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咲/步侑同人】《魔女与人偶》Part 51~Part 55 魔女回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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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咲/步侑同人】《魔女与人偶》Part 46~Part 50 人偶假想篇其四

Part 51

       昨天我刚刚过完自己的生日。今年的生日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有我一个人。

       昨天晚上我给那些精致的人偶们换上了华丽的衣服，那场景仿佛就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雪菜酱还是一如既往地充满热情，想必没有让她进厨房的决定一定已经把她憋坏了。

       “今天是步梦桑的生日，大家一起来给步梦桑唱生日歌吧！”雪菜酱说到。

       “好啊雪菜前辈，要比唱歌的话小霞可不会输哦！”小霞在一旁应和道。

       “小霞桑，你的声乐基础好像也不怎么牢吧，每次练习你都跑调。”小雫调侃道。

       “有什么关系啊小静子，最重要的是心意啊！步梦前辈，我这就给你唱一首！”小霞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我不好意思地接受了。

       于是，小霞开始慢慢唱起来。虽然歌曲比平时练习的音乐都简单很多，但是却异常的动听；在小霞唱的跑调的地方，小雫就用自己的歌声帮她掩盖过去，雪菜酱也有些不甘示弱，一来二去，原本只是小霞的独唱最终却变成了大家的共演。

       我高兴极了，在她们唱完以后马上就站起来发表了有关友情的长篇大论，仿佛她们刚刚救了我的命；爱姐就在一旁不断对我说相互帮助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还告诉我爱的力量是无穷的；璃奈酱手上正拿着一卷巨大的羊皮纸卷轴，我看到挡住她的面颊的是一幅逼真的肖像画，不过这次画面上画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我，我知道那就是她打算送给我的东西了。不过，大家被这头不接身的滑稽景象逗得哄堂大笑，于是我上去好意地收下了那张泛黄的卷轴。

       “步梦酱打算去什么地方玩吗，总是呆在森林里可不好，有时间要到斯维斯来玩哦。”艾玛小姐对我说到。但是我暂时不能到其它地方去，因为我目前还在奥斯特帝国的秘密调查名单上，这一点在座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我还是谢过了她的好意。

       “要是彼方我的话只要有地方睡觉才不会想到其它地方去呢，春天睡觉最幸福了。”彼方姐回答道。其实我冬天已经在家里休息够了，春天果然还是去镇上表演比较好。不过，其实这些东西都不是最主要的。我转头看向果林姐。

       “我知道的。步梦，你现在最关心的是炼金术对吗？从前我教给你的东西应该还记在心里吧。”果林姐说到。我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步梦桑还是一如既往地努力啊，帮不上什么忙真是太抱歉了。”雪菜酱略带惭愧地说到，我知道她说的所有话都是发自真心的，就和那孩子一样。有时候连我都有点羡慕雪菜酱的性格，不过现在已经逐渐不在意了。

       “可恶，明明前辈对小霞这么关心，现在小霞却什么都不能为前辈做……”我听到小霞的声音逐渐地沉下去，连忙去安慰她说大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提供帮助。小霞听了我的一席话多少恢复了些精神，马上和我讲起她平时如何到各地去打探能够救那孩子的方法。有这么努力的后辈在身边，也难怪那孩子会这么喜欢她呢。

       “阿兔梦，你觉得最后能够成功吗，距离最开始到这个镇上已经过去了16年，研究的进度先不谈，那些化学制品对身体可没什么好处，这些果林小姐比谁都清楚；虽说大家都很想再见到那孩子，可是为了不一定成功的尝试而牺牲了活着的人的健康，我觉得多少有些本末倒置了……”爱姐对我说到，这番话让我有些不高兴。

       “爱姐，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一直很关心大家的身体健康，可是那孩子对于虹学会，对于步梦桑的重要性有多大你应该也……”雪菜酱打断到。

       “可是，正是因为那孩子的原因，大家才应该更加爱护自己，这样才对得起那孩子的努力不是吗？我只是不希望……”爱姐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接下来的话我已经猜到了。

       “爱姐，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说道。“灵魂结晶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请让我最后努力一下吧……”我不再说话。

       “是……是啊，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等研究有了突破，那孩子就可以回来了！那孩子的笑点可低了，每次我讲笑话她都会笑个不停呢……”爱姐说到。

