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个体】眀之章 按路线走

独立个体

眀之章

按路线走

歆韵属实是吓了一跳，其实她早就忘了自己的哥哥长什么样了，但那个人的影子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即使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还是记得那双怪异的眼睛。有人说那是神明的保佑，也有人说是恶魔的诅咒，至于结果是什么，都不重要。要知道历史给我们留下了很多东西，而我们也弄丢了很多东西。

歆韵不语，歆音不看。弦珂带着一行人跑到树底下。这棵树是真的高，也是真的茂盛。科学家们把实验总基地建设在这里，其实还有另一个想法——对整个地球上最后一片森林进行开发。那是世界上仅存的唯一一片森林，也是歆音和歆韵从小玩到的的地方。

“……”歆韵还在忍，但呼吸还是急促，她也不管喜欢自己说的什么，她甚至不清楚自己说的什么。她确信她不会认错，即使印象中的那个身影已经模糊。像是一团雾，一团能抓住却怎么都抓不住的雾。

歆音不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狡辩是不可能的了，他的瞳色天下无双。他到底是从哪来的，这个无从考究。

“你们两个要吵等会儿吵行不行！”格络跑出来打断了他们。

“我们没吵。”歆音平淡地说。

弦珂抓了抓弦玥：“她什么时候过去的，我怎么没看见？”弦玥只能尬笑，“习惯就好。”

“韵姐，弦哥说他找到了好东西，我们去看看。”格络看着歆韵，又对着歆音使了个眼色，歆音立马领会。

“我们到底是要干什么啊？”洛漠柠小心翼翼地问。

“为了家。”歆音揪了揪辫子，他不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应该是他不知道怎么当着歆韵的面说。

“算是一个约定吧，歆音说好替我救某人，然后一起救所有的人。”弦珂说。

市面上有很多所谓的原始森林，但是真假难辨。世界被弄得乌烟瘴气，最后却反过来辱骂受害者，说到底我们没错，但是也有错。

歆韵不知道该喜还是悲，说不准还有些害怕。就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还活蹦乱跳的感觉。他们站的属实有些远了。

“好了好了，我现在需要你们两个暂时合作，像以前一样好吗？”弦珂担担袖子，“就像是前辈们说的，「错误要在变得不可逆之前销毁」，不仅是为了一片森林，也为了那些无辜的人，当然……还有我的私心。”

“弦珂哥哥，染色体如果数量为单数就不能孕育后代了吗？”洛漠泞问。

“泞泞，这个你也懂啊？”弦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十岁的孩子。

“别弄坏了。”弦珂把U盘递过去，说到底他不想给的，但因为出发前洛漠泞的一句话，弦珂便没了这想法。

“当然，还是要先从分析开始，我们集合已经花费了大把的时间，而且还多了好几个意外。”弦珂抓抓脑门，没办法，带都带来了，送回去是不现实的了。“那么，整个EOAAL分成两个企划，这个就不用多说了吧。”弦珂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说着一些小孩子听不懂的东西。

西宁，弦珂生长的地方，并非出生的地方，曾经也有混着草味的土香，只不过不长樱花，却被鲜绿覆盖。但理塔这里可全都是花。如果里塔是花，那西宁就是草，一个地方花开的旺，一个地方草长得茂。但是人力要扩建住所，一大片一大片的林子都没了，也因为这事死了不少人。同样，自然生态也出现了很大问题， 其实如果弦珂不和歆音做这个约定也是会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人死了会到那里？他们比起永生不死，用“死而复生”这个词来形容到更为贴切，不错，为什么会有EOAAL，因为人类从2370年就已经注意到自然生态的不稳定了，他们怕人类灭绝，于是更加变本加厉，非但没有反悔，非但没有认错，反而越陷越深，用这种方式是人类存活下去。但他们忽略了一点——后代。

“喂，棂棂，你听懂了吗？”格络小声说道。

“是不是我听懂了就不会被赶走了？”棂柩被格策推进陨石坑的场景一直在脑海里浮现，似乎已经成了阴影。

“那么生物上会学到一个东西——细胞，如果从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东西出发，你们会想到什么？”地上已经被弦珂画的乱七八糟，“从另一个角度出发，如果细胞分裂的中途产生了错误，而那些科学家抓住了这个错误……”

