,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对,就是这样。」
轻轻地耸了耸肩膀,维诺娜站了起来。她毫不犹豫地向一个方向走去,好像已经知道了该逃往何处。 艾德也开始走了起来,向这边走来。他从身旁经过,径直向前── 「……啊……」小声地哭喊着,然后一下子变得很大声,高喊着,挥舞着魔剑,站了起来──他背对着这边。他穿着披风,可能还穿着更多的防具,所以他看起来比实际上大一圈。罗特夏全力将剑插入剑鞘,试图将其猛烈地敲击在他背中央。
但是── 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的披风猛地飞起。当黑布完全遮住视线的时候,它缠住了剑,弹开了它。身体伴随着剑一起被推倒在那里。 即使如此,她仍然没有放弃剑。这让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她相信这是她的最后机会,她挣扎着重新站起来。她毫不犹豫地认为,在她站起来之前,她就会被杀死。虽然有这样的信念,但这已经不再重要了。
(如果一开始就这样该多好……)
她哭叫着,却不知道「最初」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如果不考虑后果,这样做该多好!)
这样一来── 至少,她不会再有这样的感受了。 当她站起来时,艾德正面朝着她。他全身被披风覆盖着,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姿势。
(他在轻视我吗……!?)
她愤怒地挥动着剑。瞬间。 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就像大量的虫子四散逃跑。这声音来自于剑。当她看到剑从剑鞘中解放出来时,她看到了白色的刀身,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抜出来了……?」
「没错。那把剑已经被触发了。只要使用者拿起来,就会自动启动。」
艾德静静地说道。
「但是因为没有人知道这把剑的真正启动方式,所以没法操纵它。就这么简单。」
「这样就可以了……!」
罗特夏重新拔出剑,将剑尖对准了艾德。 但是,艾德依然一动不动。
「虽然,你不知道这把剑的实际功能。最好放弃。」
「…………」
罗特夏无法开口,只能喘着粗气盯着对手。那个和她对峙的男人则毫不介意地转身,跟随着维诺娜继续前进。他只把脸部转了过来,轻轻地说道。
「听说每个人的死期都已经确定了……但那是怎样的一种事情呢?比如说,如果你因为遇到我而死,那么那就是已经预定好的死亡了。至少,我随时可以在我的日程表上标注你的死期。」
罗特夏咬紧牙关,尖叫了起来。
「我还没有死……!」
「……这件事结束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艾德最后喃喃地说完,然后完全背过身去。
「我只会给出一次忠告……下次,我会杀了你。」
然后,他继续走着。 罗特夏僵立着,只是盯着自己剑的刀尖。像花一样安静,白色的、平滑的线条。刀身微微颤抖着。她才注意到,这不是剑的功能,而是持剑者在颤抖,这时已经过了数秒钟的意识空白。 重新抬起头,艾德和维诺娜已经前行了几步。罗特夏高声喊道。
「你只是一个装腔作势的男人。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她恶言相向。
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你。我一定会让你赔偿激怒我的代价。我一定会想出杀死你的方法。
艾德没有回头。他晃动着背部,离开了。
罗特夏抚摸着自己的脸,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哭泣。
「你对我的事情不害怕吗!?」
她的声音听不见了。
她叹了一口气,剑再次发出与先前相同的声音,收回鞘中。她缓慢地将剑尖放下,认识到这徒劳无功。为了追上两个人,罗特夏也开始走路。突然……
「?」
她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维诺娜的目光转向了这里。这件事本身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维诺娜的表情。它充满了兴味,又冷酷,白色的脸色,又恶毒又憎恶……
维诺娜用一种前所未见的目光注视了这里几秒钟,然后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