       “是啊，那孩子是我们的会长，等她回来虹学会就可以重新启动了，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雪菜说到。

       “前辈这么好的人一定会回来的，小霞会等着前辈！”

       “是啊，前辈对咏唱的理解无人能敌，而且还会弹奏教堂的管风琴，前辈一直都是我敬仰的对象！”

       “前辈很温柔。”

       “那孩子一直都很喜欢在我的怀里睡觉呢。”

       “那孩子最喜欢的明明是彼方我的膝枕哦~”

       “那孩子的记忆力很差呢~”

       大家一个接一个地聊起那孩子的特点来，房间里的氛围终于又活跃了起来。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中我逐渐脱离了讨论，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那热闹的场景慢慢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突然，所有的说话声音都戛然而止。春日的虫鸣回荡在幽深的森林中，四面传来野兽的低吟；呼呼的风声将我的耳膜灌满，在那树梢的高处，几只鸟儿突然从树叶丛中窜出。

       我逐渐朝家的方向回过头去，在那屋子的尽头，几个穿着华丽的人偶正倒在桌子上毫无动静。

       是的。魔力丝线刚刚超出了操纵范围。

       明明有这么多的人偶，这么多的追随者，可是，心中的寂寞却没办法消除。

Part 52

       名叫上原步梦的魔女，在这天杀掉了前来追捕她的猎人们。

       在森林的深处，几具尸体正悬挂在古树的枯枝上，肢体残缺，皮肤溃烂，苍白的外表意味着尸体的血液可能已经被抽干；在那悬挂着尸体的绳索上，乌鸦们正在肆无忌惮地啃食着丰盛的晚餐；这些尸体下方的地面上杂乱地堆放着许多铁质武器，那是乌瑟镇的猎人工厂生产的东西；这些猎人们也许刚才还在为一笔天价的赏金而大打出手——那是他们从情报商人那里打探到的有关一位代号为【夜行蛇】的魔女的行踪，每个人都希望秘密地私吞这一笔财富；不过，尽管在合作的时候各怀鬼胎，最终促使他们自相残杀的却并不是贪婪的欲望。某个昏暗的时刻，走在最后的猎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将前方的同伴劈成两半，于是一场残酷的杀戮就此开始。

       没有人注意到树梢的深处一个已经悄然接近的身影，除了那位几分钟前有些掉队的可怜虫抑或是幸运儿；在他与那个诡异的身影对视的一瞬间自己的意识就已经被幻觉所笼罩，等到他再次跟上队伍时，眼中只剩下几个缓慢行走的扭曲的怪物，于是恐惧迫使他拿起自己的剑刃。

       西历636年，在进行了长达17年的隐居生活后，魔女小姐的行踪终于还是暴露了。为了躲避密探的继续追查，魔女小姐不得不放弃自己一直以来所从事的人偶表演事业，并在狩猎森林深处的小屋里整整呆了六个月以躲避风声和准备未来的计划。行踪的暴露一定给魔女小姐带来过巨大的压力，因为在她呆在家中的这段时间里，昔日那些精致的人偶都被悉数破坏掉了。想必魔女小姐没有打算在未来继续从事这一项她曾经热爱的职业，因为以吸引人为目的的偶像表演向来与隐居生活格格不入；可是，要让魔女小姐现在收拾行李离开这个她已经生活了17年的小屋却也是强人所难，因为玻璃制作的大量实验器材并不可能随身携带，而这些东西是整个屋子里唯一值钱的物品；最让她感到濒临崩溃的是，地下室的沙漏里的存量已经所剩无几，而围绕着灵魂结晶所展开的实验至今没有取得关键性的突破。眼下，面对着行踪暴露，事业终结，时限迫近的三重现实，就连魔女小姐的眼神都开始有些浑浊了。17年前，她带着仅存的希望来到这个偏远的镇子上日复一日地研究着让友人Anata复活的方法，可是，随着灵魂结晶寿命的逐渐缩短，没有取得成果的魔女小姐开始越来越迷茫，越来越害怕，她不知道自己的执念最终会换来怎样的结局，.也完全看不到未来的哪怕是一点点光明。

       是的。名为Anata的少女是魔女小姐最重要的友人，17年前在她的青春年华死于一场诡异的心脏衰竭。魔女小姐和名为虹学会的组织使用了某种方法在她临死之际留住了她的灵魂，并使用名为【灵魂结晶】的物质将灵魂冻结起来。尽管虹学会的大多数成员都已经接受了少女的离去，魔女小姐显然还打算做最后一搏。