细胞最重要的就是细胞核，细胞核中存在着遗传物质DNA，细胞在分裂的过程中就要进行DNA的复制。但是DNA的复制过程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它可能出现错漏，一旦发生错漏，变异的细胞就会出现。也就是说DNA的复制次数越多，出现错漏的概率也就越大，于是一种限制分裂次数的机制就出现了。在染色体的两端存在着一种被称为“端粒”的物质，细胞的每一次分裂都会导致端粒的缩短，当端粒消耗殆尽之时，细胞也就无法再继续分裂了，机体也就无可避免地走向了死亡。

这种机制看似残酷，但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机制的存在，生物才能变得越来越好，因为生物的演化要依赖于繁衍，可如果没有死亡，那么也就没有繁衍，所以死亡是一件对个体残酷，但是对整体发展有益的事情。

EOAAL的企划发起人提出的“通过细胞的无限繁殖来达到一个使人类永生的效果。”理论上来说，癌细胞的失控分裂的确可以达到让人永生不死的效果，如果我们人类能战胜癌细胞，那么就可以达成一个永生不死的目标。问题是，人类战胜不了它们。

一个五公斤重的肿瘤，放在鲸鱼身上，它完全可以承受，但放在人类身上却不行。大自然是绝对公平的，它用这种方法来控制人类的数量，使一切平衡。但这群疯子试图研究出一种类似癌细胞的东西，也让它无限繁殖，以此来达到这个效果，Holy Master说成是细胞液更为贴切，这种细胞是这群疯子自己造出来的，而一切的起点，发生在2397年。

就是格络“出生”的那一年。没错，他们从几万年前就开始研究这个东西了，为了造出这种细胞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抓人。活人解剖，把活人的每个器官都给挖出来。那个社会科技发达，却异常混乱，「神明」被重新定义。

“如果要说对于这个企划贡献最大的人，应该是歆韵你哥吧。”弦玥抬头看看。

“哈？”歆韵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好奇他为什么少了一只眼睛吗？”弦玥接着问道。

“不好奇啊。”

“诶？”

“他有他的故事吧，万一是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去问他不得给人家精神病弄出来。”歆韵嘟嘟嘴。

“为了实验哦。”歆韵倒是什么也没问自己说起来了，“我这个人当时是怎么坐上那个位子的，你也不想想？”

歆音作为首个成功的例子，自然是要被关起来研究的，但毕竟当时才十九岁，多少有点叛逆心理。最后科学家们来了套真招，让歆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死在他眼前，包括佟依然和歆恩。到他真正疯掉的时候，歆韵来了，她一直睡着，怎么推都推不醒。

歆音逃了，怎么逃的不知道，当事人自己都记不清楚。当熟悉的刺鼻恶臭的味道又钻进了鼻子里，他已经黑袍加身了，眼中透出的不是瘆人的红色，变成了澄澈的蓝色。歆韵过了观察期，已经准备好喂药了，他没算准时间，等到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灌完了。那成了他一辈子的污点，好在歆韵活着，一直活着；但又难过，歆韵活着，一直活着。

再后来，歆音还是被带走了，但歆韵被他藏得好好的。他们挖走了歆音的一只眼睛，却也给了歆音很多东西。

“你也不是人了吧。”

“我只按路线走，不用与你们竞争。每个人都有私欲，只要你把自己当人，那你就是个人。”他黑袍加身，却盖不住眼眸的澄澈。他厄运缠身，却缠不住内心的炽热。

“聊天先暂停吧，我现在的想法是我去基地里面，你们去森林。”弦珂突然插了一嘴。

“等等，你怎么进去？”格络疑惑不解。

“这个就不用管了！”

“不行，我也得去。”弦玥两手叉腰，“鬼知道你打的什么歪心思，别直接死里面出不来了！”

“玥玥……死不掉的啦……”弦珂咳嗽了两声，“洛漠泞，还有那个谁，你们俩跟上我。”他看看洛漠泞又看看格络。

“大哥你开玩笑呢，咱们官司打这么久了都没打赢，你还要带几个小孩进去？”

“这群小鬼不是你要带来的吗？”弦珂也撇嘴，“你要跟着也行啊，别死了。”

“你……”

“走。”弦珂立马严肃了起来，不禁让人感到背后发凉。

洛漠柠不敢说话，她也想跟着，但是红眼睛太过显眼了。或许有的时候做不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才是最折磨人的。受不了，想动，不敢动，最后妥协，放弃掉，然后咽下最后一口气，离场。

“我不想去，我要去了棂棂不得怕。”这是格络最后一次反抗。

“要学会放手。”弦珂抓抓衣角，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