       可是现在，当她望着手中这遥遥无期的研究进度和那墙上似乎已经接近尾声的沙漏，这些年来支持着她前进的动力在一瞬间突然变得如此虚无缥缈；这些年来为了拯救友人她消耗了自己大量的精力与健康，曾经有着各种宏大理想的她如今除了养花和人偶表演这点微小的爱好之外已经一无所有；尽管魔女掌握着长寿的秘诀，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记忆也开始逐渐混乱，那位少女的轮廓在她的心中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她不得不逼迫自己把对那位少女所有的记忆都一字不漏地写下来，在这期间她也开始记录那些年她在外面的种种见闻。如今在魔女小姐地地下室里存放的书籍，有很多就是她自己亲自创作的，只不过，由于自己的身份养成的习惯，魔女小姐总会在每本书后面都署上不同的名字。然而，就算是这样，如果那可以预见的暗无天日的未来已经近在咫尺，如果17年前的那场分别已经注定是无法逆转的命运，那么，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所有的努力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魔女小姐魂不守舍地来到地下室地最深处，望着那个存放在玻璃罩子里的逐渐暗淡的绿色结晶发呆。她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过那位自己整天日思夜想的故人，太久没有听到她那纯净可爱的声音，如果可以，她想现在就为她做可口的饭菜，为她穿上华丽的服装，为她表演动人的歌舞，答应她所提出的一切的一切要求。

       只要她能够回来的话。

       突然，魔女小姐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缕微弱的辉光。那是在这无比绝望的处境下来自少女内心深处的一点点任性，某种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对乌托邦的虚假想象；曾经的魔女小姐认为最重要的事物是独一无二，永远也无法被复制和代替的，可是眼下，在这研究面临困境，时限接近尾声的死局面前，对那个重要之人的思念已经超越了这些昔日的原则和信仰。一旦灵魂结晶的寿命达到终点，她将永远失去与之再会的机会。此刻，她只想马上见到那位已经阔别多年的少女，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使用这些年取得的有关灵魂结晶的知识，魔女小姐马上就制定好了详细的计划。在经历了长达七个月的研究和尝试之后，西历637年的5月15日，魔女小姐终于成功将灵魂结晶植入了一个新制作的黑绿发关节人偶的内部。随着人偶少女眼睛的缓慢睁开，魔女小姐知道自己的实验已经成功了。她激动地等待着人偶叫出那声她已经多年没有听到过的称呼，等待着跨越了17年的久别重逢后的相互倾诉，可是，事情好像并没有如魔女小姐想象的那样发生。

       “那个，请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你（You）……不记得我吗……”

       “对不起……”

       魔女小姐虽然早就料到事情的进展不会那么顺利，但实验失败的失落感还是多少打击了她的热情；原本她打算就这样把这个实验的失败品就地拆掉，可是，虽然面带笑容，那个人偶语气中某种难过的感觉突然引发了魔女小姐的同情心；她看向这个赤身裸体的人偶，慢慢想起自己多年前的某些经历来；那时候，魔女小姐也和眼前这个人偶一样一无所知，弱小无力；那时的她很依赖自己的青梅竹马，仿佛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那个孩子陪在身边才能够完成；而当年那个缺乏信心和主见的少女，如今已经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强大的魔女。

       如果是那孩子的话，现在会怎么做呢？

       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觉得自己一定有能力处理好这个情况。

       “……没关系，我乱说的，别放在心上。重新介绍一下，初次见面，我叫上原步梦，是一位魔女，这里是我的家；而你是我制作出来的人偶，是我的助手和仆人；从今天起，你要听从我的各种各样的命令，明白了吗？”

       “明白了，上原步梦！”

       “等一下！仆人可不能直呼主人的名字！”

       “啊，对不起！那就……魔女大人？”

       “啊……嗯……”

       “嗯？难道不好吗，那么就……”

       “诶？等一下，我觉得刚刚那个称呼挺好的，以后你就叫我魔女大人吧。”

       “好的，魔女大人！”

       “果然完全不像啊……”

       “魔女大人，那么我叫什么名字啊。”

       “诶？名字？这个，你的名字，你（You）……哦，对了，就叫侑（Yu）吧，高咲侑，在高处盛开的鲜花的意思，明白了吗？”

       “你（You）？可是这样一来说话的时候会很容易弄错吧……”

       “怎么会！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你要怎么称呼我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啊，对不起魔女大人！以后我再也不会乱改称呼了！”

       “这就对了。好了，侑，跟我来洗个澡换个衣服，你的工作马上要开始了。”

       “明白了魔女大人！”

       “突然这么吵有些不习惯啊……”

Part 53~54

       西历637年6月15日  晴

       距离侑酱被制作出来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月，这期间发生的事情连我都有些惊讶。作为一个被植入了那孩子灵魂结晶的人偶，她并没有获得有关那孩子的任何记忆，这个事实已经得到了我的再三确认；可是，我并没有办法考证为什么她会获得一般的人类基础意识，熟练的语言基础姑且不论，她的心理年龄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完全不象是出生不到一个月的人偶该达到的程度；虽然没有太多的知识，但是却懂得很多行为和礼仪规范，这些规章制度和清规戒律让我的生活习惯都显得有些相形见绌；最重要的是，尽管在一开始还是一副赤身裸体没羞没臊的状态，可是不到一周就已经具有了相当完整的性别观念，这倒是让我松了口气，因为我一来不用再去担心可能出现的男性性别认知导致的共处一室的尴尬状态，二来不需要去买新的衣服实在是省下了一笔不小的费用。我把那些曾经给过去表演用的人偶穿的衣服重新设计后给她换上，她马上就表现得爱不释手；虽然在一开始我怀着想要见到那孩子的愿望制作了这个人偶，可是现在看来我好像却收获了一个女儿。我像照顾女儿一样给她试衣服，为她讲故事，在这期间我居然重新开始了搁置了许久的工作计划，那是在我进行生物研究时候偶然产生的灵感，我突然决定从现在开始去当一名医生。于是，我每天早上到森林北面的沼泽地摘草药拿到镇子上去贩卖，这些草药的位置是我不久前在寻找生物实验所需要的材料时发现的；就这样，我开始了每天早出晚归的忙碌生活，而侑酱则被我留在家里到晚上才能见到。

       我并没有打算放侑酱出门。虽然这对于一个听话的助手来说多少有些不近人情，可是我一直记得这个人偶的【本质】。

       西历638年1月6日  雪

       今天我把地下室的魔力封印解除了，换成了手动操作的齿轮机关。

       做出这个决定实在是让我纠结了很久，因为作为魔女我向来不喜欢把知识过多地对外开放，更何况其中很多都是我自己的研究报告；侑酱从几天前就一直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哀求我让她进地下室参观，看到她那可怜的样子我实在是有些不忍心拒绝。把她关在家里对于一个活力十足的人偶来说确实有些残酷了，而且作为一个聪明但却有原则的魔女，我虽然喜欢计较别人给我的工作报酬，可是我自己同样也尊重别人的劳动；侑酱作为我的助手和仆人，这半年多来一直帮助我清洗衣服，洗刷碗筷和打扫屋子，要知道她自己是没有办法吃饭的，而她当然也完全不可能去穿我的衣服，因此所有的这些工作都算是基本的雇佣关系。我想，我既没有为她提供食宿（人偶不用睡觉），在失去了原来的工作的拮据的当下也没有给她多余的钱，那么至少应该听听她的一些请求。在确认了狩猎森林平时不会有人接近，魔力结界的面积已经足够大，而且侑酱确实看不懂魔女文字以后，我才下定决心关闭地下室的魔力封印。让侑酱去地下室好处还是很多的，一来能够让她在家的时候能够不这么无聊，只要不去动我的实验物品，地下室的很多稀奇古怪的物件一定能够让侑酱激动好一阵子；二来地下室最近实在是有些疏于清扫，自从我开始从事采药生意以来，对地下室的收拾整理已经搁置许久了，如果没有侑酱进去打扫，我想潮湿的环境一定会影响到藏书的寿命的。

       既能减轻我的愧疚感，又能帮我处理麻烦的杂物，这不也挺好的嘛。

       西历638年9月12日  阴

       今天是我第一次带侑酱出门，但是有些事让我放不下心来。

       距离侑酱被制作出来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这一年里实验的进度虽然仍旧缓慢，但是有侑酱陪在身边还是让我感觉欣慰了很多。有时候，我甚至都已经几乎要忘记了实验的事情，仿佛那孩子已经就在眼前，我已经不需要再做任何努力了……可是，每当我走到地下室，望着那已经见底的沙漏，一股对失去的恐惧瞬间就占领了我的心脏。是的，只要时间一到，别说是身在远方的那孩子，就算是眼前这个人偶也不会再行动一下。

       怀着对这种未来的恐惧，我决定开始逐渐让侑酱参与到实验中来，不过得先从帮我分担经济上的必要劳动开始；我在侑酱刚制造出来时就注意到过她那惊人的学习能力，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侑酱确实就是那孩子，只不过技术的不成熟让侑酱失去了记忆，但那孩子天才般的理解能力却没有因此丧失。怀着这种侥幸，我也开始越发频繁地询问侑酱过去的记忆，可是事情并没有如我所愿。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没有办法完全相信这个和那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因此，在接触到一些重要知识前，我必须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并不是她的什么出格举动，而是某个微妙的面部表情。

       我记得，这个人偶就是用基本的材料制作出来的，实际上并不可能出现微笑以外的任何表情，但是就在昨天，我对这个事实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因为这个叫做高咲侑的人偶，昨天分明露出了【哭脸】。

       西历639年5月15日  雨

       今天是侑酱被制作出来的两周年纪念日，姑且就算做她的生日吧。

       两个月前我和侑酱为我自己过了一个特殊的生日，那是我第一次向她讲述生命的历程。我从一个孩子的出生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她最终作为白发老人离开世。在从前，我一直告诉侑酱人类是被上帝以自己为模板制造出来的，也从来不去提及有关生死的概念；可是，随着那个期限的逐渐逼近，随着侑酱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心中充满了某种惆怅和失落；我知道，如果实验再没有进展，侑酱将会在两年后停止运作，那同样也意味着那孩子彻底的死亡。想到将来侑酱有可能会不明不白地突然离去，我意识到了向她讲述生老病死的重要性。我以那些地下室的人偶残骸为例，告诉侑酱无论是人，魔女还是人偶，最终都会有生命结束的一天，因此，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尽力去完成那些想做的事情。这句话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侑酱也许早就已经意识到人有寿命这回事，因为就算我编故事的水平再高，过去一年半里我为她讲的那些故事里总还是会有对死亡的提示；不过，为了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我刻意让侑酱贴着我的胸口去倾听我的心跳，那时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相当的可爱。现在，同样是在生日的当天，我使用一个金属传导器来让她听到自己胸口中微弱的心跳声——是的，这是真正的心跳，尽管不知道原理，但是，一直出于休眠状态的那孩子的灵魂结晶，最近突然开始运动起来，这实在是让我又喜又忧——我非常希望这是那孩子生命力重新涌现的征兆，可是令人担忧的是那躁动的灵魂的去处却未必是那孩子的身上，而是上帝身边。

       西历639年11月2日  晴

       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我于两年前开始的炼金术和生物学的交叉研究在今天终于获得了一个重要的突破——血液在保存灵魂方面具有重要作用。

       以现有的学科来说，灵子的凝聚和固定需要通过魔法引导或者重金属的吸附才能够完成，然而这两种吸引途径不能保留灵子的排列形式，用这些途径来凝聚生物灵魂就像是用磁石来吸引拼好的金属拼图，尽管拼图的碎片成功吸附在了磁石周围，可是整个拼好的图像就被打碎了。但是，血液中的灵子却能够在血液的作用下维持相对稳态，这样就算血液流动也不会对灵子排列顺序中包含的生命信息造成影响。

       这是今天我在对一只青蛙进行放血研究时发现的现象，那是我在几个月前事先培植的带有魔力标记的个体。我将它的血液逐渐抽干，并将这些血液放入一个复杂的仿生循环系统之中，没想到，魔力标记显示这些血液的灵子能状态并没有发生巨大改变，而在我的想象中当血液离开青蛙身体的量超过1/3时灵子状态应该就已经溃散了。这不禁让我想起多年前见过的吸血鬼来，这种由人变异而来的神奇生物惧怕阳光，渴求鲜血，根据台场虹学院的档案记载，他们的生命处在生死的边缘，被勉强保存于肉体中的灵魂在一刻不停地流失，因此他们需要一直饮用活人的鲜血来保持青春。这种离经叛道的永生手段遭到教会和魔法学院的双重抵制，吸血鬼猎人至今也在世界各地追捕这些徘徊的亡灵。虽然魔法学院的贤者们早就注意到了吸血鬼补充灵魂的途径和血液密切相关，可是却缺乏相关的实验方法征明，我想，现代魔法脱离炼金术的弊端就在此显现了。

       然而，动物的灵魂与人类相去甚远，为了研究人类灵魂的保存手段，我有必要用自己的血液来尝试一下。

       西历640年7月18日  晴

       今天。

       侑酱为我准备了一场婚礼。

       虽然我知道她应该是受到了我之前和她讲的故事的影响，可是当我想到此刻我正在和那孩子走在婚礼小径上的时候，难以言说的感受瞬间就占据了我的内心。

       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希望和那孩子踏上婚礼的殿堂，那曾经是我一生最大的愿望；可是，现实并没有给我实现愿望的机会，相反地，随着实验进展的又一次停滞，如今我已经完全想象不到那样的未来了。

       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呢，侑酱，为什么要让我陪你去表演这个结婚游戏呢？

       我紧紧地握住那朵玫瑰花，我想要那孩子送我的玫瑰，我想要提醒自己一切还没有结束，我想要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我……

       为什么我会哭啊，真是的，在侑酱面前太失态了……

       没想到侑酱会这么关心我，这么听我的话，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我这个样子一定也让她很难过吧。明明她什么错也没有，我的擅自哭泣一定让她为难了，侑酱，你没有错啊，你没有错，是我不好，不要伤心了，好吗？你这个样子，真是……

       我一把抱住她。

       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呢？侑酱也好，我自己也好，为什么要被卷入到这样无情的命运的漩涡中来呢？

       我知道，现在只有我和侑酱在这里，我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因此，我不能让侑酱也变得和我一样。

       整理好思绪后我已经想好了要对侑酱说的话语。

       “我没有伤心难过哦，侑酱，相反，今天我真的很开心，自己竟然有这样一个聪明可爱认真可靠的人偶仆人在身边，我真的很幸福，侑酱就是我最重要的人偶哦！”

       侑酱听完后在我怀里久久不能平静，她的反应让我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安心感，某种久违的，可以放心交给她的感受……

       难道我其实并不是无依无靠吗？

       西历640年11月24日  雪

       今天开始我决定让侑酱体验睡眠的感受。

       自从三个月前我开始教她知识以来，侑酱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且不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一般人需要一两年才能完全消化的知识，她对知识的渴望更是让我这个以好学闻名的学者都感到惊奇。虽然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念头开始让侑酱接触高深的知识，但是现在看来侑酱的学习能力恐怕并不比那孩子逊色多少，我甚至觉得只要让侑酱就这么学习下去说不定研究的进展会很快得到提高。我高兴极了，原本黑暗的未来仿佛突然就迸射出了光明；不过，更有意思的是侑酱总是想尽办法去体验人类的感受，于是我就顺便获得了一段欢乐的教学时光。虽然担心某天她的知识会超过我的管理范围，可是一想到侑酱既不会使用魔法，又没有人类的许多感官，我的心里瞬间就平衡多了。

       同时，我也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自从确认到侑酱的心跳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这期间我同样关注着侑酱的其他变化。实际上，尽管外表还和普通的人偶没有太多区别，可是在给她洗澡的过程中我逐渐注意到她的生理细节正在自发完善；虽然我制作的人偶仿生性能向来优秀，可是这个冬天我突然感觉到侑酱好像开始出现了微弱的体温。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我一直完全没有头绪，而原本能够随意拆解的人偶在发生变化以后我已经不能保证拆解的安全性了。于是，为了进一步确认侑酱的变化，我决定尝试从神经系统入手。

       人偶虽然有视力，有听觉和触觉，可是这些都不是通过神经系统来完成的。

       因此，按照我的猜想，催眠术是不可能对人偶有效果的。

       然而，就在今晚，最令我不解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因为，侑酱居然真的在我的催眠术下睡着了。

       这到底是……

Part 55

       魔女上原步梦，在那场大火之后决定去艾尔沃斯寻求老朋友的帮助。

       魔法学院的学生向来与神职人员水火不容，因为灵子的发现使得物质主义理论得到了空前的发展，所有的魔法师都笃信神只是灵子存在的高级形式，与一般的灵魂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这种傲慢的论断无疑触犯了教会的禁忌。作为台场虹学院的魔女，魔女小姐对物质主义从未抱有过丝毫的怀疑，这从她对金钱的重视中就可以窥知一二；然而，就在不久以前，由于亲眼见证了人偶小姐奇迹般的幸存，魔女小姐突然对某些有关命运的说法产生了奇妙的期待。是的，自己在乌瑟镇的狩猎森林已经呆了21个年头，可是前面的17年却没有取得太多的研究进展；就在她近乎绝望之时，对Anata的思念让她鬼迷心窍地就制作了这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偶，而一切的改变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当魔女小姐死心打算拆掉她时，某种突然出现的同情心制止了她，并让他收获了一个人偶仆人；当魔女小姐失去人偶师的工作后，人偶小姐的出现让她突然开始想去研究生物学，并因此找到了新的收入途径；也就是这时候，魔女小姐的工作开始变得忙碌，正好人偶小姐就承担了她从前的家务活；当魔女小姐开始担心时限迫近时，人偶小姐突然就出现了心跳，研究突然就有了新的进展；当魔女小姐开始觉得自己已经失败，感到无依无靠时，人偶小姐就开始不再拘泥于听从命令，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让她变得高兴和安心，甚至真的极大程度地推动了实验的进展；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这一次人偶小姐的幸存，要知道，在被打断腿脚，大火逼近，周围都是易燃的森林而且北风呼啸的情况下，能够发现隐藏的密室并使用唯一知道的几个魔女文打开封印并最终躲过将整个建筑烧成废墟的大火，这一切听起来是多么难以想象，就算用奇迹来形容都毫不奇怪。魔女小姐不禁想到，说不定世界上真的有某个神明在帮助她呢，比如说人偶之神之类的一些原本她从来不放在心上的滑稽说辞；此刻，她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间被人偶小姐彻底点燃了，她发誓一定要在接下来的半年内完成所有的研究，给过去的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是现在，魔女小姐的心中却开始变得格外纠结。

       在人偶小姐刚被制造出来的时候，魔女小姐留下她仅仅只是出于一种恻隐；在人偶小姐开始帮她做家务和采草药的时候，魔女小姐也只是希望能够多节约一些时间来做研究；在人偶小姐开始出现一些人的特征时，魔女小姐却认为那是Anata的生命还没有消逝的证明；可是，自从意识到人偶小姐也很有可能会消失以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这个一心一意服侍自己的人偶；而那次和人偶小姐的结婚游戏则是她第一次被人偶小姐所打动，她有些不相信人偶居然真的拥有了自我意识；在那以后，人偶小姐带给她的惊喜越来越多，对她的帮助也越来越大，以至于连她都有些沉溺其中了。特别是在确认了人偶小姐正在获得人的生命特征以后，魔女小姐更是难以判断人偶小姐的身份，她现在是否已经成为了一个拥有独立意志的人呢。要知道，为了那个重要的人去牺牲一个人偶魔女小姐不会有任何迟疑，可是，如果为了那个重要的人需要牺牲的，是另一个【人】呢？

       魔女小姐在这样的迟疑中又度过了一段时间，直到这场大火的袭来。

       魔女小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变得没办法离开人偶小姐了。

       是的。三年来，魔女小姐把人偶小姐的存在和行为都视为理所当然的一部分，因此，虽然心里已经多次思考过人偶小姐停止工作后的可能景象，但是却从来只是担心人偶小姐会含恨而终，于是这三年来她想尽一切办法去满足人偶小姐的愿望；可是，当她真正体会到人偶小姐离开她身边的感受时，巨大的失落感才第一次进入到她的内心之中，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对于人偶小姐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了。大火发生后的两周内魔女小姐的研究进度取得了惊人的进展，现在，她已经具备了将Anata复活的力量。可是，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人偶小姐将会为了复活Anata而被牺牲掉，魔女小姐的心中就变得五味杂陈。

       要知道，在已经掌握了【灵魂液化】的方法后，魔女小姐完全可以选择让人偶小姐活下来。这个可能性的存在让魔女小姐饱受内心的煎熬，以至于她最终选择向命运的力量求助。

       是的，既然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那就看看命运会将自己引向何方吧。

       用那个名为【占卜】的魔法。

未完待续